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一夕幾番請求,最終都被無情拒絕了,只得去玉闕宮外跟西陵曄告別。
「我傷勢還未好,還有姚姐姐的事情沒有辦妥,都辦好了我就回陵州。」
西陵曄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玉闕宮,,道,「好吧。恧」
縱然她一再解釋,可是不用多想也能猜測得到,一定是無極聖尊不肯放她回陵州,如果她自己都不能讓無極聖尊答應她回陵州,想來也無人能讓他改變這個主意了,于是也沒有再強求溲。
祝一夕郁悶地嘆了嘆氣,道,「我送你下山。」
這一天的離別,她早知道是一定會來的。
可是,隨著他和華世鈞離去,將來這昆侖山上,就剩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連個一起玩鬧的人都沒有了。
兩人一起離開了玉闕宮外,從太乙宮經過,一路前往昆侖山下去,祝一夕想說點什麼,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于是都只是默默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
「華師兄不來送你嗎?」。祝一夕尋了個話頭,問道。
「已經跟他道過別了,他過不了多久,也要回南華了。」西陵曄說著,側頭看了看她,將來就只有她一個人留在昆侖山了。
祝一夕沉默地看著腳下的路,心里有些酸澀莫名,這幾年無數次的生死與共,卻不想離別之日,會來得這樣匆忙。
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西陵曄和華世鈞以他們的身份,能在太乙宮學藝的時間本就不會太久,時間到了也都該回到他們原本該有生活之中去了,只有她選擇了留在無極聖尊聖尊身邊,留在這昆侖山上……
「婚約之事,回去之後,我會在合適的時機向母後和祝大人說清楚。」西陵曄道。
這樁婚事,他若想要完成,大可以借母後和祝大人的手迫使她完成這樁婚事,以她從不忤逆他們脾來看,這是很容易做到的。
可是,縱使他再希望她在會成為他的太子妃,卻也不忍用這些下作的手段去逼迫自己心愛的女人完成這樁婚事,只為成全自己的一己私心。
「西陵曄,問你件事?」
西陵曄停下腳步,見她一臉認真,問道,「什麼事?」
「我是不是特別混蛋?」祝一夕盯著他的臉,一本正經地問道。
正如燕丘所說的那樣,她只要轉個彎,接受西陵曄,乖乖回去成婚做西陵的太子妃,似乎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可是,她卻做不到,她做不到心里喜歡著一個人,卻要和另一個人成婚相守一輩子,即便她所喜歡上的人與永遠都不會有結果,即便這個他可以選擇的男子,也是世間少有的優秀兒郎……
她卻始終轉不過這個彎,也永遠不可能轉這個彎。
西陵曄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道,「有時候有點。」
「什麼時候?」祝一夕眨了眨眼楮,追問道。
「你不肯喜歡我的時候。」西陵曄直言道。
祝一夕瞪了他一眼,道,「說人話。」
大約是跟西陵曄一起長大,兩人這麼多年打鬧習慣了,所以當他說出表白的話,她總會覺得是見鬼了一樣,更多是無所適從。
「祝一夕,看在咱們就要各奔東西的份兒,咱們今天能不吵嗎?」。西陵曄忍下了跟她抬杠的沖動,語氣少有的柔和。
「好。」祝一夕點了點頭,一邊走一邊道,「你要是當了皇帝,別忘了提拔提拔我爹。」
「祝大人都坐在那個位置了,我還怎麼提拔,再提拔要給她封王拜相嗎?」。西陵曄沒好地哼道。
父皇和母後一直對祝大人深為倚重,陵州乃至宮城的防衛都交由他一個統轄,這都是朝中多少武將眼紅的地位置。
「好吧,當我沒說,就是我爹年歲大了,要是我沒在他身邊的時候,你就順手幫忙照顧照顧。」祝一夕叮囑道。
雖然也懷疑祝南並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但這些年他撫養自己,不是親生也勝過親生。
「那是你爹,又不是我的,憑什麼我就得要幫你照顧了。」西陵曄顯然不願意幫忙,瞥了她一眼哼道,「你是想待在玉闕宮,再也不回去,連你爹都不要了,直接扔給我照顧?」
