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那兒,感受到的就是柔軟。葉鹿盯著床頂,眨眼,下一刻猛地彈了起來。
「申屠夷,你干嘛把我往你床上推?」抬手環住胸,她對他很是不信任。
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申屠夷站起身,「餓了麼?」
聞言,葉鹿的手向下,按住了胃部,「餓了。」
「飯菜在廚房,去吃吧。」申屠夷雙手負後,脊背挺直。
站起來,葉鹿歪頭看了看他,又道︰「前幾天我總是听到關于沈夫人和傅舒的流言蜚語,其實我不是很相信。可是今天,我才發現,原來他們倆真的是情侶。」這一點,她還是很驚訝的。
垂眸看向她,申屠夷仍舊沒什麼表情,如他自己所說,他對這些桃色新聞沒什麼興趣。
「我說的是真的,他們倆感情應該很深厚。其實,這樣沈夫人的罪名就能成立了。為了和小情人雙宿雙飛,獨霸沈家產業,然後設計殺死沈家另外兩個繼承人,合情合理。」葉鹿覺得是合理的,可是又很不忍。
沈夫人熬到今天,的確不容易,在最開始的時候,她是受害者。對于一個女人來說,那是極為艱難的。更況且,死掉的那兩個人也未必是好人,說不定還做過更多的壞事兒呢。
「但是,你並不想定沈夫人的罪。」從葉鹿的表情,就看得到她內心的想法。
點點頭,的確如此。
「隨你折騰吧,我並不想知道凶手是誰。」申屠夷並沒有給予指示,是因為他對凶手真的沒興趣,他感興趣的是沈家的產業。
幾不可微的噘嘴,他這般直白,葉鹿想鄙視也鄙視不得了。
「好吧,那我就隨意折騰了。不過,你吃飯了麼?一起吃?」歪頭看著他,他還是穿衣服的時候看起來正常些。月兌了衣服,整個人就顯得很**。
「你去吃吧。」最後看了她一眼,申屠夷轉身走回床邊。
葉鹿暗暗撇嘴,這人風一陣雨一陣,剛剛光著身子往她臉上壓,這會兒又恢復禁欲不見人的德行了。
也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他的真面目。
轉身離開,葉鹿直接進了廚房,果然飯菜都在,上面蓋著罩子,溫度尚存。
大快朵頤,趕緊填補她空虛的胃,再拖下去,估計它就得鬧自殺了。
洗漱睡下,一大早的,葉鹿直接被外面的說話聲吵醒。
長發散亂,葉鹿坐在床上半閉著眼楮,听著外面的動靜,大概幾分鐘之後才听出來,是章鵬來了。
有申屠夷在這兒,這府尹還真是能干,這麼早就跑來了。
揉了揉頭發,葉鹿翻身下床穿衣服,洗了臉之後才清醒些。
捋著頭發,她一邊走出房間,「章大人,來的這麼早呀?」
「葉姑娘!唉,下官也是心急這案子,兩天死了兩個人,得早點偵破才是。不過,最早的還是城主,下官來了,城主居然已經出門了。」
「是麼?」一詫,葉鹿往小廳看,除了黑甲兵,申屠夷和姬先生都不在。
「確實很早。」連連感嘆,這廝果然愛錢,為了錢不惜起大早。
「既然章大人你都來了,我也不能再讓你等了,咱們走吧。」掐著腰,葉鹿看了一眼從天邊剛剛跳出來的太陽,太早了。
「是。」章鵬立即伸手示意,葉鹿也舉步朝著大門走去。
昨兒那轎子又停在了門口,葉鹿模了模額頭,隨後鑽了進去。
轎夫抬起轎子,晃晃悠悠,離開了巷子。
到了街上,正好听到老伯賣燒餅的聲音,葉鹿立即喊停轎。
「老伯,兩個燒餅。」頭從轎子的窗戶里鑽出來,她不吃早飯不行的。
「好咧。」老伯立即給包了兩個燒餅。
看著老伯,葉鹿一邊掏錢,沒想到,前方的轎子里,章鵬先拿出了錢來。
「老頭,來,到這兒來拿錢。」章鵬喊道。
葉鹿揚起眉毛,笑了起來,「讓章大人破費了。」
前方轎子窗口,章鵬的腦袋伸了出來,「葉姑娘客氣了,小錢而已。」
