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的挖掘還在繼續,兩個墓坑的白骨殉葬,之後就發現了第三個墓坑。
如葉鹿那時所猜測的那樣,第三個墓坑里皆是孩童的白骨,大約幾百具,讓人看了心生不忍。
前朝的王侯果真喪心病狂,用這麼多的人來殉葬,不知尋求的到底是什麼。
身經百戰的黑甲兵亦是難忍,這種屠殺,在現在這個世界上是絕對見不到的。
葉鹿又進入陵墓里轉了兩圈,本來打算等著他們再開啟第三個墓坑之後的石門的,可是肚子隱隱作痛,她還是覺得要去茅廁方便一下。
「你大概是吃多了,它們又堵住了。我倒是有個主意,興許能讓你一次通暢。」看著葉鹿從樹林深處挪回來,她一手扶著腰,看起來好像費了好大的勁兒。
「滾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小心我也給你下咒,讓你拉肚而死。」*瞪了贏顏一眼,葉鹿很是不樂意。還是有些疼,她大概是真的吃壞東西了。
笑,贏顏看起來心情不錯,「你不是說,任何咒在我身上都不管用麼?」所以,他現在不怕了。
懶得理他,葉鹿挪回來,打算回軍帳休息一下。
看著她從自己身邊彎著腰走過,贏顏不禁微微皺眉,「你真的不舒服?」她這個模樣,看起來有些嚴重。
「死不了。」沒什麼好氣,葉鹿也不看贏顏,一點點的挪回軍帳。
進去之後便躺在了床上,葉鹿拿過被子蓋在自己的肚子上,或許是著涼了,畢竟這里不比城主府。
她以前和麥棠也經常在野外過夜,但是也從未著涼過。想來是她精致的日子過得太久了,以至于這身體都跟著嬌貴了起來,現在一點點的不順意她就全身難受。
片刻後,魁偉的身影進入軍帳,他快步走至床邊,旋身坐下,隨後將手中的一個小手爐放進了被子里葉鹿的肚子上。
睜開眼楮,葉鹿看了他一眼,隨後噘起嘴,「這種天氣,你從哪里弄來的手爐?」大熱天的,誰會隨身攜帶這玩意兒。
「城里。」簡單兩個字,申屠夷派人跑了一趟遼城。
「佩服,為了我這般折騰,就不怕到時有人罵你。」手爐熱乎乎的,一時間她倒是舒服了些。
「誰敢?」他語氣冷淡,很顯然,若是真有人嚼舌根,他肯定會當即揪下那人的腦袋。
笑,葉鹿抓住他的手,「別著急,我大概是有些著涼了,沒事的。」
「遼城府尹請了大夫,眼下應該正在來的路上。若是真的很嚴重,我就帶你出山。」畢竟在這里一切都不方便。
「不行,我還要看墓室呢。」她倒是想知道這陵墓的主人是個什麼模樣,家族陵墓,那里面想來埋葬了幾代梁郡王。
微微皺眉,申屠夷無言,「到時疼的厲害了,你可別哭。」
吐舌頭,葉鹿哼了哼,「若是疼了我肯定哭,嚇死你。」
「淘氣。好好躺著,想不想喝水?」罩住她的臉,申屠夷略施力懲罰,反倒被懲罰的人咯咯笑。
「不想,只想躺著,你別走,陪我。」抓著他不放手,葉鹿不想自己躺在這兒,太無聊了。
沒辦法,申屠夷撩起袍子在她身邊躺下,一手搭在她腰間,一切都順她的意。
頭靠在他胸口,葉鹿深吸口氣,「好多了,沒那麼疼了。」
「看來,你是真的著涼了。」這是野外,會著涼也很正常,申屠夷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听說肚子著涼了之後放屁特別臭,要是晚上你聞到了什麼嗆人的味道,別怪我沒提醒你呀。」閉著眼楮,葉鹿悠悠提醒。
無言,申屠夷垂眸看了她一眼,「我就把你挪到外面去,晾曬干淨了再搬回來。」
「切,我還以為你會說臭也不嫌棄呢,哼。」沒勁,別想從他那兒听到甜言蜜語。
「嫌棄。」申屠夷不假思索,他很嫌棄。
「去死。」掐住他月復部,可是他月復部都是肌肉,根本掐不動,最後只能放棄。
任她掐自己,申屠夷毫無感覺,只是瞧她還有精神和自己斗嘴,顯然好了很多,這般他就放心了。
