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換了一件長長的圓領松軟毛衣,把長長的發綁成了丸子頭,就回自己的書房拿了書本和資料就迫不及待的去了他的書房。
安靜的空間里空蕩蕩的,沒有人在。
薄錦墨的書房幾乎跟他的人秉承著同樣的風格。
窗簾被拉上,整個裝潢和所有的擺設全都是冷色調的,遵循著最有質感的簡約,基本都是深色調的東西。
把東西放在偌大的書桌上,她模著下巴思考,真的好古板吶還不準她說妲。
在他的椅子里坐了下來,手肘落在書桌的桌面上,撐著下巴托腮等著他回來,對著書桌上零散的東西東模模西模模,但也沒有打開他的屜子看。
直到實現落在他擺在桌角邊上的照片,里面毫無疑問是薄錦墨和陸笙兒,兩人肩並肩的站在一起,氣質都偏冷,說和諧也和諧,說別扭也有些說*不出的別扭。
精致的眉頭一下就皺起來,直接伸手把相框給按倒在桌面上禾。
手還沒收回來,虛掩的門已經被推開了,盛綰綰一下莫名的心虛,挺直著背脊正襟危坐,手模過書本要打開,嘴里念叨著,「你來了,好慢啊……」
視線頓在他的身上,臉蛋又忍不住發燙……
今天真是好奇怪,她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單獨相處,也不是第一次看他穿休閑服,怎麼還是有種被迷得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感覺。
他穿著藏青色的薄毛衣,黑色的長休閑褲,戴著眼楮,身形筆挺修長,斯文修長,五官的線條顯得特別的冷清干淨,讓人無法想象這張臉失控的模樣。
雖然她也見過。
薄錦墨淡淡的瞥了眼被她按下去的相框,沒說什麼只是走了過去,「坐好,把你的模擬試卷給我看。」
她乖乖的拿試卷給他,特意的補充,「我是我們班進步最快的,也是非文化考生中成績最好的,」精致的五官上堆積著一臉明艷的笑容,「大家說我就是傳說中用功就能立竿見影的天賦學生。」
男人一聲都沒吱,只是低頭看試卷,也不知道有沒有听到她的自賣自夸。
直到他全部都看完,才疏疏淡淡的說了一句,「等你考上了再把天賦兩個字扣在自己的腦門上。」
盛綰綰雙眸認真,「我會的。」
薄錦墨將試卷攤開放回在她的面前,像是不經意一般問道,「你想進的學校你學不學考不考都能進去,即便是進不了以後盛世也同樣會給你一份不錯的飯碗……何必花這麼多時間做你不喜歡做的事情。」
「是我自己想要的東西,我當然要自己的手去做到,」她嗓音嬌軟但又清晰,「雖然我有一個偌大的盛家可以依靠,但不代表我什麼都必須依靠……我不介意別人說我是游手好閑的大小姐,不代表我自己真的就是個游手好閑的大小姐。」
男人淡淡的道,「我以為是慕晚安的建議,你才想考你們學校。」
她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晚安只是提醒我而已。」
薄錦墨也不再多說什麼,坐下來給她像以往那般給她補習。
晚安忙著準備出國的事宜沒什麼時間跟她待在一起,之後的幾個月大部分的時間盛綰綰都是跟他膩在一起的。
幾年後她偶爾會回想起這段歲月,那時她不再年少純粹,仍是覺得這短短幾個月最初的伊始大概是他們之間能叫做甜蜜的時光了。
且這甜蜜參雜了太多她無知才能造成的錯覺——
所以大抵只能算是她一個人的甜蜜。
那時她全心全意的喜愛著這個男人,覺得能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就是甜蜜而滿足的。
他履行著男朋友的職責,除去他性格里無法剔除的淡漠跟沉默——即便如此這些也是她喜愛的,並不能成為缺點和瑕疵,何況處處都顯得顯得那麼無微不至的周到。
