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後自然全心全意侍候太後,岳大人之前便說了,太後和太後宮里的人都十分仁慈和善,我在宮里的生活會十分美好。」岳臨風就別細追究了,能問出她「不需要人照顧?進宮之後怎麼辦?」的林雨簫不會是個天真的人,柳依依就是要他知道自個兒師兄到底有多單純。
林雨簫神色不變︰「柳小姐願意信任我師兄,我便放心了,我這位師兄在太後皇上面前還是能說上話的,只要有他在,你的確會在宮里生活得十分美好。」
這意思是她要不听岳臨風的,她在宮里的生活就會十分不美好?柳依依心中升起怒氣︰「林大人,我斗膽請問一句,是太後大還是岳大人地位更高?」
「柳小姐?」岳臨風這時候才听出不對勁來。
「這還用說嗎?不是太後下旨招柳小姐進宮的嗎?」。林雨簫始終都是笑著說話,看不出他此.+du.刻的真正心情。
柳依依就沒這本事,對于林雨簫,她其實心里正憋著一股氣,因為不顧她的意願就強征她進宮的正是林雨簫——這都不用問,因為岳臨風還沒有在千里之外就左右太後懿旨的本事。
而柳依依,她上輩子最不願意的就是被別人來決定自己的將來。
「為什麼?」她喜歡過林雨簫,甚至把他當成這陌生時空唯一親近的存在,還特別選擇他必經之路的酒樓,晚上親自給他下廚請他吃飯。他就算不懂她的心意,但吃人家的嘴軟的道理總該懂吧?!
「因為柳小姐半夜私會我師兄,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暈倒在他懷里。讓陸庭齊有機可乘,傳了個滿城風雨,就算事後柳家將你許給我師兄,也會讓人以為是不得不遮羞,將來如果有心人借題發揮,你當如何?讓我師兄把嚼舌根的都殺了?」林雨簫難得正色說話。
他這最後一句一說,荷花桂花齊齊打個冷顫。柳依依則臉紅了,她當然沒忘自己闖的禍,但當時也沒出什麼大事。事情現在不是已經過去了?
「柳小姐真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你呆家里窗戶一關,外面的風聲雨聲全被隔絕得听不見,也傷不了你分毫。但令尊還得出門呢。柳家的店鋪不能全關了吧?我這位師兄……」
林雨簫看看岳臨風,「他每天守在柳宅外面,多少天連續十二個時辰也不休息,就怕有人上門找你麻煩,還有每回柳老爺外出他都派人護著,柳家的店鋪他也讓人盯著,不然你真以為夢州城上下全是純良的智者,沒一個落井下石的?」
柳依依吃驚的望向岳臨風。她還以為他把什麼事都推給了林雨簫,不管不問的。原來……
被佳人盈盈雙眸一注視,那眼中似乎還含著淚,岳臨風心一軟︰「雨簫,別再說了,這事的起因本就是我沒保護好柳小姐。」
「又不是你讓她半夜出來的?」小唐又正好端吃的進來,聞言便插嘴道,然後好奇的看看柳依依,「我說柳小姐,半夜三更還那麼冷,你跑出來干什麼?」
這原因也一直是岳臨風心中未解之謎,所以他沒阻止小唐發問,柳依依猶豫一下,回答道︰「因為夢州奇案未破,我擔心我家,所以出來看看……」
「真要擔心就該保護好你自己,你出來有什麼用?」小唐搖搖頭,會犯蠢的女人,就是廚藝再出色他也不敢放自己的小廚房里。
「因為夢州奇案未破?」林雨簫在意的是這句,「所以還是因為我這當欽差的辦事不利,無法讓柳小姐信任,才害得柳小姐只身犯險,從而闖禍,所以罪魁禍首應該是我了?」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柳依依慌了,她不過是想找個借口,怎麼就能變成含沙射影了!?
