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之後,到了燕丘的書信上約定的日子。
無極聖尊早早趕到了輪回塔附近的山上,山頂有一座賞景的亭子,不過似乎已經好些年不曾有人踏足過了,寒風蕭蕭讓那白衣銀發的背影顯得愈發蕭瑟孤清。
她……真的會來嗎?
百草仙君在周圍遛了一圈了,也沒見個影子,便過嘀咕道,「都這個時辰了,他們還沒有過來。」
「再等等。」無極聖尊並沒有著急的意思,若她真的會回來,不管在這里要等多久,他都願意等下去妲。
「那若她真的要帶走霽兒,你當真答應嗎?」。百草仙君問道。
不可否認,以前的那個祝一夕是最疼愛霽兒的,可是這麼些年來,霽兒都是與無極聖尊生活在一起,便是以前生活在西陵家的事,現在能記得的也寥寥無幾,雖未父子相認,但一直情如父子。
這個時候,若是孩子真被她帶走,在魔域那樣的地方,對于霽兒而言,明顯不是個什麼好的去處禾。
無極聖尊緘默良久,語氣沉重地道,「我不知道。」
他固然是想他們母子相見的,可是她真的要帶走霽兒的話,他又哪里舍得放手了。
她一個人在魔域,已然讓他牽腸掛肚,若是霽兒也去了那邊,他根本無法得知他們在那里會生活得如何。
「不管是為你自己,還是為霽兒,都不能讓他們將孩子帶去魔域,那個地方處處危險,霽兒一點術法不通,若是遇上什麼事兒,根本無法自保的。」百草仙君道。
只要霽兒還在神域,祝一夕若是想起了過去的事兒,不管能不能原諒聖尊,她要見這個孩子,都免不得再踫面的,這是他們之間現在最後維系,一旦失去了霽兒,他們之間的感情才是真的再無挽回的余地了。
可是,他話說完,便听到有人不屑的冷哼聲,燕丘現身大步踏入亭中,「說的就像當年逼他們母子生死相隔的不是他似的。」
無極聖尊轉身望向來人,見只是燕丘一人前來,倒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地期望著能在這里也見到她。
「霽兒呢?」燕丘直言問道。
「她呢?」無極聖尊反問道。
燕丘冷嘲一笑,「你以為,事到如今,她還願意見你?」
他想要將霽兒從神域帶走,硬去搶是很費神,而且也不一定能得手的事兒,所以只能借她的名義,讓無極聖尊將孩子帶出來,他再動手。
沒想到,這家伙竟然空手來的,根本沒有帶霽兒過來。
看來,還得另想辦法了。
「起碼,這個孩子還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決定他的歸宿?」無極聖尊冷然說道。
燕丘听罷,冷笑出聲,「那麼,你這個親爹在他出生的時候,你又在哪里,在她一個人在島上,為生下那個都去了半條命的時候,你又在哪里?」
他那麼一天一天地看著她滿心歡喜地等著孩子出生,看著她傾盡了所有的溫柔疼愛那個孩子,看著她那麼期待著這個男人看到他們的孩子,可是她回到玉闕宮,一切都已經變了,這個她愛得掏心掏肺的男人,要用她的命去救什麼龍三公主。
而那個時候,他們的孩子才出生幾個月。
無極聖尊側目望向遠山,沉靜的眼底纏繞起悲痛之意,卻久久沒有言語去辯駁什麼。
那是他永生的缺憾,可任憑他如何悲愴痛心,卻也無法去改變那時候已經發生的一切。
燕丘卻依然咄咄相逼,質問道,「因為她不想因為自己還是個凡人,那個孩子的存在被神域知道會給你帶來麻煩,所以她一個人躲去小盤古島上,就連孩子出生了回來,她都不敢帶著去見你,還是送到了霍家寄養,想回去告訴你了,再讓你見他,即便在你那個時候絕情不再承認那段感情,她還傻地想盡了辦法去挽回,可是你還是要殺她,殺了她去救什麼龍三公主,當年錯殺了龍三公主的是你無極聖尊,你憑什麼要拿她的命去還,你憑什麼?」
