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才六歲的嘉善公主雖然被人哄進了絕對不該進的地方,但並沒受到什麼實質的傷害,她也不懂得這地方是女孩子不該來的,還樂滋滋的說這兒的女人們比宮里的還好看,根本沒想到朝堂上已經有王爺打算用這事來整她親兄長了。
幸虧林國舅及時偷梁換柱,將真正的公主悄悄送回太後身邊,又在原地放了一個與小公主有著同樣容貌的小姑娘,結果那兩個圖謀不軌的王爺命人「救回」公主當眾帶上金鑾殿,便有林國舅的人當眾揭穿這不是真正的公主,是易容的。
其實如果為了保全嘉善公主的名聲,就應該不留下個假的,把這事做得毫無痕跡。但當時李慕才十一歲,剛登基的少年天子不但被各家王爺虎視眈眈,連許多朝臣也認為他不堪大任。
如果不讓文武百官看到這些王爺為了爭權奪利,居然污蔑一個輩分是親佷女的六歲孩子,甚至把皇家的名聲全搭上來,那些自認為一心為國為民的頑固大臣怎麼會對他們失望甚至懼怕?
雖然李萍是自己傻,但考慮到自個兒也利用了妹妹,李慕和太後商量就當公主從沒出宮過,這回便不罰她了。
結果他這個妹妹實在是蠢到底了,幾個月見母後皇兄不再因為她私下出宮而生氣,居然又想著溜出去,被抓住後竟然直說是想念外面樓里的漂亮姐姐!?
「算了,不提她了……」這些事李慕知道林雨簫都清楚。所以他再疼自己妹妹也不好意思把人塞給林雨簫,林雨簫看在太後和他的份上的確不會虧待李萍,但不代表人家就能從心底尊敬公主。
「臨風出門了?」李慕轉提另一個讓他生氣的。但這回語氣卻听不出來了。
說到岳臨風,林雨簫難得看到一桌子美食心情還會不大好,「我勸他閉門思過,心想三天了他該不糊涂了,本來今天想帶他進宮的,結果他居然跑了……我看那筆跡他應該走了有兩天。」
這事林雨簫剛進宮就說了,還帶來岳臨風走前的親筆留字。字跡有些繚亂,可見他寫的時候心緒並未平靜,他寫了他是出門去找師父。讓林雨簫不必掛念。
林雨簫能不惦念嗎?這才把女主給弄上京城,勉強走回原劇情,結果一轉眼男主就給跑了,這兩人還怎麼增進感情湊在一起?!這分明在增加他做任務的難度嘛!
岳臨風走了三天林雨簫才知道。這證明他也在生岳臨風的氣。才會過了幾天去找的岳臨風,這點讓李慕安心不少。
「臨風去找舅舅,是去告你的狀,還是說朕的壞話?」李慕有意笑道。
「他不是去告狀的,他應該是心里的疑問太多要去問養父,師兄性子向來是沉默寡言的,他心里對誰內疚便會對誰躲著,這不是他不認錯。他正是因為認錯了才會不好意思。」
對于岳臨風,林雨簫還是比李慕看得清。這人沒起兵改朝換代的氣魄,就算李慕真殺了柳依依,他會做的事也只是變為刺客,孤身殺進皇宮,血濺深宮以一死償心上人。
對一位帝王來說,任何人幫岳臨風解釋,說再多的好話,也不如他親身體會到的殺氣更深入他心,戒備心一有,再想消除便是千難萬難了。
李慕帶著笑,以示他的不在意,然後說道︰「你今天就是不進宮朕也打算宣你來的,因為夢州城秦知府來奏折,現在夢州上下的確和你說的一樣,百姓們在聲討奸商,計算自己能得多少好處,而且刑部也宣判,將陸庭齊秋後處決,現在才春天……」
皇帝這是等不及秋後了,也是,刑部不知道陸庭齊的案子還附帶了什麼,自然按正規流程辦理,而對于皇帝來說,亂世出妖孽是他心上一根刺。
林雨簫想了想,如果不是多出個白山,陸庭齊本該在夢州案發時就自盡,他現在已經多活了二個月,對背負許多人命的惡人來說,延年益壽不見得是好事,「我去看看他……」
「皇上……」服侍李慕的言公公在門外小心翼翼的出聲,「威遠將軍雷風行從江東駐地奉旨進京了,現在午門外候旨,皇上要見他嗎?」。
