晚安一下就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不用,」她站在門口,並沒有進去,「現在就走嗎?還是再等一會兒?」
顧南城這才放下手上把玩著的鋼筆,把文件整理了下,然後起身,「等一會兒,現在就走。」
晚安哦了一聲,站在門口等他。
顧南城簡單的收拾了下,拿了手機車鑰匙和錢夾的起身朝她走來。
簡單的吃了頓飯,顧南城注意到她始終心不在焉的,似乎在出神,吃飯的時候低著腦袋,開車的時候看向窗外,依然很少說話溲。
他也注意到,出去講了半個小時的電話後再回來後,眼楮和睫毛有濕潤過的痕跡,雖然不明顯,而且估計她洗了臉才回來。
哭過了。
眉宇皺起,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了好幾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在紅綠燈的時候把車停下,還是出聲了,「跟他吵架了嗎?恧」
晚安听到他的聲音回過神,在想事情所以一時不解,「什麼?」
一下撞進男人幽深如古井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著她,似不經意,卻又深邃如黑淵,嗓音低而淡,「你出去不是跟維托打電話麼?」
她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但也沒多問,只是含糊的回答,「嗯,是他。」
于是顧南城笑了下,不咸不淡的道,「打個電話回來就焉了,他不要你了麼。」
「沒有。」
「跟我在一起,他沖你發火了?」
晚安看了眼十字路口對面的數字,淡淡的道,「我和他不是戀人。」
說完,對面十字路口就變成了綠燈,顧南城重新發動了引擎,車子在車流中緩緩行駛。
進辦公室的門的時候,顧南城要去推門,袖口忽然被女人攥住了,他循著這股力道低頭看去,「怎麼了?」
「如果我情況不好的話,」她看著男人低下來的英俊耐心的臉,語氣還算是平靜的,「會不會需要住院?」
顧南城眼眸微微一動,吐出兩個肯定的字眼,「不用。」
她微怔,「為什麼?」
男人的手握在門把上,已經擰開了,「讓你住院,不如住在我家。」
韓梨的師兄大約是個三十多歲的斯文男人,穿著白大褂,沒有戴眼鏡,有種令人舒心的儒雅。
顧南城跟他簡單的聊了基本的情況,讓醫生跟晚安單獨會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在外面等你。」
晚安點點頭,他便出去了。
走廊上,韓梨走了過來,「出去走走吧,為了謹慎起見,我把上次你替她找的那個心理醫生一塊兒請來了,還需要抽血化驗,估計得忙到天黑。」
顧南城想抽煙,但地點不對也只能忍著,「心理醫生?」
「如果不是她自己生理和心理上出了問題,那就可能是受外界的影響,比如催眠,比如藥物,這些都有可能,心理醫生懂催眠治療,抽血化驗檢查是否有藥物影響。」
顧南城點頭,側身朝她頷首致謝,「麻煩你了。」
韓梨把手放進白大褂的口袋里,聊聊的笑著,「麻煩什麼,你看病又不是不給錢,這些不過是應該做的。」
這家醫院處在郊外相對僻靜的地方,綠樹成蔭,又是初夏時節,到處都是郁郁蔥蔥,鮮花盛開,空氣里都漂浮著泥土的新鮮氣息。
踩在草坪中間的鵝卵石上,顧南城熟練地點燃了一根煙,吐出青白的煙圈,裊裊的飄散,「最近忙她的事情,一直都沒有過問錦墨的情況,有什麼進展嗎?」。
「自從他上次失控把你撞傷就一直還算穩定,其實我覺得他的意志力足夠強,他只是需要顧慮和在意的比另一位多,並不代表他的意志力和心志比另一位弱,而且……說到底,那其實也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所以他的所有的慾望和意念也全都是來自他自己,只不過沒了拘束肆無忌憚,時間長了就月兌離了控制,但歸根究底,也是他的一部分。」