「誰說的,我只是現在不
回去罷了,過些日子我自然會回去的。」祝一夕反駁道,她何嘗不想回去見老爹,可是這婚約之事沒想到辦法解決,她哪里敢回去。
而且,聖尊師父也不準她這個時候回去,就怕她回去扛不住老爹和皇後娘娘的逼婚,腦子一熱就稀里糊涂把這婚事給辦了。
兩人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當初祝一夕掉下深谷的山崖邊,那座被砍掉的吊橋再沒有修起來,只有岸邊的柱子還矗立在那里。
西陵曄停下腳步看了看,細細想來似乎他們之間就是從這里開始,一步一步愈走愈遠了,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為了擺月兌她,騙她到這里,害她跌落深谷,是否一切就不會是如今的這番局面。
「這里有什麼好看的?」祝一夕四下瞅了瞅,也認出來是當初自己上昆侖山時,掉下去遇到燕丘的地方。
「那時候,是孤做錯了。」西陵曄望著山崖,慨然嘆道。
五年前,他們一起上昆侖山的時候,她還跟個小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聒噪不止。
一轉眼,五年過去了,她不再煩他了,倒是他自己反過頭來去煩她了。
「你不是早就道過歉了,再說我掉下去也沒怎麼著。」祝一夕渾不在意地道,至于自己掉下去死了,又遇到燕丘重活過來的一切,她沒有透露出一個字。
西陵曄那時雖然煩她,但並不會有意要置她于死地,一來那些事現在說了也無益,而來一旦出說出來,必然就會牽涉到燕丘的存在。
西陵曄沉默了一陣,道,「就送到這里,你回去吧。」
「真的不用再送你一截?」
「那你有本事送到陵州去?」西陵曄瞪她一眼,哼道。
「想的美你。」祝一夕哼道。
「你回去吧,我走了。」西陵曄道。
「你走吧,你走我就回去。」祝一夕站在那里,一點也沒有先走的意思。
西陵曄拗不過也,自己御劍而起漸去漸遠,回頭望了望還站在山崖邊碧衣女子,他不知道她當年在這里發生的一切,而當他知道的時候,卻一切都已經晚了。
以前,他並不知遺憾是什麼,可是如今他卻真正領略了。
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他所愛的女子在他身邊,觸手可及之時,他卻不曾發覺自己是喜歡她的,可當明白自己的心意之時,她卻已經心屬他人了。
明明,當年他才是離他最近的那個人。
明明,這些年他才是在她身邊最久的那個人。
到頭來,她想相伴終生的那個人,卻不是他了。
祝一夕對于許多人和事都容易心軟,可唯獨對于感情果決得近乎殘忍,沒有一絲的拖泥帶水,讓他連去挽回的機會都不給一點。
祝一夕等到他走遠了,方才回了玉闕宮,無極聖尊已經打座完了,一身寬袍廣袖的輕袍立在湖邊,輕風吹著縷縷晨霧從他身旁拂過,愈發讓那遺世而立的身影顯得仙氣十足。
「送走了?」亓抬眼看了看耷拉著臉回來的人。
「送走了。」祝一夕懶懶地應了應聲,在一旁的石頭上坐下,嘀咕道,「西陵曄走了,華師兄再不久也要走了,以後連個伴都沒有。」
「為師和飛林,便不算嗎?」。亓問道。
祝一夕側頭看了看他,說道,「聖尊師父和飛林不一樣,他們這一走,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了。」
她向來不喜歡什麼離別,對于西陵曄,她終究是有些愧疚的。
她從小由皇後娘娘養育在宮里,曾過著與他們這些皇家兒女一樣的生活,到頭來她卻是辜負了西陵曄,也辜負了皇後娘娘的疼愛之情。
西陵曄想要完成這樁婚事,在皇後娘娘和老爹面前幾乎只需要一句話的事,但他卻從來沒有為難過他,反一次又一次幫她解了圍,愈是這樣,她便愈覺得自己對于他,確實有些混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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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冒的孩子嗓子疼得話都說不出來了,先一更,明早要去看醫生,二更可能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