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無極聖尊和飛林在宮里見過了亓霽之後,西陵曄派了人幾乎時刻都跟在孩子的周圍,不管政務再忙每天也會抽出半個時辰親自去看望孩子,以確保玉闕宮的人不會再接近兩個孩子。
這樣的防備對于常人興許有用,但對于無極聖尊,無疑是毫無用處的,
夜深人靜,兩個孩子都入睡了,一名宮人留在殿中守著,其余幾人退了出去,殿中一時安靜了下來。
無極聖尊在殿內現了身,施術讓嫣嫣和守著的宮人睡熟了,自己方才在床邊坐了下來,探手模了模孩子稚女敕的小臉。
亓霽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了他一會兒,女乃聲女乃氣地說道,「又是你啊,怪人大叔。溲」
無極聖尊拿下了頭上的斗笠,露出清艷絕塵的面容,微微笑道,「我不是怪人。」
亓霽歪著小腦袋看著眼前的人,撓了撓頭道,「我有見過你嗎?」。
「也許吧。」無極聖尊笑了笑,孩子還小,可能偶爾從鏡中哪里看到過他自己的面容,而相貌又極其相像,所以才會看到他以為自己是見過他的恧。
他見孩子滿面困意,道,「你睡吧。」
「你不會走嗎?」。亓霽問道。
「不走。」無極聖尊道。
亓霽一頭歪倒在他身上,眯著眼楮道,「舅舅讓人跟著我和嫣嫣,說有壞人會來抓走我們,都不讓我們出去玩。」
但是,這個怪人大叔每次來找他,都會教他很多新奇玩意兒,這也成了他在宮里最大的樂趣。
「睡吧。」無極聖尊輕撫著他小小的頭,溫聲低語道。
顯然,亓霽並不知道,西陵曄所要防備的那個壞人,就是他眼前的這個人。
只是,孩子現在正是貪玩的年紀,自是受不了天天被困在宮里,無處玩樂。
亓霽困極,枕在他的腿上不一會兒就睡得沉了,無極聖尊靜靜坐在床榻邊上,愛憐不已地看著熟睡的孩子,再一想到她焚化在焚仙爐里的一幕,心痛如刀絞。
可是,無論他如何心痛,如何被絕情絲的發作折磨,如何悔恨這一切,也終究換不回她的重生,更抵不了他親生害死了她的罪孽。
他在床邊坐了一夜,直到天明之時,亓霽小手揉著眼楮,爬起來,「怪人大叔,你還在。」
無極聖尊伸手給他理順了睡得亂蓬蓬的頭發,道,「你一定要叫我怪人大叔?」
「不然要叫什麼,你又沒告訴我。」亓霽坐在床上,剛剛睡醒的小臉還紅團團的,甚是可愛。
無極聖尊薄唇微抿,思量了半晌道,「我姓亓。」
縱然他也希望能早日父子相認,可是現在還不是恰當的時候,只得暫時隱藏身份。
亓霽听罷,眼珠子滴溜一轉,機靈地問道,「那叫亓大叔。」
「好。」無極聖尊微笑,輕輕點了點頭。
孩子本就到了漸漸懂事的時候,而亓霽又比一般的孩子早慧,對于一夕的死他無從辯解,但即便他有要知道的一天,他也希望這個身世帶給他的傷害最低的情況下讓他知道。
「亓大叔,你今天也會跟我一起玩嗎?」。亓霽忽閃著眼楮,滿是希冀地問道。
雖然別人看不見他,可是他可以看到他,所以這幾天都是他在陪他一起玩。
「嗯,不過今天晚上亓大叔有事要出去,要過幾天再來看你。」無極聖尊道,今天是月圓之夜,他自然不能再留在宮里,更不應該讓這個孩子看到自己絕情絲發作的樣子。
小家伙臉上欣喜之後,又有些失落,「一定要去嗎?」。
「嗯,一定要去。」無極聖尊道。、
「那你一定會回來嗎?」。亓霽苦著小臉追問道。
無極聖尊點頭,「一定回來。」
亓霽想了想,伸著小手非要跟他拉了勾,才肯信他的話。
不多時,听到外面傳來響動,無極聖尊解了嫣嫣和那宮人的身上的術法,讓亓霽又躺了回去裝做剛醒的樣子。
他在宮里一直待到黃昏,方才與亓霽道了別出宮,去飛林安排的小院匯合,然而一進門瞧見坐在院中的百草仙君,本就清冷的面色更加冷峻了幾分。
顯然,百草仙君已經從飛林口中知道了那個孩子的事,看到回來的人頗有些尷尬,「孩子……還好嗎?」。
