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皇城之外,一波又一波黑衣蒙面人在城外集結,他們個個身懷絕技,輕易便越過了高聳的城牆,避過了侍衛們的耳目,入這個守備森嚴的皇城恍若入無人之境。
明極宮宮主英昭站在皇城最高的白塔之上,他抬眸望月時微微一笑,便縱身躍入黑暗之中。
今日的長樂宮,人聲鼎沸,歌舞升平。明染保持著她天真的笑容,將舞姬換了一批又一批,景皇沈弘卻是很有耐心,由著她胡鬧。
殿內的炭火燃得旺盛,明染在‘高興’地圍著炭火轉了轉,隨手便將一小包藥粉倒入了炭火之中,她若無其事的坐回沈弘的腿上,繼續欣賞舞姬們的表演。
屢屢幽香在長樂宮中散開,那幾個身體活動得比較開的舞姬便陸續倒了下去。
「發生何事了?」沈弘放開懷中的明染,想起身看個究竟,便忽覺渾身綿軟無力][].[].[],「阿染,你沒事吧?」
「阿染當然沒事,」明染緩步行至殿外,大聲道︰「傳皇上口諭,即刻開宮門!」
「阿染,你……」沈弘扶著牆追上了明染,心中大駭,卻又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這個年僅十歲的孩童,竟然藏著這樣深的心思?
明染朝沈弘露出一個明媚卻能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皇上,你這些日子待阿染很好,阿染會讓爹爹給你留個全尸的。」
她話音剛落,便又無數黑衣人從天而降,他們見人就殺,手法利落,幾乎都是一刀斃命。
英昭踏著黑衣人的肩膀飛入長樂宮,立在了景皇沈弘的面前︰「十六年前你向我買過一次明氏女子,也算是老主顧了,不過可惜,我這個人的信譽一向不好。」
「你究竟想說什麼!」景皇沈弘無力的坐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守衛森嚴的皇宮被這個來路不明的男子荼毒。
「若不是因為明秀看上了你,瑤瑾也不會死,」英昭一改先前儒雅的形象,幾乎是吼了出來,「我在劍裂谷呆了這些年,為的就是能像今天這樣,血洗你的‘皇宮’!」
「瑤瑾?你是說那個被秀兒……」沈弘話語一頓,又討好的道︰「可朕現在已經將秀兒打入冷宮了,也算是為瑤瑾報了仇,你若是還不滿意,朕可以將那賤人交給你任憑處置,只要、只要你能放過朕!」
「放過你?」英昭挑眉笑道。
「對、對!只要你放過朕……」
「我放過你,等你帶著你的大軍再殺回來?」英昭打斷了沈弘的話,也斬斷了他的最後一次期望,他將一把彎刀高高舉起,直直向沈弘劈去。
「皇上——!」
一聲讓沈弘熟悉的呼喚聲,又讓他燃起了新的希望,「秀兒!」他欣喜地看著那個衣衫襤褸髒臭不堪的明秀,仿佛看到絕世珍寶一般︰「秀兒,快救朕!」
「嗯,」明秀眼中閃著晶瑩,她顯然是听到了沈弘方才要將她交出去的話,只是,她還是不希望他死。
「師走!」明秀喚出她的靈獸,那通體潔白的冰原雪狼竄入高空,張嘴暴吼一聲,極凍的寒氣便噴涌而出,霎時間便凍住了一片黑衣人。
「阿染。」英昭只喚了明染一聲,她便心領神會,「是,爹爹!」
明染將身上繁瑣的衣袍一甩,無形的利刃便直撲明秀面門,靈獸師走察覺到主人有險,千鈞一發之時直沖上前築起一層厚厚的冰障,只听‘轟’地一聲巨響,師走的冰障被明染碎成粉末,雪白的皮毛也被她的風刃割出了幾道口子,吃痛的倒退了幾步。
「師走!」明秀疾步上前查看它的傷口,又疑惑的望向明染的衣袖,她究竟藏了何種靈獸,竟然有如此威力!
「不用找了,」明染得意的笑道,「我怎麼可能跟你這種能力低下的旁系庶出一般,需要什麼靈獸相助!」
「你、你說什麼?」明秀不可置信的盯著明染,像是要將她方才的話看出破綻一般,不需要靈獸相助?這種事情她可是第一次听到!
「看招!」
由不得明秀多想,明染便接二連三的放出無形風刃,師走自知不敵,便馱上明秀逃竄躲避。
沈弘生怕明秀丟下他不管,連連喚道︰「秀兒,秀兒!」
明秀在空中看到黑衣人們的暴行,也是嚇得面色煞白,多年前明瑤瑾的死,竟然會帶來如此大的災難,而這一切,又都是由她而起,即便她此刻救了沈弘,他還會饒過她嗎?
