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術結界外廝殺之聲震天,結界之內一片死寂,祝一夕久久跪在祝南的身邊,在他合上眼的時候她已經不哭了,在恐懼,慌亂,悲痛之後皆沉澱為死水一般的沉寂,沒有波瀾,沒有顏色,沒有生機……
她恨外面這些害死了他的凶手,可是她更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來,為什麼沒有早一點回到他的身邊,為什麼上次的一離別要和他爭吵翻臉……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涌現,可是那個魁梧粗獷的武將老爹,卻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聲如洪鐘地教訓她,不會再像以前跟她爭吵爭得臉紅脖子粗,更不會再被她氣得追著她打溲。
「一夕,這不是你的錯。」西陵曄道。
誰也沒有料到,妖兵會突然進攻西陵曄,她又如何能未卜先知趕回來恧。
祝一夕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里,凝視著已經永遠閉.+du.上了眼楮的祝南,仿佛面前的人只是睡著了,而她是在等他睜眼醒來。
「祝姐姐,可恨的是那些妖兵,妖族本不該侵擾凡間的,他們卻這般大肆屠殺西陵百姓。」花楚望了望外面的妖兵,忿然說道。
不管凡人再強大,又哪里是那些怪物的對手,所以西陵才會這般血流成河,伏尸遍地。
正在他們說話,那半妖首領在與飛林的交手之中,又一次破開了祝一夕留下的三重火術結界,讓妖兵又一次沖向了西陵城。
西陵曄幾人紛紛操戈而戰,只要祝一夕木然地跪在那里,任由周圍血肉模飛也沒有抬一下眼,恍然已經將自己隔絕于另一個時空……
「一夕,小心!」他一劍刺死了襲向祝一夕的妖兵,可是她卻還是那麼跪在那里,紋絲不動,靜默如死。
只是,當一名妖兵偷襲過來,還未近到他的血,已經被她一抬手的火燒成了灰燼,只因為……他的腳踩到了祝南生前的佩劍。
祝一夕將劍撿了起來,在自己的袖子上擦了擦,然後放在祝南的胸前,這是生前最愛的兵刃,這個時候應該留在他的身邊。
而後,她緩緩站起了身,走向了妖兵洶涌的戰場,所過之處的妖兵皆紛紛自燃成灰,她眼神冰冷而死寂,抬手拔出背著的佩劍,默念神訣用了碧璽串珠中無極聖尊留下的那一成功力,而後御劍而起上了高空,在她的身形現出沖天的火光,緩緩形成了巨大的火龍,從平原上掠過無數妖兵遇火而燃。
「祝一夕,傷還沒好,你不要命了!」飛林看到,沉聲喝道。
她內傷未痊愈,這個時候卻還用聖尊的修為,這若再有個三長兩短,回去被聖尊教訓的又是他了。
華世鈞見她出了手,根本沒有他們再插手的機會,于是趕去了西陵曄那邊,「大師兄,你們還好吧?」
「還好,無大礙。」西陵曄回道。
華世鈞看了看地上已經逝世的祝南,驚聲問道,「是祝大人?」
西陵曄嘆息著點了點頭,心疼地望向遠處與妖兵奮戰的祝一夕,老天爺為何要如此殘忍,奪走了她的母親,又奪走她的父親,她那麼怕孤單才那麼愛鬧騰,以後讓她該怎麼,她最摯愛的兩個親人,都永遠地離開了他。
華世鈞深深嘆息,他記得祝一夕每次遇到什麼許願之地,許的第一個願望永遠都會,我家老爹長命百歲。
如今,她最希望長壽的人,在她失去母親之後,也跟著離開了人世,這對于她的打擊實在太沉重了。
「你們把祝大人帶回城內安置吧。」西陵曄朝幾名將士吩咐,又道,「回宮去告訴能過來幫忙的人手,城外這些將士也都要厚葬。」
「是,太子殿下。」幾人齊齊回道。
「華師弟,西城那邊也有聚集的妖兵,只是沒有東城這麼多,麻煩你去援手。」西陵曄誠懇地拜托道。
現在太乙宮的人已經趕到了,這些妖兵的事已經不需他再插手了,他要做的是處理這些死難將士,以及回穩定朝臣和城中百姓,為西陵曄後面的重建而準備,父皇如今抱病,這一切都必須要他來完成。
華世鈞道,「我這就帶人過去。」
他說著,便帶了幾名太乙宮弟子,一起御劍趕往另一邊的西城門。
他吩咐完了,匆匆回了城內去安頓宮中,面見了惶然不安的父皇和母後,以及殿中的一干朝臣,「父皇,母後,一夕已經帶太乙宮弟子趕回來了,城外的妖兵相信很快就會被擊殺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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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來了便好。」西陵王扶著皇後的手起身,沉重的面色終于舒展開來。
