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是內院和外院之間的一個院子,離內院很近。王氏一般接見外面的管事的時候,就是在那里。
就快到議事廳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侍女提著燈籠過來,後面跟著一位穿著杏色大氅,戴著抹額,面容姣好的三十出頭的女子。
王氏回頭看到她,就喊了聲︰「丹姨娘,這麼晚了,你來這里做什麼?」
那女子屈身行禮,「見過夫君,見過姐姐。妾身見這麼晚了初繡還沒回來,就想來看看。」
「不是差人告訴你,繡姐兒被邀去了慈安寺了嗎?就是張員外的小女兒,煙雨踫上她了,非拉她去不可。」王氏對著裴正勛說,「相公,我在這里和丹姨娘說話,朱文兄弟那里,你先去陪著吧。」
裴正勛看著王氏,又看看丹姨娘,對王氏說︰「那我先去了。」
「她就是俊輝的姨娘?怎麼一點也關心兒子的下落?」朱文有些奇怪地問出來。這個問題,也讓裴正勛一時答不上來。是啊,為什麼不問問兒子的下落,光是擔心女兒呢?
等裴正勛和朱文進了議事廳的主廳,王氏則帶著丹姨娘進入了議事廳的偏廳坐下。
王氏坐下來,問道︰「你是不信我會厚待你的繡姐兒嗎?還專程跑過來看看,是不是給藏著了?」
丹姨娘馬上跪在王氏的腳邊,頭砰砰的往地上踫︰「婢妾不敢,只是最近婢妾一直做噩夢,夢到繡姐兒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真是想見著她確認一下而已。」
「繡姐兒一直養在你身邊,看你把她教成什麼樣子。膽小怕事,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除了女紅,剩下哪樣能拿得出手。
別說中饋了,就連她的體己銀子都能讓丫頭給騙了不少。還有今日帶她出門,看看胳膊上都帶著什麼,金釵,金釧,金手鐲,生怕別人不知道咱們家是商戶,有錢不可。」
本來,丹姨娘還伏在地上哭泣,可是听到後面的話,她一下子支起身子,兩只含淚的眼眸看著王氏,顫顫地問了一句,「敢問夫人,晚上繡姐兒戴的是什麼?」
「金釵,金釧,金手鐲,還戴了好幾只。丹杏,你當初跟在我身邊的時候,挑東西的眼光還是有的,怎麼這次這麼走眼?還有你這裝扮,怎麼越來越離譜了,看擦的這脂粉有多厚,比起以前來差遠了。」
「夫人,婢妾給繡姐兒準備的是點翠的首飾,還有水頭不錯的翡翠鐲子,沒有準備什麼金飾啊。還有,婢妾」
「那這是怎麼回事,繡姐兒看著不滿意,回去就換了?她是為什麼要換呢?」王氏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已經想到了,點翠頭飾和翡翠手鐲雖然買的時候價值不菲。
但是那是要看放在哪里賣了,黃金首飾不一樣,到了當鋪是論斤兩的,倒是比前兩個還好賣,並且賣的價錢也高。看來繡姐兒這是籌劃好了的,把身上的首飾全換成黃金的。
丹姨娘看著王氏陰晴不定的臉色,心里有些發毛︰「夫人,這是怎麼了?」
王氏看著她說︰「你先回去吧,若是想得緊,明日我讓老爺派人去慈安寺把人接回來。今晚肯定是回不來的,你不如回去歇著,明日好一起去接繡姐兒。」
丹姨娘听了,還不起身,就跪在那里︰「婢妾回去也睡不著,不如就在這里等著。」。
王氏看了也惱,今日本來事多,她著急過去看看俊輝如何了,可是這丹姨娘卻這樣。王氏不能讓她就這樣呆著,就勸她回去,好話歹話說了半天,可丹姨娘就是不回去。
而且王氏去哪里,她都跟到哪里,王氏被她煩的實在緊了。「丹杏,你除了繡姐兒還有輝哥兒,你怎麼就不操心他的事情呢?他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你就不擔心嗎?」。
丹姨娘也是丹杏,眼神有一抹怪異閃過,但是迅速又恢復成那副可憐相︰「輝哥兒是男子,不會吃什麼虧。這世道對男子向來是寬容一些,但是對女子就……」
就在這時,裴正勛帶著朱文進了偏廳,朱文也撲捉到丹姨娘眼里的那一抹怪異。
剛才一見丹姨娘,他就覺得奇怪。按說這一般的姨娘若有兒有女,那必然是很看重兒子的,畢竟以後肯定是要靠上兒子的,女兒反倒是操心得不多,吃喝不愁,到時候能找個好人家嫁了也就是了。但是這丹姨娘倒是有些怪異……
「這就是府上的丹姨娘啊,能生出這麼能干兒女的人不是個簡單的。」朱文邊說邊看著丹姨娘說︰「俊輝是為了救人受了重傷,而配初繡姑娘則是在兄長身邊守護,凡事都不假人手,倒是個好姑娘啊。」
丹姨娘听了,馬上抬頭,看著朱文,問道,「那他們是在哪里?我要過去照顧他們。」
