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苡幾步來到里面的時候,正看到大家圍著蕭潛的位置,看著仍舊在麻醉效果下,還不清醒的蕭潛。
蕭潛躺在床上,那張平日里囂張恣意的臉,此時劃了好幾道的血痕,在淨白的臉上顯得十分的明顯。
手上也是一樣,到處都是傷痕。
可以想象,他的身上是不是傷痕更多。
顧苡心尖銳疼,但是,幸好,他還在溲。
否則,如果他真的死了……
顧苡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吧。
顧苡深吸了口氣,一步一步走過去,听大家都在議論著,說神經到底好不好,還看以後的復檢,復健要在哪里做,又是說找了專家特意來看,不管花多少錢,肯定要讓蕭潛變回原來的蕭潛恧。
好在這時,蕭衹回頭看到了顧苡,他頓了頓,低頭問道,「警察那邊處理好了?<」
顧苡點點頭,「問過了,具體的還在調查,但是有些涉及到公司內部的事,不方便告訴警察,我會稍後跟蕭潛商量一下看,到底該怎麼處理。」
「好,好……辛苦你了。」
蕭明朗回頭見蕭衹拍著顧苡的肩膀,以示安慰,一時唇角抿到了一起,哼了聲道,「辛苦?都是因為她,她不辛苦,誰辛苦?」
蕭衹回頭罵道,「行了,你在這哭號的時候,就顧苡一個去處理警察的事,你還好意思說風涼話?回家去。」
蕭衹抬起頭來對眾人道,「既然顧苡在這里照顧著,你們在這圍著也沒什麼用,都回家去吧,讓顧苡在這看著就是。」
蕭明朗不服氣的看著蕭衹,「爸,讓顧苡在這里算是什麼事,萬一她有心害人,蕭潛現在意識全無……」
「行了,剛不是你說的,都是因為她,她辛苦也是應該的,現在又說她照顧蕭潛不放心,你怎麼那麼多事的。」
蕭明朗抿了抿嘴,終于沒再說話,直是瞪了顧苡一眼,威脅道,「要是蕭潛有什麼三長兩短,你月兌不了干系,給我用心點。」
顧苡看著蕭明朗,「伯父放心。」
蕭明朗听著伯父兩個字,哼了聲,邁出了房門。
蕭家的人陸陸續續都出去了,顧苡才舒了口氣,走到了蕭潛的邊上,看了看一邊的水,拿起來給蕭潛擦了擦手心,看著他手心手背上的傷痕,更覺得心里似是扎著一根一根的刺一樣,握著他的手,她靜靜的道,「幸好你沒死……」
想了一下,怕他還是有听覺和記憶的,便又加了一句,「我就知道你這種禍害一般死不了。」
*
當日,蕭潛幾乎沒有徹底的醒來,只是晚上動了動嘴巴,似是想說話,但是卻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顧苡晚上在這里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一早醒來,有些精神不振,早早的出去打水打飯,又去問醫生蕭潛的病情,看了看蕭潛的X光片。
上面觸目驚心的顯示這,他的腰部幾根骨頭骨折,現在已經打了釘進去,看樣子似乎很久不能好好的運動。
顧苡深吸了口氣,越發的覺得心里有絲絲的後怕。
只差一點,他就真的回不來了啊。
顧苡想,從此以後,她再也不要隨便的對他詛咒,說你為什麼不去死。
再也不會……
*
「顧小姐回來了。」
「顧小姐好。」
來往的護士客氣的對她打著招呼,顧苡禮貌微笑著,走過去,想著一會兒蕭潛也許就能醒來,她該給蕭潛弄點流食吃,然而,推開門的時候,卻正看到……
蕭潛原來已經醒來,他靠在床上,神情似是還有些許恍惚,目光卻已經炯炯有神。
而他的對面,流著淚的陸清歡,正端著粥,一口一口的往他嘴里喂著。
初日的暖陽剛好照在病房的白色被子上,陸清歡梨花帶雨,素手執碗,捏著小湯匙,畫面看起來那麼的美。
但是,顧苡卻明白著是要來破壞這一美景的人。