葉鹿笑眯眯,接過燒餅便收回了腦袋,有人給付錢,省她的了。
申屠夷是個鐵公雞一毛不拔,他下面的人卻不是。為了討好他,估計掏多少錢都舍得。
晃晃悠悠一路到了沈府,葉鹿從轎子里鑽出來,還剩一個燒餅沒吃光呢。
和章鵬走進沈府大門,那昨晚在這里值夜看守的官兵便小步跑了過來,附耳在章鵬身邊說了些什麼。
葉鹿咬著燒餅,一邊看著章鵬,不知一夜過去又有什麼新消息。
「葉姑娘,有人先咱們一步已經到了。」那官兵退開,章鵬便告訴了葉鹿。
「誰?」挑眉,誰沒事兒的一大早往這兒跑。
「就是鐵城的那個糧商,齊川。」章鵬的面上浮起一絲懷疑來。
「他!」葉鹿也眯起眼楮來,一大早的往這兒跑什麼。
這齊川沒在沈府的大廳,反而在昨晚四公子死亡的小樓里。
官兵守在小樓外,尸體已經被抬走了,仵作昨晚就驗了尸,說法與齊川一致。
走至門口,葉鹿看向里面,一身白衫的齊川站在桌子上,正在查看房頂。
他還是穿著那雙紫金色的靴子,和他的白衫其實並不搭配,但似乎他有這樣穿的理由。
「喂,你干嘛呢?」走進來,葉鹿咬著燒餅,一邊滿眼狐疑。
聞言,站在桌子上的人低頭看了過來,「你來了。我在這兒,發現了鞋印,應該是凶手的,他大概藏在這兒很久。」抬手一指通往二樓上方的一條房梁,就是這里。
眉頭皺的緊,葉鹿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那麼隱秘的地方的。
拖過一把椅子,葉鹿直接踩著椅子也上了桌子。
齊川朝著旁邊挪了些,給她讓出一些位置來。
「哪兒呢?」往那條梁上看,可是太高了,她什麼都看不見。
「那兒。」齊川一指,隨後又垂眸看她,縴薄的唇角立即浮起若有似無的笑意,「你太矮了。」
咬著燒餅的動作一頓,葉鹿扭頭看向他,「你說誰呢?我一個女人要是身長八尺,那才不正常。」
看著她,倆人距離不過十幾公分,近到能看清對方臉上的汗毛。
褐色的眸子被笑意覆蓋,下一刻齊川抬手,直奔葉鹿的臉而來。
葉鹿立即向後仰躲避,可這是桌子,不是平地,她後仰的動作剎不住車,身體不受控制朝著地面跌下去。
驚叫還沒出口,她後腰一緊,隨後便被拉回了原來的位置。
眼珠亂轉,葉鹿呼出一口氣,「你干嘛?」
緩緩放開攬在她後腰的手,齊川動作更快的在她嘴邊拿走了什麼東西。
葉鹿盯著他,滿眼都是警惕。
「芝麻!」修長的指尖,一個小芝麻停在他指月復,因為他手好看,襯托的那芝麻好像也清新月兌俗了。
啞然,葉鹿抿了抿紅唇,「你說就可以了,不必動手。」說著,她轉身從桌子上跳了下去。
齊川微笑輕淡,隨後也從桌子上下來了。
「凶手在那梁上等了很久,可以看出,要殺這四公子也是蓄謀已久的事情了。誒,不對呀,有個女人怎麼不見了?」這才想起,上次她路過這兒偷听,明明听到沈家四公子在和一個女人說話的。
「沒錯。」齊川幾不可微的點頭,因為那天他也偷听了。
斜睨了他一眼,葉鹿保持著距離,「你怎麼這麼早就來了?」不得不讓她懷疑,他是不是來毀滅證據的。
「懷疑我是凶手,特來毀證據的?」恍似看穿了葉鹿的內心,她想什麼他都知道。
鼓起嘴巴,葉鹿睜圓了眼楮盯著他,本就甜美,那模樣更是可愛的緊。
看著她,齊川眸中笑意加深,「我只是想幫你分憂而已。」
「幫我?」葉鹿滿臉懷疑根本不掩飾,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她深以為然。
更何況,一殺破狼主動幫她,她沒有絲毫的感謝,反而滿肚子都是懷疑。
看她那滿是懷疑的小臉兒,齊川笑容依舊。
其實葉鹿覺得齊川若是不在這兒的話,興許昨天的命案也不會發生。
殺破狼就是這麼神奇,他會帶來鮮血,即便不是他做的,那這血光之災也逃不過。
