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一手帶上門,怔怔的看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女人。
韓梨穿著一身白大褂,笑著看向她,挑眉問道,「看到我很意外?」
晚安走過去,在椅子上坐下,抿唇道,「有點兒。」
韓梨的身份她有揣測過,但沒有往她的職業上去想。
更沒有想過……她會是個精神科醫師溲。
「這兒不是我的辦公室,上次給你檢查的是我師兄,」韓梨雙手交疊,臉上維持笑容,「你的血檢報告我師兄已經看過了,藥量不深,沒什麼大礙,待會兒我會開點藥給你帶回去,你按照說明服用,這段時間休養好就會慢慢的恢復了……嗯,當然,這些我已經跟顧先生說過了,他會親自照看。」
晚安沉默了一會兒,方問道,「那麼今天要我過來……是有別的事情要跟我說嗎?」。
韓梨笑,端起一邊涼得差不多的茶,「慕小姐你以為呢?恧」
靜默片刻,她略略有些試探性的問道,「難道是他……性一功能障礙所以你在這兒看病嗎?」。
韓梨一口茶剛喝下去,然後全都嗆進了氣管。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她才慢慢的平復下來,但臉還是缺氧後的詭異漲紅,眼神更是詭異的不行。
兩人大眼對大眼的對視了片刻,韓梨尷尬的道,「不……不是。」
噢,她這是不小心知道了什麼得不了的事情嗎?
性一功能障礙?
她以後都無法像以前一樣直視和仰慕顧南城了。
韓梨喝了口水冷靜下來,露出職業性的微笑,「慕小姐,如果您和顧先生真的需要這方面的咨詢和治療,應該去找相關的心理醫生或者男科,我是精神科。」
晚安覺得,她好像不小心默默的黑了顧南城一把。
畢竟昨晚的事情什麼都不能代表,更不能代表功能障礙。
咳咳,畢竟他三十歲往上走了,需求會有所下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對于他的仰慕者,好像也沒有特意解釋的必要?
于是晚安點點頭,然後自然而然的問道,「那麼,韓醫生就是薄錦墨的主治醫生了?」
韓梨看著跟她隔著一張桌子的臉,她看著自己明顯的在等著回答,但基本沒有露出什麼意外。
反而是她意外了,「你早就知道了?」
晚安語調淡淡的,「我不知道啊,他看上去那麼了不起,他從盛家搶回來的集團如今也還是好端端的在經營而且越來越好了,他現在也還是安城數一數二的人物……我又沒有整天待在他的身邊,我怎麼會知道他有精神病。」
「你看上去並不意外。」
晚安看著她的眼楮,「要怎樣,才算是意外。」
她很意外,毫無疑問。
她跟薄錦墨的交集……在盛綰綰這個在安城的時候,就從來沒有消失過,更準確的說,從她十四歲那年和綰綰化敵為友,她和那個男人的交集,就從來沒有消失過。
她整天能听綰綰喋喋不休的抱怨他,說那些微末的無意的小甜蜜,罵他,偶爾哭一哭,那男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干了些什麼。
薄錦墨在她眼楮里就是一條沒有感情的冷漠陰狠的狼。
他有精神病?
