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低下頭,是個個子很矮的婆婆握住了她的手。
身體因為沾了雨水她的體溫突降,但手心卻暖得發燙。
亞希攤開手掌,掌心里是一個水滴形的淺青色玉墜子。
「你怕水,這個能保護你……」
婆婆聲音低低地說著,轉身打開了一扇門就走了進去妲。
這里竟然有間房子?
亞希下意識地跟了進去,冗長的走道上擺張各種符咒和佛像。
空氣有些潮濕和陰冷,感覺十分微妙禾。
「婆婆,你怎麼知道我怕水?」
「你是不是就是那位有名的驅鬼神婆鬼婆婆?」
衣加和亞希說過,太佛山的神婆被人叫做鬼婆婆。
「你是來算命的吧?」
鬼婆婆走在前面,月兌掉微微淋濕的外衣,拐了&}.{}個彎,走進一座里間,里間的擺設古色古香,拱形的門,點著香燭。
鬼婆婆席地而坐,坐的地方後面有個神台,前面擺著一個八字桌。
亞希看了眼桌前的紅色墊子,那應該是專門給算卦的人坐的。
她坐下了下來,原本想要告訴婆婆,她是幫朋友來采訪她為紀家驅鬼的事,但轉念一想,「只要給婆婆出生年月就可以嗎?」。
她想為自己算個命,如果這個鬼婆婆真的那麼靈驗的話,也許她可以替她解答,發生在她身上那麼多無法解釋的事。
鬼婆婆拿出一本泛黃的本子,看上去好像是本有了年歲的古書。
上面都是用毛筆豎著寫的排排密密麻麻的字,亞希留心記得身份證上的出生年月,「1989年,4月14日生。」
她口吻清楚地告訴了鬼婆婆。
鬼婆婆在那本古書上看了看,說︰「生辰八字給我。」
生辰八字?
不僅僅是出生年月還要確切的出生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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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希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時間,但之前,因為懷疑自己的出生和岑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所以她問過亞荷孝她的出生時間。
「凌晨四點四時許出生。」
亞希說道,鬼婆婆聚精會神地算著什麼也沒說話,片刻後,詫然地眉頭一皺抬起頭看著亞希︰
「這是你的生辰八字嗎?」。
亞希點點頭,「是。」
「不可能,這個生辰八字的人出生就死了……」
死了?
可她不是活生生的活著嗎?
亞希詫異,但畢竟是算命,不能全部相信,不過……
亞希轉念想到了什麼,一個很奇特也很詭異的想法。
「啊,是我記錯了,其實我的生辰八字是1989年6月18日,早三點零三分出生的……」
那是岑惜的出生時間。
父親生前就和她說過,女乃女乃重迷信,請來了算命師,說過她的出生時間是大福大吉之相。
就見鬼婆婆看了看那本古書,眉頭蹙得更緊,亞希也略微有些焦急起來︰「這個生辰八字,難道也已經死了嗎?」。
話音剛落,鬼婆婆竟然「嗯」了一聲,亞希不禁落寞了一下。
亞希的八字已死,岑惜的八字已死?
那麼她到底是亞希,還是岑惜?
亞希正迷茫的時候,鬼婆婆又說;「是生即是亡,是亡便可生。」
又生又死,到底是生,還是死?
「婆婆,是不是她還有一絲生還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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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婆婆翻了翻她的古書。
「這個生辰八字極為特別,出生時間剛好是雙子星動,正值鬼門和陽門交替開啟的時候,不只是一條命,而是兩條命。」
「兩條命?」亞希听得越發糊涂,是說岑惜有兩條命?
「你有姐妹麼?」
鬼婆婆突然問過來。
亞希搖了搖頭,鬼婆婆便露出一副錯愕的表情,「這就奇怪了,這個星相,在你之前,應該還有個雙子星出生。」
「雙子星?」
「是守護你的雙子星,同時,你也是她的雙子星,這個時刻里的生辰八字關系著兩條命運,特定的八字,特定的身體,你和她密不可分,她生,你既生,你亡,她亦亡,水是你們兩條命運的媒介,在特定的時間甚至可能彼此錯位。」
「彼此錯位?!」
亞希激動起來,不得不聯想到自己之前那個不可思議的想法︰「鬼婆婆,你是說有人可以和我靈魂互換麼?!」
亞希緊張的等待著鬼婆婆的回答,但這個時候,鬼婆婆卻說︰「天機不可泄漏。」
不可泄露是因為從頭到尾不過只是在瞎編……?!
亞希懸著的心一下子泄了氣,她想,她一定是瘋了,剛才那瞬間,竟然真的相信了這種沒有根據的鬼神之說。
「好吧,那打擾您了,我應該給您多少佔卦錢?」
亞希只當自己一時鬼迷心竅,拿出皮夾的時候,卻听到鬼婆婆說︰
「借的時間是有限的,歸還才能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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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話又攪亂了亞希決定不再相信的心。
借的時間?
借誰的時間,又是借的什麼時間?!
亞希想要問清楚,可鬼婆婆說她的時間到了,不收她的錢,請她可以出去了。
亞希並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不得不離開走了出去,才手里還握著剛才鬼婆婆給她的那個玉墜子,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呢?!
「好好帶著它,它還能幫你一次……」
鬼婆婆的聲音?!
亞希驚愕,她明明已經走了出來,是從哪兒傳來鬼婆婆的聲音的?!
這個玉墜子還能再幫她一次?
