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闕錄,仙師妙徒 第二百三十六章 永生永世,永不相見(必看)

作者 ︰ 納蘭初晴

遙遙相望,她的眼中盡是死寂如灰,他的眼中滿是愧疚不忍,卻都是緘默不語。

良久,她舉步踏上玉階,每走一階便回憶起曾在這里生活的點點滴滴,總是答應她無理要求的他,總是耐心教她學習術法的他,總是為她受傷生病擔心他……可是當她走到玉闕宮外,卻只有了眼前這個冷肅無情的他了。

「什麼時候?」她問恧。

無極聖尊知道她問的是什麼取她仙元,沉默了良久,道,「你定。」

「明天吧。」祝一夕漠然道溲。

無極聖尊微怔,問道,「一定要是明天嗎?」。

明天,是她二十四歲的生辰。

以前,每年到這個時候,她都會央求著他要生辰禮物的。

「以前,每年生辰的時候,你都會送我生辰禮物,讓你這高高在上的無極聖尊紆尊降貴.+du.遷就了我這個凡人十年。」她眸光冰冷地看著那雙深邃的鳳眸,道,「明天,送我去死,你我都得解月兌。」

「一夕,此事是師父虧欠于你,將來……」他不忍去看那雙冰冷的眸子,此事他無從選擇,但將來不管她輪回幾世,他一樣照顧她,永遠照顧她。

也許這一切,她都會忘記,但他不會忘。

「沒有將來,你我永遠不會有將來。」祝一夕嘲弄地笑了笑,道,「若是聖尊覺得明日不好,那便現在動手吧,早死晚死都是要死的,反正我已不願再多看你們一眼。」

這樣活著,比讓她死還要難過,只是她唯一舍不下的,就是那才僅僅幾個月大的孩子。

她將他帶到這個世上,卻又要讓他無父無母地長大,實在是不該啊。

「那便明日吧。」無極聖尊說道。

祝一夕沒再多說一句,徑直進了玉闕宮內,與里面的花楚和百草仙君等人擦身而過,回了自己所居的院子。

這一夜,對于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漫長的煎熬。

祝一夕解下了手碗上的碧璽珠串,還有以前隨身帶著的香囊,所有他曾給她的一切,她都放了下來。

昆侖山的山谷里,燕丘不斷撞擊著法陣結界,怒罵著她將他丟在了那里。

而另一邊,西陵曄原是尋到了昆侖山,可是玉闕宮空無一人,她接到房州的消息,她已經回到房州,于是又從昆侖山前往房州,可他剛剛趕到房州,祝一夕卻又在前一天離開了。

他思來想去,她可能去的地方,也只有昆侖山,于又不得不又原路折返,雖然她已經向婠婠和母後說只是去辦點小事,但總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他必須親自問清楚,她與無極聖尊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月明星稀,萬籟俱寂,她獨坐在窗邊望著月色下的昆侖山,心靜如死水。

飛林過來敲了門,然後端了晚膳給她,道,「全是你愛吃的菜,你回來路上肯定也沒吃東西,快吃吧。」

祝一夕扭頭看了一眼,淡聲道,「謝謝,我不太想吃。」

飛林站在那里,思來想去,還是開了口,「你現在一定很怨聖尊,可是……有時候為了三界大局,就不得不做出一些犧牲,此事若有其它選擇,聖尊必不會如此的。」

她也是這些天,才從花楚口中得知這一切。

祝一夕對聖尊的心思,他是一直看在眼里的,現在卻發現這十年的一切都是騙局,一定很失望痛心的。

「飛林,我想靜一靜。」祝一夕轉回頭,繼續望著窗邊,並不想就此事多做討論。

事到如今,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她要死的結果,所以又何必多說呢。

飛林抿了抿唇,只得退了出去,剛出了園子就撞上百草仙君和花楚,兩人問道,「她說什麼了?」

「謝謝,我想靜一靜。」飛林說道。

「我問你一夕說什麼了?」百草仙君問道。

「她就說了,謝謝,我想靜一靜。」飛林重復道。

花楚紅著眼眶嘆了嘆氣,道,「她肯定恨我們,我們沒有一個幫她的。」

百草仙君也跟著嘆了嘆氣,道,「誰也不希望這樣,可有些事沒有選擇的,等她轉世重生,這一切都會忘了的。」

他只願,明天能一切順利,尤其是無極聖尊

,可別在那個時候想起些不該再想的,那局面就更加糟糕了。

他也就是如今斷了情根,不知道曾那樣喜歡他,否則如何能狠得下心取她性命。

「可是我們忘不了,我們永遠都會記得,是我逼死了她,她好不容易才修出仙元,差一點點……就要成仙了。」花楚語聲哽咽,幽幽說道,「以前她那麼努力那麼努力地練功,就是為了讓自己早日成仙的,現在我們卻要奪走她的仙元……」

