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回來了?玩得怎麼樣?」坐在客廳看賬本的柳老爺,一听是女兒回來了,馬上抬頭笑著問道。
柳依依也微笑著上前請安,然後答道︰「杜少爺的酒樓裝飾上極細致周到,人員訓練的也不錯,而且這些皆是杜少爺親力親為,他有這份心,酒樓將來一定會客似雲來的。」
「我就知道那孩子是個有上進心的。」柳老爺語氣親熱,一幅老懷甚慰的樣子。
柳依依就奇怪了,她和杜少南相處快兩個時辰也沒增進什麼感情,她爹坐在家里對杜少南的好感怎麼卻蹭蹭往上漲?
「少南的酒樓叫什麼名字?有什麼拿手菜,你嘗了嗎?說給爹爹听听。」柳老爺又笑著問道。
「他酒樓還沒開,招牌用紅布遮擋著……」柳依依說著才發現她居然沒好奇先問問杜少南酒樓的名字,看來她心里上還是和杜少南保持距離的,「不過里面做的菜都很好吃,尤其是一道糟肉,口感香甜,還有較濃的糟香味,他調的香糟酒我都不會調,學不來的。」
如果不是柳依依最後那一句,柳老爺還真想讓她試做一下,糟肉他是吃過的,女兒也吃過糟肉,正因為吃過還覺得特別,那一定是出神入化的佳肴。
柳老爺面帶遺憾,柳依依就不覺心軟,尤其是柳老爺原來三層的下巴變成兩層,她心里始終有負罪感。
「爹爹,女兒給您做什錦糖包當點心好嗎?」。柳依依討好的問道。
「好啊,我家依依做什麼都好吃,不次于夢州城任一名廚。」柳老爺一听便眉開眼笑。
柳依依便福身離開客廳,桂花隨小姐一塊走的,荷花則留了下來。
「老爺,小姐出門是一路順利,沒遇上半個認識的,到了酒樓杜少爺迎在門口,因為小姐男裝他喊的是柳賢弟,然後一一向小姐介紹……」荷花的向柳老爺說小姐外出的種種。
柳老爺听到杜少南連桌椅板凳的細節都注意了,贊賞的點點頭,听到杜少南用圖畫當進出貨的單子,還稱贊一句︰「年輕人到底腦子靈活。」接著听到廚房里的小唐,卻忽然吃驚了。
荷花于是停下來。
「你繼續說……」光憑姓唐柳老爺還不能確定。
荷花于是接著往下說,說杜少南請小姐吃飯,重點稱贊的那道糟肉,還有方曉竹的狀元身份,小唐從京城來,開了好幾家酒店,又說杜少南提醒柳依依別關心別的男人。
再說到杜少南飯後送柳依依出去,門口踫上陸庭齊,結果又出來個林雨簫,林雨簫三言兩語就把陸庭齊帶走了,臨走前交代明天要來吃小唐親手做的什錦糖包。
「就是他!」柳老爺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一拍桌子起身了,「難怪依依說要做什錦糖包,我當時一听就想到了唐之堂的名點,兩年前有幸在京城嘗到,那滋味……多少年了,多少家也做不出類似的!原來唐老板也來夢州了,看來明天我必須去賀喜了!」
「唐之堂?宮廷奉供的那家,听說皇宮里的人最難侍候了,碧蘭她們族有個姐妹就因為長得好看被選進了宮,結果給毀了……」荷花卻是皺皺眉,對皇宮乃至對京城充滿反感。
「不過是劫數難逃罷了!」柳老爺倒是看得開,「所以人生在世還是吃喝玩樂便好,蠅營狗苟有什麼意思,將來天劫來了還得算上一筆。」
「她家的姐妹也沒做壞事啊,」荷花分辯了一句,然後又說,「你現在想逍遙也難,你那女兒中意的分明是姓林的欽差,不過這也難怪她,姓林的欽差有股人類罕見的吸引力,就連桂花和我乍一見也呆了,你不考慮招這樣的人當女婿?」
「小女孩家的看法……」柳老爺不認同的搖頭,「林雨簫看著溫文爾雅,其實深不可測,以依依的頭腦掌握不了他,在他身邊越久就會顯得越愚不可及,讓他逐漸生厭,其實一開始我選的人就是岳臨風……」
「……岳臨風長相雖不及林雨簫,但也是一表人材,而且頭腦簡單,他中意了依依便只會越看越喜歡,再說岳臨風身上官運的氣勢很濃,依依若跟了他將來肯定衣食無憂,偏偏她半夜給岳臨風送衣服讓那麼多人圍觀了,為了柳家和依依的聲譽他們就不合適了……」
柳老爺頗為遺憾的嘆氣,岳臨風有財有貌有勢,還無父無母無兄弟姐妹無七大姑八大姨各種親戚,實在很合適個性單純的柳依依,柳依依卻看不出他的好,甚至把事情攪得更糟。
