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按捺著自己的情緒,看著同樣看著自己的小男孩,慢慢的伸手,小聲的道,「可以……抱抱你嗎?」。
薄硯眨了下眼楮,朝前走了兩步投入她的懷抱,主動的抱著她。
小小的身體,很柔軟,仿佛軟到了心尖上。
「媽媽,我很想你,和爸爸。」
嗓音稚女敕清晰的一句話,她一下就將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了,眼淚迅速的蓄滿了整個眼眶,克制不住的哽咽,「媽媽也很想你。妲」
薄錦墨低頭,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心頭覆蓋著各種滋味。
他在他們身旁也蹲了下來,維持著跟薄硯相同的高度,墨眸注視著五官俊秀的男孩,伸手把手里的東西遞了過去,低啞的道,「薄硯,媽媽給你買的禮物。」
松開懷抱,薄硯看著俊美高大又成熟深沉的男人,有些外露的激.+du.動跟開心,但也很拘謹,兩只手接了過來,「謝謝媽媽,爸爸。禾」
小手緊緊的提著袋子,他對著薄錦墨,要比對著盛綰綰緊張許多,帶著對父親天然的畏懼感,但還是磕巴的問道,「爸爸……要抱我一下嗎?」。
因為剛剛盛綰綰主動的說要抱他,而在他的概念里,爸爸媽媽是一樣的,所以他才主動的提出。
雖然到四五歲開始懂事學會思考後,他就一直困惑不解,媽媽身體不好所以沒辦法帶他,但是爸爸為什麼不帶他,不喜歡他嗎?
薄錦墨微微一震,還沒回答女人的眼神就看了過來,意味很明顯。
他很快的嗯了一聲,隨即又意識到似乎顯得太冷淡,于是率先伸手將他抱到了懷里。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道,「你帶媽媽去你的房間看看,我跟你夏爺爺說幾句話,嗯?」
「好。」
薄硯從他懷里出來,男人站了起來,模了模他的腦袋,又模了模盛綰綰的腦袋,淡淡的道,「你帶他玩會兒,吃飯的時候我去叫你們,我跟夏叔說幾句。」
盛綰綰看了眼夏老一眼,沒多問什麼,點點頭,輕聲打了招呼後,就牽著薄硯上去了。
客廳里只剩下了氣勢積蓄卻不容忽視的夏老,以及淡然冷峻的男人。
「夏叔,很感謝您這五年來對薄硯的養育和栽培,」他微微一頓,有條不紊的嗓音繼續平緩的道,「但這次來,我們會把他接回去。」
夏老等薄硯走了之後才不緊不慢的抽上煙,聞言冷哼了一聲,「接回去?這小崽子我費心費力的養這麼大,就是為了給你們兩個不負責任的做便宜爹媽,想得倒真是美!」
薄錦墨待他說完才淡淡的道,「我們感謝您,但薄硯是我們親生的,帶走他也是我們的權利。」
「權利?沒盡過義務的爹媽,也有資格說權利?」
男人鏡片後的眼眸淡漠而平靜,嗓音微涼清晰,「夏叔,您很清楚這些年我們為什麼沒有盡到義務,綰綰她一直昏迷不醒,前段時間才稍微的恢復了身體,眼楮也才剛剛復明,至于我……」
他聲音愈發的冷淡了,「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夏叔不把孩子交給我來撫養,而要選擇隱退移民。」
「給你?你為了個女人能瘋,她要是死了,誰知道你會不會跟著去死。」
當初盛綰綰傷得極其的重,醫療團隊搶救了整整三個月,情況一直不容樂觀,要不是她身份有那麼特殊,國內國外的口碑最好最資深的醫生換了一撥又一撥,基本處在能多活一天是一天的狀態,心電圖隨時都可能變成直線。
醫生當初都不太看好她的情況,只是迫于壓力竭盡所有的辦法,用了能用的藥。
即便三個月後穩定下來算是留住了一條命,但她這輩子能不能醒,沒人能預言。
說不定,她躺個十幾年,幾十年,或者在某天突然死去,都是有可能的。
他跟顧南城當初考慮的差不多。
與其讓他接受她死了或者活死人,不如讓他覺得她在哪個他不知道的地方,好好活著。
薄錦墨看著沙發上上了年紀的老人,淡淡的笑了下,「我不會。」
自殺這種絕對懦夫的行為,他也是絕對不屑的。
如果痛苦,也該活著痛苦,死了算什麼?
