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葉鹿就喝了些水,隨後便由申屠夷陪著,前往天皇殿。
她是餓的虛月兌,走了幾步路就覺得邁不開步子了。
伸手,抓住申屠夷的手臂,葉鹿整個人往他身上靠,「我沒力氣了,走不動了。」
申屠夷垂眸看了他一眼,任她靠在自己身上,「幾步路,堅持。」
「我堅持不了了。」往下滑,葉鹿看樣子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無法,申屠夷動手把她拽上來,她順勢抱住他的腰。
整個彎成了蝦子,葉鹿抱著申屠夷的腰,隨著他的力氣向前挪騰,卻仍舊步步艱難。
申屠夷充當著勞力,‘托運’著葉鹿,一步步朝著天皇殿而去。
「听說大晉的客人昨兒就來了,你見著了麼?」腦袋靠在申屠夷的肋間,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背心上稍稍提著,<讓她輕松了不少。
「沒有。」申屠夷也沒見到。
「真是神秘,你說得病成什麼樣兒?我現在對病秧子沒一點好感,久病成鬼,久病成妖,未必是善類。」葉鹿拖動著腳步,一邊嘟囔道。
垂眸看了她一眼,申屠夷抓著她的衣服,微微用力提著,「你想的太多了,專心做你的事。」
「是啊,我要累死了。快快,用力抓著我。」死死的摟著他的腰,十分擔憂自己會滑落下去。
「閉嘴。」被她吵得不耐煩,申屠夷更加用力提著她,她整個人都在他手里。
繞過數個宮觀,天皇殿近在眼前,倆人走進去,隨後繞到殿後,清機道長居然已經等在那里了。
「清機道長,你可害死我了。」一瞧見他,葉鹿立即開始抱怨。
清機道長看著她,「姑娘的葷氣排的很干淨。」
「哼,我都這樣了,能不干淨麼?」葉鹿冷哼著,被申屠夷放在了八卦陰陽交匯處。
她全身無力,站也站不住,軟軟的恍若一灘爛泥。
坐在地上,葉鹿仰臉兒看著清機,「咱們開始吧?」
「請申屠城主在殿外等候。」清機看向申屠夷,他不宜留在這里。
申屠夷面色冷峻,視線在清機的身上多做停留,隨後他才離開。不過,剛剛那一眼也著實是恐嚇。
葉鹿彎起紅唇,看著申屠夷離開,她轉眼看向清機,「我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希望清機道長也不要欺騙我,我和你,是同行。」
「姑娘,你的戒心太重了。」清機緩緩搖頭,長著一張年輕的臉,很是會欺騙人。
「沒辦法,被人追著要命,我自然得小心才是。」坐在那兒起不來,葉鹿嘴上可不饒人。
「那,咱們現在開始吧。」清機轉身,走至旁邊的供桌前。
葉鹿看過去,卻不由得睜大了眼楮,「清機,你打算殺了我啊?」那供桌上,是一排的長針。旁邊還擺放著一碗朱砂,紅的耀眼。
「這符,戴在身上是不管用的。」清機拿起一張符,那上面是彎彎曲曲的符文。
葉鹿看著他,倒是也明白這點,被摘下去被搶走,也就不管用了。
「所以,要刺在我身上。」這樣,就不會被摘掉了。
「姑娘怕疼麼?咱們,刺,還是不刺。」清機拿起一根長針,的確很長。
葉鹿皺眉,「道長,把你的符文給我看看。」她也是內行,盡管未必見過道家上乘的符文,但還是能看出些門道來。
清機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拿起那張符,遞給了葉鹿。
仔細的看了看,葉鹿緩緩咬唇,這的確是可以保護她的符。
深吸口氣,葉鹿點點頭,「開始吧。」疼便疼,她忍得了。
清機拿起長針與朱砂,便走了過來。
天皇殿外,申屠夷一直站在那里,可是他听得到大殿後的聲音。
紋刺,很疼。
果然,不過片刻,就听到了葉鹿壓抑的痛呼,申屠夷微微皺眉。
太陽升起,道觀內香火飄渺,卻有幾分月兌塵之感。
天皇殿外,申屠夷雙手負後,站在那里,恍若雕像般一動不動。
直至太陽升上了半空,殿內壓抑的痛呼聲才告一段落。
轉身,申屠夷便走進了殿內。
殿後,葉鹿坐在太極陰陽交匯處,左側的肩膀露出來,從肩頭至肩胛骨,一長串紅色的符文印在其上。
她滿頭都是冷汗,因為疼痛,臉色蒼白。
蹙眉,申屠夷幾步走過來蹲下,「疼麼?」看了一眼,那紋刺之處已紅腫。提著她的衣領,給她穿上了衣服。
「嗯。」點點頭,葉鹿有氣無力,能不疼麼?