晚上過了七點如果她在外面給他打電話他一定會親自驅車去接她。
她偶爾想要買點什麼東西哪怕是平常爸爸都不會給她買的他也會二話不說的刷卡付賬。
他從不介意她在任何的場合牽著他的手跟任何人說這是她的男朋友。
當然,以他公私分明的性格,是不可能縱容她打擾他的工作,或者像他所說的那樣耽誤正經的時間陪她,哄人就更不必說。
不過她跟他在一起,也從不要求那些。
薄錦墨工作或者有事的時候,她只會乖乖的等著,更不說敢去打擾他的工作,所以根本不會發生那些矛盾。
戀愛之後的相處,和諧得不可思議。
唯一不和諧的地方也不過是——他偶爾要像個長輩似的皺眉訓斥她,而一般情況下她也只有低頭被訓斥的份兒。
因為大部分的時候,他都是對的。
除去像做不做指甲這種審美和代溝上的事情,也一般都是她在抱怨後妥協。
晚安有時候會說,他們之間也就只是差了六歲,談愛模式像是差了整整一輪不止,當然,全然因為薄錦墨像個小老頭兒。
她在畫室畫畫的時候會出神很久。
他從不會主動的提起他們之間是為了什麼而走到一起,她也更不想自虐式的提醒自己,只是越來越多的時候,她都會被提醒。
也許是女人大抵都逃不過這個怪圈。
當這個男人不屬于你的時候,就只想著跟他在一起就好了,哪怕他心里想著別人,哪怕他並無愛意,膩在一起就是滿足。
可在一起之後,又渴望得到他的呵護和在意。
這些……他似乎也給了,雖然是像完成一件工作般一絲不苟不出任何差錯。
然後慢慢地……就會想要愛了。
後來她反反復復的回憶反省才得出結論,其實比得不到的時候還要煎熬。
就像是吞咽著包裹著蜜糖的慢性毒藥,一點點的累積。
就像是——人魚公主踩在刀尖在跳舞,痛並快樂著。
滿足的同時,是源源不斷的如深淵般的不滿足。
因為他真的太淡漠了,甚至不如他們沒在一起時那樣情緒起伏,鮮活而真實。
他很少跟她親密的接觸,像是那日在酒店的總統套房里或失控或惡意的吻她那般親吻過她,即使親近,也只是蜻蜓點水的淺吻,且大都是臉頰和額頭。
書房里那個他跟陸笙兒的合照,他仍是擺在那里,也許是刻意的想提醒她什麼,後來再看到,她也沒有再按倒,或者提出讓他把他收回去。
所以時間長了,她就只能一遍遍的提醒自己,這是她自己要的,這是她甚至不擇手段求來的,愛原本就不在他該給她的東西範圍內。
能得到,是她的本事,得不到……也不是他的錯。
我愛你,但你不愛我,這原本就不能說說一種錯。
她只是執拗的不相信,她會在陸笙兒不在的時候,都捂不熱他的心。
六月考試過後,她就徹底的解放了,晚安去美國的手續都基本辦妥,不過在暑假的幾個月里仍舊留在安城,要等學校開學她才會過去。
她也如願的考上了安城T大的設計系,以第一名的專業成績。
拿到通知書的那天,盛柏將她叫到書房,將盛世股份屬于他的股份裁了一半當做畢業獎勵挪到她的名下,拍著她的肩膀笑,「另外的,等你結婚後再給你,你哥也一樣。」
她笑著道,「爸,您還這麼年輕,沒必要轉這麼多給我啊,萬一以後公司出個什麼事情,我也不懂的。」
「爸爸已經老了,隨時都會……」
「爸!」
盛柏見她模樣慍怒,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道,「爸爸最近身體不大好……年輕的時候血腥太重,是會短命的,爸爸希望活著的時候能看見我家寶貝嫁人……交給讓我放心的人,才好。」
她咬著唇撒嬌,「才不會,爸爸會長命百歲一直陪著我的,先看哥哥結婚,然後再看我結婚,我們還會生小孩子給您煩的……」
「好好好……綰綰,」盛柏威嚴又慈祥的看著她,聲音滄桑,「這段時間,他對你好嗎?」。
盛綰綰眨眨眼,「很好啊。」
這個答案沒有水分,但她還是莫名的心虛。
「對你好就好……綰綰啊,你要對他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