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眼前一片漆黑的夜色,狂風呼嘯,正是這句話最好的注解,一般平凡善良又膽小怕事的小老百姓都早早地熄了燈,摟著老婆孩子去和周公聊天了。
可是,夢州城內富甲一方的胡員外宅內,卻一片燈火通明,不但如此,就連宅外也有一隊隊的官差正左手高舉火把來來回回地巡邏著,而且一個個都右手握上腰間的佩刀,充滿嚴陣以待的緊張感,仿佛有什麼事隨時可能發生一樣。
宅內,布置得富麗堂皇的大廳里,金燦燦的擺設卻掩蓋不住一股恐怖的氣息,明明是十月深秋的寒冷天氣,坐在太師椅上的胡員外卻在頻頻擦汗,但怎麼也止不住豆大的汗珠往下滑,滿身的肥肉也以不亞于汗珠下滑的速度一抖一抖的。
不過別誤會,胡員外的汗如雨下與他的體重毫無關聯,事實上這些日~子以來,胡員外的體重早已下降了十幾斤,當然了,每日提心吊膽害怕得茶飯不思,任誰也會瘦下來的,之所以胡員外看起來還是這麼胖,還得多虧他以前常常進補打下的良好基礎呢。
「陸…陸…陸…總捕頭,…你說…歹…歹徒…會…會…來嗎?」。胡員外上下牙齒一直在打架,好不容易努力的發出了聲音來,問坐在客位上官府捕頭打扮的一位二十六、七歲的年青人,他,正是夢州城最出名的,也是全江南最有名的「江南名捕」陸庭齊。
陸庭齊輕蔑的撇了胡員外一眼,輕咳一聲,才故作威嚴的道︰「歹徒已經取走四人的性命,都是按時而至,既然他事先給胡員外你定下時間,那麼,為了他的聲譽,他是不會失約的。」
頓了頓,陸庭齊又似有心又似無意地問道︰「倒是歹徒在信中指明要你準備的一千萬兩白銀,你準備好了沒?」
「一千萬兩白銀啊!陸總捕頭,這和要我命有什麼區別!?」一听到錢,胡員外就心疼的大呼小叫,語向居然流利了不少,身子也不那麼抖了,讓人不由得贊嘆「錢」的威力果然高過歹徒。
「可是你不交出錢來,歹徒不也會要你的命嗎?」。陸庭齊反問道,「而且你也該知道,前面的趙老板,孫老爺,何員外都是怎麼死的。」
不錯,兩個多月前,向來太平的夢州城突然出現一名歹徒,他似乎對各富商家境了如指掌,一開口索要的便是各家的全部財產,並定下了取錢的日期,而如果不給,那天便成了受害者的死期,甚至時辰都是注明了的。
各富豪一開始都以為是危言聳听,再加上歹徒實在是獅子大開口,所以各家員外老爺都相應不理,哪知時間一到,孫老爺、何員外等四人竟都先後死于非命,更可怕的是連歹徒的影也沒有見到,忤作事後也檢查不出死者的死因,鬧得夢州城的富商們人人自危,誰人不是既愛錢又怕死,只好請官府保護,希望逃過此劫。
這不,到了胡員外被歹徒指定的「死期」了,就在今天的二更,眼看時間一點點逼近,胡員外的妻妾子女早已嚇得躲在寢室內、床底下、櫃子里……身上壓著厚厚的幾層棉被,幾個人哆哆嗦嗦的抱在一起,冷汗熱汗一起流,生怕歹徒發現找上自己。
只有胡員外留在外面,一來官府的人是自己請來的,需要靠他們保命保財不敢怠慢;二來也是最重要的,待在總捕頭身邊,有什麼事陸庭齊會為他先擋著的,總比跟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家眷在一起保險。
話是如此,眼看二更天馬上就到,胡員外又怎能不心驚膽戰呢?
「陸……陸總捕頭,你一定要保護我啊!」胡員外吞了吞口水,又壯了壯膽子才說道。
「胡員外,我陸庭齊職責所在,自會盡力的。」陸庭齊淡淡道,心里卻很不肖的想著,又一個要錢不要命的家伙,哼!