「不吃虧便不長經驗,人之常情嘛……」荷花也只能這樣說。
「這也是我的劫啊……不管怎樣她現在既然是我的女兒的,為人父該做的我就得去做。」這關系因果,柳老爺不得不重視。
「好在這丫頭本性善良,你說如果她是個殺人如麻的,我這當爹的是親手除掉她,正是縱容她為她善後呢?」無論怎麼做皆是孽。
荷花默不作聲,真要從這角度上琢磨,柳老爺的運氣還不算差。
「再說她居然會做那麼多好吃的,不知道她做的什錦糖包能不能比上唐老板?」柳老爺說著忍不住向小廚房的方向眺望。
這位前些天才計劃讓身材恢復的,如今飯量倒增加了真沒問題?荷花心里嘀咕一下也懶得開口勸,「婢子還是去小廚房吧,桂花一個人時間長了小姐會起疑心的。」
……
柳依依出了客廳先回繡樓換衣服,其實她比較了一下還是覺得男裝更方便,只不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身體不大習慣男裝,穿身上總覺得別扭,大概是這身體的原主穿了十幾年的女裝,如今魂魄被她佔了,身體卻還殘留一點兒潛意識。
「小姐……」這一會兒了荷花仍沒回來,可不大符合貼身丫環的含義,桂花擔心柳依依會責怪,真要因此挨小姐罵她們也得認了。
「你是不是餓了,正好我們要去廚房,一會兒我去小廚房你就去大廚房,吃飽了再過來。」柳依依笑道。
「婢子……」桂花和荷花體質與尋常人不同,錯過午飯不到半個時辰她們的確一點兒也不覺得餓,還是柳依依先說了,桂花才意識到她應該「餓了」。
「你放心,等荷花回來我會叫她也去吃飯的。」柳依依以為桂花的猶豫是惦記其雙胞胎姐姐。
「小姐不想問問荷花姐姐去哪兒了?」看她態度親切,桂花干脆直接問道,反正就算這位小姐是假裝的和善人,她們姐妹也不會真吃虧。
「我出客廳時荷花沒跟出來,應該是留下來向我爹爹詳細說明我出門的情況吧。」身邊的雙胞胎丫環突然變成了一個人,太明顯了。
「那小姐不生氣?不擔心?」桂花好奇道。
「擔心什麼?生氣什麼?我爹爹想了解我在外面干了什麼,是因為關心我這個女兒……」經歷過爸媽和她賭氣的不管不問,柳依依是渴望親人的關懷的,所以如果柳老爺能直接問她而不是通過荷花,她會很高興的。
「至于荷花會說什麼……我相信她就是如實說,你們姐妹在我身邊也有幾天了,別的看不出來,但至少不是嘴碎的人……」這對雙胞胎姐妹加一起三天說的話也不如穎兒一天的多。
「那當然。」桂花敢立誓為她和荷花保證,她們是會說謊,但不會去編些沒影的中傷別人,那是會給自己造口業的。
「那不就行了。」自個兒大庭光眾下的言行被人家如實描述,她有什麼好擔心隱*私權的。
邊走邊說到了小廚房,柳依依就打發桂花去大廚房︰「你去吃東西,我在這里和面之後還要醒一會兒面,正好兩不耽誤。」
這里是古代,主婢有別,所以柳依依與杜少南同席是不敢讓自己丫環也坐下來的,為了避免孤男寡女私相授受的名聲也不能讓她們出去,柳依依只能讓她們回來吃。
這回桂花沒拒絕,福身道謝往大廚房去了,柳依依則自己洗干淨手,拿了小盆和面,再放案板上醒面。
上一世柳依依還是張怡的時候,什錦糖包可是她工作的酒店的招牌甜點,因為街面上買的糖包不外乎紅糖白糖餡,一塊五能買兩個,她酒店的什錦糖包里面加的是葷油,白糖,核桃仁,蓮子,蜜棗,花生仁,葡萄干,果脯,冬瓜條,芝麻,瓜子仁,香油,桂花醬,青紅絲。
餡料多了十幾種,檔次便高出十幾層,價格也貴上了十幾倍,在酒店仍然是客人們消費的必點品。
但什錦糖包也非什麼不傳之秘,張怡剛進酒店給師傅們打下手時,就和過餡,蒸過糖包,也吃過……味道是比一般的糖包好吃,卻不知這個時空讓林雨簫點名想吃的什錦糖包是何等的美味?
「小姐,桂花怎麼不在?」荷花進來了。
「我讓她去大廚房去午飯了,你也快去吧。」柳依依頭也不回的答道。
荷花也是怔了怔,她一樣忘了這時間一般人該餓了,「婢子先幫你生火吧……」這位小姐不大會生火卻有一手好廚藝,讓她們姐妹和柳老爺推敲不出她「之前」生活在什麼樣的家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