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無論是客人還是忠親王府的家眷,再次回到靈堂守靈。
不時的有鳴鐘聲響起,回蕩在整個忠親王府。
鐘聲透著無盡的孤寂,就像那漫長的黃泉之路,無人能陪。
靜靜的等待著,蓋棺的時辰要到了。
今晚蓋棺,明日一早出靈下葬,享了一世富貴的忠親王就要永遠的長眠于華麗的陵墓之中了。
這不禁讓人感慨,即便再叱 風雲,最後還是得臥于黃土之中,慢慢腐朽潰爛。
驀地,鳴鐘聲停了,隨後,主持喪禮的宦官出現,開始蓋棺。
站的遠遠地,葉鹿觀瞧著,一邊感慨這大戶人家就是規矩多,連蓋個棺都要如此隆重。
兒女跪了一地,穿著白色孝衣的七個精壯男子走了進來,由他們蓋棺。
棺槨三重,最外的大棺厚重華麗,而且外面的大棺是明日下葬之時才會蓋上的。今日蓋棺,蓋的是兩重棺。
隨著宦官那刻意拉長又尖亢的語調,七個壯男子開始蓋棺。第一重棺蓋不大,但是卻最為厚重,他們七人合力抬起,似乎都很費力氣。
跪了滿地的兒女哭的更厲害,一時之間,整個靈堂都是他們的哭聲。
這哭聲,听起來倒是情真意切,不似昨晚與今早時那般敷衍。
葉鹿看著他們,不禁的也有幾分動容。即便那時是裝的,但此時此刻怕是也都真的傷心難過吧。忠親王身份崇高,便是當今的皇上都得尊敬的喊上一聲叔叔。如今去世,也不知這忠親王府命運幾何。
兩重棺蓋上,隨後便釘了釘子,塵埃落定,明日便下葬了。
葉鹿扭頭看了一眼朱北遇,他大概一會兒便會去找忠親王的世子告別。趕緊離開這里,便是龍昭想做什麼,總是不能在這里。一則伸不開手腳,二則眼楮太多,無法與龍昭真的撕破臉皮。
蓋棺結束,七個壯漢離開靈堂,那邊哭泣的家眷們也緩緩平靜了下來。外面天色已暗,是時候該走了。
然而,就在這時,龍昭忽然舉步離開了靈堂。
看著他,葉鹿不禁皺起眉頭,他是打算先行離開麼?
申屠夷楊曳朱北遇的視線同樣跟隨龍昭,眼見他走到靈堂外,與自己的手下低頭說了些什麼,隨後便是回頭一笑。
那笑很是詭異,又好似很得意,讓人不禁覺得不妙。
抓住申屠夷的手,葉鹿心下不安,「他想干嘛?」這是忠親王府,莫不是他真的敢在這里動手?
申屠夷面色冷硬,幽深的眸子毫無溫度,一直看著靈堂外的龍昭。
驀地,龍昭忽然開口道︰「九弟,咱們好不容易相聚,不如出來敘敘?」
葉鹿皺眉,扭頭看向申屠夷,他面龐冷峻。
這定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葉鹿抓著申屠夷的手,小聲道︰「別去。」
「這麼多人在這兒,申屠城主不給面子,反倒成了他心虛了。」楊曳幾不可微的搖頭,申屠夷是必須得去。
「朱大少爺,你與世子爺道別啟程,盡快離開這兒。」申屠夷看著靈堂外,一邊低聲道。
「好。」朱北遇點頭,必須得盡快離開這兒。
「你真要去?」葉鹿覺得肯定沒好事兒,說不準兒這龍昭已經做好了套等著申屠夷呢。
「跟著楊城主,別擔心。」垂眸,申屠夷看著葉鹿擔憂的小臉兒,淡淡的安撫。
「那你呢?」葉鹿不眨眼的看著他,心里很是擔憂。
「他不能耐我何。」申屠夷瞧不起龍昭,而且恩怨蓄積已久,若是今日能解決,他也不想再躲避。
「小心點兒。」葉鹿抓緊了他的手,還是擔憂。
「嗯。」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隨後申屠夷放開她的手離開。
眾城主低聲議論,這龍昭沒安好心大家都看得出來。只是不知若是真的發生了什麼,他們到底該如何自處。
若是如同上次似得眾志成城扳太子,會不會一舉將龍昭打的再也冒不出頭。
看著申屠夷離開的背影,葉鹿有那麼一瞬間眼前模糊,連他的背影都看不清楚了。