「鐺!鐺!」外面傳來打更的聲音,二更天了,院里院外頓時緊張起來,陸庭齊「騰」地起身,來到胡員外身邊,手握腰刀,銳利的目光在四周巡視著,而胡員外則努力縮在太師椅中,已面無人色了。
時間靜靜地走著,不知不覺快一柱香時間了,歹徒還是沒有出現,一名衙役匆匆走進大廳,對陸庭齊抱拳施禮︰「總捕頭,弟兄們四處巡邏,至今未發現任何可疑情況。」
陸庭齊長長舒了一口氣,把手中的腰刀重新插*回刀鞘,轉過身對胡員外道︰「胡員外,快三更了,我想大概是這兒戒備森嚴,歹徒不敢出現了。」
「是…是嗎?」。胡員外也長吁一口氣,臉上也帶了點笑意,「那我就放……」他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來,突然滿臉驚駭,一動也不動了。
「胡員外,你怎麼啦!?」陸庭齊發現情況不對,急忙上前探問,只見胡員外的嘴還沒合上,驚駭的雙眼卻漸漸失去焦距,他急忙去探胡員外的鼻息和心脈,卻發現胡員外已經氣絕身亡。
陸庭齊「嗖」地抽出佩刀,施展輕功迅速在大廳內外搜查了一遍,卻什麼也沒發現,無奈的他只好返回大廳,這時聞聲而來的衙役已聚滿了大廳,大家看著胡員外的尸體都面面相覷。
院內院外滿是人手,陸總捕頭就守在胡員外的身邊,可大家連胡員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真是失職呀。
「看來,只有請朝廷派人來了。」不知是誰喃喃自語道,這話卻說到了眾人的心里,是啊,不然再這麼下去,誰也逃不了失職的罪名。
只有陸庭齊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這也難怪,請朝廷上派人,豈不大掃他「江南名捕」的面子,可誰叫他連歹徒的影子都找不到,誰也不會為保全他的面子而搭上自己的前程,所以,「請朝廷派人來」是眾人眾口一心要稟告知府大人的心願……
京城
皇宮
鴛鴦蜜糕,八寶金銀糕,七星餅,荷花酥,杏仁餅,東坡餅,廣寒糕,桂花鮮栗羹,攬仁蓮蓉餅,冬蓉餅……滿桌的美味點心終于空空如也,一位俊美非凡的白衣青年終于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還順便打了個小嗝表示滿意。
「終于可以談正事了吧?」他身旁一直看著他吃的黃袍青年不由得暗嘆了聲,開始第N次的懷疑自己當年誘騙他留下來這舉動,到底是英明神武還是一時糊涂。
「嗯,說吧。」白衣青年很大方的揮了揮手,一副開恩的神情,也不管身旁跟他說話的人正是當今天子——李慕。
李慕也習慣了他的無拘無束,毫不在意的進入正題︰「今晨刑部又來上報,夢州……」
「夢州?就是有著桂花鮮栗羹,聿山酥油餅,迪橋鮮蓮湯等等好吃東西的夢州?」不等李慕說完,白衣青年便兩眼發光的追問下去。
「雨簫!」李慕無奈的撫額長嘆,真是三句離不了吃!
長舒一口氣,李慕回歸正題,「近日夢州發生奇案,有許多富戶先後收到勒*索信,縈要巨額銀兩,限定時日,說到時候不交必取其命,有些富戶不信,可到了信上所說時辰,富戶卻真的離奇死亡,官府也曾派人查訪,也派人保護被威脅的富戶,但時間一到,富戶竟在眾目睽睽下突然死去,經檢驗全身上下並無任何傷痕,也無中毒痕跡,夢州府尹現在束手無策,刑部也曾派高手追查,可至今毫無頭緒,夢州富戶現在人人自危……」
「……夢州乃魚米之鄉,商家繁華之地,出了這種事將嚴重影響今年的賦稅,對朝廷的顏面也不好看,刑部無可奈何只好請朕派‘代天巡狩’的兩位欽差大人前往破案,你和臨風誰準備去?」李慕說完端起茶盞,當皇帝不容易啊,他連林雨簫一半的好胃口都沒有。
「嗯,這件案子這麼離奇,想必危險不少,臨風師兄一個人去我也不放心,還是我們同去,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听起來理由充足情義十足,其實卻是打得如意算盤,岳臨風去辦案,而他自己卻是去吃的,多兩全其美!
我就知道!李慕無力地感嘆著,早看出他那點小算盤了,不過只要他倆肯去就行,因為臨風一向唯雨簫馬首是瞻也,只要雨簫肯去,而且是這麼危險的地方,臨風一定不放心他獨行的。
而雨簫除了能吃外,腦袋瓜好得嚇人,醫術更是精湛,甚至于能單憑一滴血就斷定一個人是否受傷,傷在何處,傷有多重,而且他雖不用毒,可天下毒物他無一不識,無一不能解,再加上劍術、內勸均達頂峰的臨風,天下只怕沒他們破不了的案。
嗯,李慕又開始第N次的覺得當年誘騙林雨簫留下來實在是英明神武之極,呵呵……他果然是古往今來少有的名君!他不覺又自我陶醉起來。
林雨簫才懶得理一臉傻笑的皇上,他的心思早飛到了遍地美食的夢州。至于那件可憐的案子,早被這對「不務正業」的君臣拋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