「林大人,岳大人,」桂花不得不上前了,「有些話我家小姐不好意思實說,不過我家老爺告訴婢子,那夜小姐之所以半夜出門,是听到窗外北風呼嘯,她擔心岳大人著涼想給他送件斗篷,至于為什麼會一個人,是因為丫環穎兒呼呼大睡怎麼也叫不醒,小姐仁慈體貼下人,這才一個人出來的。」
「依依!?」岳臨風又驚又喜又心疼的注視柳依依,他想起來了,那夜柳依依一手提燈籠,一手的確拿件斗篷,只是接著陸庭齊的幫凶黑衣蒙面人就竄了出來,他急于讓柳依依藏到安全的地方,結果燈籠把斗篷燒著了。
「你為什麼不早一點說,讓你受了那麼多委屈?」岳臨風語氣格外的溫柔,溫柔得讓小唐打個冷顫。
岳臨風整個人好似一把火,熱情的讓身為當事人的柳依依招架不住︰「我不說就是怕人更誤會,我不過是考慮岳大人是為了柳家上下的安危才在外面挨凍的,是我考慮不周,我應該白天讓個下人去送的。」
柳依依不說明真相就是怕岳臨風會想多了,但顯得她真是太了解岳臨風了,此時她的解釋岳臨風根本沒听進去,仍然很心疼的說道︰「依依,真是委屈你了,你放心,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岳大人,」柳依依又後退幾步才敢說話,「男女有別,請不要直呼我的閨名。」杜少南專門提醒過她的,在古代女子的閨名不能隨便叫。
「是岳某唐突了,」柳依依這一退是讓岳臨風冷靜下來,他馬上改口,「柳小姐請放心,從此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人欺負你!」
得,還是沒听明白,柳依依干脆當面嘆口氣,「我想岳大人您還是誤會了,我那天晚上出門,是因為您是在為柳家挨凍,如果外面不是你,是別人在守護柳家。是林大人,哪怕是還沒暴*露身份的陸庭齊,我也會去送斗篷表示感激的。」
她這說的夠清楚了嗎?她不是對岳臨風有意思才半夜送寒衣的。只是一時的心軟,換別人她一樣會心軟,當然陸庭齊除外。
「我知道,柳小姐向來心地善良,之前我便听說你經常上街去打抱不平,救了許多無辜的人。」剛才林雨簫和小唐才幫他分析了,岳臨風一點兒也不討厭柳依依曾上街打過架。不討厭,自然便是喜歡了。
林雨簫看戲看得正好,順手拿起小唐放幾上的湯碗。才打開便飄出一股清涼香甜的氣味,讓人精神一振。
「這是什麼,我之前沒吃過呢?」
「我上街是在闖禍,害我爹爹賠了許多錢……」
柳依依說話時沒料到林雨簫會同時開口。但當她聞到那股很特殊的香氣時。她的注意力也轉向林雨簫的手中。
小唐的注意力則一直在林雨簫這里,見林雨簫發問,他帶些緊張的說道︰「你先嘗嘗,看味道如何,我相信不用我說你也能嘗出是什麼食材。」他不能不緊張,之前白紙黑字還按了手印,他每給林雨簫做一道好吃的,就免一天的利息錢。每新創一道美食,可免十天的利息錢。
「是薄荷味。難得你將薄荷與鮮桃溶在一處。」林雨簫一嘗便稱贊。
小唐這才松口氣︰「你喜歡我就放心了。」他自己開連鎖店日進斗金,還不用利滾利,比較起白山,還清債款的那天還是有盼頭的。
「請問,薄荷是怎麼加進鮮桃的?我沒有看見薄荷葉啊?」柳依依厚著臉皮上前發問,沒辦法,她有職業病。
看她羞答答還鼓起勇氣的問話,岳臨風心中更加憐惜︰「小唐,你廚房還有這薄荷與桃子嗎?」。
「是薄荷鮮桃,這季節鮮桃比金子都貴,所以……」小唐大大方方的沖岳臨風伸手,「一千兩,謝謝。」
「不!不!我只是想知道怎麼做!」柳依依還不至于看別人吃就饞得慌,太丟臉了!
「要做法啊,那再加三千!」小唐卻趁機漲價。
「給你。」唐之堂唐老板的廚藝向來不外傳,小唐能論價賣,已經是給他面子了,岳臨風掏銀票掏得爽快。
「不,我不想知道了,不用了!」柳依依忙說道,自己一問就問掉了四千兩,還是岳臨風的錢,她哪敢!