深吸口氣,葉鹿閉上眼楮,再次睜開,申屠夷和龍昭都已不見了。
扭頭看向身邊的楊曳,他面色嚴肅,笑意盡失。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低頭看向葉鹿,楊曳出聲安慰,盡管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
那邊,朱北遇去找世子爺了,道了別,馬上便啟程離開忠親王府。
深呼吸,葉鹿朝著楊曳挪了一步,看著眼前白慘慘的景象,她有些眼花繚亂。
驀地,靈堂內外的燈火一瞬間盡數滅掉,所有人眼前都忽的變得黑暗。
漆黑中有人發出驚叫聲,一時間人皆慌亂不已。
楊曳伸手抓住葉鹿,拽著她站在自己身後,一邊謹慎觀察四周。
靈堂內外很多人,一時間黑暗下來,各自亂動,楊曳的整個眼前都是亂的。
葉鹿忍不住咽口水,一邊緊緊站在楊曳身後,扭頭觀察,可是她什麼都看不到,除了黑暗就是黑暗。
「諸位不要亂走,不要亂走!來人啊,掌燈。」世子爺的聲音響起,倒是安撫的眾人不再亂走。
靜靜等待下人來掌燈,不過幾分鐘過去了,不止下人沒有來,這外面更黑了。就好像,整個忠親王府的燈火都滅了,看不見一絲的光亮。
「到底怎麼回事兒?來人啊!」世子爺再次高喊,而且听得出他在往靈堂門口的方向走。
就在此時,靈堂外猛地響起一聲慘叫,隨後便是世子爺的驚訝聲,「你們什麼人?」
下一刻,靈堂內再次大亂,楊曳拽著葉鹿快速後退,身邊人也亂走,根本分不清誰是誰。
黑夜之中,跳出無數和黑夜一樣的黑影,隨著他們的到來,靈堂外打殺起來。刀劍聲和著慘叫,黑夜為之變色。
「楊曳。」朱北遇的聲音響起,在嘈雜之中顯得分外響亮。
「在這兒,放心吧,還在。」楊曳立即回應,說的是葉鹿。
葉鹿站在楊曳身後,身邊不知是誰在跑,撞得她東倒西歪。
接連後退,楊曳不敢走開,畢竟他答應了申屠夷要保護葉鹿。
乒乒乓乓,最開始打殺聲還只是在靈堂外,不過一會兒便蔓延進了靈堂中。葉鹿能清楚的听到刀劍入肉的聲音,以及那邊忠親王的家眷女人孩子的驚叫聲。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葉鹿覺得就是龍昭做的,他就是要報復在場的這些城主,畢竟他從太子之位上掉下來,全仰仗他們一手促成。
楊曳自是看得到眼前的亂象,不斷的帶著葉鹿後退,葉鹿腳步不穩,隨著他一直退到棺槨旁。
厚重的棺槨躺在這里,那里面的人是不會知道眼下的場面,若是知道了,估計會被氣的跳起來。
一手抓著外棺,那上面的浮雕十分精致,栩栩如生。手模在上面都是滑溜溜的,打磨精細。
葉鹿抓著外棺一步步往後退,眼前黑乎乎的,但是她卻听到了楊曳與人交手的聲音。
這些人速度如此快,即便楊曳再護著她,怕是她也躲不過去。若是不抓她還好,若是抓她,她反抗不得。
就在此時,葉鹿抓著外棺的手腕忽然一緊。她整個人瞬間僵硬,緩緩扭頭看向身邊的棺材,漆黑之中,那里面兩重棺材蓋是打開的。
怎麼會打開?之前明明已經釘上了。
就在葉鹿震驚之時,那拽著她手腕的手用力,輕而易舉的便將葉鹿拽進了棺材里。
張嘴欲驚叫,肩膀卻一痛,一時之間所有的話語都哽在了喉嚨,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隨後,葉鹿清楚的听到棺材蓋緩緩合上的聲音,不大不小,一點點合上,最後徹底陷入黑暗。
隨著棺材蓋合上,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有靜悄悄。
葉鹿趴在那兒,身下就是另一個身體,想象著忠親王那蒼老又沒有生氣的樣子,葉鹿的心髒跳的要失速了。
詐尸?死不瞑目?亦或是,這老頭也不想死,想找個續命的?
