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的存在,從來只在凡人的傳說之中,那是凡人和魔族從來不敢踏族的神聖禁地。
這里不僅有著比凡間更秀美的山水,更有著浮于青天白雲間的瓊樓玉宇,百草仙君的仙府便座落于神域南方山谷之中,漫山遍野都是靈草神樹,處處都透著靈秀之美。
正在為仙草澆水的仙童見天際飛來的身影,匆匆放下玉瓢跑進了竹屋,「仙君大人,仙君大人,無極聖尊來了。」
尚在午睡的百草仙君被擾了清夢,慢悠悠地打著哈欠開門出來,來人已經到了門外,劈頭蓋臉便道,「救她。」
百草仙君打量了一眼他抱在懷中的少女,縱使活了幾千年也被嚇得變了臉色,「這是……」意識到自己聲音大了,將人帶進屋,掩上門才道,「這是凡人?!溲」
「她傷得很重,你先替她治傷,其它容後再說。」亓眉目<間滿是擔憂之色,進到輪回塔她的傷勢又開始惡化了,也只憑著他給的那一口仙氣還留著幾分氣息撐到了這里。
百草仙君看著說話的人,說來也是活了幾千年的仙人,什麼世面沒見過,這會兒卻被來人氣得有些抓狂,「亓,這是凡人,你竟敢把她帶回來?」
若不是看在他們之間幾千年的交情份上,他就直接通報靈宵殿那里了,他竟然還要她救這個凡人恧。
「百草仙君,人是我帶來的,你且救了她再說,所有罪責我會一力承擔。」亓低頭看了看懷中已經虛弱的氣息幾近虛無的少女,從決定帶她回來,他就做好了承擔一些後果的準備。
「亓,你是在凡間待著待瘋了,我看要先治傷的是你才怪。」百草先君一揮袖在屋外布下結界,以免被外人發現了他們的行蹤,「你……」
「她被碎空劍傷了,只有你能救她。」亓見他還不肯出手施救,將人放到榻上,「你若還不肯救,我便將你當年盜走天尊仙釀的事……」
他話還沒說完,百草仙君就抬起了手制止他,咬牙道,「我救!」
他收留他們在這里,若再加上偷仙釀的事兒,被天尊知道了,那還能有好果子吃。
百草仙君轉過身去察看榻上的人,很快發現天珠鎖魂,扭頭望向邊上等待的無極聖尊,「你真是……」
這短短的功夫,他受到了幾千年都沒有受到的驚嚇。
他一再讓自己冷靜下來,方才忙著為他帶來的凡人診治傷勢,抬手施了仙術抑制住傷勢的惡化,沉睡的人身上頃刻被淡淡的白光籠罩,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轉過身去,「你還真是能找麻煩。」
碎空劍就是他們神仙受這一劍,也得損上幾百年的修為,何況這個凡人小丫頭,若不是有天珠給她鎖住魂魄,吊著最後一口氣帶到了這里,還真是他這個神仙都沒有辦法了。
「能救嗎?」。亓問道。
「神仙我都能救,還救不了一個凡人了。」百草仙君最受不了別人懷疑他的醫術。
亓听他這麼說,略略松了一口氣,「在她傷好之前,暫且留在你這里。」
一旦被其它仙府知曉,定然要鬧起軒然大波,他只希望百草仙君能在最有利的情況下醫治好她的傷勢,這個地方不是讓她久留的地方。
百草仙君理了理身上的雲霓仙衣,衣服上零星的仙花平添了幾分斯文素雅,可是他此刻面上的神情卻實在不怎麼斯文,「先前飛林回來,說你在凡間收了個徒弟,我還不信的,這一轉眼你竟然把人都帶到神域來了。」
「一夕是為救我而傷的,我不能置她于不顧。」亓看了看榻上躺的人,眸光有些莫名的復雜。
「她?救你?」百草仙君豈會相信,神域第一高手的無極聖尊會需要一個凡人去救,「你什麼時候學會講笑話了?」