夜幕降臨,遼城府尹送來的大夫終于到了。只不過,葉鹿睡著了,申屠夷不想將她吵醒,便吩咐待她醒來之後再召那大夫過來。
陵墓里的挖掘還在繼續,發現了第一個墓室,棺槨雖已經歷了百多年,但是保存尚好。而且,發現了很多的陪葬品,雖許多已腐爛,但是金銀玉器還存在,依舊光鮮亮麗。
有那麼多的殉葬,想來這陵墓里的陪葬品應該也很多,這些都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並沒有多驚奇。
烏雲覆蓋在天上,看起來好似要下雨了。這種天氣變化屬于正常現象,誰讓兩大絕命又同處一片天空之下了呢。
果然的,時近半夜,淅淅瀝瀝的雨點落了下來,樹冠茂盛,它們落下來打的樹葉沙沙作響,听起來好像唱歌。
葉鹿就是被這沙沙聲吵醒的,睜開眼楮,燭火幽幽,身邊還有一個溫暖不褪溫的胸膛,她便恍然自己在何處,在做什麼。
側起身,葉鹿貼在了身邊人的胸口,听著他沉穩的心跳,她心下安寧。
她有動靜,身邊的人自是有感覺,沒睜開眼楮,申屠夷抬手擁住她,「醒了?肚子還疼麼?」
「沒那麼疼了,睡覺也能治病。」她舒服多了,沒有想去茅廁的了。
「餓不餓?吃些東西,之後叫大夫過來給你瞧瞧。」申屠夷隔著被子撫模她的後背,聲線幾分沙啞,但是卻諸多性感。
「大半夜的吃什麼東西,算了,明天吧。我現在只想讓你抱著我,申屠夷,你身上好熱啊。」暖爐一樣,她舒坦的不得了。
擁住她,申屠夷的下頜輕蹭著她的頭頂,她軟軟的,就好像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將她揉搓的變形。
「陵墓挖掘的怎麼樣了?」那里面定然大有乾坤,因為那陵墓太大了。
「挖出了一個墓室,里面堆積了大量的陪葬品。」申屠夷說主要之事,他就知道她喜歡听這些。
「哇,真的!我就說,盜墓也是一條生計。」笑,葉鹿十分滿意,和她預想的一樣,這次挖墳收獲頗豐。
「貪財,那都是死人的東西,你用來做什麼?」申屠夷並不看好,那些東西在陵墓里幾百年,陰氣森森。
「這你就不懂了,那些東西都是死物,沒事兒的。」葉鹿揪扯著他薄薄的中衣,一邊悠悠道。
「這貪財的理由真是讓我無話可說,不過你最好還是不要踫。」申屠夷仍舊不放心,她貪財他知道,可以為了金銀珠寶胡說八道,他不信她。
輕嗤,葉鹿很是不爽,「行行行,都歸你,成不?」
「嗯。」淡淡回應,申屠夷似乎就等這句話呢。
「信了你的邪,還說我貪財,你才貪財。」無語,葉鹿揮拳在他胸口捶了下,但他不痛不癢。
一夜過去,清早,小雨還在繼續,刷拉拉的,軍帳里也不同程度的進了水。
坐在床邊,葉鹿一邊穿上靴子,一邊道︰「唉,真是掃興,應該趕緊把贏顏趕走,否則說不定接下來就該下大雨了。到時這里住不了,難不成咱們還得搬到陵墓里去?」
申屠夷看了她一眼,「神醫今日到,若是不行,就讓贏顏把人帶走吧。」
「不行,神醫我要,不能還給他。」葉鹿搖頭,才不給呢。
幾不可微的搖頭,既然如此,那麼一時半會兒的贏顏看起來不會離開。
而且,申屠夷認為,他來這里並非只是為了他的心月復,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不過片刻,大夫過來了,在帳外請示了下,隨後走了進來。
大夫弓著腰,顯然知道這次他要給誰看病,看起來他也有些戰戰兢兢。
微微皺眉,葉鹿看了一眼申屠夷,讓他別看起來那麼嚇人,瞧把人家嚇得。
請安,之後大夫踏過地上的雨水走過來給葉鹿切脈。
葉鹿很淡然,她不認為自己有病,只是著涼了而已。
大夫無聲的切脈,片刻後,他拿開手,一邊道︰「夫人的腸胃不太好,而且,應當是有些婦人科的病癥。城中有一位柳婆子,她一輩子行醫,並且專治婦人科的病癥。若是可以將她請來,興許就能知道夫人到底有什麼病癥了。」
緩緩挑眉,葉鹿扭頭看向申屠夷,他也臉色不太好,婦人科?