就在她琢磨之間,一只手罩住了她的後腦,微微施力,壓著她趴下。
臉貼在絲滑的布料上,葉鹿睜大了眼楮,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她不敢想象她是如何趴在一具尸體上的。
那只手順著她的後腦下滑,滑到她的後背上,輕輕地撫模,好像是安慰。
葉鹿眨眼,過于緊張,她長時間沒眨眼,眼楮干燥疼的不得了。
居然還在安慰她,這到底是不是忠親王那老頭?
滿月復懷疑,葉鹿緩緩抬起自己的手,顫抖著,一點點的朝著自己額頭上方的那張臉而去。
盡管不知道這是誰,但是她清楚但凡是模到了,她都會嚇著。
不是忠親王,她會嚇著,是忠親王,她更會嚇著。
一點一點,手指顫抖的好像已不是自己的手,靠近那張臉,她心下萬種想法。
終于靠近了,葉鹿卻赫然發覺自己的手指感受到了熱氣,那是人呼吸時才會有的熱氣,這是個活人。
活人?葉鹿不禁訝異,這忠親王莫不是還活著?可是她下午看到他的時候,他明明已經死了。
再向上幾分,馬上就要踫到了,葉鹿咬緊牙根,狠心模了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入手的觸感並不是褶皺橫生,反而光潔細膩,手感極好。
這不是老人的臉,這是年輕人才會有的皮膚。
模,手指盡管還顫抖不已,葉鹿不死心的在這張臉上模來模去,直至模到了額頭,她似乎知道這人是誰了。
可是,他就躺在棺材里,她怎麼一點兒感覺也沒有?就算他披著忠親王的外皮,她也會感覺到的。
兩大絕命,如此與眾不同,她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這太詭異了,除非他身上也有了什麼,是用來遮擋殺破狼的氣息的。
「知道我是誰了?」撫模自己臉的手僵硬,他就猜到她知道了。
說不出話來,可是入耳的聲音如此熟悉,葉鹿閉上眼楮,最後還是沒躲過。
「想要找你,還真是難。」他繼續說著,聲音很輕,大概只有葉鹿能听得到。語氣溫柔,恍如春風,讓人不禁沉醉其中難以自拔。
深吸口氣,葉鹿猛地起身,拍打棺槨發出聲音。
不過她也只拍了兩下而已,之後便全身一麻,力氣皆無,再次趴在了他身上。
緩緩的拿開自己的手,他攬住她,再次輕撫著她的後背,「這棺材厚重的很,外面什麼都听不到。別白費力氣和腦子了,接下來的旅程很玄妙,有些人即便想,也參與不得。有你有我,你該開心才是。」
葉鹿通身無力,嘴里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听著頭頂那輕輕細語,她只想把他拆吃入月復。如此不要臉的言論,他說起來倒是格外順溜,好像不止天經地義她還得因此感激不盡,王八蛋。
「在生氣?我知道你定然氣的不得了,不過,你更應該感到榮幸。」模她的頭,他輕聲的說著,帶著絲絲笑意。
榮幸你大姨媽!葉鹿重重的喘氣,若是能張嘴說話,她定然罵的他十八代祖宗都蒙羞。
「申屠夷護你至此,我也的確該感謝他才是。否則,你怕是早已沒命了。」他繼續道,又帶著些許感嘆。
他這種話,即便在怒火之中的葉鹿听來也是奇怪,他感謝?他為什麼感謝?
「對了,你好像至今還不知道我是誰。齊川是假的,我不是齊川,我是贏顏。」他撫模著她的背心,一邊輕聲告知。
贏?葉鹿一詫,好熟啊,她在哪兒听過這個姓氏。
心頭咯 一聲,大晉皇室就姓贏,贏顏,他就是大晉太子!