「如此便萬全了。」清機將長針朱砂等物件收拾好,自己也是很滿意的。
「多謝了,清機道長。」葉鹿看了他一眼,這小老頭的手藝倒是不錯。
清機搖了搖頭,隨後道︰「七日之內,姑娘還是要吃素,切不可吃一點葷腥。」
「七天?沒疼死,我估計也餓死了。」葉鹿生無可戀,肉啊,還是遙遙無期。
申屠夷皺眉看著她,「事已至此,便再堅持七日吧,走。」將她拎起來,輕松的帶著她離開。
全身倚靠著申屠夷,葉鹿雙腿無力,肩膀更是疼的不得了。那長針紋刺,扎進去足足有兩公分,疼死她了。
「好疼啊。這朱砂,感覺和烈酒差不多,刺得我皮膚好疼。」葉鹿小臉兒糾結成一團,好疼。
「只要這紋刺管用,疼也是值得的。」疼,總比丟了性命強。
「申屠城主,你能不能別這麼冷血?好歹說點兒安慰的話,安慰安慰我。」不滿,她如此痛苦,還得不到安慰。
沒搭理她,申屠夷攬著她快速回了房間。
趴在床上,葉鹿感覺自己要升天了,全身無力,卻又疼痛不已,太難過了。
不過片刻後,申屠夷又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個瓷瓶。
看著他,葉鹿微微噘嘴,「這是什麼?」
「藥。」面色無波,申屠夷旋身坐在床邊,看了一眼她那蒼白的小臉兒,「你自己來涂?」
眨眼,葉鹿嘆口氣,「盡管我有力氣,那我也得夠得著才行呀!那就便宜你了,你幫我吧。」
「得我親自給你涂藥,是你佔了便宜才是。」申屠夷冷冷道。
撇嘴,「行行行,我佔便宜。」
眼色無波,申屠夷動手將她左肩頭的衣服扯開,那腫起來的肩頭進入視線當中。
「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腫了?」葉鹿微微皺眉,真的很疼。
「還好,別亂動。」申屠夷將瓷瓶的塞子拔掉,隨後將里面微微粘稠的藥膏倒在另一只手上。
溫熱覆蓋在肩頭,葉鹿閉上眼楮,「好疼啊。」
修長的手在她的肩頭游移,將那藥膏盡數涂抹在她的皮膚上。盡管皮肉微腫,不過依舊細膩。
「這清機小老頭的手藝不知道怎麼樣,申屠夷,你看我的紋刺漂亮麼?」她看不見,待得有力氣了,她一定得拿個鏡子照照。
「嗯。」淡淡回應,但听不出他誠意如何。
「算了,我也不相信你的審美。」他若說好看,那她真要擔心了。
聞言,申屠夷手上微微用力,葉鹿立即叫出聲,「喂,你就這麼報復我呀!小心眼兒。」
「好了。」拿開手,申屠夷將她的衣服拉上。
「這藥還不錯,涼絲絲的。」涂上了藥,葉鹿感覺舒服了些。
「午膳的時間到了,吃過了飯,你再睡覺不遲。」擦過了手,申屠夷看向趴在床上的人,已昏昏欲睡了。
「是啊,我還得吃飯,不然更難受。」撐著坐起身,整個左肩都是麻木的。
過去了一天,葉鹿的肩膀才好些。自打昨天刺上了這符文,葉鹿感覺整個人都安定了許多。
皇帝老子的壽辰將近,申屠夷這天煞孤星終于又離開了紫極觀去往皇宮。
葉鹿估計,申屠夷只要出現,定然會嚇得那些怕死的人夠嗆。想想也是好笑,申屠夷若是也想爭太子之位,怕是沒人能跟他搶。
不過,他才不會爭呢,他在申屠四城更自在,而且,他完全不喜歡帝都。
站在院子里,面前就是那大鼎,香火燃燒,繚繞的整個院子都是香火味兒,很好聞。
這種味道,能夠很好的讓人安神,尤其對方士來說,更為有效。
葉鹿也深覺如此,自打開了靈竅,她越來越向葉洵靠攏了。
深吸口氣,葉鹿緩緩張開雙臂,肩頭微疼,不過已明顯好了許多。
驀地,院門口有個影子一閃而過,葉鹿猛地甩頭看過去,眼楮瞪得大大的。
下一刻,她抽出絲巾,直接蒙住了自己的頭,將自己的臉也包了起來。