若不是因為現在霽兒還在他手里,他真的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他,讓這個傷透了她心的男人,永遠消失在世上,再也不要出現在她的眼前。
無極聖尊緊抿著唇,不是都說痛得久了心就會麻木了,可是這麼多年了,他只要听到這個名字,听到關于她的一切,哪怕自己再想起她,依然心如刀割,每一次如是。
他明明那麼喜歡著她的,為什麼只一個絕情絲的咒印,他就能忘了那一切。
百草仙君看著他的樣子,有些不忍,這百年來絕情絲的折磨已經讓這個生不如死,這樣的話字字句句都是扎在他心上的刀,尤其才經受絕情絲發作沒幾天的他。
「燕丘,當時聖尊身受絕情絲被斷去情根,才會那樣,並非有心為之。」
「別說的,好像一個中了絕情絲就所有的事都不是他做的似的,難道他一開始找到她是為了要取龍珠是假的,他教她修仙求道是為了用她仙元煉取龍珠也是假的?」燕丘憤然質問道,他只是千算萬算,沒算到自己會在那十年也喜歡上她罷了,可是最終他終究還是害死了她,這也是他一開始找到她就打算做的。
所以,再怎麼解釋,他都是要殺了她的。
「若不是因為,他願代她……」百草仙君心急之下,便要道出當年的隱情,只是話沒說完便被無極聖尊打斷了。
「百草仙君!」
燕丘自然也不關心這些,深深吸了口氣,平息下自己的怒火道,「這些事已經過去一百年了,現在再爭也無益,我只是來幫她要回她的孩子。」
她那個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霽兒,現在雖然隔了百年,她也不再記得以前,但他還是想完願她那個時候最後的心願,讓霽兒回到她身邊。
那時候,若不是他被困在劍內,這孩子爹還指不定是誰呢。
「本尊說過了,若是她要見那個孩子,想要回那個孩子,也該是由她來,而不是你。」無極聖尊堅持道。
可是,說到底,他也只是想讓她出來,正面與他相見罷了。
「無極聖尊,麻煩你搞清楚,這個孩子她死的那一年就不想交給你了,也不想你再見到他,更不想他回到神域,所以她才會封住她的神族血脈,將他留在了西陵家,若非我那一魂死在了焚仙爐里,金身被壓在玄天宮,你根本永遠都見不到這個孩子,他應該回到她的身邊,回到他親生母親的身邊。」燕丘見他執意不肯將霽兒放手,怒不可遏,「你已經讓他們母子生死相隔一百年,現在卻還要阻止他們相見嗎?」。
無極聖尊悲痛斂目,壓抑著眼眶泛濫的濕意,是啊,她走的時候那麼恨他,根本不願他再找到那個孩子,若非再尋到了小盤古島,他可能至今都不知道亓霽的存在。
「而且,我听說神域要與四海龍族聯姻,你不就是他們聯姻的對象嗎?」。燕丘嘲弄地笑了笑,咬牙切齒道,「當年,若不是若不是她拼死相搏,只怕那孩子現在是生是死都不一定呢,你們要聯姻是你們的事,但你別想讓那個女人再接近他。」
百草仙君微震,當初他們也確實懷疑了龍三公主拿霽兒威脅祝一夕,卻不曾想到她是要奪走這個孩子。
想來,那個時候,若是他們再去晚了,重傷在那里的只會是祝一夕,也許龍三公主也會危在旦夕,而他們也一定會趕在最後關頭取出龍球,而那個孩子……沒有誰再會知道他的存在,誰也找不到他。
女人的嫉妒,當真是如此可怕。
「燕丘,除非是她親自要帶走霽兒,否則誰也休想將霽兒從本尊身邊帶走。」無極聖尊決然說道。
本以為,或許是她想起了什麼,所以提出要見霽兒,現在看來只是燕丘要把霽兒帶走,他知他是為她,亦是好意,但他還是不能將霽兒交給他帶到魔域去。
且不說,霽兒是仙神之軀,他的仙骨靈血會惹來魔族覬覦,魔尊帝鴻救一夕重生,一定還有別的什麼目的,這個時候他更不能讓霽兒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