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邑與築紫候領地的交界處,氣溫突然驟降,一股凜冽的寒流穿行而過,將包圍在巴邑周圍的士兵們全數凍得不省人事,無一例外。
沈瀟一身黑衣黑面,策馬飛馳而過,駿馬所經之處,地面上的寒霜頓時又厚了一層。
「真是不要命了!」某貓隨後路過,綠寶石般的眸子泛出奇異的幽光,「不過這些人確實該死。」
沈瀟一路直奔伊紀城外的高山,片刻都沒有停留,馬兒受不了這樣高強度的奔跑,還未到山腳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沈瀟飛身上山,很快便來到了那個山崖,他站在崖上愣了一小會兒,便順著樹藤爬下了下去。
崖下雲霧繚繞,一眼根本看不出山谷的深度,沈瀟皺了皺眉,她怎麼就能這麼狠心,就這樣離開他跳下去呢?
一路向下。
半個多時辰後,沈瀟終于下到了崖底。山谷底下坑坑窪窪,還有溪水不停從這些坑洞中冒出,他伸手一探,發現這水竟然是溫熱的,心中頓時明朗的幾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順著山路往深處走去,越是往里,氣溫就越是高。
「滿兒!」看到那個躺在溫水之上睡得安穩的縴細身影,沈瀟的眉頭在舒展開一些,「小沒良心的,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她受傷了。」
一直尾隨其後的小斑終于開口說話,沈瀟卻並不驚訝︰「你果然是能與所有人交談。」
「哼,」小斑不可置否,它坐在夏小滿身邊道︰「身上沒幾處完好的地方了,光是小月復上的這個口子,就足夠要了她的命了。」
沈瀟聞言,便上前查看夏小滿身上的傷,越是看,他的心便越揪得越緊,這傻丫頭,怎麼能做這麼傻的事呢!
小斑對上沈瀟的視線,意味深長地道,「你有辦法救她的。」
沈瀟斜睨了它一眼,抱起昏睡不醒的夏小滿道︰「送我們走。」
「喵嗚!」小斑站起身,四爪趟著溫泉水走到他們身前,爪下隱隱透出些光亮,這些光亮片刻便匯聚成耀眼的金光,與夏小滿的金色心光如出一轍︰「我送你去找霜寂,可這回你若還是降不住它,那你們兩個都得死。」
霜寂,便是沈瀟身上寒毒的來由,一頭不知什麼因姻緣而在人間生存了上萬年的上古凶獸,他既然中了霜寂的寒毒,那這一世便注定要與那頭凶獸糾纏不清了。
沈瀟月兌下外衣給夏小滿裹上,又冷冷對小斑道︰「你偷吸她神力的帳,咱們回來再算!」
「……」一陣寒風後,兩個身影便都在消失在小斑眼前,它直立起身子,體態也逐漸變得大且修長,一只潔白無瑕的手模了模同樣光潔無瑕的臉龐,濃濃的笑意在他眼底化開︰「好像露餡了呢……」
蒼岐大陸中央,界山
千年的皚皚白雪之中,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正抱著一名嬌小的女子在風雪中行走。山中的風雪仿佛有心阻攔,偏是在他們周圍越下越大。
「滿兒,冷嗎?」。以沈瀟的體質,在這寒冷的雪山中行走本就比常人辛苦,而他如今還帶著渾身是傷的夏小滿,說這話時,他幾乎已是沒有了知覺。
懷中的小人兒沒有回應,卻還殘留著一些溫度,這讓沈瀟心中的希望經久不滅,只要她還在,他即便是死,也絕不會放棄!
終于進了深山,沈瀟的腳步停在一個巨大的山洞之前,洞口圓且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這個地方,他十年前是來過的,當時雖是年輕氣盛來此收服凶獸,可也不算上莽撞,若不是中途被某個人攪局,他也不至于落得身中寒毒這麼慘……
沈瀟抱著她進入洞內,山洞內比外面暖和了許多,他為夏小滿墊好衣服,便將她放在了地上。怕她冷,又月兌下一件蓋在了她身上,「滿兒,霜寂守了一株能讓人起死回生的仙草,若我十年前就降服了它,那如今這仙草怕是早已不復存在了……所以我這寒毒沒有白中,因為它我遇上了你,而因為你,我又回到了這里……」
話落,他便手持冰霜劍飛身向洞內走去。
霎時間,幽深的洞穴深處便閃起了如雷電般的光亮,陣陣寒風夾雜著巨獸的低吼,震得整座山洞都不停的顫動。電閃雷鳴間,那個頎長的身影不斷與巨獸纏斗,一把凹凸不平地冰霜劍伺機而動,終于刺入了巨獸的喉嚨。
凶獸霜寂轟然倒地,一身潔白的皮毛被鮮血染得斑斑駁駁,沈瀟手上拿著那一株銀光奕奕的仙草,疾步從霜寂身後走出,「滿兒,我回來了。」
地上的小人兒似乎是聞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不悅的皺了皺眉。
沈瀟無奈的嘆笑,將草藥磨碎後,便塞了一點到夏小滿口中,那小吃貨果然很不給面子,小臉苦得皺成一團,吃下去沒多少就吐了出來。
「你真是不听話!」沈瀟差點就抬手給她一個爆栗子,可一看到她緊閉的雙目,心立刻就軟了,「乖,吃藥。」
見那昏睡的丫頭抵死不從,沈瀟干脆將草藥含在自己嘴里,用嘴給她‘喂’起了藥。
「唔……咳咳咳!」地上的小人兒終于幽幽轉醒,開口就道︰「好苦啊!」
「咚!」沈瀟的那個爆栗子終于打了出去,「死丫頭,還知道苦!」
「痛!」夏小滿想抬手捂頭,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嘶,好痛……」
沈瀟嘆了口氣道︰「你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去,渾身就沒一處好的地方!」
「唔,對哦,怪不得……」夏小滿轉動小腦袋打量了四周一圈,看到他滿身血漬時,才道︰「爺,我們這是在哪兒?」
「這里是界山。」
夏小滿瞪大了眼,「這里就是那個傳說有許多異獸出沒的界山?那霜寂呢?」
「那邊躺著呢。」沈瀟指了指道。
「你干的?」夏小滿再次瞪大眼,這長毛巨獸的體積,貌似是大象的十好幾倍吧?