「知道我是誰了!兜兜轉轉幾許,沒想到我就是那個人。別怕,幸好你早就認識我了,否則,今日我也不會親自來。」贏顏輕聲的說著,他說話時的氣息噴灑在葉鹿的額頭,不似申屠夷那般溫熱,反而涼涼的。
他就是大晉太子,葉鹿暗暗咒罵自己傻,如她這般蠢笨的,大概也沒有幾個了。
她的關注始終都在他是殺破狼上了,一國太子會是殺破狼,怎麼想也是想不到。
他就是大晉太子,要她續命的就是他。他是殺破狼,她看不穿,所以至始至終也只是看出他身體不好罷了,短命相,她真的沒看出來。
「別怕,我不會借用你太多的命,兩條足矣。」贏顏輕聲的說著,簡單的就好像只是借她幾根頭發一樣。
兩條?葉鹿咬緊了牙根,若不是不能動彈,她定然把他當場咬死。
兩條命,她已經沒了兩條命了,他還要借兩條?
說不定,他這邊借完了她的命,她就垂垂老矣馬上掛了!
「別氣,這里空氣不夠,你若生氣會厥過去的。」輕拍她的背心,贏顏輕聲安慰,可是他的安慰听起來卻那麼諷刺。
這棺材厚重,完全听不到外面的聲音,葉鹿動彈不得,根本無法求救。
不知外面什麼樣子了,忽然出現的那群黑衣人應當就是贏顏派來的,斷了燈火,漆黑一片。而龍昭則是配合著把申屠夷引走,這樣就有了空洞。
而且,沒有把她抓走,反而是抓進了棺材里。任是誰發現她不見了,第一反應都是認為是那群黑衣人干的,繼而去忠親王府外追趕。
怕是誰也不會想到,她身處在這個下午就已經蓋棺釘上釘子的棺材里,誰也不會想到的。
龍昭這個白痴,還是信了贏顏,為虎作倀,不是一般的蠢笨無知。
「九命人,听說上一次出現九命人,是六十多年前。一個甲子年出現一個,難得被我踫上了,這便是老天不讓我死。既然如此,我順應天意不為過。」贏顏撫著她,再次輕聲道。
在這華麗的棺槨里,一切都安靜的不得了,唯獨他的聲音緩緩入耳,好听的不得了。
葉鹿听著,盡管氣憤異常,可是不得不承認這些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听說。
九命人一個甲子出現一人,不知上一個九命人是誰,最後的結局是怎樣的。
不過她想,定然結局很慘,這世上短命的人那麼多,誰不想長命呢?就如眼前的這人,他生來短命是他的命,卻因為在同一時間里有九命人就認為是老天讓他長命。
認為別人的命給他是天經地義的,甚至是榮幸的。
真是可笑,他這般自大自負,老天會讓他長命?即便她將自己的命搶去了,也不會活多久。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一分一秒,分秒煎熬,葉鹿不知過去多久,只覺得頭昏腦漲喘不過氣。
這里空間太過狹窄,空氣有限,兩個人呼吸著,根本不夠用。
實在不支,葉鹿最終敵不過窒息感,緩緩閉上眼楮,昏睡了過去。
黑暗之中,葉鹿只覺得自己一直在瘋狂奔逃,可是卻怎麼逃也逃不出那張網。一只蒼白無血色的手一直緊跟著她,她飛奔,大叫,累的全身虛月兌,可是根本無用。
那只手,擺明了就是要她的命,似乎長了嘴會說話一樣。不斷的重復著要她的兩條命用用,只要兩條,不多要。
奔逃的她胸肺疼痛,恐懼佔據了身體,她顫抖的想要哭。可是眼淚怎麼也不掉落下來,卻憋得她眼楮疼痛。
驀地,前方似乎有個身影若隱若現,葉鹿睜大眼楮努力去看,驀地發現那個身影好眼熟,是申屠夷。
申屠夷,她立即喊他的名字,撕心裂肺的喊,可是申屠夷卻听不到。他一直背對著她,根本不回頭。
只有他能救自己了,除了他沒有別人能再幫她了。
申屠夷,回頭,只要回頭看看她,她就會立即充滿力量向他奔跑。
可是,任憑她如何的喊,他卻至始至終沒有反應,而且越走越遠,漸漸地,消失在了視線當中。
眼睜睜的看著他消失不見,葉鹿終于放棄了奔逃。哀痛無望襲上心頭,她終于明白沒有希望是什麼樣的了,就如她眼前這般。
沒有生的希望,只能赴死。
在身後追趕的那只手終于到了眼前,葉鹿看著,緩緩閉上眼楮,任那冰涼的手蓋住了自己的臉龐。
「醒醒,咱們出發了。」微涼的手撫模著她的臉龐,葉鹿緩緩睜開眼楮,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似乎看到她睜開了眼楮,贏顏發出輕笑,「睡得滿頭滿身的汗,你知道你有多髒麼。」他以手指拂過她的額頭,都是汗珠。
葉鹿張嘴,卻發覺還是說不出話來,全身無力,動彈不得。
這里,還是那棺材,不過,卻好似在動。
居然在移動中,難不成贏顏的人把忠親王的棺材搬走了?
