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南能理解這種矮子里選將軍的無奈,老實說他也沒哄過小孩,但既然別人把兒子交給他帶,哪怕只有一天的時間,他也要讓這孩子有一天快樂的童年。
「那今天上午我們分時間來進行,殿下你先讀半個時辰的書,然後微臣陪你下半個時辰的棋,再然後殿下練半個時辰的字,我們就去御花園。」安排這些並不難,杜少南可是按課程表上過學的。
能下棋,還能去御花園?!對小太子來說已經是很奢侈的了,他忙不迭的點頭︰「孤听表舅的安排!」
「不過殿下,臣還得有言在先,你要是因為惦記下棋和逛御花園,就對讀書和練字不專心,臣就必須取消這個安排了!」這話也得事先就說了,一到放學前最後一節課就坐不穩的孩子,不要太多。
「孤曉得了。」小太子能為自己保證。
「臣就是相信殿下能不耽誤了學習,才在皇上面前保證,能讓殿下學好也玩好的。」杜少南沖小太子鼓勵的笑笑。
皇家的孩子負擔重教育嚴,小太子更明白他今天要是讀書寫字不如之前,那他就極可能再也沒有玩耍的機會了,所以一回東宮的書房,是主動打開書本朗誦,杜少南隨便抽了兩篇,他背得也挺流利。
杜少南對這麼懂事的小孩當然不會食言,到時間就陪他下棋,五歲的孩子棋藝已經很不錯了,杜少南得慶幸自己上一世為了討爺爺的歡心。很是認真專研了幾本棋譜,不然這一世杜家那環境,他讀書都讀不了。更別提學棋了。
好歹是能贏了太子,不然他也沒臉給太子當伴讀。
只要讀書過關,他就真能下棋!確定杜少南不是在哄他,小太子精神抖擻,練字是加倍認真,杜少南在旁看了連連點頭,比自己五歲時強多了!
所以杜少南還真帶小太子去逛了御花園。就自己所知向小太子介紹什麼花什麼季節開,什麼是純觀賞的,什麼的果實能吃。吃多了又有什麼害處,順便講個有關的神話故事。
小太子看得開心,听得驚奇,這又會玩又懂得這麼多知識的表舅。無疑比林微更讓他親近。
「天氣已經開始熱上。算時間也該用午膳了,殿下回去歇會兒,不過你想吃什麼,我可以去唐老板的小廚房給你點餐。」杜少南把握度數,不能讓小孩玩得心野收不回來了。
「孤想吃唐叔叔親手做的高湯水餃!」小太子馬上就說道。
「我也最喜歡唐老板親手做的高湯水餃了,可惜他現在出宮了,殿下要不要嘗嘗別人做的,听說新來的柳女官也會做不少食物。雖然比不上唐老板,不過換換口味嘗個新鮮也挺好。」杜少南可沒本事把小唐給召回來。
他父皇也不會隨意使喚唐老板。小太子理解的點點頭︰「那表舅就讓柳女官去做吧,孤就不點餐了,讓柳女官做她拿手的。」
乖孩子!杜少南笑眯眯名正言順的去了小廚房。
小唐是回去了,韓娘子和陸家娘子今天也沒來,主廚的是位姓孫的五十出頭的老師傅,孫師傅向來老實不多嘴,他和柳依依各守著一個灶台,一樣相安無事。
「孫師傅今天做什麼好吃的?」杜少南先和老師傅打招呼。
「一個蝦油菠菜,一個炒茄絲,仁壽宮傳話說太後想吃時令的新鮮菜。」孫師傅最拿手的就是做各種蔬菜。
杜少南點點頭︰「太後向來飲食比較清淡,不過太子在長身體的時候,每頓還是有些肉食吃才好。」
「剛才來傳懿旨的人也說了,讓小廚房專門給太子殿下做一道不太油膩的肉菜,這不柳女官正在做菜心小肉圓。」孫師傅指指柳依依。
杜少南這才正視柳依依︰「菜心小肉圓?你確定太子會喜歡?」