「雷風行?」李慕正心憂妖孽呢,一時沒反應過來。
「正是威遠將軍雷風行,」言公公以為皇上忘了這件事,于是盡責提醒,「上個月兵部尚書病重,皇上特地下旨宣雷風行回家進孝,雷將軍是昨天傍晚進的京城,他住在驛館還沒回家呢。」
武將從駐地被召回京,先面聖再回自己家是規矩,想到雷風行家里還有病重的父親,要當仁君的李慕自然不會為難︰「宣他進來。」
「是。」一听皇上這麼說,門外的言公公便一路小跑去宣召,以顯示皇上對雷家的看重。
「這個雷風行是兵部尚書雷準的嫡長子,他的身份也配得上萍兒,只是雷尚書目前病重,太醫說其生機不大,萬一……就得三年後。」李慕也不好意思在這時候賜公主下嫁。
「皇上是還不了解公主的脾氣嗎?你要是向她說將她嫁給雷風行,她絕對會鬧上雷家的,雷尚書正病重,太夫人年事已高,萬一有個閃失,皇恩浩蕩就成仇了。」林雨簫說的直接,其實他認為李慕看哪個臣子不順眼,就該將妹妹嫁給誰,保證能報仇。
「……」李慕苦笑,他還是想自己親妹妹能好的,但後果絕對會被林雨簫說中了。
「還有這個雷風行,他不是昨天傍晚就進城了,那為什麼今天早朝他不來,如果上了早朝,現在這個時辰他已經回雷府一家團聚了。」穆清音和雷風行如何,林雨簫其實根本不在意。他會多說這些,是因為他單純的討厭雷風行。
李慕一愣,林雨簫說的沒錯。雷風行為什麼不早一點來呢?因為不想回家面對繼母和弟弟?但他生父可重病著呢!
林雨簫沒從正門出去,他不想現在就和雷風行見面,他走的是屏風後的側門,這是他自小養在宮里享有的特權,岳臨風本來也有的,但將來如何還不好說。
「臣雷風行參見吾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已經三年沒回京。雷風行再拜皇帝行禮一絲不苟。
「雷愛卿!?」望著一臉絡腮胡子的雷風行,李慕有點奇怪,三年前見他時。他還沒有留胡子,一張稜角分明的臉龐剛毅有型,別提多英俊威武了,怎麼這回顯得這麼頹廢?
「臣在。」雷風行畢恭畢敬。雖不如往日的意氣風發。但也不顯得卑微。
「雷尚書的病情並不要緊,朕已經派了太醫專門負責,昨天還回奏說已有轉機,你大可不必這麼憂心,你們父子皆是朝廷棟梁之才,哪一個傷了身子朕都不會好受的。」
以為雷風行整成這模樣是出于孝心,李慕出言安慰,胡子不好看可以剃干淨。忠臣孝子才難能可貴。
「謝皇上。」雷風行叩頭。
「你先回去看看雷尚書吧。」人家父親病重,李慕既然主動召人家回來。就沒有刻意拖延時間難為人家的道理。
「謝皇上,臣告退。」雷風行再次叩頭,然後才起身倒退著出了殿門,這才轉過身離開。
看著雷風行的一舉一動,李慕滿意的點點頭,是個知進退的臣子,手握兵權卻不擁兵自重,當初的雷準也是忠心耿耿,雖然與穆家有私仇,卻沒因此投靠哪個王爺,只是盡責輔佐他這個少年天子。
所以李慕想著賜公主下嫁,也算幫忙化解穆雷兩家的舊怨,但李萍那性子,真的會把好事結成更大的仇。
雷風行步出殿外往宮門口行走,終于吁了一口氣,多年不在朝中了,很多禮儀已經生疏,加上他生性不喜拘束,並不注重禮教,原來就是嫌在京城處處都不自在才去江東的,可是現在不得不回來,而且按母親信中所訴的情況,他只怕有很長的時間會待在京城了。
父親病重,祖母年邁,弟弟年幼,母親雖賢淑明事理,卻畢竟是一深宅中的柔弱婦人,做為雷家的嫡長子,他不得不回來支撐門面。
下意識地伸手模了模滿臉的絡腮胡子,雷風行自嘲的一笑,剛才只怕把皇上也嚇到了吧?等一會兒見到家人,不知他們又會是什麼反應,老管家會不會不讓他進門了?