她怎麼可能不意外。
韓梨看著她平靜的表情,「至少不是你問出來的,而是我主動告訴你,這才算意外。」
晚安輕笑,「唔,因為除了我,顧女乃女乃,也就薄錦墨值得他大動干戈了,如果是陸笙兒的話……那也沒必要讓我知道吧。」
有些事情,她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薄錦墨那個人極端的克制,平常就是那麼一副沒有表情的死樣子。
有過幾次情緒失控和異常,只不過根本不會往那上面去思考,因為她以為再冷靜的人都會有情緒爆發的時候,尤其是平常壓抑得厲害的。
眼前這個又是精神科醫生。
精神科醫生面對是精神病人。
很簡單的邏輯推理。
韓梨看著她道,「慕小姐接受能力和心理承受果然比一般人強上很多。」
晚安笑了下,「不,」她閉上眼楮,身子慢慢的靠向了身後的靠椅,喃喃的道,「讓我消化一下,我們再繼續聊。」
她需要消化。
過了一會兒,她沒睜眼,只是繼續喃喃問,「多久的事情了,應該有很長時間了吧……五年前往上走是不是?」
「也許……比五年還要往前走很多。」
晚安慢慢的睜開眼楮,「之前應該一直不願意讓我知道,現在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她的嗓音也很低,雖然很清晰,像一場你來我往的對話。
「顧先生沒告訴我,但我猜……因為慕小姐你這次改變主意了,所以他想讓你們之間的障礙少一點。」
「如果能少一點,那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精神病有很多種,究竟是哪一種,她還不知道,但大概能猜到輪廓。
「我只有揣測,慕小姐想听嗎?」。
「你說。」
韓梨看著眼前美麗的女人,有些她看著慕晚安會想,上帝究竟是不是公平的,似乎不是,又似乎真的是。
這張臉真的是滿足了最傳統古典標準的審美,不張揚不驚艷,但幾乎沒有瑕疵,低調的,而且很耐看,但她經歷的,也不是所有女人都經得住的。
「你帶著恨回來,我想哪怕是如今顧先生他也不是那麼信任他能再得到你的愛……當你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的時候,酣暢淋灕的以你所有的手段和恨報復做你想做的事情是你想要的,你無需也不會顧忌任何人……顧先生說你心軟也心狠,端看對象是你什麼人。」
「所以他讓你做,因為我待會兒給你看的病歷對你而言其實沒什麼影響,事已成定局,薄先生就算精神有問題那也是他,推不到別人的身上去,你痛痛快快的報復完,心頭累積的愧疚才會緩解那麼一點,其他的,你不會在意。」
人其實都一樣,心懷愧疚,唯有千方百計的補償,才能稍微安心。
哪怕人死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
晚安扯了扯唇,「那現在呢?」
「現在……慕小姐既然回他身邊,我想你應該是很愛的,女人愛的話心就會很不一樣了,比如你準備用最精準的角度在薄先生捅上最狠的一刀,那時候是什麼結果誰都猜不到,如果你不在意顧先生,那麼那一刀的後果無論是什麼都是他該得的,因為你只是用一種偏殘酷的方式告訴他他早該知道的一些事情。」
「但如果你們要過一輩子的話……慕小姐不是不懂愛的人,自然會考慮他的感受,也會去想自己那捅下去的一刀力度角度拿捏得對不對,會不會超過薄先生應該承受的部分。」
晚安靜靜的听韓梨說。
「昨晚顧先生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情緒不大高,他應該也不確定把這件事壓在你身上是不是對的。」
晚安掀起眼皮,「當然是對的。」她的視線辦公桌上一個很明顯的文件夾上,微微一笑,「這是病歷?給我看吧。」
…………
顧南城在晚安進辦公室之後的三分鐘後便轉身離去了。
驅車到一家僻靜的咖啡屋。
盛西爵在最角落的位置等著他,見他頎長的身形走過去,唇上勾出淡漠的笑,「約在這種地方,是不想讓晚安知道的事情?」
「暫時。」
「理由?」
顧南城漠漠的笑,「還沒有把握。」
「男人不應該常常說這樣的話。」
「男人應該承認,才能戰勝,不清醒更容易死。」
盛西爵沒有深入的爭,淡淡的道,「找我什麼事?」
「我知道你自從收了米悅那女人之後,心思都在米氏了,」顧南城微微挑起眉梢,淡笑,「準確的表達,是看上去這樣,據我所知,你在國內有不少的軍政勢力,有沒有夠格借給我用的?」
「你長期在國內,怎麼都不比我差,據我所知——薄錦墨手里暗中控制的勢力可不小,論親疏程度和控制程度,你不該找他?」
顧南城垂著眸,漫不經心,「因為要不被他發現,只能從你這條線。」
盛西爵慢慢眯起眸,嗤笑一聲,「你要背著薄錦墨找我合作?在國內我做什麼都很難不被發現。」
「無所謂,」他清清淡淡的笑,薄唇弧度極其的深,波瀾不驚,「反正你為你妹妹鬧出什麼樣的動靜,都理所當然的很,我不一樣。」——
題外話——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