「我做的小肉圓是選用豬腿肉,剁碎拌餡擠成小肉圓,每一個只有桂圓大小,然後用油煎成兩面金黃,再加入醬油,料酒,糖,水,燒至八成熟。而青菜我選擇的是卷心菜,只用最女敕的菜心,切成一寸的小段,先下油鍋煸透,再倒入肉圓一塊燒熟。」
太子愛不愛吃柳依依哪敢保證,她只是按太後那邊吩咐的,做出又有肉又不會太油膩的菜肴。
「听著還行,做好了你就給太子送去,正好太子在好奇,新來的柳女官廚藝如何呢?」杜少南笑道。
在杜少南來之前,柳依依和孫師傅已經在炒菜了,所以他來了沒說兩句話,菜便已炒好盛在盤子里,孫師傅跟著內侍去了仁壽宮,柳依依則自己拎著食盒,隨杜少南往東宮走。
這回杜少南沒糾結該快該慢,他走在柳依依的左前方,和她保持五步遠的距離,然後等四周沒人經過了,他先開口說道︰「今天你一個人去見太子,所以無須顧慮同行,太子要是問你的廚藝如何,你就多夸夸你自己。」
「為什麼?」柳依依不解,以她對杜少南的認識來看,這人表面像是個紈褲子弟,但連吃喝也是在正經的地方,骨子里應該是個腳踏實地不喜浮夸的本分人。
「你不是不想嫁給岳臨風嗎?這宮里沒靠山是不行的。」看她目前是腳踏實地的生活,杜少南不介意幫她一下。
「……我不想待在宮里……」柳依依小聲說道,「既然你們都知道我和岳大人不合適,那可不可以讓我出宮,當然我不是想被趕出去!」名譽她也得要,不然出去也活不了。
「誰願意待在宮里?你問問這兒的宮女和太監,誰沒個血淚史,就拿宮里最大的兩位言公公來說,你有沒有好奇為什麼會兄弟倆都成了太監?一般人家總該留個兒子傳宗接代的?」杜少南邊走邊問。並沒回頭。
「……」她自上了要進京的船便步步小心,哪敢去打听言公公的身世。
就知道她沒這本事,「他們兄弟倆幼時便父母雙亡。他們的叔叔嬸嬸接收了他們家的房屋田地,卻嫌多兩張嘴吃飯,于是把他們送入宮中,原以為兩個孩子會死在宮里,結果他們不但長大了,還有了權勢,後來就把自己的堂兄弟們也弄進宮侍候貴人。可惜他們的堂兄弟運氣就差多了……」
最後是何結果,不用杜少南細說柳依依也明白,杜少南的意思是說就算在宮里得到滔天的權勢。也注定這一生就是宮里的人了,想出去再無可能。
可太監和宮女還是不一樣的,太監只要進宮這一生就被毀了,所以無論好壞都得待在宮里過一生。但宮女和女官只要不被皇帝臨幸了。到了二十五歲就可以出宮了。
「沒人幫我我也不強求,我會努力熬到二十五歲出宮的。」柳依依表示她寧可熬幾年,也不把一生都送給岳臨風。
「等你二十五歲再出宮,就只能嫁二婚的,給人當後娘了,你不委屈?別說你一輩子不嫁的話,柳家太有錢了,你一個女孩子守不住這萬貫家產的。太危險。」杜少南在古代待的時間遠比柳依依長多了,對這里的世情比她看得更透。
「那杜少爺呢?你的年紀也該成家了。外人都傳言杜家的門不好進,但你不會一直就不娶妻吧?」柳依依沒在自己的問題上纏繞,她選擇了反問。
這倒出乎杜少南意料,她這麼問是啥意思,兩個人都不容易,干脆湊一塊算了?
他和她,兩個穿越者,真會在這里成了一對?
杜少南默默往前走著,他不由得又回憶起柳依依走後做的那個夢來,本來他一開始注意到柳依依,是好奇女主也會被人穿越,好奇這本小說是否會月兌離原劇情,之所以去柳家提親,與其說是熱心幫忙,不如說想給杜家和岳臨風添亂。
看著柳依依被懿旨召進京,杜少南也沒舍不得,他不過是感慨,劇情繞了個彎子又繞回來了!