興許,昨天的命案就是因為他才發生的。
實在作孽,只要有這廝在,就少不了刀光血影。
就在這時,小樓門口,一個官兵急急跑來,在章鵬身邊說了些什麼,使得章鵬臉色立即變了。
葉鹿看過去,不知發生了什麼。
「葉姑娘,凶手或許抓到了,她剛剛刺傷了沈夫人。」章鵬的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
「刺傷了沈夫人?誰?」一詫,這麼一說,葉鹿反倒不信了。
「就是這沈四公子的姘頭,江氏。」能定案了,章鵬可是高興的很。
眨眨眼,葉鹿扭頭看向齊川,他也在看著她。
「那日,與沈四公子在這小樓里說話的女人。」似乎看出葉鹿的不解來,齊川輕聲告知。
「噢,原來就是那個女人。」听她說話,可是心狠手辣的樣子。而且,她就指著靠沈四公子翻身呢,不可能殺了他的。
「她應該不會殺沈四公子。」顯而易見的,齊川的想法與葉鹿相同。
「沒錯。」點頭,根本就沒有理由殺沈四公子。
「葉姑娘,咱們過去看看吧。」章鵬幾分焦急,他自是希望趕緊抓住凶手好定案向申屠夷交差。
「嗯。」點點頭,葉鹿將最後一口燒餅塞進嘴里,然後快步走出小樓。
沈夫人住在東廂,此時這里里里外外都是官兵,還有一個女人的叫罵聲穿透雲霄。
「這女人什麼來頭?」口出穢語,恍若山野村婦一般。
「是妓女,幾年之前被沈四公子買回來的。」章鵬立即回答。
「原來如此。」怪不得這般能說髒話。
走下長廊,進了精致的拱門,眼前的景象進入眼中。官兵已經控制住了那江氏,她穿著白色的孝衣,但是衣服上沾了血。長發散亂,再配上她那猙獰的叫罵相,恍若街邊的瘋婆娘。
「沈夫人傷勢如何?」看了那江氏一眼,葉鹿便沒有再靠近。她的戰斗力不太強,還是離這種女人遠點兒比較好。
「被劃傷了手臂。」章鵬輕嘆,好在沒死人。
葉鹿幾不可微的哼了哼,掃了一眼齊川,暗嘆殺破狼就是厲害。
昨兒死人,今兒一大早就有見血的事情發生,說不是他的原因,葉鹿可不信。
無端的給人帶來血光之災,當真是厲害。
走進客廳,那傅舒正蹲在地上給坐在椅子上的沈夫人包扎手臂。
瞧見章鵬葉鹿進來,沈夫人立即站起身,「章大人,特使大人。」
「坐著吧,沈夫人的傷沒事兒吧?」走過來,葉鹿笑眯眯,很是和善。
「還好,只是流了一點血而已。」沈夫人並沒有任何的慌張和害怕。
點點頭,葉鹿也是佩服這個女人,有人要殺她,她此時居然還能如此淡定。
再看傅舒,他蹲在那兒,很是細心的在為沈夫人包扎。葉鹿覺得,他們二人應該是有真感情的。
感情這個東西,確實挺奇怪的,年齡差距那麼大,也似乎根本不算問題。
「這江氏,為什麼會忽然對夫人動刀?」葉鹿在沈夫人旁邊坐下,一邊看著傅舒給她包扎傷口,一邊問道。
「大概她認為四弟是我派人殺的,所以便為四弟報仇來了。」沈夫人不避諱,被人懷疑她是凶手,她很清楚。
葉鹿看著她,一邊點頭,「那此事真的是夫人所為麼?」既然她如此坦誠,葉鹿也不妨直問。
沈夫人緩緩看過來,面上依舊平靜,「我若真的想殺他們,他們也不會活到現在。」
紅唇微彎,葉鹿點點頭,倒是承認沈夫人這個說法。
「章大人,這江氏覬覦沈家產業我曾親耳听到過,她依仗沈四公子,是不會殺了他的。所以,這凶手也不是她。」葉鹿即便是在為申屠夷拖時間,但其實也很想查出來凶手是誰。
本以為能定案了呢,結果葉鹿這麼一說,章鵬也只能點頭應承。
「沈夫人先好好休息,江氏意圖殺你,暫時就得被關在牢里了。」起身,葉鹿的視線又不禁滑到的傅舒身上,他為沈夫人包扎傷口,看起來很是輕柔。
「多謝特使大人。」沈夫人點點頭,語氣輕淡。
葉鹿轉身走出去,外面,那江氏還在罵人。
齊川站在不遠處,眸色悠遠,不知在看什麼。