她真是糊涂了。
天空淅淅瀝瀝的雨越來越大,她站在門口,很快就會先,她竟然能自由呼吸,並沒有暈厥過去,是這個玉墜子起的作用麼?!
「亞希,亞希!!」
黑暗的巷子那一頭傳來衣加的叫喚聲,她渾身都淋透了,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亞希︰
「你個丫頭,嚇死我了,跑去哪里了,我來回找了好幾圈都沒見人!」
「呃,我見到了鬼婆婆,就在……」
亞希轉身,想要指剛才走進去的那扇門,但身後的是一堵牆?
衣加看過去就嚇得臉色鐵青了。
「完了,完了,一定是撞鬼了,咱們不找了,回家吧!」
衣加拉著亞希就往巷子外走。
可亞希的掌心還是那麼溫熱,如果是撞鬼了,那麼手心里的玉墜子怎麼又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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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公寓,亞希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衣服出來,先洗了澡的衣加給她泡了杯熱茶。
「身體怎麼樣?今天淋了雨好像也沒什麼,是不是低溫癥不藥而愈了?」
亞希把玉墜子收在褲子口袋里。
其實她也不確定,這個玉墜子是什麼東西,感覺好像是個符咒,是它保護了她?
她坐到矮床上,想到權璟瑜的電話好像一直沒來,就從包里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她才打開通話記錄的頁面,就听到衣加喊起來——
「天呢,天呢,權璟瑜出大事了?!」
「怎麼了,權璟瑜,怎麼了?!」
衣加看著自己的手機,亞希以為是權璟瑜出了什麼事故的新聞,跑過去就看到,衣加打開的網頁上是幾張洛城郊區河邊的照片……
「這些是什麼?!」
「這些是權璟瑜老婆岑惜尸體被發現的地點,現在有人報案說自己的女兒也在那里附近失蹤,幾個月前,被發現的尸體可能並不是岑惜。」
「並不是岑惜?那麼岑惜還活著?」
「不確定,但現在報案人要求權璟瑜開棺驗尸,不是岑惜倒好,要是岑惜,這不是對權璟瑜的二次傷害?」
對。
如果開棺驗尸,如果的確是岑惜。
對權璟瑜來說該有多痛苦。
衣加還在手機上翻找著幾個同行給她發來的消息,一恍神才發現亞希穿起了外套和棉褲——
「希,那麼晚了,你還要去哪兒?!」
「我去權璟瑜那兒,你不用等我了,記得鎖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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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希就這麼跑到權璟瑜的新居,非常唐突,拿著門鈴話筒的佣人卻又不敢拒絕她的到訪。
「是誰來了?」
權敏延推著輪椅看著站在門口愣住的女佣。
「呃,是顧太太,不,是亞小姐。」
女佣混亂得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亞希。
當然哪一個稱謂,權敏延自然知道那個人是誰,女佣問她︰「要不要讓她進來?」
不讓她進來的話,她自然有其他方法進來。
與其讓自己當惡人,不如。
「讓她進來。」權敏延放了話,她不想給佣人們抓到話柄,好跑去給權璟瑜說她的壞話。
「抱歉,那麼晚還來打擾。」
亞希走了進來,看到權敏延便先請求她的體諒。
權敏延笑著,溫暖地招呼著亞希,「亞希,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呢,你是哥的親密好友,你再晚來,這里也歡迎你。」
亞希有些尷尬權敏延用親密好友這樣的詞匯形容她和權璟瑜。
不過這些不是重點,她看了眼樓上。
「璟瑜在嗎?」。
她問道。
權敏延遲緩地揚了揚唇,搖了搖頭,「哥,還沒回來呢。」
璟瑜,那麼親昵,也是多麼自然的稱呼,權敏延非常羨慕亞希能這樣叫喚著權璟瑜,嫉妒就像團火,微微一點火苗子就能熊熊燃燒起來。
當然,她不得不克制。
「亞希,過來坐吧,你也知道哥這個工作狂,忙起來要很晚才回來的,你找他有什麼急事嗎?不妨跟我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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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先生回來了。」
女佣在門口喊了一聲,權敏延的手剛覆在亞希的手上,她就抽開了手,站起身,跑到門邊——
「權璟瑜!」
權璟瑜不會想到,他剛進門,亞希就差點撞進他的胸懷。
「你在這里干什麼?」
男人的口吻顯得有些生硬。
亞希習慣得失落了一下,可轉念想,他這樣的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有人要對岑惜的尸體開棺驗尸,不管那尸體是不是岑惜的都會激怒權璟瑜。
當下,他的心情一定不好。
「抱歉……我……」
亞希沒能把完整的話說出口,因為權璟瑜突然就柔和他的表情,上前拉住她的手,就把她帶到了樓上?!
他不允許任何人跟著他們,臥室的門打開又迅速關上。
房間里沒有開燈,挺拔的身軀站在她的身前,他握著她的手這時才松開,「我是個很差勁的男人吧?」
亞希沒想到權璟瑜會這麼問他。
「怎麼說?」
「把你當作小惜時,對你寵愛有加,知道你不是小惜時,又絕情的趕你走,後來,還對你說動了心,現在看到你卻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再出現……」
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是個差勁的男人,絕情的男人,他便不會這麼問她。
問她,就是說明,他這顆旁人眼中無堅不摧的強大的心竟也在為她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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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知道我來這里找你是什麼事麼?」
亞希的眼楮在昏暗的房間里仍是晶亮得奪人眼球。
權璟瑜有些迷亂,這個時候,他的確不該再見她,可嘴唇頭一次反抗他這個主人,徑自問︰「為什麼?」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