亓沒有再多解釋,只是道,「這里不安全,帶她去個安全的地方。」
百草仙君在神域是出了名的人緣好,各個仙府里仙君神君時不時都要來他這里串門,這來圍著他轉的仙娥更是多不勝數,一夕留在這里很容易會被發現,起碼在她傷好之前,他不想惹來麻煩。
「去後山竹屋吧,那里平日練藥,除了我沒人會過去。」百草仙君雖然氣他不顧神域法度擅自帶凡人來,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做為友人還是得先設法幫他過這一關。
兩人正說著,外面已經有聲音傳來了,百草仙君望了他一眼,先行打開門出去了。
「原來是水德星君,有何事?」
「我听天門守衛稟報,說無極聖尊回來了,我有要事要找他商議。」水德星君。
百草仙君站在門口,聞言裝做一臉可惜的樣子,說道,「你來晚了一步,聖尊剛剛離開,回他自己仙府去了。」
「這麼快?」水德星君不甚相信。
「剛走沒多久,你這會不定還能在路上追到他。」百草仙君極其認真地說著瞎話,還真是讓水德星君信了,朝著他指的方向追去了。
他舒了口氣方才折回屋內,道,「快點過去吧,騙得了一回,騙不了第二回。」
亓抱起了榻上的祝一夕,同他施遁隱之術去了後面煉藥的竹園,方才他在天門施了障眼法讓天將以為帶回來的飛林,可是這不可能瞞了所有人,尤其是天尊和鴻元老祖。
「我先施術法讓她魂魄回到體內,只是痊愈還得費一番功夫,我會讓仙童過來照顧她。」百草仙君道。
亓將人放到了竹榻上,因為仙神都不知寒熱,故也不會像凡人那般置有被褥,他只得月兌下自己的外袍給她蓋上,「我照顧到她醒來。」
仙童不知凡人生活習性,她現在傷勢嚴重出不得差池,還是他親自來算了。
百草仙君站在他身後,看著他拿了自己的衣袍給少女蓋上,又細心倒了水給沉睡的人潤了干裂的唇,這是他認識他幾年來第一次看到他這般悉心溫柔地照顧一個人。
他不知道從來清冷疏離,讓眾仙神敬而遠之的無極聖尊有這樣的變化,是好事還是壞事,可是這樣對待一個凡人,總歸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還需要什麼,我一會兒送來?」
亓想了想,道,「備些吃的。」
本來就傷重身,這一路趕上,她已經兩天不曾吃過東西了,神域中人不食人間煙火,便是多日不進食也無礙,可她這凡人之軀是承受不來的。
百草仙君叮囑了他幾句,先行回了自己仙府,去應付那些來打听無極聖尊下落的仙君,費了好一番唇舌才給忽悠走了。
祝一夕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漫長的夢,夢里聖尊師父帶她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他們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但好在聖尊師父一直都在她身邊。
她睜開眼看著屋頂,好似不是在玉闕宮,扭頭打量了一番屋內,才發現是處清雅別致的竹屋,竹桌竹椅,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竹香和藥香,她想試著起來,卻牽動傷口無力地倒了下去,屋外的人聞聲趕了進來。
「聖尊師父。」祝一夕側頭看到進來的人,方才的不安頓時便消彌無蹤了。
亓扶了她坐起,將端進來的碗遞給她「喝了。」