「別說了,說什麼也改變不了明天要發生的一切。」百草仙君不忍再听下去,打斷了她的話,起身去了無極聖尊的園子。」

「飛林,我能不能去陪陪她?」花楚問道。

飛林望了望祝一夕房中的燈火,嘆道,「我想,她現在不會願意見到我們任何一個。」

夜深沉而漫長,玉闕宮卻無一人安眠,寂靜得了無聲息。

無極聖尊在園中的亭子里枯坐了一夜,驀然有些希望這個夜晚漫長到永遠,黎明永不再來。

然而,天終究還是亮了,第一縷曙光照在昆侖之巔的玉闕宮,祝一夕從自己的園子里出來,走進無極聖尊的園中,朝著亭中坐了一夜的人問道。

「可以開始了嗎?」。

無極聖尊看著她,緘默了許久,「一旦開始了,會很痛苦。」

「這些天經受的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再多受這最後一樁。」祝一夕面目冷漠地說道,再深的痛苦,也比不過心碎成灰的痛。

她說著,自己舉步推開門進去了,百草仙君,姚青黛,花楚,還有飛林已經在屋里等著了,看到進門的人紛紛怔了怔,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無極聖尊在她身後進來,抬手結了道神印,伸手點在了她的額頭道,「這個神印,會在焚仙爐中保住你的魂魄,只是……你的肉身會毀了。」

祝一夕在他伸過來的瞬間,睫毛微微顫了顫,曾經這樣的動作,是留給她的護身法印,以護佑她不受邪魔所害,現在卻是為了要送她走。

不過,這道神印,怕也是護不住她的魂魄的。

「開始吧。」她催促道。

「焚仙爐的天火,會先燒毀你的肉身,會很痛苦,你……」百草仙君出言解釋道。

「這一天,你們不都一直等著嗎,既然根本沒打算放我生路,何必多說廢話呢。」她冷然掃了一眼幾人,道,「動手吧,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花楚听著,眼中瞬間涌出淚光,卻咬著唇沒有讓自己哭出來。

百草仙君朝無極聖尊看了一眼,道,「動手吧。」

良久,無極聖尊抬手施術,放于桌上的玉制小丹爐落到了地上,漸漸如巨大的蓮花一樣盛開在了地上,而後發出刺目的火光,將整間屋子都照得紅彤彤的,映在每個人的眼里血紅血紅的。

她舉步走了過去,將要踏上去的瞬間,無極聖尊忍不住喚出聲。

「一夕,別怕。」

祝一夕聞聲,頭也未回,決然走了上去,瞬間腳上便被焚仙爐的天火點燃,轉眼大火燃遍了全身,鑽心的疼讓她咬得牙都快碎了,無邊的大火將她包圍,她恍然都可以聞見自己皮肉燒焦的味道,鑽心刺骨的疼讓她不斷地在火中掙扎,慘叫……

花楚早就哭成了淚人,饒是一向心腸冷硬的飛林,也禁不住紅了眼眶,那家伙平日就怕疼怕得要死,天火焚身便是仙神之軀也難以承受,何況是她這樣的凡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肉身在焚仙爐中化作了灰燼,只剩下魂魄的她已經感覺不到痛楚了,仙元也一點一點地從她的魂魄里煉化出來,凝聚在她的頭頂。

祝一夕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魂魄不久將要散了,于是說出了一直壓在心里的秘密,「聖尊師父,若是……在我初上昆侖的那一年,你取龍珠,便是魂飛魄散了,我也不會如今日這般恨你。」

她愛了他十年,臨終了,卻這般恨他了。

他對她最大的殘忍,不是取走她的仙元去救龍三公主,而是在這十年里,讓她深深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他。

