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力氣回答,葉鹿靠在他懷里,腦子里轟鳴聲不斷,轟炸著她的耳朵。最後終是承受不住,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抽出絲絹,申屠夷將絲絹按在她的後腦,「你別亂動,咱們回星城。」
申屠夷回想起來,天雷下來時,炸的那斷崖飛石四濺,他身體多處被打中。那般護著她,沒想到還是被打著了。
「一塊石頭打中了我的頭,開始還沒覺得怎樣,可是剛剛一陣翻天覆地,它就不行了。」疼痛襲來,她只覺得頭暈目眩,而且很想吐。
「怎麼會這樣?」他一直都抱著她,很確定她這一路上沒有月兌離自己的懷抱。
大驚,申屠夷讓她的額頭抵著自己的胸口,隨後查看她的後腦,發絲粘膩,已被血糊住了。
靠在他懷里,葉鹿緩緩抬手模向自己的後腦,再伸出手,她手心里一片血。
最後停下,他將懷中人抱起來些,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臉,「你怎麼了?」
瘋狂奔逃,大地的震顫似乎弱了許多,前方的官道完好無損,沒有裂開,申屠夷的速度也緩緩慢了下來。
「沒事兒,快走。」懷中人回話,卻是沒力氣再睜開眼楮。
「葉鹿?」低頭一看她閉上了眼楮,申屠夷隨即大驚。
「沒事兒。」嘴上說著沒事兒,她卻緊緊地閉上了眼楮。
「怎麼了?」繼續向前飛奔,他一邊用力將她摟緊。
幾個翻身後,平穩落地,申屠夷看了一眼懷中的葉鹿,她卻臉色煞白。
腿被樹枝絆住,申屠夷連連幾個翻轉,被他攬著的葉鹿也跟著翻轉,天旋地轉。
雖他躍起的很高,可是這巨樹實在大,還是有幾個樹枝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申屠夷帶著葉鹿可謂瘋狂奔逃,前方一棵參天巨樹從林子里倒了下來,他攬著葉鹿運力躍起。
路邊的大樹七扭八歪,修建的平坦的官道也在震顫著裂開,恍若巨獸張開了大嘴,要將這外面所有的一切都吸進肚子里去。
衣築,衣築居然靠著天雷引來了地震,他是真的不怕遭報應啊,事情做的如此絕。
地震,葉鹿雖然一直被申屠夷帶著,可是仍舊能夠感受到大地在震顫。
眾人快速撤離,車馬已摒棄,順著裂開的官道急速奔逃,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
四周林中的飛鳥盡數被驚起,撲啦啦的飛起來,一時間這一處方圓兩三里地之內,飛鳥驚逃,大地震顫,山林搖晃,恍若天塌地陷一般。
這聲驚雷徐徐落幕,更不可思議的事情卻接連而起,飛石噴濺,大地也忽然的震顫起來,官道上的馬兒開始四散奔逃,發出難听的嘶鳴之聲。
碎石飛濺,恍若下雨似得迸出老遠,申屠夷護著葉鹿,碎石打在他背上,葉鹿都听到了聲音。
申屠夷攬著葉鹿快速後退,可還是不及那驚雷的速度,震耳欲聾的雷聲落下來,只覺得耳朵在那一瞬間都被雷聲損毀了,大腦之中一片轟鳴。
僅僅是那麼一瞬間,斷崖首當其沖,被天雷炸開,碎石四濺,官道上的馬兒被驚得高高躍起,發出嘶鳴之聲。
那邊搬動碎石的護衛迅速往後撤,然而就在此時,頭頂的黑雲閃電大作,驚雷從黑雲中蹦出,直奔著這處斷崖轟炸而來。
申屠夷臉色一凜,听從葉鹿的立時下令撤退。
「快,走,趕緊離開這里。」抓住申屠夷的手,葉鹿頓時慌張不已。
這黑雲此時此刻就在他們的頭頂,一小片,正正好好的罩住了這上方的一小片天空。
此時時近傍晚,太陽也即將要落山,天空有白雲,有晚霞,還有一小片黑雲。
在原地轉了一圈,葉鹿瞳眸一震,隨後抬頭看向天空。
視線從那斷崖挪走,葉鹿又看向四周的山巒,細細的環顧,一寸一寸,手指虛空劃著弧線,畫的是這些山巒的形狀。
這兩處斷崖矗立在這里,恍若兩把劍。四周是連綿的山巒,可謂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很是荒涼。