「你是雷將軍吧?」一個穿綠袍的年輕文官向他歡快的打著招呼走過來。
「你是?」雷風行並不認識這個人。
「下官林微,上一科的探花,現在正陪太子讀書。」林微笑嘻嘻的介紹自己,系列二的男主終于露面,她怎麼也該先睹為快。
雷風行對這人還是沒什麼印象,他只記得上一科的狀元是言官世家方家的長房長孫,好象還不到二十歲,父親當時去信和他說起,還贊方家是後繼有人了。
「原來是林大人!」雷風行還是拱手行禮,這個探花能陪伴太子,也應該是不簡單的人。
「還是叫我林探花吧,大家都這麼叫的,據說是免得和另一位林大人弄混了。」林微故意這麼說。
「林探花。」雷風行改口道,林姓最出名的人他怎麼會不知,不就是林國舅父子倆嘛,本來他還以為林微之所以能陪太子讀書,是因為她也是林家的人,但听她這麼一聲明,話里似乎還帶著不甘和遺憾,就明白她姓林不過是巧合了。
雷風行的確在情字一方面不怎麼樣,但人家官場經驗絕對比林微足,林微想見這二號男主只因為好奇心,卻想不到一見面就把自己的底兒給露了。
她對穿越成普通人,沒背景沒靠山是很怨的!
「林探花還有事?」雷風行問道,皇上都知道他家里有重病的老父不久留他,林微卻攔著他不讓人走,之所以不得罪,是他以為林微是奉了誰的命令來的。
林微根本沒想這麼多,雷風行這個人因為和穆清音有了誤會,三年都不回家探親,這人能有多孝順?
「也沒別的事,只是我听太醫說,雷尚書的病屬于陳年舊疾,下官也讀過不少醫書,據說想治這種病,只要能找到金邊靈芝就行了。」既然已知劇情,林微當然是不用白不用了。
「金邊靈芝?」對雷家來說,靈芝當然不難求,但帶金邊的雷風行也是頭回听說,「林探花可知哪兒能弄到金邊靈芝?」他有點猜出來了,這人來的目的。
「反正就在京城,雷將軍不久的將來一定會知道的,下官就不多言了。」林微俏皮的吐吐舌頭,蹦蹦跳跳歡快的又走了,她就是打算來吊雷風行胃口的,直接就說了哪能讓雷風行對她印象深刻?
雷風行皺皺眉,他是沒發現林微是女扮男裝的,但此人輕佻的舉止也沒讓他生出好感,至于印象深刻倒是有的——他顧慮林微背後站著誰,又計算從雷家從他這里得到什麼。
「咦?」雷風行反應敏銳的迅速轉身,卻發現身後視線範圍內空蕩蕩的並沒有人,難道他感覺出錯了,不,從小習武上過無數次戰場靠直覺救過命的他,不會懷疑自己的腦子的。
皇宮不比江東,暗中藏著不少大內密探,也許是他們剛才在監視他和那個林微說話吧?
雷風行不認為林微是為皇上辦事的,原因很簡單,皇帝要示好臣子,直接賜藥救命就行了,根本不需賣關子,再說他父親當年是明確站在年幼的皇帝這邊,許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再試探才會寒了老臣的心。
對來自于皇帝的監視,最好的辦法就是當什麼都沒發現,雷風行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心里則盼頭皇帝能快點查出林微的幕後指使人,得到金邊靈芝救他父親的性命。
「林公子!」果然和小說里寫的一樣,林雨簫在暗地里看著雷風行,林微很高興,前兩天她發現柳依依居然沒賜婚給岳臨風也沒往進岳府,反倒是弄去宮外學規矩了,還擔心劇情有了變化,現在看來應該只是那個傻大姐太蠢了,讓太後不得不為岳臨風多費心。
因為高興,林微的聲音不由得放大了,林雨簫不得不用法術遮掩一下,不然還沒走遠的雷風行肯定能听到,又走不成原劇情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