「不是我還能有誰?」
夏小滿識趣地‘唔’了一聲,突然又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源心武呢?巴邑呢?安成她們呢?王瑞庭呢?他們都怎麼樣了?」
沈瀟又吃了一口草藥,再次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滿兒,別管他們,我要你只看著我一人。」
「唔唔唔!」夏小滿苦得淚眼汪汪,卻是嗔了他一眼。一刻鐘後,大約是那株仙草起了作用,夏小滿只覺得渾身熱得猶如置身于夏日的沙漠之中,額頭上沁出了一層厚厚的汗珠,「沈瀟,我熱……」
「嗯。」沈瀟取下蓋在她身上的衣服,又小心翼翼地替她月兌去外衣,他的動作很柔很輕,生怕踫到那些還未愈合的傷口。
夏小滿咬了咬唇,紅著臉道︰「我還是熱……」
「再月兌下去我會忍不住的。」某男頗為煩惱的道。
「你就不能忍一忍!」夏小滿瞪了他一眼,最後妥協道︰「算了,還是我忍吧。」
「滿兒,」沈瀟將她輕輕扶起,讓她舒服的躺在自己的腿上,「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若是沒有你,我就算得了天下又有何用?」
夏小滿靠在他懷中吸了吸鼻子︰「我怕源心武不答應,我怕你有事……」
沈瀟抬手柔柔地撫模她的額頭,薄唇淺淺一彎︰「現在還怕嗎?」。
「唔,」夏小滿動了動腦袋,覺得自己身上沒有那麼痛了,便撒嬌地在他身上蹭了蹭,「瀟哥哥,你真好。」
「傻瓜。」沈瀟寵溺地揉著她的腦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世人都道他寵妻無度,又道她恃寵而驕,卻不知他並不是毫無緣由的寵她,而她,也不是毫無付出就能贏得他的寵,她置身這樣的時局之中,卻毫無退卻之意,更是幾次舍命為他……這樣的女子,又如何叫他不寵呢?
「我好像好多了,你給我吃得什麼草藥,這麼神奇?」夏小滿直起身子,好奇地從沈瀟手上接過還剩一點葉片的仙草,晃了晃道︰「既然吃了這麼有好處,你把它吃了吧?」
「怎麼?想報復我讓你吃苦藥?」
「我才沒有那麼小心眼!」夏小滿話是這麼說,手卻是心虛地打著顫。
「哦?是嗎?」。某王爺的眼神掃過她那兩只顫抖的小手,「拿來。」
「哦。」夏小滿乖乖的將草藥交還給他,誰知這男人剛將草藥含到嘴里,便又對她來了個嘴對嘴喂藥!
夏小滿瞪著一雙大眼楮,口中含糊不清的聲音從‘唔唔唔’變成了‘嗚嗚嗚’,隨後又成了不停地捶打他的胸膛,「夫君,夫君,看後面!」
聞言,沈瀟便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強烈的寒意,他猛然回頭,卻發現那只早該被他打趴下的凶獸霜毫發無損地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
伴著地動山搖般的嘶吼聲,那巨獸鋒利的黑色尖爪直撲而下,猛烈的勁風幾乎將夏小滿吹了起來。
沈瀟趕忙摟住她,一把冰霜劍深深扎入泥土,用來維持身體的穩定。
「不愧是凶獸,果然是個難對付的。」
「你剛才不是說已經解決它了嗎?它怎麼又滿血復活了?這也太耍賴了吧?」
夏小滿的碎碎念還沒念完,那利爪便再次襲來,說時遲那時快,沈瀟拔劍與那利爪相抵,森白的劍光一閃,生生砍下了霜寂的一個趾頭。
那畜生痛得滿山洞打滾,狂吼一聲後,極寒的氣息便從它的鼻孔噴薄而出,而這一次,沈瀟的劍再也無法抵擋它的攻擊,因為方才他砍下霜寂的趾頭時,那冰霜劍早已斷成了兩截。
「滿兒,」他緊緊擁住夏小滿用盡全身力量與巨獸抗衡,「你介意跟我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