「沒關系,只要你喜歡就行。」岳臨風沖柳依依寵溺的笑道。
「岳大人,你我非親非故的,小女子當不得你如此的好意。」柳依依決定要把話說明白,今天岳臨風當她面花四千兩,那之前守護柳家,布置臥室又花了多少?欠債越來越多,她將來拿什麼還?
岳臨風笑容凝在臉上,柳依依的意思他再遲鈍也明白了,她不想接受他的好意,她在與他拉開距離,為什麼?他哪里做得不夠好嗎?
「有誰一生下來便與所有人都沾親帶故,大家不都是後來逐漸認識成熟人成朋友了,柳小姐,臨風的人品我和雨簫都能保證,你接受他的好意多一位友人不好嗎?何必拒人千里?」看在四張千兩銀票上,小唐幫岳臨風說好話。
「男女授受不親,我還要去拜見穆小姐。」柳依依一福身,然後帶著兩個丫環離開,之前她便看出來岳臨風喜歡她,只是人家表現得不明顯她又不能先開口,今天倒是個好機會,希望從此能得清靜。
柳依依說話語調輕柔,但岳臨風如遭雷擊,他剛確定自己很喜歡柳依依,對方哪一點他都喜歡,對方卻明確表示希望他離她遠一點,這世間還真實嗎?為什麼不干脆毀滅了?!
正悲觀到希望他和世上一切都不要存在,外面就格外配合他的心情,天色忽然暗了下來,然後迅速變黑,雷鳴電閃,大雨傾盆而下。
一道小小白影竄進船廳,那是原本在廚房吃糖醋排骨的白山,他感覺出危險自然去找本事最大的林雨簫,只是進來一望,他還是依在了小唐的腳邊,此時此刻更不能給債主添亂。
廳內始終神色如常的只有林雨簫,他好整以暇的喝掉湯碗最後的一點桃汁,才沖小唐和白山安撫的笑笑,目前還沒事,這只是警告而已。
警告什麼?就因為他不想活了?小唐看看一臉生無可戀的岳臨風,他要死推開窗外就能跳河,但我們招誰惹誰了?那女的不喜歡他與我們何干?
就憑這世界因為岳臨風和柳依依才會誕生!林雨簫給出答案,你以為為什麼林家的小姐能成太後?為什麼李慕是皇帝?因為只有他們才會重用乞兒出身的岳臨風,沒有「代天巡狩」的身份,岳臨風如何能來夢州?
還有陸庭齊,為什麼他小時候會父母雙亡在夢州?現在又來夢州殺人?還不是因為柳依依在夢州,夢州不出事岳臨風怎麼來?
這世上所有人的生死榮辱,悲歡離合,皆不過是為了成全一對男女的一段俗世姻緣。
小唐和白山默默望向岳臨風,他們都是極有悟性的,不然也修不成人身,但他們實在領悟不了這種感情,沒了姻緣就沒了,正好專門修煉,長生不老位例仙班的目標不是更偉大?
有些動物只為愛而活,這才是天性,比如鴛鴦不獨宿,比如天南地北雙飛客,你們理解不理解不重要,只要知道這世界是因愛而成形的,所以少不了痴男怨女,擋人戀愛真會遭天譴的!
林雨簫用神識告誡一番,然後開口說道︰「小唐,錢不能白收,你得為我師兄做碗薄荷鮮桃,還得告訴他詳細做法。」
「不,不用了……」被心儀的佳人如此拒絕,岳臨風心如死灰,只願天地與他一同消失了才好。
「笨!」小唐借機罵他,「投其所好懂不懂?想抱得美人歸沒有耐心怎麼行?一點兒不順利就讓你倒下了?」
岳臨風被說,神情卻有了生機︰「你是說我還能……」
「男未婚女未嫁,為什麼不可以?就因為她現在和你保持距離?你別忘了當今的太後,年輕時也不願意進宮,因為先皇比她大上二十多歲,就是一進宮便為後,明媒正娶她也不開心,但後來還不是被先皇的誠心所打動,生下當今和長公主……」
林雨簫舉的是岳臨風最熟悉的例子,一說他便重升信心,的確,先皇除了皇位,哪一樣能勝過年輕才子的?不正是因為先皇懂得溫柔體貼,對太後好得掏心挖肺,才讓太後回心轉意,進而對其一生不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