盯著門口,葉鹿隨即朝著那邊挪過去。
一點一點,走到院門邊緣,葉鹿緩慢的露出腦袋去,觀察外面。
不過,入眼的是一片清淨,什麼人都沒有。
緩緩皺眉,難不成她剛剛是見鬼了不成?人走路,即便是跑的,速度也不可能這麼快,眨眼間就消失了。
若不是鬼,那就是人,不知是什麼人在這里鬼鬼祟祟。
思及此,葉鹿轉身跑回房間,她現在對任何奇怪的情況都感到恐慌,還是躲起來比較好。
傍晚時分,申屠夷才回來,葉鹿立即蹦到他身邊,「申屠夷,今天有個人在院門口一閃而過,鬼鬼祟祟,嚇死我了。你的黑甲兵今天是不是都跟著你走了?」哪怕留下來一個人也好啊。
「自然有人留下來。」微微皺眉,申屠夷低聲道。
「那就好,你可告訴他們,別到處亂走,我真的被嚇著了。這要是忽然冒出來一個人把我抓走,這里我又人生地不熟,想跑都不知道往哪兒跑。」
「別怕,自有人保護你。」眸色微冷,申屠夷隨後轉身走出房間。
葉鹿站在原地,眼楮滴溜溜的亂轉,眼見申屠夷回來了,她立即跳過去,「怎麼樣,他們今天有沒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
「沒看到。」申屠夷面色不太好,這沒看到還不如看到了沒抓住。若是沒看到,或許對方武功極高,是個麻煩。
「這麼說,是個高手嘍?」仰臉兒看著她,葉鹿完全將希望寄予在他身上。
「或許。」垂眸看著她,申屠夷眸色幽深。
「你這麼一說,我就更怕了。」抓住他的衣袖,葉鹿呼口氣,不過還是有些緊張。
「別怕。」淡淡安慰,不過卻很管用。
「城主大人,還是你有安全感。」看著他,葉鹿發自內心的贊嘆。
抬手,以手覆蓋住她的小臉兒,「別吹捧了,听煩了。」
「這麼說我以後就不用跟在你身後奉承你了?那正好,我都沒詞兒了。」打開他的手,葉鹿嘴噘的高。
薄唇微抿,申屠夷繞過她,「若真的害怕,打從明日起,你便跟在我身邊吧。不過,得喬裝一下。」
「跟著你?這麼說,你去皇宮我也能跟著了?」眼楮發亮,葉鹿自是樂意的,她十分想見識見識這齊國的皇宮。
「很想去?」看她那模樣,申屠夷不禁皺眉。
「好奇唄!真的要帶我去麼?」她真的很想去。
「嗯。」申屠夷淡淡應了一聲,葉鹿立即蹦起來。
「太好了,需要我喬裝成什麼?你的護衛?」說著,她挺直腰板,她除了個子矮一點兒之外,大概應該很像護衛。
上下審視了她一番,申屠夷幾不可微的眯起眸子,「宦官。」
「憑啥?我看起來像宦官麼?」不樂意,她想要扮護衛。
「一,個子矮;二,細皮女敕肉;我若有你這樣的護衛,那申屠四城早晚得破敗。」簡而言之,她又矮又矬,任瞎子一看也知道她不是護衛。
「那我是小丫頭也好呀,干嘛要做宦官。」仍舊噘嘴,她不想做太監。
「我的身邊,從來不帶丫頭。」很簡單,他沒有這個習慣。
「好吧,宦官就宦官吧。」點點頭,她同意了。
申屠夷看著她,這諂媚的模樣,倒的確像宦官。
皇上生辰很快到來,這一日,申屠夷需要進宮為皇上賀壽。
他換上繡著金線的暗色華袍,錦靴華麗,不過腰帶卻不是他以前經常佩戴的玉帶,而是葉鹿做的那條。
純金的腰帶,上面瓖嵌著風水石,分外別致。
葉鹿穿上了小太監的衣服,申屠夷的城主府里倒是也有太監,不過只有那麼四五個。葉鹿穿上和他們一樣的衣服,乍一看,和他們外形還挺像。
長發束在腦後,梳成長馬尾,將臉完整的露出來,照著鏡子,葉鹿點點頭,「別說,我還真和你府里的宦官挺像的。」宦官地位不同,是專門伺候主子的。但申屠夷脾氣不同,他鮮少讓那些宦官跟在他身邊伺候。