「父皇,守城戰死的將士眾多,兒臣想盡快為他們安排喪葬事宜,撫恤家屬,以定名心,父皇以為如何?」西陵曄詢問道,並未因為自己是儲君越了規矩,擅自作主。
「曄兒你和眾臣辦理就行,不必再來請示我。」西陵王看著太子,雖然先前還在擔心西陵經此一難會不會有亡國之禍,不過現在卻不那麼想了,西陵曄有這樣臨危不懼,處事有度的儲君,將來勢必會比他在位時還要繁盛。
西陵曄得了他的準許,方才去叫了朝中幾位重臣,一一吩咐了他們要辦的事,連氣都顧不得歇上一口,還是皇後見他面色不好,端了茶水親自過去,心疼道,「曄兒,政事重要,也得顧及身體,先讓太醫給你瞧瞧傷勢,心上這麼多血……」
「母後,無礙,已經有花楚替我醫治過了,這些事不能耽誤,需要盡快安排下去。」西陵曄接過茶杯抿了一口,低了低眉微微哽咽道,「祝大人……也戰死了。」
「祝南他……一夕呢,一夕她怎麼樣了?」皇後一听,擔憂地道,「這丫頭一定難過死了。」
「一夕還在城外擊退妖兵,祝大人喪事得有勞母後幫忙辦了。」西陵曄道。
「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夕回來了,讓她盡快進宮來……」皇後望了望殿外夜空沖天的火光,深深地嘆了嘆氣。
西陵曄朝她和皇帝行了一禮,又匆匆帶了幾位朝臣離開大殿,如今的陵州百廢待心,他必須盡快著手,不然在祝一夕回來,最需要人陪伴的時候,他卻連陪在她身邊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那時候她一定更想能陪在她身邊的人是無極聖尊,但若是那個人沒有來找她,起碼他能讓自己有那個時間陪在她身邊,陪她去走過這段日子。
若是那時候自己堅持將祝大人送進城中,興許就不會讓他受這番喪父之痛了,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不想發生的也都發生了,再殘忍,再痛苦,也終究要面對。
皇後也朝西陵王跪安,帶著宮人去準備祝南的喪葬,走出大殿幾乎都能聞到風中的血腥氣,宮中來往每個人臉上都是如釋重負的表情,畢竟在太子回來之前,誰也不知道陵州會不會熬得過一劫,見不見得到明天的太陽……
可是,為什麼這麼多的磨難,都要降臨一夕那丫頭的身上,一出生便要與母親分散,數十年不得相見,不得相認,最終找到了卻也來不及相認便陰陽相隔,這才幾年的功夫,竟然又要她再一次面對喪父之痛,上蒼待她未免太過殘忍不公了。
這漫長的一夜,對于很多人都過得艱難,華世鈞在夜半擊殺了西城外所有的妖兵,方才趕回到東城門,祝一夕已經以一人之擊殺了近半數的妖兵,陵州城外的平原之上,儼然已經成了一片地獄火海,祝一夕麻木無情的擊殺著涌上來的妖兵。
只是,飛林對付的那半妖首領,似乎不怎麼好對付,飛林漸漸有些吃力,他匆匆趕上去援手。
「其它人呢?」飛林問道。
「花楚和一些通曉醫術的弟子在城里幫著傷者療傷,還有人在大師兄處理城中的死傷者。」華世鈞一邊對敵,一邊跟他匯報道,說話間瞥了一眼遠處的祝一夕,甚是擔憂地問道,「聖尊不會來嗎?」。
上一次莫大娘過世,一夕消沉了那麼久,還是聖尊陪在身邊,才漸漸好起來的。
這一次,聖尊若是不在的話,真不知她會成什麼樣了,畢竟他們這些人,沒幾個人的話,這時候她能听得進去。
「聖尊有聖尊的事,這麼點小事,他自是不會來的。」飛林說著,也順著他方才看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心吧,那些小角色,傷不了祝一夕的。」
他就擔心,她先前用了聖尊那一成修為,會不會再造成內傷,聖尊要他把她毫發無傷地帶回去,這再整出個內傷,他回去了如何交待。
「我不是擔心她會對付不了妖兵,而是擔心他接受不了他爹過世的事實,變成莫大娘上次過世的時候一樣。」華世鈞道。
飛林聞言微一愣,險些被那半妖首領所傷,退開之後又望了望祝一夕,他一直在這邊並不知後面發生了什麼,她爹若是真的過世了,她不會又和上次那樣發瘋吧,那他就更加降不住她了,他可沒有聖尊那樣的本事和魅力,能讓她乖乖听話了。
先前她鬧著要回來,還是聖尊攔下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只怕她連回都不想再回玉闕宮了。
「這家伙要活捉,得知道半妖為何要進攻西陵?」飛林朝華世鈞道,按神域法度,半妖是不得與凡人起戰事,一旦有也會被神域問罪誅殺,可是這些半妖為什麼要針對西陵?
