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唇,在已經來臨的夏天里,手腳冰涼。
在盛世被奪這件事情上,她其實已經看得很開,薄錦墨要拿走,守得住就守,守不住……他們還是要活下去。
即便盛世易主,那也不代表他們連生活都困難,何況她已經能賺錢,何況哥哥也快出來了。
她最擔心爸爸的身體,還有其他叔伯。
一路驅車到醫院,守在醫院的保鏢和公司其他叔伯告訴她爸爸已經搶救過來,暫時月兌離了危險期,但還沒醒過來妲。
血液冰涼,腦袋像是黑暗的房間,有一盞燈明明滅滅,但思維偏偏冷靜下來了,雙眼直直的看著其中一個股東,「叔叔,您在公司,應該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具體還不知道,只知道是薄錦墨今天中午沖進董事長辦公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在吵什麼,秘書進去送茶的時候才看到董事長病發倒在一旁,這才尖叫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馬上叫了救護車。」
出事之前盛柏基本很少來公司了,但最近一段時間自然是有無數的事情盯等著他處理,所以他還是每天過來禾。
一旁的跟了盛柏七八年的秘書也在一旁低聲道,「大小姐,我進去的時候看到董事長的藥掉在地上,薄錦墨他就站在一邊,看著……」
盛綰綰冷聲打斷,「夠了。」
她面色平靜,朝秘書微微垂首,「麻煩你暫且照顧一下我爸,安排兩個保鏢守在病房,我稍晚點會過來。」
秘書自然連忙說好。
她又頷首向陪著救護車一塊兒過來的幾位叔伯致謝,簡單的說了幾句話便攜展湛離開。
「薄錦墨還在公司嗎?」。
展湛一邊開車一邊打電話,「我查查。」
「嗯。」
三分鐘後,展湛給出答案,「大小姐,公司的人說他不在,要派人查嗎?」。
盛綰綰直接從包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出去。
在快被自動掛斷的時候,那邊才接通。
幾秒鐘的寂靜,她率先開口,「你在哪兒?」
「在民政局門口等我。」
就這一句話,電話就被直接的掛斷了,即便他的語調向來都是波瀾不驚,但她還是輕易的听出了他聲音里刺骨的冷漠。
盛綰綰握著手機,眼楮直直的看著前方,過了幾秒,才面無表情的收起,聲音也是冷淡的,「去民政局。」
需要準備的資料,她上午就已經準備好一起放在包里了。
展湛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後座上的女人,低聲應了一聲好,一直開到下一個路口才轉了方向。
半個小時候,車停在民政局的門口,展湛下車替她拉開車門,盛綰綰一眼看到停在不遠處熟悉的黑色商務轎車。
她踩著高跟鞋一步步的走過去,在正對民政局門口的階梯盡頭停下,淡淡的道,「展湛,你去替我叫他下來。」
「好,」
昨天就說好離婚,今天早上洗漱後她還是稍微的特意的打扮了一番,簡單利落的白衣黑褲,精致的淡妝,茶色的長發也用重新自己簡單的燙卷了一番,卷發的波浪更大,洋洋灑灑的落下,顯得輕熟嫵媚,又透著筆直的英氣。
一抹修長的身影在日照下被縮短,薄錦墨從她的身側走過,腳步沒有停,只淡淡扔下一個走字。
她站著不動,笑了笑,出聲叫他,「薄錦墨。」
她不配合,這個婚也沒這麼簡單的能離,她也不怕他不理她。
話音落下,他果然站定了腳步,側過挺拔頎長的身軀,轉身淡漠的望著她,「不是要離婚麼?」
站在陽光下,盛綰綰看著他如此冷淡的神色,又笑出了聲,抬眸掃了眼不遠處的一對夫妻,又收回視線,同樣淡淡的看著他,「你跟我爸說什麼了?」
她看到他勾了勾唇,只是弧度淡得幾乎沒有。
正如今天日光正好,但好像照不進他的眼楮里,所以他看上去比平常冷漠了太多。
「你是來離婚的,還是來質問我的?」
她踩著高跟鞋,慢慢的朝他走過去,「我問你,你跟我爸說什麼了。」