結果柳依依才走沒幾天,他就做夢夢到她了,確切說夢中的場景是在金鑾殿上,文武百官正在齊齊拜倒山呼「萬歲」,而御座上坐的卻是一個小孩子,座位的後面還垂著黃*色的紗簾。
杜少南就在簾後站著,的確是站著的,就算是在夢中,自己是站是坐是跪,他還是能分得清的,站了有一會兒,前面坐著的女人就起來了,踩著高高的花盆底搖曳生姿的向他伸出一只手,手上的指甲套有三寸多大,閃著寒光。
更可怖的是她嘴里呼喚道︰「小杜子……」
杜少南吃驚的抬頭,看到那女人熟悉的瓜子臉……
就此驚醒,杜少南再也睡不著了,根據他看過的穿越小說,這穿越女太容易和皇帝發生不得不說的事了!一旦柳依依和李慕真有了什麼,首當其沖的受害者就是現任皇後他親表姐,皇後要倒台,身為娘家人的他……
杜少南當時越想越覺得那個夢是在示警,于是急匆匆寫了信催著求著方曉竹追趕上林雨簫他們,可惜信送到的時候不晚,卻沒一個人信他的!
尋思著杜少南又覺得怎麼走都不自在了,走在柳依依前面他像是開道的,走在柳依依後面他又像是隨侍的,果然只要這女的屬于宮里他就別扭!
柳依依是莫名其妙,杜少南怎麼又和那天晚上一樣走路奇怪了?因為她問他的私事他不高興了?不高興可以直說啊,就像他教導她女子的閨名不該掛在嘴上,她不是虛心受教了?
「公主?」杜少南忽然站住了,沖前面一行人躬身行禮。
李萍?柳依依也忙躬身行禮,韓娘子和她說過,宮里有個規矩,當廚子的不用下跪,因為怕衣服上沾了泥土會弄髒食物。負責拎食盒送吃的也不用下跪,這也是因為怕食盒放地上弄髒了。
果然柳依依沒跪,前面也沒人訓她失禮。
李萍今天是沒有盛裝打扮,但盛氣凌人來勢洶洶,一看就是來找麻煩的,她先沖杜少南冷哼一聲︰「你回京就回京嘛,怎麼也和這女人攪和在一塊的?」
「我現在陪太子讀書,這不午膳也得幫太子把關,柳女官是奉懿旨給太子送吃食的,所以一起走。」杜少南解釋道。
「母後讓她去的?這女的先欺負臨風哥哥讓他不回來,又欺負太子,母後怎麼還不趕她出宮?!」李萍生氣的說道,本來她還顧慮這姓柳的被逐出宮會沒了活路,誰知這女的進了宮這麼不老實!
「欺負太子?公主這是听誰說的?」杜少南覺得好笑,這位公主是又斷章取義了?還是又被別人當槍使了?
「宮里大大小小的事,哪一件能瞞得過本公主?」李萍還挺驕傲的。
「是嗎?那公主也應該了解到,東宮服侍太子的人被全換了,是皇上親自下令的,如果柳女官敢欺負太子,皇上為什麼不治她的罪?太後為什麼還賞賜于她?公主怎麼不問問太後和皇上,到底東宮出了什麼事?」杜少南不由得也為李萍的未來擔心了,這般的沒頭腦,將來不被男人騙也得被情敵利用。
「我……」李萍輕易就被杜少南問住了,因為她是听說柳依依一去東宮,東宮就出事了,宮里還只有柳依依全身而退……其實報信的小太監是說了陸家娘子也在場也沒事,但全神貫注盯著「情敵」的公主,完全忽略了旁人。
「林探花?!你可以問林探花!」李萍忽然發現救兵似的指向她前面。
林探花!?林微?!她不是……杜少南和柳依依下意識都回頭,還真看到林微穿著綠色的官袍,從拐角處出來往他們這邊走來。
然而一會兒杜少南和柳依依都覺得不對了,林微走路的速度慢不說,還太機械,像什麼他們一時是形容不出來,總之是不正常的。
李萍卻絲毫沒察覺,她生來就少根筋偏又被人捧著的長大,從沒遇上真正的危險,如今見林微走過來還磨磨蹭蹭的,頓時就不耐煩了,居然自己往林微跟前去。
「公主,事有點不對勁……」杜少南好心攔住她。
李萍卻一把推開杜少南︰「你想干什麼?本宮就知道你的陪讀身份來路不正,林探花,你要有委屈只管對本宮說,本宮會為你做主的,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