「皇上……」
明秀的回應有些猶豫,卻是很好地映入了英昭的眼中,他將彎刀指向她所在的方向,微微勾唇︰「我以為你是很愛他,才會為了他謀害瑤瑾,原來不是嗎?」。
「我……」明秀一向害怕英昭,這下更是嚇得沒了聲音。
英昭將刀架在沈弘的脖子上,喃喃道︰「若不是瑤瑾當年一意孤行,我也不會同意她來景國,我若不同意她來景國,她就不會……她就不會死不瞑目了。」
「哦?何以見得她死不瞑目?」夏小滿周身覆著淡色的金光站在血肉橫飛的園中,白皙的手輕輕撫了撫肚子,臉上的淡笑與英昭如出一轍。
英昭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她話中之意,「是啊,她那時有了你,她不遠千里帶著你到景國,又克服萬難將你生下,她定是帶著希冀走的。」
夏小滿嘆了口氣,問道︰「只是何苦?」
「是我的錯。」英昭不再管那個無法動彈的沈弘,轉而行至夏小滿面前,將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腦袋上,無奈的笑道︰「你娘她,從未將心思放在我身上,是我怎麼也沒能留住她。」
夏小滿十分懷疑的看著英昭,又蹙了蹙眉,逗得英昭唇角上揚︰「前朝覆滅後,明氏後人過得十分艱難,尤其是女子,因為神力的緣故,更是被權欲燻心的各勢力搶來奪去,一旦無法蘇醒神力,幾乎都會被折磨至死。你娘她,不過是想對那現狀做一些改變。」
「所以,她讓你為那些女子安排‘好去處’?」
「有個好夫婿,不算好去處嗎?」。英昭笑著反問。
「那你們?」夏小滿滿腦子都是疑問,她的娘親當年有英昭這樣的男子相伴,何為要來景國吃這等苦頭?
「是我自私了。」英昭如此說道,又轉身向沈弘走去。
十六年,英昭在劍裂谷中培養了這些精英死士,只是為明瑤瑾復仇嗎?夏小滿想起‘明氏後人必卷土重來’的江湖傳言,不禁覺得可笑,世人總是想得太復雜,而眼前這個男子卻又活得太純粹,太簡單。
所有的答案都串連成線,明瑤瑾當年是想拯救那些苦難的明家女子,才離開英昭來到景國,原本是想借助沈弘的手復興明氏一族族,卻沒想到被明秀這個自家人斷送了前程!
只嘆,世事無常。
夏小滿一手拽住英昭的衣角,懇求道︰「爹爹,你收手吧。」
「你喚我什麼?」英昭腳下步子一頓,卻仍沒有回頭。
「娘她當年想做的事,以你如今的實力,難道還做不了嗎?」。夏小滿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是想勸一勸這個看似鎮靜實則瘋狂的男子,這個作為她這一世生身之父的男子。
英昭的身子微微一顫,卻道︰「你方才喚我什麼?」
「爹爹。」
「足夠了。」英昭收回不舍的目光,抬頭長長一嘆,手握刀柄再次向沈弘走去,這一次,任憑夏小滿怎麼呼喊他也不在停留。
景皇沈弘趁英昭離開的空當,竭盡全力挪動身子,卻也沒逃出多遠,看來那個毒香真的很有效。他見英昭再次向他走去,便驚慌失措的喊道︰「秀兒!秀兒!快來救駕!」
明秀跟師走因一直跟明染纏斗,也是自身難保,更別說抽身去幫沈弘了。
「九弟妹!九弟妹!你既然來了,那九弟是不是也一起來了?他是不是來救朕了?」沈弘遠遠看見夏小滿的身影,便仿佛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皇上說笑了,」夏小滿指了指布滿宮廷的黑衣人,淺笑,「我家王爺無兵無權,只憑他一人之力,怕是救不了皇上,再說,救皇上的人已經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未等沈弘抬眼查看,整個皇宮登時亮堂起來,皇城禁軍魚貫而入,而領頭的正是任守軍將領的三王爺世子沈玉涵。
「今日有人傳皇上聖旨打開宮門,末將心疑有變,便斗膽率禁軍入宮,還請皇上恕罪。」沈玉涵帶來的軍隊讓沈弘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他顧不得夏小滿方才話中的諷刺之意,只穩了穩心神道︰「朕命你速將賊人拿下!」
「是,末將領命!」
沈玉涵帶來的禁軍雖然武功不及那些黑衣人,但好在以多取勝,幾個聯手打一個黑衣還是應付得過去。而原本孤立無援的沈弘也在頃刻間被士兵包圍在內,生生將英昭逼退。
在一旁纏斗多時的明秀與明染也差不多要分出勝負,不過勝的人卻是明染。
「噗——」明秀的靈力消耗過度,生生吐出一大口鮮血,她回眸看了看沈弘,卻發現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她身上,比起她的危險的處境,他更關心能否將英昭擒獲。
「皇上……」明秀下意識的模了模小月復,再次用冰障當下了明染的攻擊。
「哼,我勸你還是別再死撐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的心上人似乎都不關心你,你可真是可憐,害死了瑾姨,卻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明染肆無忌憚地消耗靈力,卻連眉頭都不動一下,可見她與明秀實力懸殊。
明秀聞言,不怒反笑,「有些事,不是你這種乳臭味干的小丫頭能明白的!」
「你說誰乳臭味干!」明染心智早熟,早就恨極了這副與她心智不符的身體,明秀的話直戳她的痛處,讓她怒氣攻心。
一股巨大的風力在她周身形成,隨著她的靈力不斷成長旋轉,儼然成了一個巨大的龍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