祝一夕捧著碗抿了一小口,好像是蜂蜜水的味道,可又比蜂蜜水還要清甜,她小心翼翼地喝了干淨,才問道,「聖尊師父,這里是哪里?」
「神域的百草仙君府,你要在這里待一段時間。」亓收走了碗,淡聲說道。
她一听,好奇地伸著脖子朝窗口望了望,可是除了一片綠竹林什麼都沒看到,看到亓轉過身來,又規規矩矩坐好,「聖尊師父,我听太乙宮的人說過,凡人是不可以來神域的,你帶我來……不會有麻煩嗎?」。
太乙宮的人說,凡人踏足神域是死罪,且十世不得再入輪回,若是真的……
「不會。」亓負手出門,走到門口又回頭道,「那里有換的衣服,你自己換。」
她這一身衣服滿是血跡,很難不引人注意,暫時隱匿了她的氣息,若是扮作百草仙府的仙童,應該還能瞞一陣子。
祝一夕看著他掩上了房門,自己艱難地挪下床,月兌下了一身染血的衣衫,低頭看了看傷口,因著施了仙術,所以傷口沒有再流血,但她拿手踫了踫還是可以沾到血跡。
她剛換了衣服出來,桌上的劍鞘里傳出燕丘的聲音,「祝一夕,你沒死吧?」
「燕丘,你聲音怎麼怎麼怪怪的?」
「要不是你去找死,我至于這麼費力幫你保命嗎?」。燕丘聲音虛弱地訓斥道。
祝一夕有些心虛地桌邊坐下,小聲求饒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回,以後我再也不敢了,我們現在在神域了,說不定還能找到你的身世,也不算是壞事嘛。」
「我就這最後一點神魄,你再給我折騰散了,我就拉上你一起死。」燕丘有氣無力地威脅道,不過無極聖尊竟然真的帶她到神域治傷,確實是他也難以相信的。
原本想著還要再等上十年,祝一夕修成仙身他才能回來的,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機會回到這個地方了。
祝一夕听他聲音實在虛弱,心中愧疚不已,「那你有沒有記得關于神域的人或者事,我傷好一點幫你去找。」
燕丘沉默了許久,只說出了四個字,「陵光神府。」
他魂魄不全,能記得人和事寥寥無幾,但記得最清楚的只有陵光神府這個地方。
她還想再多問,燕丘卻沒有再說話了,她只得將它放置好,然後望了望窗外,打算出去看看神域到底是什麼樣子。
可是,一打開門就撞上面目沉肅的亓,嘿嘿笑了笑,「聖尊師父,我就想看看神域是什麼樣子。」
「不行。」亓不加考慮地拒絕了她的要求。
「師父,我就看一眼,就在門口看一眼還不行嗎?」。她可憐兮兮地豎著一根手指,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神域,卻什麼都沒看到,那也太不劃算了。
亓無奈地別開頭,走開了兩步,算是默許了她。
祝一夕一手捂著傷口處,欣喜地出了竹屋,可是屋外除了一望無際的綠竹林,什麼都沒有,她瞄了瞄他的背影,到了竹林里模了模竹子,想看看神域的竹子是不是和凡間的竹子有什麼區別,可看了半天,模了半天,硬是什麼也沒瞧出來。
百草仙君過來便瞧見,一身櫻花粉仙衣的少女在竹子里左模模右看看,就差沒去抱著竹子啃上兩口,他到無極聖尊邊上擰著眉問道,「她在干什麼?」
這麼活蹦亂跳的,哪像個重傷要死的人,無極聖尊一向清冷喜靜,卻收了這麼個活寶徒弟,也真是難為他了。
「聖尊師父,這竹子也沒有比凡間的竹子……」祝一夕扭頭問站在竹屋邊上的人,卻發現不知何時他身旁站了一人,不似聖尊師傅那般清冷,倒似個斯文雅致的讀書人,面上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一夕,過來見過百草仙君。」亓開口道。