「對,我就是這麼想的。但是,他用什麼對付我呢?」轉眼,她再次看向那斷崖。官道上,護衛們正在快速的清理那些碎石。
「或許,是沖著我們來的。」申屠夷認為,除了這個解釋就沒有其他了。
仰頭看向他,葉鹿緩緩搖頭,「有問題,很多問題。可是,有了解釋之後又會回到死胡同。我在想,能對付的了許老頭,非衣築莫屬。可是,他卻沒有殺了他,而是費盡力氣把他藏在這官道旁的斷崖里,太奇怪了。」
「想通了?」看她滿臉愁苦,他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申屠夷站在她身邊,至始至終都在看著她。
越想,葉鹿越覺得不對勁兒,定然不是這麼簡單。
可是把許老頭藏在這里目的為何呢?就是因為知道他們會從這里經過,所以故意為之麼?
與申屠夷退到路邊,葉鹿看著那斷崖,這般手筆,又把許老頭藏在里面,不動用很多的人力是沒法辦到的。
斷崖掉下來的石頭有大有小,但不論大小,想要將它們都搬走也需要很多時間。
護衛過來將許老頭抬走,隨後其余人開始清除官道上的石頭。這里只有這一條官道可以走,石頭擋在這兒,他們根本過不去,繞路也是不行。
「嗯。」點點頭,葉鹿站起身。
「先把他送到馬車上去,盡快清除這路上的石頭,前方便是驥城,到城里找大夫給許先生瞧瞧。」申屠夷皺緊眉頭,許老頭神機妙算居然遇到了這種事,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老頭?」晃了晃他的手,不過他毫無反應。
申屠夷扣住他另外一只手,隨後道︰「沒事,只是昏迷了。」
力氣大,一人帶著許老頭也輕松的跳了下來。葉鹿立即上前,他將許老頭放在地上,葉鹿抓住他的手,手指扣在脈門上。
看了葉鹿一眼,申屠夷隨即松開她的手,上前幾步,隨後一躍而起,踩踏著橫阻在官道上的碎石,跳上去接住了被護衛送下來的許老頭。
長舒口氣,葉鹿抓著申屠夷的手,「幸好。」
踫觸到了他,護衛隨即向下面報告,「他還活著。」
護衛攀登上去,小心翼翼的合力將許老頭從那石縫中弄出來。
腳下一動,葉鹿朝著那邊走,申屠夷抓著她的手跟隨,注意力都在那許老頭的身上。
他好像被瓖嵌在石縫之中,雙目緊閉,身上臉上都是灰塵,距離這麼遠也根本看不清他是活著還是已經沒了氣息。
看清了人,護衛開始迅速的攀登,直奔許老頭而去。
「許先生!」申屠夷也極其驚訝,許老頭怎麼會在這兒?
瞧見了那個人,眾人無不驚訝,葉鹿心頭咯 一聲,許老頭!
斷崖停止了掉落石塊,煙塵似乎也緩緩的消散了,那碎裂的不成樣子的斷崖之上,一個人被掛在石頭中,因為四周的石頭都掉落了,所以他掛在那兒也岌岌可危,好像馬上就要掉下來了。
他們過去,一時之間也不敢靠近,躲著還在往下掉落的石塊,他們朝著斷崖上攀登。
護衛隨即跳過去查看,煙塵飛揚,前方因為斷崖斷裂,大石落了滿地,將官道徹底堵住了。
「來人,去看看。」隨即吩咐護衛過去查看,申屠夷抓著她的手,禁止她再往前走。
扭頭看向他,葉鹿皺著眉頭,「申屠夷,那里面有人。」伸手指向斷崖,煙塵飛升,已看不清斷崖現在已坍塌成什麼模樣。
申屠夷抓住葉鹿的手,阻止她再往里面走。
往前走,煙塵飛了過來,髒的不得了。
葉鹿從車轅上跳下去,申屠夷立即跟隨,前方的護衛也紛紛下馬。
她話音落下,後退的馬車立即停下,前方的人也扭頭看過來,不知又發生了什麼。
驀地,車轅上的葉鹿一動,「停。」
隊伍還在後退,那邊的煙塵蔓延過來,青天白日,這里卻被煙塵籠罩了。
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一時之間均震驚不已。而且,這斷崖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坍塌?