顧南城修長的手指彈了彈煙灰,「但是現在鑰匙沒有了,誰都不知道他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是麼。」
「其實……七七也算是一片鑰匙。」
煙霧模糊了男人俊美的五官,他淡聲道,「七七是她的生母托付給晚安的,難道要搶走麼。」
如果讓盛綰綰自己選擇,她大抵也會交給晚安撫養,何況她們現在已經親如母女了。
韓梨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多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薄先生跟你年紀差不多,如果這件事情一直藏于地底,他會因為等不到心里的那個人而選擇跟陸小姐共度一生嗎。」
她的聲音並不如晚安那般溫軟,但自有一股職業應該具備的舒心,「據我所知,他已經在考慮了。」
咬在齒間的煙已經燃了一半了,顧南城用手指拿下來,任由煙頭忽明忽暗,淡淡的笑,「盛綰綰能躲他一輩子,怎麼可能躲自己哥哥一輩子,誰都明白的道理,只不過沒有晚安親自戳破,沒有凶手站出來承認,沒有看見尸體,他們不會罷休。」
一年兩年可能,三年四年已經大致可以猜測。
再過兩個月,就是五年了。
又安靜了一會兒,走到了郁郁蔥蔥的大樹下,陽光斑斕婆娑的落在他們肩膀上,細細碎碎的。
「你後悔嗎?如果你當時沒有插手而是順著晚安的意思做,那麼就沒有你們分開的四年,你用你最愛的人,換一個殘忍的真相五年的緩沖期,值得嗎,既然你從一開始就明白,它遲早是要大白。」
後悔麼,值得麼。
這六個字似乎是丈量單位,可衡量的都是那些已成定局的事實。
顧安城吐出一口煙霧,面容皆是淡淡的,「當然。」
當然什麼,他沒說,韓梨也沒有再追問。
最後,她算是勉強安慰的低聲道,「對薄錦墨而言,也許你是對的,至少如今這個消息擺在他的面前,跟五年前把這個消息擺在他的面前,效果相差很多。」
男人沒再吭聲,往事已然如此,是對是錯,都不會改變。
下午五點,夕陽溫暖漂亮。
晚安抽完血從里面走出來,整個人都虛軟得要晃蕩,倚在牆壁上低頭仿佛思索的男人眉心一皺,幾步走了過去,「不舒服?」
他摟著她的腰,她便疲倦的靠著他的胸膛,「嗯,有點累。」
顧南城看著後面跟著出來的醫生,眉眼不悅,「她身體不好,不能抽多少血。」
醫生也是忍著脾氣,抽個血化驗能抽多少,她是接受了催眠又被問了太多的問題勞心費神所以才累成這樣。
露出職業性微笑,「顧先生,這位小姐是精神上的疲倦,加上最近休眠不足,胃口也一般底子虛,回去好好休息補充營養就好,據我的初步判斷她是沒什麼問題的,也沒有被催眠過,只不過可能受流言和噩夢的影響有輕微的心理暗示,其他的……要等具體的血檢報告出來才能再做分析。」
顧南城摟著懷里的女人,沉聲問道,「如果血檢也沒問題呢?」
「那可能就真的比較麻煩了。」醫生表情嚴肅了幾分,又看了眼被抱著的女人,「慕小姐潛意識里有一部分是覺得她的房子有問題的,不管有沒有,我建議在結果出來之前……慕小姐先換個地方住著,雖然她精神如今還算是沒問題,但如果長此以往下去,遲早會出問題。」
顧南城皺著眉頭,還是應了下來,「好,等結果出來麻煩通知我。」
「這是自然地,顧先生。」
出了醫院,顧南城驅車載她回家,晚安困倦得厲害,在副駕駛上閉著眼楮小睡。
我建議結果出來之前……慕小姐先換個地方住著。
等車在她的公寓樓下停穩熄火,女人也仍是靜靜的閉著眼,仿佛睡熟了。
他索性打開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把她抱下去。
到電梯的時候,她迷迷糊糊的醒來了下,「嗯……到了嗎?」。
顧南城騰不出手按電梯,好在有個大媽跟他們一起,他頷首溫和的道,「麻煩替我按一下23。」
「哎,好。」
見男人英俊不凡一身行頭價值不菲又有禮貌,大媽還是很樂意幫忙。
等電梯門合上,他低頭哄著,「你睡,我給你做晚飯吃,晚上帶七七和冷峻住別的地方。」——
題外話——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