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看過去,張了張小嘴,「媽媽。」
她笑了笑,心頭是忍不住蔓延開的愛憐,「你們怎麼可愛,怎麼會忍心不要你們呢?告訴姐姐,你們媽媽在哪里,我帶你們去找她。」
握著她的手突然就松開了,她一震,只覺得巨大的失落充盈在胸腔間。
兩個小身影就這麼往後退去。
她呆呆的看著他們,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就這麼抬了起來,「你們去哪里?妲」
「媽媽……」
兩個小人都看著她,一個嚎啕大哭,一個眼神悲傷,漆黑的眼珠淚光閃爍。
她站起身就想追,卻怎麼都追不上他們的腳步,她心里好像很著急,于是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等她開始跑起來的時候,那身影卻逐漸的消匿在好似沒有盡頭的隧道深處了禾。
她跑了很久,很著急,不斷的呼喚,可回應她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
臉上一片冰涼的濕意,心口堵得連空氣都灌不進去,她一下子從尖叫聲坐了起來。
陌生的酒店,她緩了好長時間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里。
夢里的悲傷跟現實的孤獨全都撲面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盛綰綰坐在沙發上,一手抱著自己的膝蓋,一手按著自己的腦袋,情緒長長久久的平復不下來。
………………
安城,整座城市都在睡眠中。
同樣是夢境中,薄錦墨身在繁華的異國街頭,身旁經過無數的路人,他們的面孔或近或遠,但每一張都是模糊的。
唯有眼前的女人,清晰的五官,處處都是他想念的模樣。
他終于將她逮到了。
她穿著精致而時尚的黑色襯衫,袖口隨意的卷起,下面搭配的是紅色的半身長裙,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蓬松的卷發已經長過肩頭,美麗而冷艷,看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陌生人。
低頭再往下看,月復部平坦如初。
他還沒問出口,就听她淡淡涼涼的嗓音,「不用看了,已經拿掉了。」
如果這句話注定是一把劍,那麼在他的想象中,他就已經被刺中過無數次,但即便如此,那尖銳的遽痛還是比想象中更加的深重,蔓延著他整個胸腔處。
「好,我知道了,」沙啞得不成樣子的聲音,眼神有多平靜就有多執拗,「跟我回去。」
他不是來問她要孩子的,他只是來帶她回去的。
「我們離婚了,也沒有孩子了,薄錦墨,我們已經什麼關系都沒有了,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你要怎麼樣才肯跟我回去?」
「你要怎麼樣才肯認明白,我是怎麼樣都不肯跟你回去?我不愛你了,我也不要你了。」
她一臉冷漠的扔下這樣一句話,轉身就要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想也不想的跟了上去,從後面一把將她抱住,緊緊的抱住,像是溺水者抱著最後的浮木,「可我愛你,綰綰,我愛你。」
夢境突然變得搖晃起來,沒那麼清晰也沒那麼真實了。
她掙月兌他的懷抱,她不讓他抱她,她讓他離她遠一點。
然後,吵著吵著,她就不知道怎麼退到街上去了,一輛過往的機車就這麼呼嘯而過,將她整個人都撞翻在地,剎那間鮮血直流。
猝不及防的發生,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還沒消化眼前發生的變故,人已經兩步跨到她的身側將她抱起,低啞的嗓音淨是惶恐,「綰綰……」
鮮紅的血一股一股的涌出,從他的五指間流下,下半身的血更是像割開了大動脈,沒一會兒就染紅了她身下的整天地方。
她只是被機車撞了一下摔倒在地,為什麼會流這麼多血。
「別怕,我馬上叫救護車,醫生很快就到了……」