如果他不對她那麼她,她就不會動心,她不動心了,也就不會有今天的絕望和痛苦。

無極聖尊施術的手微微顫了顫,看著焚仙爐中被天火包圍的魂靈,眸光彌漫起哀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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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再問我,當年在輪回塔,到底發生了什麼?」祝一夕說著,苦澀地笑了笑,說道,「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實話,其實……我偷偷找到了三世書,我問它,我將來會不會永遠都在你身邊,你知道三世書告訴了我什麼樣的答案嗎?」。

無極聖尊眸光漸深,定定地看著說話的她。

「三世書告訴我,我二十四歲那年,將殞命于無極聖尊之手。」祝一夕笑了笑,她很想哭的,可是已經只剩魂魄的她已經流不出眼淚了,「我一直不信我的師父有一天會要殺了我,可如今,我卻不得不信了。」

燕丘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不要太過相信人,可她總相信,神靈是慈悲的,人心是良善的,可現在才知道,他們的心……冷得讓人害怕。

無極聖尊眸中難掩驚愕,所以那個時候,她才想要嫁給西陵曄,與她斷絕師徒關系的嗎?

可是最終,他阻了那場婚事……

「聖尊,她的魂魄越來越虛弱了!」百草仙君突地驚恐出聲道。

「一夕!」無極聖尊緊張地看著在焚仙爐中越來越虛弱的魂靈,問道,「你到底在干什麼?」

按常理,那個神印是可以護住她的魂魄的,可是為什麼她的魂魄已經越來越弱了。

「「還有一件事,我也沒有告訴你,其實……」祝一夕沖著他笑,卻覺得自己的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死了,初上昆侖的那一年,我摔死在了昆侖山的谷底……」

這番話,卻也讓剛剛趕到昆侖山,沖進玉闕宮的西陵曄听到了耳中,他驚震片刻之後,沖過來想要救她出去,卻被焚仙爐的結界給震退了。

「祝一夕!祝一夕!」他拼命地喚她的名字,又一次沖了過去,卻又被震退出去。

當年,他只是覺得她回來之後有些異樣,追問過她掉下山谷有無受傷,她只告訴他自己抓住了藤蔓,只是受了些小傷。

那時候,她剃了他的眉毛解氣,他還險些跟她打起來,卻不知道自己那時候竟害死了他。

這十年,她竟沒有提過只字片語,甚至都未曾懷恨過她。

焚仙爐里面的人,魂魄越來越虛弱,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動靜了,自顧自地述說道,」後來,我在山谷里遇到了一個劍靈,他給了我十年的壽命,除非我能修仙求道,飛仙成仙,否則十年之後,我一樣會死了,且再不可輪回轉世。」

「一夕!」

「祝姐姐!」

飛林和花楚驚恐地喚她,如此這般,那她豈不是……豈不是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無極聖尊也顧不得再去取龍珠,施術想要強行鎖住她的魂魄。

祝一夕悲哀地望著他,道,「師父,我說過的,我和她,只能活一個,是你不要我了。」

「沒有,師父沒有不要你,師父沒有不要你!」無極聖尊傾力想要凝聚她的魂魄,他沒有想到取了龍珠,會讓她連輪回轉世都去不了。

若是她早一點告訴他,興許他還能找到辦法補救,可那時她已經恨極了他,也認定了自己不會信她,所以什麼也不肯告訴他。

不知為何,一些自己都未曾細想過的記憶,突然在這個時候在腦海里清晰起來。每一幕都是她的模樣……

窗外,華茵公主悄然看著屋內發生的一切,沒想到她已經無法轉世輪回了,如此……對她而言就更是再好不過了。

否則,經此一事,即便她輪回轉了,聖尊定還會對轉世的她諸般照顧。

現在,她自己要魂飛魄散了,倒免去了她諸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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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下,燕丘借著她留下的盤古遺骨,終于沖破了她設下的法陣,也顧不上再掩藏什麼,直接化作一道劍光飛去了玉闕宮。

西陵曄怎麼也破不開焚仙爐的結果,反而自己被震成內傷,正在眾人為祝一夕將散的魂魄焦頭爛額之際,一道光沖進了殿內,焚仙爐的結界很快被那劍刺開了一道口子,那把劍鑽進了焚仙爐內。

「是祝姐姐的劍!」花楚曾保管過,自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把劍很快也被焚仙爐中的天火融化,劍上的封印也隨之融化,劍身融化之後,一青衣廣袖的男子卻緩緩出現了