夏老眯眸看著他,雖然上了年紀但聲音還是中氣十足,「病治好了嗎?你跟那女人和好了嗎?」。
靜了靜,薄錦墨淡淡道,「沒有。」
「所以你把我辛辛苦苦養的孫子帶回去,又要讓他面對父母離異家庭,親爹精神狀況不穩定,親娘隨時會再給他找個陌生的爹回去?你認為這樣有利于他的成長?」
「這些,我會考慮,」
夏老覺得每次看到這混小子跟他說話都氣不打一處來,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發多大的脾氣,他都是這副不咸不淡的死樣子,拳頭都打進了棉花里。
「什麼都沒解決,你就想帶回去?這就是當爹的誠意?」
「她從醒來開始就惦記著薄硯,所以這次一定要帶他回去。」
樓上。
半個多小時後,盛綰綰跟薄硯已經很從最初的拘謹到了融洽了。
薄硯不停的給盛綰綰介紹他的臥室,書房,玩具,功課,雖然是很內斂的性格,但還是透出了躍躍的興高采烈。
她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第一眼見薄硯時,她擔心沒有父母會讓他會過于的早熟,他的確是懂事而早熟的,但這應該是出于他的聰慧和夏老相對嚴厲的教育,並不似冷峻那樣年紀小小就生得一雙過于冷靜和銳利的眼楮,和早熟太懂世故的心。
並不是多不好,只是年紀小而過于懂事的孩子,童年多半承受過或輕或重的創傷,作為母親,她希望她的孩子是無憂無辜的,至于聰明不聰明,優秀不優秀,沒那麼重要。
坐在基色是深藍色的兒童房里,盛綰綰跟他坐在床沿上,她有些小心試探的問,「小硯,如果……媽媽帶你回國內,你願意……回去跟媽媽一起生活嗎?」。
薄硯看著他,小手攥著,漆黑的眼看著她,「爺爺說……你們是來看我的。」
這個字眼,他已經反反復復的咀嚼過幾次了。
看的意思就是……看完了,就會回去吧。
門被無聲無息的推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嗓音低沉,「我們是來接你的。」
薄錦墨走了進來,視線掠過了整個房間,最後才落到薄硯的身上,「先下去吃飯,你媽媽昨天晚上就沒怎麼吃東西,早餐也吃的很少。」
現在已經吃午餐的時間了。
盛綰綰先起身,伸手去牽著薄硯的手讓他下來。
可能是他很早獨立,很久沒有被這麼牽過,激動或是不習慣,跳下床的時候腳步沒穩往前趔趄,她自然條件反射的去扶,原本站在半米外的男人也俯身兩步沖了過來。
薄硯是被穩穩地扶住了,但一起過來扶他的兩人也不可避免的發生了肢體踫撞,盛綰綰清晰的听到男人一聲短促的悶哼。
不僅她,薄硯也听到了,「爸爸?」
盛綰綰走開一步,看著男人肩膀微微佝僂的身形和紊亂了一拍的呼吸,怔了怔,「你怎麼了?」
他睜眼看她一眼,淡淡的道,「沒事。」
「上次陸笙兒扎你的地方不是已經好了嗎?」。
「好了,去吃飯。」
盛綰綰牽著薄硯,上下的打量了他一眼,「那你肩膀挺直。」
其實他也沒彎多少,換做是其他的人甚至可能看不出來,但薄錦墨站姿素來極其的筆挺,所以稍微有點弧度都能看出差異。
薄錦墨看著她,唇畔似乎無奈。
過了幾秒,他還是不在意的開口,「剛跟夏叔起了點爭執,被打了一下,不礙事,去吃飯吧。」
「被打了一下???他可不是隨隨便便被打一下就能哼出聲的男人,上次陸笙兒是差點扎在他心髒上了。
薄硯站在盛綰綰的身側,抬頭看著她,」爺爺打人很疼,用拐杖。」
盛綰綰張了張口,低頭問他,「你爺爺……也這麼打你的?」
「沒有,我看見過爺爺拿拐杖打別人,我罰站。」
她稍微的松了口氣。
但再抬頭看向那清俊淡然的男人,拿拐杖往肩背上砸下去嗎?這也叫起了點爭執?
薄錦墨對上她的視線,噙了點笑,「下去。」
她抿唇,最終還是沒再多說什麼,牽著薄硯往門外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