掃了他一眼,葉鹿便讓章鵬著人將江氏帶回府衙,審她不用著急,時間多得很。
章鵬立即去辦,葉鹿雙臂環胸,看著江氏被帶走,她邊走邊罵,戰斗力極強。
「接下來特使大人要怎麼查?」齊川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聲線輕柔,很好听。
葉鹿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朝著旁邊挪了挪,拉開距離。
看著她的動作,齊川不禁微笑,「我身上有很難聞的味道麼?」
「沒有,反而很香。」淡淡的香味兒,又說不上是什麼味道,大概是男人味兒?
「那為什麼要如此刻意的拉開距離,讓我很懷疑,我身上大概有異味。」齊川單手負後,看著她很是不解的模樣。
「我只是不習慣和人挨得那麼近。更況且,咱倆又不是很熟。」和殺破狼肩並肩,葉鹿覺得她會很快就掛了。
「前天你可不是這個態度,而且,我記得你好像還有一個在襁褓里的孩子。」前天,葉鹿一口一句英雄好漢的,今天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噘嘴,葉鹿扭頭看向他,「我說過了,那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我不記得了。」話落,她轉身快步離開。
各個商行的管事,陸續的抵達了沈府,如同昨天一樣,都被困在了這里。
很顯然的,自是有人不滿,不過沈夫人什麼話都沒說。如此折騰,這一天或許就會虧損很多錢,但是她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
葉鹿狐假虎威,但這虎威借的很有氣勢,挺胸抬頭的在沈府之中穿梭,恍若逛自家後花園。
因為昨天沈四公子被殺的那個時辰,有許多的管事都還沒來到沈府,所以他們仍舊有嫌疑。
章鵬命手下的官兵開始逐一審問,要確切交代他們那個時辰都在做什麼。
這些事情葉鹿不親自經手,反正她的目的就是拖,很是簡單。
這沈府很大,西廂向右的地方是一大片的湖水,水榭建于其上,分外精致。
葉鹿以前就想過,她若是賺了大錢,也定然買一個這樣的宅子,然後裝修的金碧輝煌。
其實申屠夷的城主府就很金碧輝煌,簡直就是把‘老子有錢’四個字刻滿了每一處。
但,如果申屠夷不那樣裝修,他也沒辦法裝成別的風格了。府邸里放不下綠色的植物,只能用金子代替了。就如他自己所說,既然身邊不能有任何親近的人,那麼他只能與那些沒溫度的黃金白銀親近了。
其實想想他這些話,葉鹿覺得挺可憐的。
走上水榭,扶著那欄桿往下看,湖水清澈,看得到下面的石頭還有游來游去的小魚。
真是自由呀,在這水里游來游去,還不愁吃喝,這絕對是葉鹿理想中的生活。
思及此,葉鹿不禁翻起眼皮,現在她被申屠夷奴役,是甭想過這般瀟灑的生活了。
「原來你在這兒。」驀地,一道輕柔的聲音從腦後傳來,葉鹿脊背一緊,後頸的汗毛刷的豎立了起來。
轉頭,看到的便是踏著木板小路走過來的齊川,他白衫出塵,沒有絲毫的殺傷力,甚至柔和的沒有稜角。
看著他,葉鹿無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你怎麼過來了?」這里四下無人,葉鹿幾分緊張。若是身邊都是人,她倒是能安心些。
「審問剛剛結束,但章大人告知我不能離開這沈府一步。四處轉轉,沒想到就踫到你了。」走過來,齊川掃了一眼清澈的湖水,那淡淡一瞥,很是動人。
葉鹿幾不可微的點頭,「現在任何人都有嫌疑。」