,雋美精致的面容猶如畫中人,而那一雙狹長飛揚的眉眼卻略帶妖邪之氣,一身身就破口大罵道,「你這條命是我給你的,你想死,我同意了嗎?」。

祝一夕努力看清了面前的人影,喚道,「……燕丘。」

燕丘一把將她擁入了懷中,暗自用自己神魂最後的法力救她,可是只有一縷神魂他,根本沒有太大的力量,能在這焚化仙靈的天火之中,全然保住她的魂魄。

百草仙君震驚過後,望了望一旁的無極聖尊,可對方正專注于要凝聚祝一夕的魂魄,並沒有心力去理會突然闖來的燕丘。

只是,魔神燕丘不是被壓在神域,由鴻元老祖看守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當初他帶著祝一夕到神域治傷,朱雀神君卻一直咬定,他們帶了魔神燕丘回來,可是怎麼也沒有找到,卻不想是藏在祝一夕的那把劍里的,想來她說所遇到的劍靈,便也就是燕丘了。

「你來干什麼?」祝一夕虛弱無力地說道,抬手想要推開他,「你走啊……」

他藏了這麼多久,這個時候跑出來干什麼,這焚仙爐的天火,很快就會把他燒化了的。

可是,她卻根本推不開他。

燕丘緊緊將她護在懷中,免于她的魂魄再被天火灼傷,嘴上卻毫不留情地數落道,「你早點長了腦子,听我的話,怎麼會害得我現在要跟你一起死。」

「我錯了,我不該不听你的話,你走吧,別跟我死在這里。」祝一夕用盡力氣地勸他道。

她已經失諾,沒有送他回到神域,現在還要累及他與自己同葬在這焚仙爐里。

「閉嘴!」燕丘低斥,隨即目光凶狠地望向無極聖尊道,「亓,你給我等著,總有一天我也將你丟盡這焚仙爐里,讓你嘗嘗這天火焚身的滋味。」

「燕丘,走啊!」祝一夕無力地勸道。

燕丘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一夕,要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等我回來找你。」

祝一夕想再說什麼,卻發現抱著她的燕丘漸漸被天火侵蝕,她嚇得傾力抱住他,「燕丘,燕丘,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天火卻還是將他一點一點焚化在了她的眼前,她痛苦地嘶吼出聲。

這些年,他們吵過,打過,討厭過對方,可是在她最無助的時候,只有他還在身邊。

如今,連他也不在。

雖然,她也知道,這只是他的一縷神魂……

花楚,飛林,就連一直冷眼旁觀的姚青黛,也忍不住地起幫忙,想要保住她將要散去的魂魄,他們只是想取走龍珠,並未想要害她到這個地步。

「一夕,照我說的神訣做。」無極聖尊再沒有先前的冷靜從容,著急朝她道。

祝一夕緩緩轉過身來,目光深深地看著她,看著這個自己曾苦苦痴戀的男人,她曾經多麼期望著他們的未來,卻不曾料到,她從來不是他的未來。

她只是他們這些神靈,記憶長河中的紅塵過客。

「我無法轉世輪回,我也不要轉世輪回,更不要再遇到你了。」

她不要,自己的下一世,又這麼無可救藥的愛上他,這樣的蠢事,干一次就夠了。

「你要什麼,師父都答應你,快照我說的做!」無極聖尊急聲地催促她道,雖然他們可以一時穩住她的魂魄,可若她自己不配合,根本難以支撐下去。

「無極聖尊,我欠你的,欠她的,今日都還了。」祝一夕卻只是微微仰頭望了望頭頂,已經完全被煉出的龍珠,而後望向他,字字決絕,「從此你我,上窮碧落下黃泉,永生永世,永不相見!」

無極聖尊顧不得許多,強行收了焚仙爐的法力,沖入結界想要去救她。

可是,焚仙爐的最後一簇天火已經將她的魂魄點燃,整個魂魄像是個著了火的紙片人,頃刻間就化為了灰燼。

他伸出去,卻什麼都沒有抓住,眼睜睜看著她在眼前化作劫灰,零落一地——題外話——

後面你們懂的,如何逼瘋剩尊。

放心,一夕會再回來,燕丘在神域的金身也會沖破封印出來,聯手碾壓神域,魔主篇很快就要開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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