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也要殺我嗎?」。夏小滿走到籠子邊緣,伸出手指抹了抹沈弘那把鋒利的寶劍,忽然眉頭一皺,一滴鮮紅的血液便隨著劍身緩緩流向劍鋒,在森寒劍光的映襯下顯得尤為刺眼,她看著自己被割破的手指,自嘲的笑道︰「幸好劍上沒有淬毒。」
「你……」他要殺她,她卻還能如此談笑風生,沈弘無奈地搖了搖頭,放下了手中的劍,「朕不殺你。」
夏小滿保持著微笑,不語。
「朕要你看著朕收復失地,親眼見證這場勝負!」
言罷,沈弘便轉身離去。
夏小滿暗暗松了口氣,她賭沈弘舍不得殺她,也是冒了一次很大的風險,可為了替沈溟和唐羅珊報仇,她甘願冒險。
沈弘既然誣陷沈溟夫婦謀反,那她就將沈弘‘垂涎弟媳美色’昏庸無道的帝王形象傳遍天下,也讓他嘗一嘗被人污蔑的滋味!
兩日後,沈瀟的答案便公之于眾,他並未答應‘交換江山’這件事,而是以‘奪妻之仇’為名,正式為自己找到借口揭竿而起。出師有名,原本按兵不動的仁安王高聞俊也正式加入了沈瀟的陣營。
沈弘眼看著景國內亂將起,忙不迭地將邊境的部分兵力往回調遣,欲以壓制沈瀟一方的叛亂。
旖月閣的囚籠內,夏小滿在籠子的陰影處坐下,小巧的櫻唇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她沒有白白被關這麼久,幫助沈瀟出師有名,也是她的目的之一,如今邊境的兵力正在往回調,對她來說也是毫不意外的事,或者說,她等得就是這個機會。
景國與落照邊境,公輸俊卿親自領著草原雄師朝景國逼近,他一聲令下,草原勇士們便開始向景國邊境的城鎮進宮。
燒殺搶掠,其實還是很合他的口味,公輸俊卿邪魅的舌忝了舌忝唇,腰間的那柄劍便隱隱透出了些紅色的微光。
「主子,您確定要這麼做嗎?」。幾個黑衣人落在他身後,單膝跪地,詢問的語氣也是畢恭畢敬。
公輸俊卿甩手道︰「攻打幾個景國的城鎮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別大驚小怪的。」
其中一個黑衣人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不擔心景落兩國會起戰火嗎?」。
公輸俊卿哼笑一聲,道︰「沈弘他現在自顧不暇,哪有空跟我們起戰火,再說,她的要求,我不得不從啊!」
黑衣人听得一頭霧水,默默地閉上了嘴。
「阿嚏!」某個待在籠子里的妞突然打了個噴嚏,一只小手抹了把臉,心中繼續各種算計,「公子這會兒應該已經開始行動了吧?」
牢籠之上,一個頎長的白色身影悄然落下,他搖身一變,便成了一只黑白斑紋的肥貓,肥貓又對著籠內的某妞一聲長鳴︰「喵嗚——!」
「小斑?」夏小滿驚喜的抬頭,「你怎麼來了?這些日子你都去哪兒啦?我可擔心死你了!」
小斑毛茸茸的身子微微一顫,它躍入籠中,親昵的在夏小滿的身上蹭來蹭去。
夏小滿抱起它,在它肥嘟嘟的身上各種揉搓︰「老實交代,你這麼多日子都去哪里鬼混了!」
小斑‘喵’了一聲,順勢鑽進她懷里佔便宜,一雙綠色的眸子中笑意淺淺︰「抱著喵暖和。」
夏小滿不疑有他,便沒有將它從懷中趕出去,而是抱著它道︰「太好了,你來了我就安心了。」
「我來了……你就安心嗎?」。一句話深深入了小斑的心中,甚至讓他忘了平日里偽裝用的那個‘喵’字。
夏小滿仍舊沒察覺出異樣,繼續抱著它道︰「是啊,我一個人被關在這里想要逃跑也沒什麼勝算,你來了就不一樣了!」
某貓聞言,便跳出了她的懷抱︰「那喵現在就帶你走。」
夏小滿搖頭︰「這倒是不著急,我還想再呆上幾日。」
正說著,外面又傳來腳步聲,小斑身形一隱便躲入了夏小滿掌中,一切又回到了原樣。
馨皇貴妃明秀推門而入,看到夏小滿完好無損時,眸中的恨意幾乎多得要溢出來,她一雙粉拳緊握,染著蔻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一般。
夏小滿只是笑,「馨皇貴妃娘娘這會兒來有何貴干?」
明秀看著她,臉色不是一般的臭,她听說沈弘勃然大怒,提著劍過來要殺了這小賤蹄子,可她竟然沒有死?
「你究竟有什麼好!憑什麼讓皇上對你手下留情!」
「我也不知道,」夏小滿無所謂的攤攤手,「這個問題,娘娘還是留著回去問皇上吧。」
明秀自然是不敢問沈弘這種問題的,她恨恨地瞪了夏小滿一眼,「你別得意!皇上他做事有分有寸,絕不會被你這小狐狸精迷了心智的!」
「但願吧。」夏小滿故意刺激明秀,說話時還帶著一抹得意的笑。
果然,那女人被氣得面色發白,要不是隔著籠子,夏小滿覺得她一定會沖上來撕了她!