祝一夕走近了,仰頭打量了一番身著雲霓仙衣笑意溫文的仙君,甜甜地笑道,「玉闕宮弟子祝一夕,見過百草仙君。」
百草仙君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見那小丫頭還盯著自己在看,笑問道,「你還在看什麼?」
「百草仙君,你和藥王廟里供得神像一點都不一樣,你比神像好看多了。」祝一夕坦言道。
百草仙君失笑,微微偏頭朝邊上的人低語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徒弟還讓我討厭不起來。」
他見多了神域清高擺架子的女仙,突地看到這麼個俏皮可愛的小丫頭,倒覺得有幾分意思。
「小丫頭,過來。」他朝著祝一夕招了招手。
祝一夕上了石階,走到兩人面前,百草仙君伸手便在她頭上揉了一頓。
無極聖尊側頭看了他一眼,百草仙君悻悻地停了手,理了理祝一夕頭頂被揉亂的頭發,「你回屋去吧,我跟你師父說點事兒。」
祝一夕看了看亓,見他點了頭,方才進屋內走去,進了門又貓在門背後,偷听外面的人在討論什麼,可隔得有些遠卻听不真切。
百草仙君見著她進了屋,朝亓笑語道,「這小丫頭比飛林好玩多了,小模樣長得可人,小嘴說話也甜,養在身邊一定很好玩吧?」
亓冷冷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話,不過細想一番,似乎他這個徒弟從入門以來,表現也確實是不錯的,只是學東西慢了點。
「何時能治好她的傷?」
「二十天。」百草仙君收斂起玩笑之色,認真說道,「碎空劍是妖碎加上古魔族的魔骨所鑄,要除掉傷口的妖毒得費些功夫,否則那傷口用什麼藥都愈合不了,拿這樣的東西來對付你,應該是魔族中人了。」
「西海龍宮和帝鴻的人。」
百草仙君听罷面色也跟著凝重了幾分,思量了一番勸道,「可找到敖姻轉世的下落了?」
亓搖了搖頭,面色有些不可言語的復雜和沉重,當年是自己失察錯殺了她,不管西海龍宮如何怪罪,也是他應該承擔的罪責。
「你也該將實情向西海龍宮解釋清楚,不然一直誤會下去,他們遲早還會與帝鴻勾結一氣。」百草仙君勸說道。
「敖姻轉世的消失一旦被魔域的知曉,反而引來更大的禍端,我自會處理妥當。」亓道,也只有面對這相交數千年的友人,他才能道出心中所想。
百草仙君知他現來行事穩重有度,便也不再多問了,瞥了一眼祝一夕所在的竹屋,道,「二十天的時間,要想藏住她是不可能的,你得早做打算。」
「飛林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一夕就交給你們照顧,別的事就不要出去插手過問。」亓鄭重地拜托,除了眼前這個人,在神域他也無法放心再把一夕托付給他人了。
祝一夕在門背後听不到,又跑到窗口看著在林子里說話的兩人,郁悶地以手托你了下巴,「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還得躲著我說。」
過了許久,百草仙君過來了,亓卻並沒有同他一起回來,她在門口和窗口都望了一遍,也沒有尋到人。
