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伯過獎了，」宋陌听了這個心里並不覺得高興，這人怎麼夸人都不會夸，難怪一直上不去，一直在縣令這個位子上待了這麼二十多年。
「世伯在江城也已經兩任六年了，這里是大烽的糧倉和銀庫，魚米之鄉。不過惦記這里的人挺多的，想外放的都想辦法來這里，想必世伯很快就要高升了吧。」
朱文听了，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笑著說，「人這一輩子就是吃吃喝喝，在那里都一樣，只是換個樣而已。」
「世伯倒是看得開，也是知足啊。」宋陌輕笑，從行囊里拿出一幅畫，緩緩展開，說︰「這是家父在入住山泉寺時，提筆所畫，皓月當空，樹影斑駁，亂石嶙峋，流水潺潺，畫中小徑中有一孩童正捂著耳朵。但是家父沒有題詩，想請世伯題詩。」
「我和你父親雖是同科，但是卻從未看過他的畫，卻不想他&}.{}的畫居然有如此的境界。看來他這些年在書畫上也是下了一定功夫了，簡直像換了個人一樣。」朱文也痛快，拿起宋陌書架上的筆，提筆就寫下了︰
「不知山泉寺，數里入雲峰，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泉聲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禪制毒龍。」
宋陌在旁邊看了，也不得不佩服朱文的才華和眼力。這畫是他在邊關的時候，洛先生畫的，沒有題詞。當時洛先生遞給他的時候說，若是能遇上朱文朱子杰，一定要讓他題詞。
朱文斷然是不可能見過這幅圖的，他題詞時半點沒有思索，而且寫出的詩，可謂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非但題很合畫意，而且這詩就是單拿來看也是好詩。宋陌在詩文方面還是有些見地的，這是首好詩，可傳唱百年。
看來這人還是有些才華啊，最起碼詩文方面還是不錯的。而且宋陌也必須承認，這人的字也是極好的。
「少爺，午飯來了，快些和這位大人來嘗嘗這美味吧。」蔣妍端著餐盤就進來了，看到他們正在書桌前看畫就馬上放下餐盤招呼他們吃飯。
朱文一听，跳下凳子就奔到飯桌旁邊，閉著眼楮享受著奪命的美味。「這魚叫河豚，是人間美味，但也是人間至毒。你不知道多少人為了吃這河豚而死啊，不知道你這丫鬟的手藝如何，不過聞著味道也想嘗嘗。」
說著就要拿起筷子伸到菜里面去，宋陌趕緊攔住他，「世伯，這魚還是算了吧，這丫頭還能做別的菜式，味道也不錯，這菜還是免了吧。」
「不行，我活這麼大歲數，只听過人說起河豚美味，但是從來沒見過，有人會做過河豚，吃過河豚還活得好好的。不嘗嘗實在對不起自己，賢佷，大不了我寫下手書，證明是我自己要吃的，和你沒有關系。」說完，到書桌前寫了幾行字，抓起筷子就要去夾盤中的魚片。
宋陌听過河豚之毒，也知道不少人因吃河豚而死，卻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明知有毒還要去吃的，這拼死的精神用在吃上，真是……
「少爺，朱大人，菜上齊了，可以開動了。」蔣妍站在桌邊，開始介紹菜式，「古人說，若要養生的話，需要飯前喝湯。這是前碗，是用魚頭和一點底料，配以芹菜、白蘿卜、大蔥、香菇、金針菇、豆腐，小火炖半個時辰，請先喝湯。」
說著用白瓷晚給兩人盛上湯，里面半點油花不見，清素可口，有淡淡的鮮香味道。
接著就看著蔣妍拿起公筷，從盛魚盤里夾起一片魚片，放到旁邊小爐子上正煮沸的紅湯里。魚盤也是碧綠的顏色，里是切得很薄的魚片，被擺成了牡丹的形狀，魚片晶瑩剔透，像是上等的琉璃，趁著碧綠的盤子，煞是好看。
就見蔣妍沾過紅湯後，就夾道白瓷的小碗里，拿著勺子放入口中，慢慢品味。
吃完後又開始介紹其他菜式，「這是白扒四寶，是由鮑魚，雞脯肉，豬肚還有青菜做的。這是鳳凰展翅……」
蔣妍把桌上的五六個菜都介紹完了，就見著武進端著一個大餐盤，里面還放著一個小爐子，爐子上還有一個紫砂的小鍋，上面還直冒熱氣。
她馬上接過餐盤，趁著塊布子把紫砂鍋端了下來，然後武進把爐子放在桌子中間。小爐子下面有襯的隔熱的墊子，宋陌一下就認出，這是自己車上那個煮水的小爐子。
放好後，蔣妍把紫砂鍋放到上面去，鍋也比較小，里面的魚肉也不多。她又拿起公筷，在上面夾了一小塊，吃了，然後說了一句，「這是後碗，里面只有魚肉和蔥姜蒜，佐料只用了鹽巴，味道清淡，能解膩留香。」
「少爺，還需要奴婢布菜嗎？」。
「不用了，你下去吧。」宋陌想了想，說︰「你的規矩學得不錯，回頭賞你。」
蔣妍一听，頭猛地抬起來，眼楮亮亮地看著宋陌，「多謝少爺賞，奴婢告退。」
朱文剛才看著蔣妍在介紹的時候，差點都想自己先吃了。不過，他看著蔣妍的動作就想起，有一次在外邦，也是吃這個的時候，廚師也是這麼做的。從開宴起，做菜的師傅要上來當著所有賓客的面，去嘗這道菜，過上一會沒有任何事情後，賓客們才開始吃。
當地人說這是吃河豚的儀式，在此過程中，不能說河豚二字。廚師先嘗味道，是對廚師手藝的考驗，也是在試毒。河豚毒要發作一般需要一盞茶的時間，所以，剛才那小丫頭才要花時間把每一道菜都介紹一下吧，是個心思靈巧，而且，嗯，手藝不錯的丫頭。
朱文喝完前碗之後，就把那一盤子的魚片夾了大半，那神情像是吃了什麼龍肝鳳髓一樣。宋陌看著他吃的這麼歡，也從盤里夾了一小片出來，放到煮沸的紅湯里面蘸了一下放在嘴里。
無法形容的感覺，魚片肉質鮮女敕緊致，鮮香無比，配合上蘸料，真是讓人回味無窮。在兩個人的努力之下，一盤子魚片很快沒了，其實本來也就只有薄薄的一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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