「很好奇我們身處何方?到了該下葬的時間了,一會兒我們將長眠地下。」贏顏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給予了解答。
睜大眼楮,葉鹿想不到他們真的要被埋起來。
忠親王的陵墓在哪里她不知道,但是要埋起來,想要再出來可不是輕松的事情。在那之間,她不知贏顏會不會成功的奪了她的命,但是她肯定會被餓死。
吃的最後一餐她便沒吃幾口,甚至連水都沒喝。她嫌沒有滋味兒,連水都很難喝,還想著待啟程離開忠親王府之後再吃喝。
這棺槨厚重,即便在移動之中,這里面也異常的安穩,晃動的極輕。
無力的趴在贏顏的身上,葉鹿覺得希望很渺茫。
大概誰也想不到她在棺材里,而且昨晚發生了那些事,世子爺定然會想盡快的將忠親王下葬,隨後去處理那些事情。
他也不會想到本來是他父親要長眠的棺槨里會躺著兩個不相干的人,那最後一層外棺釘上之後,就徹底入土了。
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別擔心,待得時辰到了,自會有人來將咱們挖出去。」贏顏說著,卻顯然話里有話。這時辰到了,不知指的是什麼意思。
棺材一直輕輕晃動,明顯還在移動之中。葉鹿無力的趴在那兒,回想著自己的夢,她猜想大概是給她的預示吧,告訴她這次當真沒人能再幫她了。
申屠夷救了她那麼多次,最後她還是被抓住了,想來想去,她都覺得對不起申屠夷出的力。
不禁暗暗嘆口氣,待得出去了,她便想辦法自我了結算了,讓贏顏無法得到她的命。
讓他空歡喜一場,她也覺得自己勝了一籌。
驀地,這棺槨有了大幅的震動,葉鹿回神兒,感受著晃動,她猜測大概是到地方了。
一陣晃動之後又恢復了平穩,不知道現在是在做什麼。
「即將下葬了,王孫權貴的陵墓我見得很多,但這卻是第一次被埋。有生之年,連下葬都經歷了,你說我們還需要得到什麼?」贏顏說著,帶著笑意。
下葬,葉鹿閉上眼楮,徹底無望了。
棺槨又大幅的晃動,斷斷續續的大概持續了將近一刻鐘,才平靜下來。
隨後,叮叮叮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外棺被釘上了。
很想大喊,告訴外面的人這里面有活人。可是她根本喊不出聲音來,只能听著那些叮叮叮的聲音。
片刻之後,叮叮叮的聲音也停了,葉鹿整顆心沉墜谷底,結束了。
贏顏似乎很安然,被釘死在這棺材里,他心情還不錯。
沉寂,大概半個時辰後,贏顏緩緩抬手,撫上了她的肩膀。
輕輕的撫模了幾下,他驀地用力,葉鹿肩膀一痛,喉嚨卻松了。
「那般聒噪,讓你閉嘴不說話是不是很難受?」笑,贏顏此時說話倒是很輕松。
「王八蛋,你不得好死。」終于能開口說話,葉鹿張嘴便是咒罵。嗓音幾分沙啞,不過卻不阻擋她的恨意。
贏顏笑出聲,「果然是九命人,即便罵人,听起來都如此有活力。」細想她的種種,贏顏覺得都可以用有活力三個字來形容。
「但凡你沒有的看起來都是好的,我是個女人又有一張美麗的臉蛋兒你是不是也很羨慕?」葉鹿抬不起頭來,否則非得吐他一臉口水不可。
「美麗?你覺得咱倆比起來,誰更好看?你只是個丑姑娘,但是又丑的很特別。」贏顏笑不可抑,似乎葉鹿說了一個很大的笑話。
一口氣哽在那兒,葉鹿氣的胸腔都在疼痛。
「不過,你是個女人,這倒是讓我很滿意。但,只要是你,即便是個男人,我也不會失望的。」撫著葉鹿的頭,贏顏的話听起來又別有深意。