看著她,申屠夷緩緩皺眉,「油頭粉面,怎麼看也都是個女人。」
「你這是什麼話?宦官本來就不是男人,我這樣正好。若是五大三粗,一看便是假的。」她自己反倒很是滿意。
走過去,申屠夷抬手,猛地抓住她的衣領,葉鹿睜大眼楮,順著他的力氣踮起腳,「你干嘛?」
提著她的衣領,將喉嚨擋住,申屠夷皺起的眉頭舒展開,「這樣好些了。」
模著自己的衣領,葉鹿哼了哼,「這宦官若是淨身早的話,是不會有喉結的。」
「你知道的倒是很多。」申屠夷幾不可微的揚眉,他倒是不知道她連這些都懂。
「那是。」略得意,葉鹿攏好衣領,遮住喉嚨。
走出小院兒,葉鹿跟在申屠夷身後,前後是黑甲兵,身著黑甲,殺氣濃厚。即便是在紫極觀這樣的地方,也難以遮掩住他們身上的殺氣。
接近紫極觀大門時,另有一隊人馬也出現了,一行人身著白色滾藍邊的勁裝,抬著一頂紅色的軟轎,與他們路線一致,都要離開紫極觀。
一眼看到,葉鹿便擰起了眉頭,這感覺、、、好奇怪。
申屠夷自是也看到了,他放慢了腳步,給對方先行讓了路。
那行人走出紫極觀的山門,便一路踏著台階下山了。
葉鹿走到申屠夷身邊,與他踏上台階,一邊小聲道︰「確定這轎子里的是那大晉太子麼?好奇怪呀。」
「怎麼奇怪了?」申屠夷看了她一眼,眉峰微蹙。
「說不上來,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壓制著,讓我感覺不到轎子里的人。莫不是,這大晉太子身上戴了什麼東西?有時間,咱們可以去問問清機。」很奇怪,大晉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高人。這大晉太子又體弱多病,興許是用來養身體的。
「來到這紫極觀幾日,從未見過他們走動,確實奇怪。」單單是這作風,就不尋常。
「大概是大晉太子病的實在很重吧。」連路都走不了,還得用轎子抬著。
順著台階下山,車馬停在山下,葉鹿跟隨申屠夷坐進馬車,隨後緩緩離開,直奔城內。
皇上壽辰,城內亦是熱鬧的很,這壽辰,倒像是普天同慶。
葉鹿听著也是稀奇,「這皇上壽辰,帝都內男女老少是不是都得表現的十分高興?但若有不高興的,會不會被抓起來,判個大不敬的罪過。」看著申屠夷,葉鹿很想知道。
「嗯。」看了她一眼,申屠夷淡淡答應。
「做皇上真好,自己開心都得跟著開心,不然就殺人。嘖嘖,申屠城主,你過生辰時,是不是也要申屠四城所有百姓都跟你同慶?」弄得她都想做皇帝了。
「我從不過生辰。」申屠夷面色無波,可是這話听起來卻幾分孤冷。
葉鹿緩緩眨眼,「為什麼?」
看了她一眼,申屠夷什麼都沒說,但看進他的眼楮,那深處是無垠的憂傷。
驀地,葉鹿想起來了,那時听傳言說,申屠夷在出生之後生母便死了。他是天煞孤星,他母親的死大概和他分不開關系,想必,他是怨恨自己的。
「我也不過生辰,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生辰是哪一天。」葉洵從未說過,麥棠也不知道,所以,便索性不過了。
看向她,申屠夷薄唇微抿,「沒什麼可過的。」
「嗯,尤其看到你父皇這般大張旗鼓的過壽辰,我就更覺得這玩意奢侈,不是我能過得起的。」太奢華了,不管她怎麼過自己的生日,還是寒酸。
抬手,以修長的食指在她腦門兒上敲了一下,申屠夷薄唇微抿,看起來心情不錯。
葉鹿捂著腦門兒,盯著他噘嘴哼了哼。
車馬順著最繁華的街道前往皇宮,漸漸的,喧囂褪去,除卻車馬之聲,便再也沒有了雜音。