「你師父有事要出去一趟,會回來的。」百草仙君瞧著又是緊張又是著急的小丫頭,笑語道。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祝一夕追問道,聖尊師父不在,她就心里七上八下的,畢竟這不是她該待的地方,被人發現了她這個凡人,隨便哪個神仙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了她這條小命。
百草仙君自顧自地坐下,斟了兩杯茶饒有興趣的瞧著她著急的樣子,「怎麼,你還怕你師把你扔這里不要了?」
「聖尊師父不是那樣的人。」祝一夕斬釘截鐵地說道。
「那你還擔心什麼,過來試試我今年新種的茶。」
她無奈回了桌邊,悶悶地坐下捧著杯子灌了一口水,聖尊師父走也不說一聲,太不夠意思了。
「小一夕,將來成了仙,你也拜我為師可好?」百草仙君笑眯眯地又給她倒了杯茶水,口氣溫柔得讓人直起雞皮疙瘩「亓在神域地位是高我截,我免為其難當你二師父也行。」
祝一夕瞄了他一眼,然後搖了頭,「我只有一個聖尊師父,沒有二師父。」
「嘿,你這不識好歹的丫頭,多少人跪著求著要拜我為師,我都不願收,你還不願意了?」他身邊這些仙童都跟飛林差不多德行,難得遇上了無極聖尊收了個這麼有趣的徒弟,他還真是鐵了心想要搶過來。
「不是我不願意,是聖尊師父不準,不然你跟他說?」祝一夕笑嘻嘻地說道,小臉上現淺淺的梨渦,清麗可人。
明顯是他知道聖尊師傅不會答應,所以跑來這里誆她,她才沒那麼容易上當呢。
百草仙君瞧著她那小機靈勁兒,更是想將來也收在自己身邊養著玩,死皮賴臉磨了幾個時辰,祝一夕也沒有點個頭。
「本君又沒要你現在就來當我徒弟,將來你成仙了再來也不遲,考慮看看?」百草仙君猶還不死心地勸道。
祝一夕雙手捧著小臉瞅著對面還不死心的百草仙君,一臉堅定地說道,「我只有聖尊一個師父,就算將來我成了仙,我也只有聖尊一個師父,一千年,一萬年,永遠都不會變。」
百草仙君無奈地垂下頭,沒想到這小丫頭這麼難騙,只得暫時打消挖人牆角的念頭。
「走吧,我先帶你去治傷。」
祝一夕這才起身跟著他出門,沿著竹林里的青石小徑七拐八繞走了好一段路,到了雲霧繚繞的山腳下的一處泉眼,泉眼里一直冒著水,水面還冒著薄薄的水氣,比西陵王宮里的溫泉又多幾分宜人的特殊藥香。
「下去吧。」百草仙君催促道。
祝一夕望了望他,月兌了鞋襪才進到泉池中,傷口一沁了水便陣陣鑽心的疼,她咬牙忍了好一會兒,朝岸邊的百草仙君問道,「要泡多久?」
「兩個時辰,這是我用這漫山遍野的仙草靈藥培育出來的藥泉,有助于除去你傷口殘留的妖毒,更有讓人月兌胎換骨的功效。」百草仙君在不遠處的花從里躺著,甚是得意地介紹著自己的杰作。
祝一夕听了,暗自想著,燕丘也受傷了,明天想辦法把它也帶過來泡著,不定有助于讓他也恢復傷勢。
只是,師傅和百草仙君天天都在身邊,她得怎麼才能去找到陵光神府,可錯過了這樣的機會,不知道還得等多少年了。
這麼想著她瞄了一眼不遠處躺在花草從中的百草仙君,到了泉岸邊趴著問道,「百草仙君,朱雀神君也是在神域住著嗎?」。
陵光是朱雀的別稱,陵光神府自然是朱雀神君的仙府了。
「那家伙是我在神域活了千年,見過最討厭的神仙,你問他干什麼?」
「沒什麼,凡間經常見到四方神君的廟宇,有些好奇罷了,那它的神府也跟你一樣建在神域嗎?」。祝一夕繼續追問道。
百草仙君口氣有些不善,仰躺在地望著天,揚手一指道,「那家伙就住南邊陵光天宮里,從不跟其它仙府往來的,誰多看他一眼都能得罪他。」
祝一夕越听心情越郁悶,燕丘怎麼會這麼樣的人有關系?