「哼!」明秀嘴上佔不到便宜,于是改變策略,去了上書房博沈弘歡心。
只是她在走到上書房門口,便听到了沈弘暴怒的聲音。
「你說什麼!落照在此時趁火打劫,攻打我們的邊境重鎮?!」
「皇上請息怒!」王瑞庭早已嚇得大汗淋灕,卻還是硬著頭皮勸沈弘,「落照不識好歹,趁人之危,定是不能輕饒了他們,只是現在內憂外患……」
沈弘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朕知道,如今的情勢,邊境的兵力便不能輕易調動了。」
「皇上,那九王爺……」
一說到沈瀟,沈弘的頭更疼了,行軍打仗本來就是沈瀟的長處,現在又有了各路諸侯相助,如此下去,別說收復失地,恐怕是連守住現在的城池都成了問題,「王愛卿,朕記得犁城的城牆曾被亂黨築高,後來可有恢復原狀?」
「回皇上的話,據臣所知,犁城的城牆並未恢復原狀。」
「好!」沈弘一拍桌子,興奮的道︰「朕要你盡快安置好犁城百姓,以犁城為據點,死守城池!」
「臣遵旨!」
王瑞庭馬不停蹄,連夜趕到犁城,一切按沈弘的意思安排,將犁城的百姓分別安置在臨近三城,又在犁城加派防守,用來抵御沈瀟和源心武的進攻。
沈瀟和源心武確實在犁城前被擋下了一陣子,不過他們卻是在休養生息。
某王爺惆悵地靠著窗,嘆出一口悠長的氣息。
「不如還是早些把她接回來吧,」源心武不高興的皺眉,「你這樣我看著都煩!」
「那你有法子攻破犁城?」
源心武沉默了片刻,微微蹙眉︰「你不就是想賣個關子嗎?」。
沈瀟勾了勾唇,從懷中掏出一個繡著‘滿’字的錦囊,「她的奇思妙想,我自然是要賣個關子。」
「哼!」那邊源心武不爽地甩了甩袖子,「那我就等著看好戲了。」
他倒要看看那個女人還能有什麼本事!
七日後,沈瀟將一切準備妥當,對于城牆過高的犁城,爬雲梯攻城並不是最好的選擇,這個問題,在王瑞庭剛到巴邑時他就跟夏小滿商討過,也算是未雨綢繆。
當時某妞的話給了他很大的啟發,才有了所謂的‘奇思妙想’。
夕陽西下,紅橙相間的彩霞在天邊繪出一幅絢麗的畫卷,畫卷之中,一個個透出同樣橙光的小白點隨風飄動,不急不緩的飛入了犁城上空。
此時已是快到用晚膳的時間,城中的士兵守衛們個個都餓著肚子等飯吃,難免會有所松懈。
越是松懈,一旦出事就越亂。
城牆上的守衛捧著各自的飯碗吃飯,其中一名身穿布甲的年輕男子抬頭望天,突然面色一變,慌張的大叫道︰「你們快看天上,天上飄著燈籠一樣的怪東西,是不是敵軍來襲了?」
「什麼?敵軍來襲了?」
「敵軍,敵軍來襲!」
一句話傳了三遍,犁城城內立刻就亂了起來,城牆上的弓箭手萬箭齊發,將天上飄的白色可疑物體一個接一個地射落下來。
第一個‘白色燈籠’落地,便發出‘砰’地一聲巨響,緊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巨大響動,隨著這些驚雷一般的聲音,犁城的街面被炸得滿目瘡痍,景國士兵的哀嚎聲不絕于耳。一些未受傷的士兵守衛們紛紛抱頭鼠竄,似是將這一波攻擊當作了不可違逆的天譴。
夜幕降臨,沈瀟命輕功最為優秀的雁影閣門人在犁城城門處布置好火藥,親自點燃了引線。
微弱的火光在朦朧的夜色中直朝城門而去,讓一旁的源心武不禁咂舌︰「你說得她的奇思妙想,就是這些東西?」
某王爺听聞他如此不屑的說法,心中不悅,「怎麼?用特制的孔明燈運送火藥進城還不算奇思妙想?听著你的意思,莫非是有更為巧妙的法子了?」
「沒有!」源心武賭氣歸賭氣,可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麼‘更為巧妙的法子’,只能乖乖地甘拜下風。
景漣邊境原中立城市夏履城
程清風和明瑞雪在此歇腳已經一月有余,他們想方設法煽動夏履城城主齊簡再次將夏履城中立,而且,還進行得很順利。
這其中的原因,當然是跟景國內亂有關。
「程先生的話倒也不無道理,我夏履原本就是中立城市,當年是景國不講道義,強行攻下了我的城池,才害得我夏履人給景國當牛做馬!」這位齊簡是新任的城主,當年沈瀟戍守邊關時為了教訓顏凌,便攻下夏履城讓資源匱乏的漣國不得不俯首稱臣。可夏履城的犧牲難免就有些無辜,于是為了表明誠意,沈瀟便沒有將夏履原本的主人齊家趕下台,而是讓他們繼續治理城池,如今正好傳到齊簡的手上。
程清風見齊簡有听他話的苗頭,便強壓下心中興奮的情緒,道︰「齊城主既然有意,那咱們便不可放過景國內亂這次大好機會,另外,要做成大事,咱們還需要一個幫手。」
「什麼幫手?」
程清風抬手指了指漣國的方向,神秘一笑︰「咱們去那邊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