「了解,畢竟沈家是大戶人家,連續死了兩個人,的確不是小事情。」在葉鹿面前停下,齊川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褐色的眸子載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看著他,葉鹿幾分不自在,扭頭看向別處,「既然你家是鐵城的,那你來山城做什麼?」
「當然是與沈家有生意要談,不過還沒開始呢,就踫到了這些事。」齊川輕聲道。
葉鹿暗暗撇嘴,有他在,能平靜才怪。不過,由他這個殺破狼來談生意,實在是不明智,他走到哪里都會生出見血之事,能談成什麼生意?
「那日嚇著你了吧?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又被撞到我在偷听,情急之下才加以威脅。」齊川看著她,一邊輕聲道。
葉鹿可不覺得,他那天大概就應當起了滅她口的心思了。
「其實咱倆一樣,都是在偷听,都見不得人。所以,這事兒就不要再說了。」看著寬闊的湖面,葉鹿哼了哼道。
「不過,你隨機應變的本事倒是一流。」說到此,齊川的眉眼間染上笑意。
扭頭看向他,葉鹿微微瞪眼,「不要再說了,從現在開始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其實自己想,也是有點丟人的。
「好。」縴薄的唇彎起,盡管沒有血色,可是那笑卻很是迷人眼。
「你、、、身體不好?」看著他,臉色和唇色都不太正常。
「嗯,先天之疾,血脈不暢。」齊川注視著她,一邊回答。
看著他的眼楮,葉鹿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很不自在,甚至有幾分毛骨悚然。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知道,大概因為他是殺破狼吧。就像申屠夷似得,天煞孤星,煞氣太重。
輕風吹拂,帶著齊川身上的味道掠過鼻尖,葉鹿微微眯起眼楮,聞著他的味道都很不自在。
「看夠了,我先回去了。」繞過他,葉鹿打算離開水榭。
「一同吧。」齊川單手負後,也舉步與葉鹿一同離開。
斜睨了他一眼,葉鹿倒是不想和他同路走。奈何,這廝好像狗皮膏藥似得,一直跟著她。
走上長廊,葉鹿走在前,其實很想把他甩掉。不過他即便看起來走的不快,可是一直與她保持幾步的距離。
即將走上長廊的盡頭,葉鹿加快腳步,打算將他徹底甩開。
然而,她剛剛邁出去兩步,手臂卻忽然一緊,下一刻就被拽了回去。
「你干嘛?」瞪眼,葉鹿臉上的驚懼絕不摻假。
齊川垂眸看著她,她驚懼的神色也盡收入他眼底。
「噓,有人。」壓低了聲音,齊川抓著葉鹿的手臂,隨後便翻下了長廊。
長廊右側,是一片小的假山群,盡管看起來不大,可是進入里面就會發現,這里很適合藏人。
拽著葉鹿,倆人藏到了一座小假山的後面,各自不說話,一些說話的聲音就清楚了。
這說話的聲音是從假山之後的小亭子里傳出來的,聲音不大,若是不注意也根本听不到。
葉鹿靠著假山,一邊盯著就在她面前的齊川,她緩緩伸出手,以食指戳在了他的胸口。
「離我遠點兒。」用力推,結果卻根本沒推動。
垂眸看著她,齊川唇角微揚,「不要說話,听听他們在說什麼。」
皺眉,葉鹿的手依舊戳在那兒,堅決不讓他再靠近自己。
聲音很小,但是听得出是兩個男人。葉鹿微微偏頭,透過假山群之間,依稀的看到亭子里藍色的衣角。
眯起眼楮仔細的看,但還是看不出什麼來。
看她那鬼鬼祟祟的樣子,齊川唇角的笑意加深,下一刻抓住她戳在自己胸口的手指頭,「我來看看吧。」
他手微涼,若是夏天的話,估計會很涼爽。
看她沒有再說什麼,齊川便微微側身,也看向那亭子。