他從伸手模出手機想打急救,但手機的屏幕明明是亮著的,他的手機也從來沒有設任何的指紋或是手勢和密碼,但它就是死死的停留在主屏幕上,無法點入電話的頁面。
他從來沒有這麼恐慌過,恐慌到整顆心髒要沖破他的胸膛,從夢魘中跳出來。
女人的手攥著他的襯衫,眼神絕望而充滿著恨意,「我的孩子……都是你……」
孩子?孩子不是打掉了嗎???他低頭看去,卻發現她的月復部已經不是平坦的,已經高高的聳起,此時像個被放了氣的氣球,一點點的扁下去。
她臉上沾了他手指無意中踫觸的血,又掉著眼淚,聲音有氣無力的,「是你害我的孩子沒有的……都是你,薄錦墨,我恨你。」
他怎麼會害得他們的孩子沒有,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他們的孩子平安無事,能生下來,能長大。
尖銳的痛楚,像是一把刀,狠狠的割著他的神經。
眼楮驀然睜開,入目的是滿室的黑暗,在意識回到腦海中時,他就已經起身拍開了燈。
急促的呼吸,在安靜的夜里那麼明顯,像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聲響。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上面好像還有鮮血黏膩著。
從她的身體里涌出來的血,心髒也仍然在劇烈的跳動。
床頭昏黃的光線下,他還能清晰的看到的她隆起的月復部在他眼前消失。
他在夢里說我愛你,她在夢里說我恨你。
拉開櫃子,弧度很大的翻著,翻出煙,又翻出打火機,不知是過于真實的夢魘讓他手抖,還是他心不在焉,打火機點了幾次,才將煙點燃。
重重的吸了一口煙,然後緩緩長長的吐出,青白的煙霧終于將夢里的鏡頭模糊了一點。
他不常做夢,但後來常常夢見她。
他後來每天想她,但她從來只出現在噩夢中。
再後來他想,她每次出現在他的夢里,就代表一次夢魘和一夜無眠,他究竟要不要再夢見她。
不久後他又得出結論,夢吧,不然那他要去哪里見她。
寒冬里,他薄薄的睡衣已經被冷汗打濕了。
靜靜點完一根煙,他便掀開被子去了浴室,擰開花灑,冰涼的水從頭頂澆灌而下,每一滴水都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身上還有不少的傷,因為他這雙手差點掐死了慕晚安,于是顧南城差點把他給打死了。
醫生給他上了藥,讓他注意不要踫水,冷水就這麼淋下去時,這個念頭也不過是一閃而過。
才兩點,長夜漫漫,毫無睡意。
穿上衣服,拎上車鑰匙,開車出門,深冬的夜里,路上很偶爾才會有車輛,去紅楓別墅的路上,更是好似進入無人的幻境。
開車一個小時,一路上沒有人也沒有車。
別墅里只留了兩個佣人,但都在熟睡中。
他推開她睡了三個月的臥室的門,折耳貓孤獨蜷縮在角落的地板上,可能是听到動靜被吵醒了,圓溜溜的綠眼楮像是散發著綠光,一人一貓就這麼對視著。
男人邁著長腿走過去,用穿著皮鞋的腳尖輕輕的蹭了蹭它柔軟的身體,又蹲,手拍了拍它的腦袋,「她也不要你了。」
「喵。」
男人淡淡的道,「不過也是,她連孩子都不要了,怎麼會要你。」
「喵。」
「她的孩子比你早一天到她身邊。」??這一下,折耳貓喵都不喵了,腦袋又趴了下去。
他又拍了下它的腦袋,仍是淡淡的,「你想她嗎?」。
還是不理。
兩根手指,輕而易舉的將它提了起來。
「喵。」
驀地,他又改變了主意,手指一松,貓掉到了地毯上,他拍了拍手,淡聲道,「算了,天亮了再回去。」
…………
他在陽台上抽煙,等著天亮,天色蒙蒙的時候那只貓不知怎麼爬到了沙發上,窩到了他的懷里,他模著它淡笑了下,然後不知不覺的小睡了過去。
等醒來的時候,一轉頭就看見杵在那兒的身影。
「你他媽……」
他一句還沒說完,就被顧南城不咸不淡的打斷,「你他媽睡在這兒是不是想得道升天?」
他手里一根煙已經燃了一半,看得出來他站了有一會兒了。
薄錦墨伸手將身上的貓拎到一邊,淡淡的道,「這麼早,找我有事?」
顧南城睨他,不冷不熱的開腔,「沒事,我閑的慌開一個小時的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