「行了,是個女人都有婦科病,我比誰都清楚。謝謝你了大夫,回去吧。」葉鹿揮揮手,但凡有房中事,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病癥,輕重而已。
大夫弓著腰退下,葉鹿站起身,撫了撫小月復,她彎起眉眼,「嚇著了?沒事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別用這種眼神兒看我,好像我馬上就要死了似得。」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的腰,葉鹿笑的開心。
申屠夷攬住她的腰,眉峰依舊沒有舒展,「之所以會擔心,是因為我。你在我身邊,總是會受到一些莫名的傷害,小事也會演變成大事。」所以他才不放心,極其特別的不放心。
「行了,你想的太多了,小傷小患的我能挺住。大的呢,我還有替身呢,別擔心。」拍拍他胸口,她眉眼彎彎的開始安慰他。
「心怎麼這麼大。」撫模她的後腦,申屠夷無聲的嘆氣。
走出軍帳,小雨還在下,撐著傘快步的前往陵墓,因為雨,地上的泥土都黏黏的。
葉鹿不禁又開始咒罵贏顏,若不是因為他跑來了,這里也根本就不會下雨。
墓坑里的白骨還保持原形,沒人動他們,畢竟十分陰森,而且也不知該怎樣對待他們。
這些事情,還是得由葉鹿來吩咐,否則沒人敢動。
穿過三個巨大的墓坑,第三個墓坑的後面,就是第一個墓室。左右兩側均是對方陪葬品的次墓室,正中央有石柱格擋的就是主墓室。
兩側的次墓室堆滿了陪葬品,雖然髒兮兮的,大都掩埋在泥土之中,但借著火把的光輝,它們還是隱隱發光。
不禁發出唏噓之聲,葉鹿就知道是這樣,真耀眼啊。若是到時清理出來,肯定會閃瞎諸多人的眼。
主墓室里多個棺槨,但是年頭太久了,不少外棺都已腐爛了。
棺槨厚重,所以內棺里還保存完好,躺在里面的主人雖只剩下一副白骨了,但身上戴著的那些金銀首飾仍舊還在,可以得見,他在入葬的時候穿的有多華麗。
葉鹿過去瞧了一眼,便沒有多大的興趣了,躺在這里面的是一個年逾六十的男人,個頭不高。旁邊幾個棺槨則都是女人,顯然是他的妻妾什麼的。
這種人死了也不消停,不止弄了一群人給殉葬,還得帶著他的妻妾。
「陪葬品果然豐富。」無事的贏顏也來了,雙手負後,他恍若看風景似得。
「豐富也是我們的,你要是膽敢偷偷模模,我就去你大晉挖墳,沒準兒把你祖上的墳墓都挖了。」葉鹿立即瞪眼楮,好似要吃人。
「我只是贊嘆一句豐富,你用不著這麼緊張吧。」贏顏上下看了她一眼,這麼精神,想來身體是沒問題了。
「哼,若我對面是個君子自然不用緊張,但奈何是個小人,不得不緊張。」拐彎抹角的罵人,葉鹿完全是條件反射,和他對話就想罵人,控制不住。
「申屠城主,不知能否管一管尊夫人。」沒完沒了的罵人,一句好听的話都听不到。
「我的夫人就是有這個毛病,想什麼說什麼,直言不諱。」申屠夷自是喜歡听。
葉鹿連連點頭,「說的沒錯,就是這樣。」睜大眼楮,滿目挑釁。反正現在是在齊國的地盤,他一個外人,沒招兒。
抬手揉了揉葉鹿的頭,申屠夷薄唇微抿,顯然十分滿意。
贏顏挑眉看著他們二人,似乎很無言,自己的確是在他人的地盤上,對方又這麼名目張膽的欺負外來人,並且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幾分得意,葉鹿牽著申屠夷的手,打算去瞧瞧墓室里的金銀珠寶。
前朝的金銀玉器都很精致,尤其是這王侯之家,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雖然蒙上了泥土灰塵,不過依舊有光彩,都是貨真價實的,不摻假。
贏顏在不遠處看著,他恍若觀光客,看熱鬧,無處不在。
微微皺眉,葉鹿抓著申屠夷的手,另一只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又有點疼,我還想去方便一下。」控制括約肌,可別鬧出笑話來。
聞言,申屠夷也臉色微變,「到底是哪里出問題?」是肚子還是大夫一早所說的婦人科?
