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寺的一個廂房里,一個花白胡子的老和尚坐在蒲團上打坐。忽然一陣風吹過來,廂房里的燭火就熄滅了。和尚睜開眼楮,動了動嘴唇說道︰「你來了,有什麼事情嗎?」。
來人站在那里,手里拿著酒壺,邊走邊喝,酒味都彌散到周圍。老和尚微微皺皺眉頭,說道︰「這里是佛門清淨地,你怎麼帶著酒就過來了。別人聞到了,成何體統?」
來人笑了一聲,懶懶地說道︰「您倒是好心性,這會都能坐住,這次思諾王子的事情,可能已經驚動了皇帝了。居然請出了護國三公杜衍和陳煦去還有安國侯去重華殿里商議,估計是要有大動作了。咱們需不需要動手?」
「那個南疆皇子不足畏懼,主要是他身後的人。而且,你不是已經動手了嗎,義莊的尸體,你不是都已經處理了。而且南疆皇子的老巢,你不是已經知道了。你還派了初三在那里守著,準備隨時抓人嗎?」。
來人正是楚玄青,他是蜃樓里唯一一個見過樓主真面目的人,也是唯一一個知道樓主真實身份和真實目的的人。
楚玄青願意幫樓主守住秘密,也願意替他做事。所以,他關注著整個朝局的變化,偶爾在需要的時候,他也會出手。比如這次。
楚玄青笑了兩聲,飲了一口美酒,接著說道︰「什麼都瞞不過您啊。那還需要做些什麼嗎?還有上次抓的那五個官員,要不要放了。」
「你按照心意做就行了,如果皇帝這會徹查的話,有可能查到你身上,現在還不是讓他們知道蜃樓的時候。」
楚玄青點頭,用袖子擦了擦嘴,說道︰「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那五個官員里,除了姓裴的那個沒太大問題之外,其余幾個都一身的血債。我會放了他們,不打算輕饒他們。這幾日審出來的東西,我會想辦法呈遞給皇帝看的。」
老和尚听了,嘴角微微上翹,閉上眼楮,繼續剛才的打坐。
楚玄青知道意思了,「嗖」一下離開了。廂房里的蠟燭重新亮了起來,和尚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就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重華殿里的密室內,幾個老頭子把那口供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仔細研究過之後,安國侯宋祁才說道︰「陛下,我們幾個老家伙都是先皇留給陛下,說是如果江山社稷受到了危害的時候,必須出手。
上一任南疆王狂妄自大,以為憑著南疆的毒藥可以滅了本朝。他曾經有了攻打大烽的念頭,並且也付諸了行動。所以,當年才有文信侯周克明出征討伐南疆。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是有些才干,只是那時最繁盛的南疆,大烽對付起來都是易如反掌,更何況現在呢。
現在的南疆王,是個傀儡,他一心只听大烽的話,也就是陛下您的話。只是一個小小的南疆皇子弄出來的一點事情,陛下大可不必擔心。
南疆的蠱術是有些厲害,但是會蠱術的又不是那一個人。咱們只需要讓南疆王,給陛下送上幾個听話的,會蠱術的人,就可以完全對付他了。」
「安國侯說的正是,臣以為,小小的南疆皇子,他一個人獨木難支,不足為懼。重要的是要提防他身後幫他的人。他一個身受重傷,樣了十幾年的人,如果僅憑蠱術,是不可能有那麼多人听他的差遣的。
陛下您是擔心,既然他能弄到兵器,如果不查出來是怎麼弄的,通過何種渠道弄的,必然是不能按枕的。所以,臣建議,可以找個信任之人把兵部的人,都好好查查,然後再不動聲色地將人調離,或者讓他們榮養回去即可。
朝局不能亂,人心要穩住。這是先帝臨終前交代我們的事情。陛下,您覺得如何?」
朱彥允是第一次找他們幾個過來,不是說這個事情有多難辦。只是時間太緊了,他實在是騰不出手來辦這個事情。而且,這是先皇留給自己保命的人,總要試一試他們能力如何啊。
「兩位說的是,朕會派錦衣衛去辦這件事情,讓他們務必要在各國使者來這里之前辦妥。」
一直沒有開口的杜衍,也開了腔說道︰「陛下,老臣率領這支隊伍也多少年了,他們一直沒有給陛下立過什麼功勞。只是上回陛下說起來的那五位失蹤的官員,都是他們中,擅長易容的人,先頂著。
現在都沒有什麼人能察覺到,就算是官員的家屬也沒有察覺。但是,長久下去,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老臣發現,這五個官員都曾經是文信侯有關。或是當時的門客,或是當時是文信侯推薦給先帝的。