塵煙四起,那處就好似天塌地陷了一般。
那邊的斷崖斷裂,石塊月兌落,轟隆隆的往下掉,眨眼間就將官道堵住了。
巨大的石頭一塊跟著一塊,探路的護衛快速後退,這邊的隊伍也同時後退抓緊戒備。
然而,就在他即將靠近之時,那一側斷崖卻忽的發出奇怪的聲音,下一刻,斷崖在中央忽然斷裂,大塊的石頭月兌離了斷崖落下來,砸在官道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個護衛小心的向前逐一查看,一步一步,走的越來越遠,也逐漸接近那兩側斷崖。
姬先生立即去辦,而這邊葉鹿仍舊站在車轅之上,一動不動的盯著前方,恍若被抽離了靈魂似得。
申屠夷隨即將姬先生叫了過來,吩咐他讓前頭的隊伍停下,然後派個人靠近查看一下。
「不要往前走,前面有東西。」不眨眼的看著前頭,葉鹿低聲道。
身後,申屠夷也從馬車中走了出來,「到底怎麼了?」
起身,葉鹿快步走出馬車,站在車轅之上,看的遠,長長的官道一望無際,前方的官道是從一座山之中鑿出來的,而兩側則是陡峭的斷崖,就好像被一把刀劈成了兩半似得。
申屠夷皺眉,看著她繃著臉,不知發生了什麼。
「停車。」高喊一聲,葉鹿這一嗓子傳的遠,行駛中的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怎麼了?」看著她,申屠夷抬手模了模她的臉,睡得熱乎乎的。
馬車前行著,申屠夷也緩緩將手里的信件放到一邊,趴在他腿上睡覺的人卻忽然身體抽搐了下,隨後她便猛地坐了起來。
眉峰微蹙,讓他的臉看起來很有壓力。申屠城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待得回去,要將所有人手都安排上,估計速度還能更快些。
即便這才是正常的速度,可申屠夷仍舊覺得有些慢,他還是不滿。
因為整個城主府都需要重新刷洗裝扮,所以需要很多的時間,從現在開始著手準備,待得全部整理完畢,也需要幾個月的時間。
申屠夷單手摟著她,一手翻著姬先生送來的信件,此時申屠城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婚禮了。
葉鹿整個人靠在申屠夷的身上,閉著眼楮,睡得昏天黑地,黑白顛倒。
晃晃悠悠,以至于馬車里的人也跟著昏昏欲睡。
精致的馬車在官道上不緊不慢的前行,官道平坦,無論怎麼走,這馬車都不顛簸。
在白城停留了一天,申屠夷派人將珍珠送往帝都,而其余的隊伍則啟程返回申屠城。
只不過,衣築那個老王八估模著也得跟著他回來,大海之上,沒有躲藏之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
他定然是離開了赤璃,葉鹿十分肯定這一點,可是他怎麼回來,那浩瀚的大海並不容易通行,他若回來也得費一番功夫。
而葉鹿則在登陸之後便開始尋找許老頭,他說他們回來後他就會來,可是此時已經上了岸,他卻不見了影子。
申屠夷也準備了一些海中的珍珠送給白城城主作為禮品,無論如何,此次出海白城城主也幫了不少的忙。
白城城主知道申屠夷一行回來了,特意趕到碼頭迎接。
距離白城近了,這大船要靠攏至白城的碼頭,然後轉陸路返回申屠四城。
在小島上停了一天,隨後便啟程離開了,帶上要送給龍治的上好珍珠,大船緩緩消失在湛藍的大海之中。