冷嗤一聲,「男人女人又如何?我若是男人,你還和我拜把子搞基不成?你要是實實在在的對我說,就是想要我的命,用完就丟棄,我倒是會對你刮目相看。」假惺惺,用盡各種騙人的把戲,虛偽。
「拜把子倒是不可能,不過何為搞基?」這贏顏就不懂了。
冷笑,「你不是什麼都懂麼?居然連搞基都不知道。搞基就是,男人和男人同床共枕,懂了麼?鄉巴佬。」
失笑,贏顏笑道︰「若是你,也未嘗不可。」
「死變態。」葉鹿立即咒罵,總之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會罵。
現在,她除了動動嘴之外,也做不到什麼。
「單單是讓你說話,你便活力無窮,若是真讓你恢復自如,說不定你會把這棺槨都拆了。而且,你這般有精氣,看來你也不必喝水了。」說著,他另外一只手在動,下一刻,葉鹿便听到了喝水聲。
罵人罵的口干舌燥,葉鹿怎能不渴。
咬牙喘著粗氣,葉鹿氣的不行,盡管她不想活著給贏顏續命,但是若要活活渴死,她又覺得太難受了。
「誰說我不喝水?我要喝。」話出口,她暗暗嘆口氣,自己還是怕死,她並沒有自己想的那般英勇無畏死。
贏顏在笑,下一刻,水壺嘴兒遞到她唇邊,緩緩傾倒,清涼的水流進了嘴里。
葉鹿一口氣喝了許多,總算舒服了些。
「舒服了?這幾天咱們不能吃任何東西,只能喝些水,而且只有這些。不過,你剛剛喝掉了一大半兒,看來有幾天的時間咱們得渴著了。」贏顏收回水壺,一邊笑道。
听他說話,葉鹿不禁皺眉,得在這棺材里待幾天?為什麼?
既然已經下葬了,這陵墓外大概只有守夜人,想要把他們挖出去也是可以的。
可是,居然還要再待幾天,這幾天到底是多少?
「想什麼呢?」他的手滑到了臉上,手微涼,輕輕地撫模著她的臉頰,動作很輕柔。
若不是當下情形不對,還真會誤以為他這撫模來自于情人,溫柔的很。
「姓贏的,你想要我的命並不容易,你若是不盡快想辦法,我說不定就會餓死在這里。」她身上有紋刺,單單是要破解這紋刺,就需要時間。
「正是因為不容易,咱們才需要在這里待上幾天。」他的手滑到了她的肩膀,那正是紋刺的地方。
「為什麼?」葉鹿轉著眼楮,不知道這又是什麼原因。
「你也是方士,難道猜不透麼?」贏顏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她的肩膀,輕聲道。
葉鹿的確不知,這些東西她從來沒有研究過,只有如衣築那般喪盡天良的人才會研究這些東西。
把他們倆關在這棺材里,還得待上幾天,到底因為什麼?
她身上的紋刺,既然已經刺上了,即便把肉摳掉也于事無補。那麼,只能另闢蹊徑。
這是棺材,棺材由冷杉制作而成,木;所有的釘子都是純金的,金;此時此刻,棺槨下葬,土!
金木土,都有了。
要她和贏顏在此共處幾天,若是沒猜錯,那應當是七天。
原來,是這樣的。
「猜出來了麼?」贏顏微微低頭,看向趴在自己懷中的人,她不發一語,顯然正在琢磨。
「七天,我得跟你在這里躺七天。」開口,葉鹿冷哼。
「聰明,就是七天。」給予答案,贏顏在笑。
「從現在開始,我不喝一口水。待七天之後,我就活活渴死了,也祝你早死。」葉鹿語氣冷冷。
「怪不得申屠夷面對多大的麻煩也要護著你,如此有趣,他能舍棄才怪。不過,他終究棋差一招,至此後,你便是我的了。」贏顏語氣帶著若有似無的羨慕與嫉恨,但最終還是被愉悅所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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