葉鹿將窗子推開一點點,便看見了外面的景色,不止巍峨的皇宮入了眼,還有許多的車馬。
「人真多啊。不過,這些人身邊帶著的宦官都走在馬車外面。」由此可見,這宦官真的是奴才,一個奴才,就得用雙腿走著,是沒有權利坐馬車的。
「帝都規矩不一樣。」申屠夷淡淡道,他申屠四城另有規矩。
「由此可見,這帝都真不怎麼樣。」除卻那些玩樂的東西,真是沒一樣值得稱譽的。
車馬緩緩進入第一道城門,葉鹿不由得幾分興奮,這齊國的皇宮,不知是什麼模樣的。
大約一刻鐘後,馬車緩緩停下,又等了將近一分鐘,申屠夷才起身。
葉鹿立即走在他前面,一步踏出馬車,入眼的宮牆就讓她不由發出一聲贊嘆,這麼高!這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呀。
從車轅上下來,葉鹿站在馬車邊,待申屠夷出來,她趕緊伸手去扶,狗腿的很。
申屠夷也任她扶著,走下來,掃了她一眼,盡管沒什麼表情,但顯然是滿意的。
葉鹿忍不住紅唇彎彎,他還挺上癮,被她伺候很好麼?
「申屠城主!」驀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葉鹿不用回頭,听這聲音,感受這桃花泛濫,她就知道是誰。
「桃花精。」看著申屠夷,葉鹿眉眼彎彎道。
薄唇微抿,「沒錯。」正是楊曳。
遠處的馬車上,一襲白色華服的楊曳從馬車上跳下,隨後便走了過來。
申屠夷沒什麼表情,眉目間煞氣留存,讓人不敢直視。
這城甕之中,不少人皆專門避開申屠夷,唯獨楊曳一人反其道而行之,著實特立獨行。
走近了,他也瞧見了葉鹿,不由得揚眉,「葉、、、公公。」
撇嘴,「楊城主,你好啊。許久不見,你依舊桃花盛開呀。」
「你這寒暄詞語著實新鮮。」而且,楊曳自是听得出來不是好話。
葉鹿笑而不語,他明白就行。
與申屠夷並肩同行,楊曳低聲道︰「听說被送到北方邊塞的五王爺回來了,這次,有的看頭了。」
「他偏袒太子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五王回來,說不定會立即被趕走。」申屠夷聲線低冷,听起來更像是諷刺。
楊曳笑,「也真是奇怪,你說明明都是他的兒子,為何厚此薄彼呢?再說,五王又不是天煞孤星。」這話,明顯調侃。
葉鹿走在申屠夷身後,听到楊曳的話不禁瞪眼,瞪視著楊曳的後背,恨不得穿出個洞來。
驀地,楊曳回頭,葉鹿立即收回視線,不過卻還是被楊曳看到了她瞪大的眼楮。
「葉公公,你在瞪我麼?」笑,楊曳美的晃眼,但凡路過的雌性,均會不由自主的將視線放在他身上。
「不敢不敢,楊城主可是城主,我呢,只是個公公。」歪頭,馬尾輕甩,再配上她那粉白甜美的臉蛋兒,看起來可一點兒都不像宦官。
楊曳看著她笑,「若所有的公公都如你這般嬌艷,估模著也就沒人會喜歡女子了。是不是啊,申屠城主?」
申屠夷直視前方,並未搭理楊曳,但他可不氣惱,仍舊笑的極美。
轉眼看向四周,這皇宮美輪美奐,比葉鹿想象中的還要奢華。龍氣浩蕩,這里果然是真龍居住之所。
即便現在的皇帝不是真龍天子,但這皇家的開國皇帝,那也絕對是真龍。所以,才能鎮壓的了這里,鎮壓的了整個齊國。
皇帝壽宴,舉辦地自是與眾不同的大殿,而在時辰未到之前,所有人都要在旁處等待。
這大殿,金碧輝煌,地板光可鑒人,如同鏡子一般。
隨著申屠夷進來,本來在這大殿內的人陸續離開,恍若躲避瘟疫一般。
楊曳看起來已是習以為常,他尋個地方坐下,自己倒茶,又吃上茶點,悠然自得。