百草仙君這麼說來,那個朱雀神君定是難惹的很,可是燕丘唯一記得的只有那里,也許也只有朱雀神君才知道他身世的線索了。
她趴在泉岸邊愁眉苦臉的想著要怎麼去見到那朱雀神君打听燕丘的事,想著想著便眼皮越來越沉,結果直接趴在那里睡過去了,連亓從外面回來也不曾發覺。
亓走近泉岸邊,看著趴在石頭睡著的人,無奈嘆了嘆氣。
百草仙君從花叢間起來,過來瞧了一眼說道,「她現在身體尚還虛弱,我只能讓醒那麼幾個時辰,現在只是睡著了而已。」
亓自己下了水,將人從水里抱起來,施了道仙訣轉眼烘干了她身上濕衣,送她回了竹屋安置下來。
「看在咱們幾千年交情的份兒上,你跟我說實話,你真的不是動了凡心?」百草仙君一路著跟著回去,眼看著細心地將人安置在榻上,將方才回自己仙府取來的錦毯給人蓋上,溫柔細心的樣子簡直讓他難以相信自己的眼楮。
要知道,這個人平日里就是別人踫了他一片衣角,他都嫌髒的人,這會兒倒給一個凡人小丫頭當奴為僕了。
「收起你那些胡思歪想。」亓冷聲警告道。
「難怪當年龍三公主跟了你那麼多年,你也不喜歡,原來是喜歡玩養成啊。」百草仙君一邊腦洞大開地猜測,一邊分析道,「你敢說你收了這丫頭為徒教她修仙,不是為了將來他修了仙,你娶回仙府自己享用?」
不然,他高高在上,鐵面無私的無極聖尊如何會這麼紆尊降貴去收一個資質這麼平凡的丫頭為徒,,如何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將她一個人凡帶到神域來醫治傷勢,再看他現在這麼疼寵照顧,就差沒天天給捧在手心里當寶貝了。
祝一夕那小丫頭都已經被他吃得死死的了,想想也是可憐,她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哪里斗得過這幾千年道行的無極聖尊。
「我看,你腦子病得不輕,該給自己吃點藥了。」亓掩上房門,冷冷瞥了一眼胡亂猜測的人,若不是看在幾千年的交情份上,他決定不會容得他現在還站在他面前說話。
「不然,你自己說是什麼緣故,對著那小丫頭,你完全就變了一副嘴臉。」百草仙君那顆八卦的心已經沸騰起來,想想這麼幾千年在無極聖尊身邊轉悠的女仙,或清純或美艷,卻唯獨沒有這樣的清新可人的小丫頭,敢情那時候是沒時候是沒出現合他口味的。
亓到了隔壁的房中榻上盤腿坐下調息,絲毫不準備搭理喋喋不休的百草仙君,好歹也是幾千年仙神,盡是喜歡去打听別人的風流韻事兒,這神域上下哪個仙府的風流桃花事他不知曉,想想自己也真是交友不慎。
百草仙君說了半晌,見對方還是不理自己,一手撐著頭好心地勸道,「你要真是這樣,我肯定也是不攔你,只不過在人家還沒成仙之前,你得把持住了,不然惹了麻煩別怪我沒提醒你。」
神域之中結為仙君神君與情投意合的女仙結為仙侶也不足為奇,不過若是招惹凡人或是魔族,就是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半晌,亓收斂氣息望向還賴在桌邊不走的人,「一夕是我的徒弟,也只是我的徒弟,你這些胡說八道,在她面前提一個字,你那些不想見人的事兒,我也會讓神域上下皆知。」
「嘖嘖嘖,還說不是我說的那樣。」百草仙君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起身一邊準備離開,一邊笑語道,「年紀大了,有些奇怪的癖好也不丟人,自己養出來的誰都搶不走。」
亓知道跟這種人辯解是沒有用的,一拂袖將人轟了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百草仙君被猝不及防的力道從後面一推,懶些摔在了門外啃了一嘴泥。
因著飛林還沒有回來,亓又不放祝一夕一個人在百草仙府,只得留著等飛林過來,可是從那一天開始,百草仙君便開始喋喋不休地他跟前要給她傳授養徒弟的各種辦法,實在讓人不勝其煩,可一夕的傷勢還得靠他醫治,他只能一忍再忍,最後閉了自己耳力,任由他一個人去自說自話。