「俊輝賢佷現在受了傷,他們是在一個安全的地方。等這個案子了了,自會送他們回來,姨娘不用擔心。」
「大人,初繡從來沒怎麼見過世面,她也照顧不好人,還是讓婢妾過去照顧大少爺吧……」
朱文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丹姨娘在說起裴初繡的時候,很親近,但是說起裴俊輝的時候,卻是另一副樣子。作為生母不問問兒子的傷勢如何,倒是擔心女兒照顧兒子會照顧不周,這有些說不過去。
據他所知,裴俊輝從小就是被待在裴正勛身邊。如果說是因為這個而不親近,那也說不過去。那是丹姨娘後半輩子的依靠,是什麼原因,讓她關心女兒比關心兒子更多。
裴正勛看了身邊的隨侍一眼,讓他過去把丹姨娘扶起來帶走,他怕丹姨娘說出什麼不好听的話來。朱文卻站在丹姨娘的面前說︰「俊輝賢佷身受重傷,留了很多血,我把他送到神醫那里醫治了。」
「哪個神醫?」
「是薛神醫,他有個換血手法,若是有人受傷,可以用他嫡親兄弟姐妹的血,輸進去,或者換掉。這樣人就救活了。」
「那,那個他的兄弟姐妹呢?」
朱文面色一沉,神情有些嚴肅地說︰「那就說不準了,有可能活下來,這個事情裴兄也是知道的。」
丹姨娘瞪大了眼楮看向裴正勛,出口道︰「老爺,初繡是去……」
裴正勛不知道為什麼朱文要這麼說,但是以他對朱文的了解,朱文不會做無聊的事情。「丹杏,你不要多想,俊輝會沒事的。」
「初繡,我的……」丹姨娘這聲沒有喊完就暈倒在地上了。
朱文馬上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那人就離開了,然後他對著裴正勛說︰「裴兄,咱們去查一下你這位姨娘的地方吧,她身上可能藏著什麼秘密。」
裴正勛本來是不想去的,可是朱文又說了一句︰「我覺得丹姨娘和最近發生的事情都有關系。」
「什麼事情?包括俊輝的嗎?」。
朱文點點頭,裴正勛立馬沒有什麼猶豫了,馬上和王氏就帶著朱文去了丹姨娘的住處。
王氏邊走邊在路上解說丹姨娘的身世,「丹姨娘,原名叫丹杏,籍貫是哪里的不記得了。只是听說,家里的人都過世了。
她從十二歲的時候才跟在我身邊,人很本分,勤快。她對我很忠心,救了我好幾次,後來她就成了我身邊最得力的人。
她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還好,現在是越來越不著調了,品位變了不說。而且還每日擦的那麼厚的脂粉,白的嚇人,而且那氣味也實在……」
王氏說到這里的時候就嘆了口氣,「她生下俊輝的時候,還是很守本分的,堅持要把俊輝放到我房里來養著。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從懷上初繡開始,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晨昏定省的時候也不過來的,需要她出面的時候也不出現。
而且對身邊的人也特別的不好,每天都嫌這嫌那。也是我和夫君當時在鬧別扭,所以也就沒怎麼管她。
過了些日子,她生下初繡之後,就安分了,每日也就在那里呆著,也不怎麼出來。哦,這就到了,這里就是丹姨娘住的地方。」
由于沒有月亮,院子的照明不是很好,朱文只是覺得院子很大,而且比別的地方更暗,而且還有陣陣香味撲面而來。院子里種了不少樹,樹下還種了些花草,有不少的影子。
「這院子種的是什麼?」
「不知道,這些都是丹姨娘在生了初繡之後種的,以前院子里都是桂花樹,每年丹姨娘都會做不少桂花餅。」
忽然朱文聞到一股香味,這香味他以前聞過……
朱文的鼻子很靈,丹姨娘院子里,有好多種味道。他一進來就先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午夜幽蘭。這種花只在十月中旬時晚上子時開放,而且每次只開放一盞茶的時間。開的時候,會發出奇香,這香能讓人心情愉悅。
所以南疆那邊的人,都是把午夜幽蘭制成香料使用,一兩香料少說也要百兩黃金。而這花,也不便宜,能養得起它的,都不是一般人。丹姨娘她能在院子里種這種花,她應該對這種花很了解,難道她和南疆那邊的人有什麼關系,或者她本是就南疆人?
帶著這個疑問,朱文沉著臉就跟著丫頭進了丹姨娘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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