盯著他不眨眼,葉鹿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若她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肯定會被這廝糊弄的神魂顛倒。若說楊曳是個桃花精,這齊川也不差什麼,尤其他刻意接近,更是讓人難以避開。
不過,他是殺破狼,他一接近,她便自動感知危險,根本沒辦法用正常的眼光來看待他。
「不是山城的商人。」半晌後,齊川收回視線,一邊道。
葉鹿將自己的手指頭從他手里掙月兌出來,「你怎麼知道?」
「盡管我不是山城人,但是和山城的商人始終有生意往來。他們,我從未見過。」看了一眼她的手,他自如的將自己的手負在了身後。
「不是山城的,那興許和你一樣,都是外地的商人,來和沈家談生意的。」有外地的商人,也不算稀奇。
「但他們都有功夫,我覺得,他們看起來更像大晉人。」齊川緩緩搖頭,一邊道。
「大晉?」一听這倆字兒,葉鹿不禁豎起了眉毛。
「嗯。」點點頭,齊川很是篤定的模樣。
「我沒見過大晉人,听說各個彪悍,不論男女。」再次歪頭往那邊看,葉鹿還是看不出什麼。
「沒錯,的確男女都彪悍,因為他們尚武。」齊川看起來是見過的。
「大晉人在這里,並不是什麼好事兒。」琢磨了一下,葉鹿覺得有必要告訴申屠夷。
本來他就懷疑沈家倒私鹽和大晉分不開關系,這會兒還有大晉人在這里,很可疑呀!
齊川沒有言語,只是看著她那眼珠子亂轉的模樣,淡笑。
他看起來很虛弱,可是眼前這個人生機盎然,和他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對比。
听了一會兒,那邊亭子里便沒了聲音,齊川看了看,「已經走了。」
「咱們也走吧。」葉鹿覺得這件事必須得讓申屠夷知道才行。
前廳的審問還在繼續,那被押送到府衙大牢的江氏也被審問完了,和葉鹿的看法一致,她認為沈夫人是殺害四公子的凶手,而她只是為四公子報仇而已。
幸好她沒將沈夫人殺了,否則,她會立即被處斬,畢竟章鵬現在正想著立功呢。
大廳里,人很多,葉鹿回來後,尋了個椅子便坐下了。尋思著剛剛的事兒,這沈家若真的和大晉人聯合倒私鹽,那逃不過滿門抄斬。
不過現在,沈家也沒剩下多少人了,只有沈夫人一個人了。
偌大的家,連個繼承人都沒有,真是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轉著眸子,猛地瞥見沈夫人與傅舒站在大廳最遠處,正在說著什麼。
豎起耳朵,不過這大廳審問的聲音極其嘈雜,她根本听不到。
「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驀地,耳邊響起很輕的聲音。
葉鹿身子一抖,扭頭看向旁邊,齊川不知何時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了。
微微皺眉看著他,葉鹿哼了哼,「你能听到?」
略蒼白的唇微彎,齊川看了她一眼,「未嘗不可。」
極其懷疑,葉鹿不是很相信,「那你說說,他們嘀咕什麼呢?」
齊川但笑不語,似乎真的在听。
葉鹿看著他,滿臉懷疑,這里這麼吵,又隔著那麼遠,能听到才怪呢。
「今晚有一批貨要進城,不過沈夫人說,當下形勢不利,這批貨得轉走。」半晌後,齊川忽然開口道,聲音很低,大概只有葉鹿听到了。
聞言,葉鹿抿起紅唇,貨?若是普通的糧食,運進城里並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居然會說形勢不利,還得轉走,那就可疑了!