畢竟,這麼多年除了魔域和神域的交戰,並沒有怎麼波及凡間百姓,這一次的事太反常了,先是神域出了奸細,接著又是這樣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就沒一件是讓人省心的。
可是,這半妖狡猾,而且修為也不低,他難是其對手,可祝一夕現在也月兌不開手過來幫忙,
黎明破曉,破開了陵州沉重血腥的黑暗,,祝一夕將聚集在陵州城外的妖兵擊殺殆盡,茫然地站在寒風瑟瑟的平原上,卻始終不敢轉身回去滿目倉夷的陵州城,不敢去面對那個冷冰冰的家,不敢去面對老爹已經離開人世的現實……
就算她殺光這些妖兵為他報仇,卻再也換不回老爹活著回來,一瞬間甚至在想逃開這個地方,當作自己從來沒有回來過,沒有看到昨夜的一切,當作老爹還好好的生活在陵州城,只要她再回來,他會大著嗓門地叫她,虎背熊腰地樣子走過來大力拍著她的肩膀,夸夸她長高了,教訓她惹事了……
如果,這世上真有能逆轉時間的通天術法,讓一切回到她離開陵州時的樣子,該有多好。
飛林和華世鈞與那半妖首領打了一夜,卻也未能將對方活捉,華世鈞還因為修為低,而在最後關頭被打傷,眼見對方要逃。
「祝一夕,抓住他!」飛林叫道。
祝一夕聞聲回頭,天際一縷白光落下,準備逃走的半妖首領轉瞬灰飛煙滅,飛林抬眼望了望,能一招將那半妖擊殺成這樣,只怕祝一夕也難一招做到的,這到底是誰?
一襲天水青素衣的女子帶著幾名女修士御劍落地,掃了一眼周圍道,「這里的妖兵呢?」
「已經都被殺光了,最後一個剛剛死在你的手里。」飛林沉著臉道。
原是想活捉再問些話的,卻被不速之客給破了。
華世鈞起來,看見來人幾步上前,恭敬行了一禮,「公主殿下,你怎麼在這里?」
「原來是你啊,你跟太乙宮的人一起來的?」那女子淺笑道。
「是啊。」華世鈞點了點頭,說道。
「我是听說西陵受妖兵侵襲,這一路過來也遇到不好,原是想趕來幫個忙的,不過現在似乎來得有些晚了。」那女子看了看西城城外忙碌著斂尸安葬的將士和百姓,神色悲憫地嘆了嘆氣。
飛林不耐煩地見兩人敘舊,道,「你們很熟嗎?」。
「哦,忘了引見了,飛林,這是南華的華茵公主,這是玉闕宮的飛林。」華世鈞熱情地為兩人引見道。
飛林正欲去叫上祝一夕回城,卻驀然聞到一縷熟悉的淡香,是他曾經在聖尊身上聞到過香味,不由多打量了一眼那華茵公主。
他統共在聖尊身邊聞到過兩種女子的香氣,一個是老賴在聖尊身邊祝一夕身上的清新微甜的香味,一種……便是她此刻聞到的淡香,這世上能靠近聖尊的女子也統共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祝一夕,一個便是……龍三公主敖姻。
他微微側頭望向祝一夕的方向,卻在看到她眼神的有些心疼她了,他雖不願她與聖尊有男女之情,卻也相信她是真的喜歡聖尊,所以這些年才那麼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心意,絕口不說出來,可在這樣的境況下,讓她在遇到這個人,實在不合時宜。
他幾乎可以看到她眼底深處一瞬間有什麼在龜裂,最後歸于那死水般的沉寂,于是煩燥的皺了皺眉,聖尊這是丟了一個什麼樣爛攤子給他啊。
這個時候,怎麼就好死不死地遇上了這個華茵公主,看來得盡快通知聖尊,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他可不敢想後面還會成什麼樣,反正他是搞不定了。
祝一夕是听到飛林的聲音欲要出手,回頭卻看到從天而降華茵公主一行,看到華茵手中的龍牙劍目光震了震,她記得那是曾經在聖尊房里的那把劍,但從輪回塔回去之後,就沒有再從他屋里見過了。
這把劍,他都不準她和飛林去踫的,可是此刻卻出現在了這個華茵公主的手里,她再怎麼遲鈍也該想得到,這個華茵公主到底是什麼人了。
她就是她吧,那個人的轉世。
,——題外話——
剩尊,這邊都要掐起來了,你老
人家快點粗現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