申屠夷也坐下,脊背挺直,恍若青松,與楊曳完全是兩個狀態。
葉鹿站在他身邊,看了一眼茶點,顏色鮮艷,香味兒撲鼻,估計很好吃。
看也不看身邊人,申屠夷卻好似知道她的一切動作,「想吃就吃吧。」
得到命令,葉鹿立即動手,拿起茶點塞進嘴里,「嗯,好吃。」真的好吃,這宮中的點心就是不一樣。
楊曳坐在對面看著他們倆笑,「若我是第一天認識申屠城主,我肯定不會驚奇。奈何,我認識你多年,瞧見你這樣,還是第一次,著實新鮮。」
「楊城主多嘴多舌的毛病,倒是始終如一。」申屠夷言語淡淡,卻嗆人的很。
葉鹿邊吃邊笑,「多虧申屠城主在這兒,否則這里還沒辦法清場呢,我也就沒辦法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如若他不是天煞孤星,是個人見人愛的主兒,現在肯定身邊一堆麻煩。
「哎呦,照葉公公的意思,申屠城主這還是優點呢。」楊曳話里有話。
「沒錯。」想也不想,葉鹿滿臉正是如此。
楊曳笑的更大聲,申屠夷看了她一眼,薄唇微抿。
正在此時,大殿門口一個宮女走了進來。許是她也沒想到這里只有三個人,站在門口愣了一下,隨後跪地請安,「奴婢給兩位大人請安。」
楊曳看過去,「免禮。」
宮女站起身,後退著離開,甚至連看一眼楊曳都沒看。
楊曳自己也是驚訝,但凡女人,瞧見他都得多看上兩眼不可,這連看都不看,著實新奇。
葉鹿緩緩眯起眼楮,隨後幾步竄到門口,瞧著那腳步匆匆離開的宮女,面色微凝。
「怎麼了?」她回來,申屠夷低聲問道。
「這個姑娘,有點不對勁兒。」眨眨眼,葉鹿嘆道。
「如何不對勁兒?」楊曳看著她,她那本領他可是還記得呢。
「這姑娘、、、臉色泛黑,刑殺過重,看起來,倒像是要自殺。」說著,葉鹿也嚇了一跳,自殺?
「自殺?」楊曳睜大眼楮,自己沒听錯吧。
申屠夷也皺眉,「你確定?」
「嗯。」點頭,葉鹿相信自己的眼楮。
楊曳滿眼玩味兒,「這回好玩兒了。」
申屠夷眸底浮起諷色,「的確。」這個壽辰,想必會格外的有意思。
驀地,殿外響起撞鐘聲,楊曳站起身,「時辰到了,申屠城主,咱們走吧。」
起身,申屠夷與楊曳走出大殿,葉鹿跟隨。
本以為能跟著申屠夷親眼瞧見皇上呢,結果在進入那大殿之前,申屠夷反而將葉鹿帶進了一旁的一個偏殿之中。
這里,還站著許多和她同樣打扮的宦官,都是各家帶來的,如今都停在這里等候。
「在這兒等著吧,用不上一個時辰,我便來接你。」看著葉鹿,申屠夷低聲道。
「憑啥你去吃大餐,我得在這兒等著?」噘嘴不樂意,她本來還想見識見識宮宴呢。
「等著吧。」抬手在她額頭上敲了下,申屠夷轉身離開。
看著他離開,葉鹿不禁哼了哼,「不吃肉,我吃點素菜也行嘛。」宮中的素菜,想必也是很好吃的。
扭頭看著和她一樣都在這里等候的宦官,葉鹿不禁嘆口氣,奴才啊,就是這個命。
走到邊緣,葉鹿直接坐在小幾上,等著時間到。
不過片刻,絲竹之音傳來,葉鹿豎起耳朵,還挺好听。
這古人的樂隊絕對不比現代人差,彈奏起來,讓人心情愉悅,連葉鹿都不禁彎起眼楮來听,真好听。
眯著眼楮,葉鹿享受著,半晌後,她後頸的汗毛卻莫名的倒豎了起來。
這種感覺,即便是死她也忘不了。刷的睜開眼楮,葉鹿看向門口,一行穿著白色滾藍邊勁裝的人正走進來,這些人正是今早在紫極觀踫見的大晉人。
他們抬著大晉太子的軟轎,一路的進宮。
而,葉鹿看到的卻是另外,那其中一人如此眼熟,化成了灰,她也認識。
殺破狼,假齊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