齊川看著她,笑意不減,「真奇怪,如果是普通的貨物,為什麼要轉走?」
看了他一眼,葉鹿沒有搭話,和他沒什麼可說的。
起身,葉鹿走向章鵬,「章大人,我得回去一趟,要轎夫送我回去。」
「好。」章大人立即答應。
沒有回頭,葉鹿快步走出大廳。
齊川一直坐在那里,看著走遠的葉鹿,他眸中的笑意緩緩消失殆盡。
轎夫抬著轎子,一路的回了四合院。
從轎子里跳出來,葉鹿快步跑進了大門,可是家里沒人,申屠夷也沒回來。
嘆口氣,葉鹿一**坐在小廳的椅子上,越想這事兒就越覺得不對勁兒。
或許,要運進城的貨物真的可能是私鹽也說不定。
若是能抓個正著,這沈家也百口莫辯了。
縴細的手指頭敲擊著桌面,葉鹿焦急的等待著申屠夷趕緊回來。
不知他去做什麼了,一大早的就不見了,眼下下午時分了,居然還沒回來。
腦子里轉著這些事兒,太陽也逐漸西斜,許久之後,院子大門從外打開,一襲暗色的人當先走了進來。
瞧見他,葉鹿便瞬間蹦了起來,幾步跑出去,恍若一陣風。
「你回來了,我有事要告訴你。」沖到申屠夷面前,葉鹿仰臉兒看著他,眸子亮晶晶。
垂眸看了她一眼,申屠夷繞過她,「進來再說。」
立即跟著他返回小廳,他徑直走回臥室,葉鹿遲疑了一下,隨後也跟了進去。
看著他的後背,葉鹿一邊道︰「我今天在沈家看到幾個生人,不是山城的商人,齊川說看起來像大晉人。」
申屠夷將外袍月兌下來扔到了床邊的屏風上,隨後轉身看過來,「齊川是誰?」
微愣,「齊川是鐵城的商人,來和沈家談生意順便慶賀沈夫人生辰的。」
幽深的眸子沒有底,申屠夷看著她,那眼神兒幾許危險。
葉鹿後退一步,幾許道︰「後來又听到沈夫人和傅舒小地缸在說悄悄話,說什麼今晚有貨要進城,但是形勢不對,那些貨得轉走。你說,是不是鹽?」
「你的耳朵什麼時候這麼長了?」她又沒武功,申屠夷倒是不信她能听到。
「呃、、、這也是齊川听到的,他好像有武功,順便長了一對千里耳。」這兩個消息,沒一個是她自己听來的。
一步一步,申屠夷走到她面前,葉鹿仰頭看著他,眸子睜的大。
「如此說來,我應該把這個齊川叫來審問一番了。」消息都是從他那里得來的。
「不行。」立即拒絕,十分干脆。
眸子微眯,申屠夷盯著她,視線如刀,「為什麼?」
「你別用這種眼神兒看著我,你們倆要是見面,場面怕是會控制不住。」葉鹿搖頭,當然因為他們倆是兩大絕命呀。
修長的手抬起,最後一把罩住葉鹿的臉,推,她連續後退幾步,一**坐進了椅子里。
葉鹿還未抗議,眼前的那個人就懸在了她上方,兩只手撐在椅子扶手上,將她困在了椅子里。
身子向後,緊緊地貼在椅子上,「你干嘛?申屠夷,你別發瘋啊,我這麼說是有原因的。你別瞪眼,我說的是真的。」抬手,葉鹿推著他的下巴,讓他離自己遠點兒。
抓住她的手,申屠夷依舊還是那般盯著她,「說。」