這次就讓他們和錦衣衛分頭去查吧,然後都不結果報告給陛下。兼听則明偏听則暗,您權當多個角度了解事情吧。」
朱彥允听了,臉上不動聲色,其實心里樂了,早就想知道這個衛隊的能力如何,這次終于有機會知道了。「那就勞煩舅舅了。」
「這是老臣應該的。」
幾個人又寒暄了一會,才離開了重華殿。
等朱彥允忙完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李德就馬上把太後要找他的消息告訴給了他。「什麼,母後讓我去慈寧宮?說了什麼事情了嗎?」。
「回稟陛下,海公公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李德看著朱彥允,留著半句話不說。
「只是什麼?快說。」
「只是,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太後娘娘在柔妃的宮里。」
「柔妃?」朱彥允的眼里閃過一絲不耐煩,問道︰「柔妃她又怎麼了?」
「柔妃娘娘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太後娘娘都驚動了。」
李德說到這里,朱彥允也明白了,他那母後要和他說什麼了。
去了一趟慈寧宮,朱彥允坐在那里如坐針氈,太後話里話外都是點醒他,說要雨露均沾,不能專寵。還有要顧及當年的輔佐之情,常去看看自家表妹。
說到最後,朱彥允只能答應說,等忙完之後,會常去柔妃那里。這才讓太後滿意了。
李德在旁邊看著,真不是個滋味。這都九五之尊了,選擇太多了,這宮里除了太後太妃,睡哪個女人都行,隨便睡。這還有上桿子拉皮條,讓陛下過去的。唉,真是。如果換了是他,哪個他都願意。不過,這輩子是不可能了,得等下輩子了。
隔了兩日,錦衣衛和國舅手下的護國衛隊,都回來報告了。那批兵器找到了,還擱在兵部的倉庫內,只是每樣都少了一把。原來那批人,是把兵器偷走之後,自己仿制的。
護國衛隊,還把那些仿制的兵器都找到了,追隨思諾的人也都抓住了,關進大牢里了。至于那些官員,根本就是趙琦拋出來,擾亂人心的。
朱彥允听了這個結果,心放到了肚子里。當天晚上,就去了柔妃那里過夜,然後又連寵了好幾天,柔妃的病也好多了。
陳峰將這個結果,說給宋陌听的時候。宋陌知道,整個事情,現在大面上是了結了。
「你準備準備,可能最近陛下要召見你了。你可能得挪挪窩了。」
「為什麼?我要外放嗎?」。
陳峰搖搖頭,說道︰「我可能要丁優了,父親過世了。所以,刑部侍郎的職位不可能空下來。」
「你節哀順變啊,有什麼幫忙的招呼一聲。我屬于兵部,而且誒現在離你的從二品還差好幾個台階了,不可能會是我的。」
陳峰瞥了撇嘴,說道︰「反正,我是要丁上一年了。這些事情,我就不管了。我明日就動身回老宅,陳峻也跟著。他這兩天老是念叨你的書,說是你答應給他的。明日前,你要不找幾本書給他,看看。」
听到這里,宋陌才隱隱約約想起,自己當時答應陳峻的事情。隨口說了一聲︰「好。」然後左手在陳峰肩上拍了拍,「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
「好。」
有時候,兩個人之間,什麼話都不用說,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對方感受到你的溫暖。能默默地坐著,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也不做,都不感覺尷尬的兩個人,才是知己。
當天下午宋陌到書肆淘了幾本書,其中有兩本書,一本叫典令,一本是推背圖,交給了蔣妍,想看看她如何放。只見她拿著兩本書翻了幾頁把典令放到了大烽法令的左邊,把推背圖放到了山海經旁邊。
「典令應該是個獄卒寫的,如何審問犯人,怎麼給人編造罪名,屬于陰私手段,不可學,但需知道。推背圖應該是本推算命理的書籍,但說的有些飄渺難測,可當志怪類書籍看待,可研讀,但不可深究。」
蔣妍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說多了怕宋陌懷疑,就留下了不少關于這兩本書的評價。其實她真的說多了,一個丫頭,才十四歲,也沒有系統地上過學,字都寫得不整齊,卻能迅速判斷出書里寫了什麼,很讓人奇怪。
回過頭來看到宋陌詢問的眼神,蔣妍說好記。宋陌听完蔣妍的解釋,點下頭,就坐在書桌旁看書了,他一點也不信蔣妍的說法。
宋陌看一眼這個丫頭,想著她這幾天又恢復得差不多和從前一樣了。明天去宣政院的時候可以讓這個丫頭做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