薄錦墨像是根本不想再跟她說廢話,剛好她走過去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直接扣著她的手腕,拉著她便往踩上了樓梯。
她第一反應就是去甩,但是甩了幾下都沒有成功。
「展湛。」
展湛反應很迅速,或者在看到那男人拉她的瞬間就已經做好了反應,他幾步沖了過去,還沒等別人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把盛綰綰拉了回來。
薄錦墨沒有要搶人的意思,輕易地松了手。
他站在高出一級的階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我沒有多余的時間跟你耽誤在這里,要離婚就去辦手續。」
盛綰綰又笑了笑,大概是心里頭積攢著一股無名卻又洶涌的怒意,她這會兒異常的平靜,甚至覺得他著急就著急,她真是一點都不趕時間。
所以,她又重復的問道,「我問你你跟我爸說了什麼或者做了什麼,離婚代表我要把我手里剩下的股份都給你,薄錦墨,你弄清楚,不是我要求著你離婚。」
他唇畔的意味參雜了幾分玩味,眯著眼眸格外的幽深凜冽,聲音又陰又沉,「我跟他說,如果笙兒有什麼意外,我一定以十倍為計量單位,還給他的寶貝女兒。」
盛綰綰眼波微動,還是問道,「陸笙兒她怎麼了?」
男人看著她,沒有回答。
她轉而以眼神詢問展湛,他低下頭,低聲道,「剛剛收到的消息,她好像被高總綁架了。」
其實還沒到民政局的時候他就收到消息了,有過短暫的疑慮,還是打算等大小姐跟那男人順利離婚了,再告訴她這件事情。
說不清什麼理由,只覺得當務之急應該讓他們離婚。
她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算是明白他為什麼跟爸爸爭吵,又為什麼態度大變,陸笙兒果然是他的軟肋是他的死穴,踫都不能踫一下。
展湛說的高總……也是她眾多叔伯中的一個,爸爸的那些兄弟那些老手下,有些如今仍舊很親近,有些其實已經只有在過年過節或者有事的時候才意思意思的聚一聚,有些是她親近的,有些她其實不大喜歡。
那個高總她並不熟。
盛綰綰冷眼看著他,冷聲道,「你听到了,綁架陸笙兒的是別人,跟我爸有什麼關系?你別忘了,陸笙兒她再怎麼吃里扒外也還是我爸的親女兒,你當我爸是什麼人?」
綁架自己的女兒去威脅另一個男人,這種事情她不相信她爸爸能做得出來。
薄錦墨涼薄的開腔,眼角眉梢皆是冷峻,「綰綰,我不是來跟你討論笙兒被綁架跟你爸有沒有關系。」
他是來離婚的。
「你以為我是不想跟你離婚,如果離婚只是離婚不是交易我們現在就進去,薄錦墨,我不是傻子,萬一陸笙兒出事了——」她眉眼間是綿長的嘲笑,今天的裝扮讓她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冷艷逼人,「你剛說了,要以十倍為代價還到我的身上,她出不出事我真的保證不了,但你要捅我一刀,我總不能乖乖的把刀交到你的手上,」
她穩住了身形,又往階梯上多踩了一步,眯著眼楮對上他的視線,一字一頓的道,「離婚可以,股份的事情再說。」
男人挺拔的站在她的面前,那一絲不苟的襯衫讓他顯得愈發的寒意沁骨。
盛綰綰抬著下巴,明艷艷的笑著,風吹亂她的長發,只听得清楚她的嗓音,「薄總,講真,明明知道眼下是什麼狀況,有你跟顧南城一起護航也能讓陸笙兒被綁走,你們也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一句話還沒說話,脖子就驀然被人扣住。
他手上的力道不算重,至少她還能呼吸,但光是這個動作,就已經足夠絕情。
她唇上的笑扯得更大,眼神也更逼迫,對上男人暗色濃稠的眼眸,「再用力一點,我們之間,是還不夠恩斷義絕。」
展湛要動手,她看也不看便料到了,直接抬起手,做了個阻止的手指。
愛逾十年,夫妻三年。
死守著所謂的立場,她其實很辛苦,說白了那些都是十幾年前的舊仇的對決,她無辜也不無辜。
但這一秒,才是她跟他的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