「肚子,很明顯肚子疼。」撫著,她腰背越來越彎。
皺眉,申屠夷攬住她,隨著她撩袍蹲下,「怎麼了?很疼麼?」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葉鹿臉色煞白,蹲在地上,她捂著肚子,「是啊,忽然間疼的厲害。」就好像肚子里面在抽筋,又像誰踹了她一腳。
贏顏走過來,看著葉鹿,他微微蹙眉,「今早不是看過大夫了麼?」
攬著她的腰,申屠夷將她扶起來,打算帶她出去。
然而,葉鹿站起身,她整個身體便僵住了。
「不要動我。」站在那兒,她緊緊地抓住申屠夷的手,隨後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申屠夷與贏顏隨著她的視線向下看,借著幽幽火光,他們的臉色也瞬時變了。
葉鹿穿著淡色的長裙,但是從她兩腿內側,逐漸的被紅色所覆蓋,那是血。
申屠夷在瞬間便慌了,彎身一把將她橫抱起來,下一刻快速離開墓室,恍若流箭。
贏顏站在原地,看著地上星星點點的血,他有片刻的恍惚,怎麼突然流血了?
申屠夷可謂飛奔,沖破雨幕直奔軍帳。
山林一側,一行人冒著雨終于趕了過來,是申屠城的黑甲兵,他們將神醫老頭護送了過來。
眼見申屠夷抱著葉鹿一閃而過,隨著葉鹿的裙擺一些血滴落在地面和雨水融在一起,眾人皆沸騰了起來。
進入軍帳,申屠夷小心的將葉鹿放在床上,隨後轉身又沖了出去。不過一分鐘,他沖回來,把神醫老頭直接提了進來。
葉鹿躺在床上不敢動,可是卻清晰的感受得到自己的下半身在流血,暖融融的,她下半身都浸在了溫熱黏糊之中。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她好似經歷過。空白的頭腦中一閃,她想起來了,她做過夢,在夢里她的下半身就浸在血液之中,原來是這樣啊。
「你感覺怎麼樣?看著我,不許閉眼楮。」坐在床頭,申屠夷俯身盯著葉鹿的臉,他臉頰緊繃,好似馬上就要崩開了一般。
「我沒事,你別害怕,我現在很清醒。」看著申屠夷的臉,他漆黑的眸子深處皆是恐懼,很難想象他會恐懼,可是她現在看見了。
神醫老頭滿身都是雨水,放下背上背著的藥箱,他這才執起葉鹿的手腕,隨即眼楮一眯,「你有孕了。」
他此話一出,葉鹿與申屠夷都愣了,懷孕了?
「但是胎極其不穩,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動彈分毫,否則還會流血,這一胎也保不住。把這個吃了,能止血。」從藥箱里翻出一個瓷瓶,拿出一粒黑色又泛著臭味兒的藥塞進葉鹿的嘴里。
愣怔著,臭臭的藥進了嘴葉鹿都沒什麼反應。申屠夷同樣,看著她發白的臉,一時間耳朵里都是轟鳴的,葉鹿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