那時候,他是他身邊唯一個知道所有內情的人,可那時為了神域和三界的安定,他選擇了听從鴻元老祖的話,不僅眼看著他被下了絕情絲的神印,還一直在他身邊用藥壓制他去回想,以至于他在忘記了與祝一夕的感情之後,親手將她送進了焚仙爐,眼睜睜地看著她在焚仙爐中灰飛煙滅。
更造成了,他現在與孩子相見卻無法相認的地步。
「你來干什麼?」無極聖尊淡聲道。
「老祖和天尊見你久不回神域,有些不放心,讓我出來看看。」百草仙君坦言道。
「是來看我,還是來監視我,監視我到底想起來多少?」無極聖尊寒意森森地反問道。
前些天,飛林說陵州城有其它的神域中人的氣息,怕是他早就來了,一直在暗中盯著。
百草仙君知道,他是對他先前幫著老祖趁著他傷重,在他身上下了絕情絲,又明知他與祝一夕的事情卻緘口不提而心有介蒂,「作為朋友,我本不該那樣做,但是絕情絲一直發作下去,總有一天你的仙元會承受不住而碎掉的,到時候可就沒有再救你的第二次機會了。」
若然早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早知道祝一夕的死會讓他如此痛苦,即便一次又一次身受絕情絲發作的折磨,也不肯放下這段情,他當時應該阻止的,即便阻止的不了鴻元老祖在他身上下絕情絲,也該阻止他取龍珠。
只是,若真是那樣做,現在興許又是另一番局面,但一定也不是好的局面。
然而,在當時的境況下,他也只是更希望神域安定,他不為情所累罷了。
無極聖尊並沒有想要听他解釋,毫不留情地出神施了術法,以法陣將他禁錮在那里,不得動彈。
「亓,你干什麼?」百草仙君沒料到他會出手,自然沒有一點防備,一時間被固錮在原地。
「你最好乖乖待在那里,不然我會讓你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出現在我眼前。」無極聖尊冷聲道。
今天是月圓之夜,不久絕情絲就會發作,介時他若是再想動什麼手腳,自己不一定能有心力全力反擊,所以還是趁著現在將他封在法陣之中,等到自己過了絕情絲發作再放他出來。
「我來這里,是想幫你,咱們這上千年的交情,你還信不過我。」百草仙君自然也知道今天是絕情絲發作的時候,所以才留了下來。
「我當初就是太信你,才會中了這絕情絲,事到如今,我如何還能再信你?」無極聖尊道。
那個時候,他傷重昏迷,根本無還手之力,如何會想到自己相識多年的友人和自己一直敬重的師父,竟會在他身上下了絕情絲的神印。
飛林原是想勸他放了百草仙君,讓他幫忙減輕些絕情絲發作的痛苦,听他這般一說,只字不敢再提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無極聖尊頭開始像要裂開一樣陣陣發疼,百草仙君在外面的院子里,听到屋內桌椅撞翻的聲音,不由陣陣心驚。
「飛林,讓他放我出去,我有辦法的。」他沖著屋內叫囂道。
可是,沒有一個人出來搭理他。
漫長的一夜過去,無極聖尊才收了術法放了他自由,百草仙君匆匆沖進屋內,看著虛弱得連也站不住的人道,「你說你,何苦如此折磨自己,你就是被絕情絲折磨死了,她也回不來的。」
他是不懂情,也不懂一向眼無一物的無極聖尊為何要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也不肯斷情,但他知道他再這樣固執下去,即便他是仙神之軀,也終究會有一天被絕情絲的發作折磨得仙元盡碎,不得長生。
「若是我的命能換回她,我願意換。」無極聖尊虛弱地道,
百草仙君無言以對,早在他那時重傷回到神域,他本就願放棄長生,以自己的仙元讓龍三公主歸位保全他的,可是神域不能犧牲一個無極聖尊,萬般無奈只得斷了他的情根,迫使他放下這段情,做回原來鐵面無情的無極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