看著他,葉鹿不禁輕笑,這麼喜歡听好話,不知有一天會不會听不得壞話。
淡淡的掃了她一眼,申屠夷面色稍緩,而且她這話愉悅了他。
「嘿嘿,別生氣,我可沒有貶低你的意思,反而我這是有感而發。若不是因為沒人敢嫁你,哪能輪得到我呀,是不是?」說來說去,她倒是佔了便宜的。
「知道就好。」的確沒人敢嫁他。
眯起眼楮,葉鹿笑眯眯,「說得對,誰也逼迫不了申屠城主。再說,怕是也沒人敢嫁你。」都知道他是天煞孤星,除非是瘋了把自己女兒往火坑里推,否則誰也不會和他聯姻。
「你感嘆的太多了,即便是利益聯姻,那也是別人,與你無關。」申屠夷不愛听,她的感嘆根本不會落在他們身上。
「說是那麼說,若是你身處殿下那個位置,也總不會娶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那樣會讓自己的路更艱難。所以,那最讓人鄙視的利益聯姻也是最容易最直接的方式,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人也沒什麼立場去鄙視。」現在想想,利益聯姻,才是正常。談什麼情情愛愛,真是奢侈。
「已經很有面子了。」申屠夷薄唇微抿,其實她不用想那麼多,單單是南國這幾座城給予的支持就已經夠了。
「唉,我這也算為麥棠長面子了。我們無權無勢,但是卻有一雙發現財富的眼楮。」葉鹿笑眯眯,麥棠和她不一樣,她身處于那個位置,只擁有一身魅力是不夠的,還要有支撐。她會盡力的給她支撐,讓她不那麼辛苦。
「嗯。」申屠夷沒有反對。
葉鹿抓起一把來,瑩潤的珠子從手指縫中漏下去,互相撞擊之時發出的聲音好听的不得了。
「這些走盤珠給殿下送去吧,也證明咱們自作主張的租借下這片海域並非玩鬧。」質量上乘的走盤珠裝在精致的木箱之中,瑩潤勻稱,沒有一顆是不合格的。
附近又有齊國軍隊駐扎,的確沒有什麼大事。唯一不可估測的大事便是天氣,若有狂風暴雨海浪,那是萬萬不能動工的,人不能下水。
抵達這小島,申屠夷各處考察了一下,目前已進入正軌,而且有心月復之人在這里看守,他很是放心。
即便是質量不好的,也能賣出七八兩一顆的價錢,有市無價。
分類好的珠子,打眼一看就瞧得出都是一般大的,質量最好的走盤珠,這麼一顆回到陸地上就能賣出六十兩銀子一顆。
只是這麼短短幾天的時間,就開采出了將近二百斤的珍珠。因為請來了專業的采珠人,他們比護衛的速度要更快,珠子也采得好,大小分類,幾乎不用尺子量,以目測就測得出。
母貝,只要大不要小,小的要扔回海中,讓它們再繼續生長,如此才能綿綿不絕。
而這處盛產珍珠的海域,則由申屠夷的人完全把守,目前已經開采了許多的珍珠出來。
如今這一片的海域都供齊國用,而且也有大批的齊國水軍前來,目前已經駐扎在附近的幾座小島上。
大船離開赤璃,沒有直接返回齊國,而是去往了那座小島。
這種租借條約,按理說對方很難同意。但恰巧的就是天時地利人和,贏顏也要租借海域,由此,這租借海域之事就促成了,如此看來,又像是天注定一般。
而且,臨海幾座城的百姓還能更深入大海中打漁,此事可以說是只有益處沒有壞處。
和極低的租金相比,那些珍珠的價值是其的五六倍之多。
申屠夷代表齊國與赤璃簽訂了租借海域的協議,這件事雖然是他自作主張,但是,僅憑那數不勝數的珍珠,龍治也不會有任何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