祝一夕也趁著每次去藥泉的功夫,悄悄將燕丘也帶過去,不愧是百草仙君精心造出的藥泉,不幾日的功夫就已經讓燕丘恢復過來了,她傷口的妖毒也在逐漸減少,只是說起去陵光神府打探身世之事,兩人卻又犯了愁,她試著向聖尊師父提了兩回想出去,都被嚴厲拒絕了。
她到神域的第十天,飛林也從昆侖山趕了回來,可對著她卻總是板著臉,她跟他說話也愛搭不理的,就算她把百草仙君送的仙蜜分給他,他都不願搭理她,可又不肯說到底是在生什麼氣。
由于她傷口的妖毒將盡,百草仙君開始著手準備為她正式醫治,畢竟如今也只是依靠著他的仙藥和術法每天能清醒幾個時辰,其它的時候還是跟活死人一樣,可是一旦醫治她的傷勢,必須得閉關數日。
亓送她進屋之前,溫聲叮囑道,「師父要出去一趟,飛林會在這里照顧你,等你傷治好了,我就會來接你回玉闕宮。」
「嗯。」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離開百草仙君府,這里不比在昆侖山。」亓不放心地囑咐道。
這里是不容忍凡人到來的,一旦落在別人的手里,她很有可能有性命之憂,他跟她交待完了,又望了望一旁的飛林,示意他好好照顧她。
飛林面色沉冷,祝一夕不知道聖尊此去是干什麼,他又焉能不知。
「進去吧。」亓清淺一笑道。
祝一夕這才跟著百草仙君進了屋內,亓眼看著她進了門,抬袖在竹屋布下了結界。
她正按著百草仙君的指示調理內息以配合他的醫治,可突然一旁劍鞘里的燕突地出了聲音,「一夕,是朱雀神君,朱雀神君過來了。」
她一听便分了心神,一直想不到辦法去找朱雀神君打听燕丘的事,現在對方正好過來了,她略一思量連忙起了身準備出去。
「你干什麼?」百草仙君拉住她道。
「我……我還有話沒跟聖尊師父說,我就再出去一下。」祝一夕說著,便掙扎著想出去,一旦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就難再有下次了。
百草仙君擋住門,一向帶笑的面容沉下來,「一夕,你該治傷了。」
「我就出一下下,很快就回來,不差這一會兒的。」祝一夕被她擋住了去路,一時間難以從門出去。
兩人正在爭執,外面的竹林里突地傳出一聲大喝,「無極聖尊,身為神域司法神君竟敢私用天珠,私帶凡人進神域,你可知何罪?」
祝一夕在門後听到這話頓時愣在那里,從門縫里看到無極聖尊被一行身著銀色甲衣的士兵攔在了竹林里,慌亂地望向百草神君,顫聲問道,「師父他……」
「別出去了。」百草仙君勸道。
他要給她醫治傷勢,就不能再用術法壓制她身上的凡人氣息,只要一解了那術法,轉瞬就會被其它的仙神發現有凡人進了神域,原本亓安頓好這里也是要去請罪的,對方卻先一步找到這里來了。
祝一夕便是再糊涂明白了,太乙宮所說凡人不得踏足神域的是真的,聖尊師父將她帶過來,定是要因此問罪的。
所以,飛林這些天才跟她生氣。
所以,師父不準她出這片竹林。
「你讓開,你讓我出去。」她拉扯著百草仙君,想要去看清楚外面的情形。
百草仙君拉不下她,只得側身讓開,可是竹屋已經被施了結界,她手都在竹門上摳得皮破血流了,也打不開被施了術法封住的門,甚至拿劍去砍,也都無濟于事。
「聖尊師父,聖尊師父……」
她聲嘶力竭地叫著外面的人,卻只能從門縫里看到他被朱雀神君帶來的一行天將帶著離開了竹林,她撲通一聲跪在門後,失聲痛苦。
百草仙君勸不住她,只得默然在一旁看著,仙人是沒有眼淚的,這是他第一次看到凡人的眼淚,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只是心里有些悶。
「他既然帶你回來,就想到會有這一天的。」
「他們會把聖尊師父怎麼樣?」她嘶啞著聲音問道。
百草仙君搖了搖頭,嘆了嘆氣,「不知道。」
「那師父還會回來嗎?」。祝一夕抽噎著問道。
「他從不食言,答應你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百草仙君說著,拿了自己的袖子給她擦了一臉的眼淚——
題外話——下章會有燕丘身世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