「齊川你見過的,就是在鐵城的時候,那個看起來身體不好,但是很奇怪的那個人。我現在看清楚了,他命格稀奇,他是殺破狼。一個天煞孤星,一個殺破狼,兩大絕命同處一室,你忘了我那時被憋得喘不過氣了。再說,殺破狼所過之處定有見血的事情發生,沈家包括今早已經三起見血之事了,我覺得都是被他影響的。為了山城平穩,不引起腥風血雨,你不要和他過不去。」雙手被扣著,葉鹿也索性不掙扎了, 里啪啦的解釋。
入鬢的眉微微蹙起,申屠夷看著她,似乎也想起那個人了。
「是他!」殺破狼,兩大絕命之一。
點頭,「就是他。在沈家,我是躲不過去了,他也在被調查的行列,所以今天他一直都在沈家晃悠。然後湊巧的,就听到看到這些事情,他就和我說了。」真假她無法判斷,她只負責告訴申屠夷。
緩緩松開她的手,申屠夷直起身子,葉鹿也終于緩了一口氣。
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的都紅了。
掃了他一眼,葉鹿噘嘴,「申屠夷,你這麼激動,不會以為我和齊川有私情吧?」不然干嘛這麼激動?再加上昨天他那‘**’的樣子,讓她不往這方面想都不行。
思及此,她不禁彎起唇角。
眸子一轉,申屠夷看向她,眸色冷淡,「你覺得你長得美麼?」
剛想回答,葉鹿忽然發覺這個問題好熟悉。
唇角的笑消失,葉鹿哼了一聲看向旁邊,她若是回答了,他接下來就會說,你不止長得美,想的也美!
她不再言語,申屠夷也沒再說什麼,室內陷入寂靜。
揉著自己的手腕,葉鹿不時的看他一眼,他面色沉靜如水,大概是在思考剛剛她說的事兒。
若是真的是鹽進城,那麼就馬上拿下沈家了。但若不是,就會打草驚蛇。
「來人。」驀地,申屠夷忽然揚聲道。
不過片刻,便衣黑甲兵走了進來。
「趕往鐵城調查一下,是否有齊川這個商人。」申屠夷聲線冷淡,沒有溫度。
葉鹿一愣,趕緊道;「他爹叫齊大全,是糧商。」
申屠夷掃了她一眼,盡管沒什麼表情,但看起來似乎是滿意的。
「是。」黑甲兵領命,快速離開。
葉鹿看著他,片刻後小聲道;「你懷疑齊川是作假?今日跟我說的那些話,也是假意的?」
「難說。你是城主特使,靠近你,取得你信任,目的可疑。」申屠夷的薄唇透著無情和嚴謹,但說的也很有道理。
葉鹿點點頭,復又笑,「興許人家只是想靠近我呢?」再怎麼說,她也嬌美可人,有男人會想靠近她,這很正常。
看著她,申屠夷盡管什麼都沒說,可是那眼神兒卻是足足的鄙視。
瞧他那眼神兒,葉鹿立即翻白眼兒,「行行行,我想得美,成了吧!」
「還算有自知之明。」申屠夷聲線冷淡,而且似乎仍舊帶著鄙視。
葉鹿幾分不樂意,冷哼一聲起身離開,頭也不回。
回到自己的房間,葉鹿一邊咒罵申屠夷,一邊去看那幾盆盆栽,發黃的跡象好轉,生機盎然。
這個天煞孤星,不止冷血,而且刻薄,刻薄的要死。
咬牙切齒,葉鹿轉身坐到床邊。用左腳踩住右腳的鞋跟,然後右腳用力一甩,打算將這鞋子甩出去。
可是誰也沒想到,她這一甩,鞋子沒甩掉,腳踝卻發出 嚓一聲,隨即她臉色一變,「好疼呀!」
彎著身子拿掉鞋,葉鹿張大嘴看著自己的腳,試探著動了動,疼痛襲來,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