她愣在那里,直到蕭潛和陸清歡一起轉過頭來,才笑容一松,便展開了美眸,看著陸清歡道,「陸小姐來了,我昨天還想,沒通知陸小姐怪不好意思的,原來陸小姐已經自己知道了,那就更好,不用我多操心了呢。」
蕭潛聞言,一張滿是傷痕的臉當即沉了下去。
「顧苡,你好好說話行嗎。」
顧苡目光當即伶俐的看向了蕭潛。
蕭潛還不怎麼能動,靠在那里,一身僵硬,只有那雙漆黑的眼楮,透著幾分的濃重,秀眉豎起來,好似警告般的目光,那麼直視著顧苡。
顧苡嘴里的話咽下去,看著蕭潛,他今天身體不行,他還在受傷。
他剛剛醒來。
雖然他剛剛醒來便先維護起了陸清歡,但是顧苡還是決定先壓下心里的種種的委屈。
看著蕭潛,她深吸了口氣,沒有回話,只是走過去說,「哪里疼嗎?」。
蕭潛看著她,咳了一下,似是震到傷口,微微的道,「沒事。」
「哎呀你小心點不行。」顧苡忙過去扶住了蕭潛的胳膊,「嗓子不舒服嗎?還想咳嗎?」。
「沒有了。」
陸清歡看著顧苡。目光微微的晃動著,將碗和勺子放在了小桌子上。
「顧苡,你來吧,我剛來,看蕭潛醒了還沒吃東西,所以才幫他喂一下。」
顧苡回過頭,見她眼中含著淚水,不舍又期待的目光,仍舊落在那白瓷的粥碗上,一時覺得好笑得很。
真是大方又得體。
顧苡這輩子估計都沒法做到這樣的大度,明明不願意,還偏偏將東西讓給別人。
難怪讓蕭潛至今難忘,流連忘返。
蕭潛看著陸清歡,她如此表情,讓蕭潛心里愧疚,看著陸清歡,他說,「清歡,你坐著,讓顧苡來就行了。你不是剛下飛機,不用忙著照顧我。」
陸清歡听蕭潛這樣說,才目光一抬,感激又感動得望著蕭潛。
蕭潛對她安撫般的笑了笑,便抬起頭來冷聲道,「還看什麼,給我喂飯。」
「我……」他的口氣仿佛是在指使一個佣人一般,顧苡怎麼可能會爽利。
蕭潛滿眼楮不耐,瞪著顧苡,揚起下巴對著桌子上的碗抬了抬,倨傲的催促他快點。
顧苡深吸了口氣,心里從頭到尾將蕭潛又罵了一遍。
不是說好了不罵他了。
不是說好了醒過來了留好嗎。
不是想好了這次要好好的對他,好好照顧他,直到他康復。
但是,他真的醒來了,又總是能輕易的讓她氣血上涌,生氣,傷心,難過,委屈。
蕭潛果然還是那個混蛋的蕭潛,他睡著的時候。確實比醒來的時候要可愛的多。
顧苡在心里呸了聲,說什麼胡話。怎麼都比睡著好。
「醫生來過了嗎,」顧苡問。
蕭潛點點頭。
顧苡忙抬起頭問道,「那醫生說什麼了嗎?」。
「還好,什麼都有知覺,神經沒傷著,放心,我還癱瘓不了」蕭潛說,「這次死不成。又讓你失望了。」
顧苡心里一動,看著蕭潛。
眼中似有片刻的濕潤,卻硬生生又咽了下去,只有些許的酸澀,讓她嗓音微微沙啞。
混蛋蕭潛!
他不知道她因為這句話有多自責,有多難過。
她真怕若是他死了,她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卻是,你怎麼還不去死。
她的詛咒若是成真,她真的會有也下去陪他,賠了他這條命得想法。
但是他竟然這個時候還拿這個來開玩笑。
顧苡死死的咬著唇,低頭繼續挖著白米粥。
她不是陸清歡,她不會當著他的面哭的梨花帶雨。
她是顧苡,所以她只是抬起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什麼都還記得吧……」
「蕭潛點點頭道,「袁春怎麼樣了?」」
顧苡愣了愣,看著詢問的蕭潛,明白他剛醒來大概還不知道。
她如實道,「袁春死了。」
蕭潛表情一震,似是十分驚訝,隨後,卻又了然的緩和了眼神。
是啊,袁春離炸彈那麼近,會喪命也是預料之中。
他搖搖頭,目光伸向遠方,狠狠的攥著拳頭打了一下床,「當時她說了什麼,但是我卻沒听清。」——
題外話——下午再發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