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你說按照六皇子的秉性,做得出這種事情麼?」太子妃端著茶水沉吟,不是她多疑,只是這實在是不像六皇子的作風。
「娘娘想必是多慮了,依環兒看,徵羽樓也不是什麼正經地方,六皇子性子娘娘也知道,可那位商雪姑娘是什麼心思咱們可就不知道了。她既然敢上門,自然是有依仗的,定然也是料定了依六皇子的性子不會棄她于不顧,這事八成是真的。」環兒是太子妃的陪嫁丫鬟,太子妃的心思她猜得準,辦事也牢靠,深受太子妃倚重。
「這倒是,此舉有辱皇家體統,商雪一介平民如何敢欺君罔上。六皇子想必也是想借此事斷了母後給他說親的念頭。比起那些世家千金,一個合心意的商雪倒是不錯的選擇。不過……」
「是,奴婢知道,奴婢這就去派人查一查商雪的底細,有一分一毫的疑點都不會放過。娘娘可還。放心?若是放心了就歇息一會,昨夜風涼不好好調養怕是又傷身子了。」
「行了,就你聰明,還不快去。」太子妃信任環兒,也因為她知冷知熱,難得幾句俏皮話讓她心里舒坦。
「是。」
六皇子府中賀蘭院內,臉色好轉的商雪斜靠在床頭,六皇子坐在一旁給她喂藥,讓旁人看了去當真是一副郎情妾意。
門外守著的丫鬟們見狀識趣的關上門撤了出去。這個時候,想必該說些悄悄話了。
六皇子看了眼關上的房門放下了藥碗,看著面色如常的商雪六皇子忽然笑了。「商雪姑娘大才,倒是本殿下眼拙了。」
六皇子平日里可沒少去徵羽樓,與商雪也算得上熟識,卻從來不曾想過,商雪竟是安王府的人。
「六皇子過譽了。」商雪微微頷首,似是沒看出六皇子笑意下的不善。
六皇子見商雪不予多說,伸出手鉗住商雪的下巴冷笑著開口︰「你的主子也算狠心,這麼嬌弱的人說送來就送來了,這肚子里不知是誰的種,本殿下也好知道這戴的是誰的帽子。」
適才來的大夫本就是六皇子府的人,診脈之後竟是確認商雪真的有孕,這可著實是六皇子不曾想到的。他能想到安王府這般大張旗鼓的將人送來的原因,不外乎給他一個人情外加警告——安王府不是隨意能算計的,如今不是安王府非殿下不可,而是殿下非安王府不可;這其中深意殿下可要掂量清楚。
六皇子殿下對此並無異議,但對于商雪真的有孕這件事,六皇子不能無視。他看重安王府,敢于冒險一試就是看重的安王府的風骨為人,但若僅僅因要給自己一個‘回禮’就無緣無故要了女兒家的清白,這是六皇子不能容忍的。這樣做事不擇手段與皇後四皇子又有何異?若當真如此,他恐怕要重新考慮一下與安王府結盟的事了。
商雪見六皇子看了他月復部一眼,毫不畏懼的與其對視︰「這就不勞六皇子費心了,六皇子只需知道,如今這個孩子是您的便是。」
對于對六皇子的評估,她想她知道該怎麼說了。
六皇子撤手起身欲走,踏出兩步又停了下來卻並未轉身,雙手負在背後余光後撤冷然道︰「有這樣的主子,不知是商雪姑娘之幸還是不幸。」
商雪垂眸淡笑不予作答。
六皇子冷哼一聲出門,「好好照顧商雪姑娘!」
「是。」
商雪姑娘,即便六皇子這麼說,但膽敢上門來的可就只有這一個,縱使六皇子不喜,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于他們而言,不管是商雪姑娘還是誰,必然是要好生照料的。
「荒唐!」秦華殿內皇帝大發雷霆,桌案上的奏折散落在地,太監宮女也跪了一地。
「父皇息怒!」太子行禮勸慰,「辰煜年少做些糊涂事也是難免,父皇也知道他這人不拘小節慣了,若真是給他塞一個大家閨秀他定然也是不依的,您從小最疼他了,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太子說的也不假,皇帝雖然對嫡長子繼位太子十分堅定,但平日里也不見得有多親近,倒是對六皇子十分寵愛,一般不是什麼大事都由著性子來。總的來說,若是面上的榮寵,六皇子的確要多一些。
「是啊父皇,六弟生性散野慣了,雖說這次有些出格,但到底是皇家血脈,若是父皇不允處置了便罷了,就怕六弟不願意呀,之前太子還跟我說呢,說不知道誰家的姑娘能收的住他,別一輩子打光棍了。他若真因為此時去出家,父皇您不還的頭疼麼。」四皇子對于此事倒是樂見其成。這也是他與太子唯一一件有相同意見的事情了。
「哼!你們倆個,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皇帝冷哼一聲,怒氣倒是散了不少。他本來對皇子們的事情不上心,這次發怒也是因為六皇子這是鬧的有失皇家體統。被太子和四皇子一勸這事能過去也就過去了。
「罷了罷了。」皇帝沉吟了一聲又道,「赤陽侯不是丟過一個女兒麼,太子,這事就交給你辦了。」
「兒臣遵旨!」太子高興地接下了,皇帝不怪罪六皇子他自然高興。
四皇子也是滿面春風,沒有露出絲毫不滿的情緒。「父皇英明。」
「皇上,六皇子殿外求見。」
皇帝一听六皇子來了,有些緩和的臉立馬就拉了起來,茶杯往桌案上一方,擺擺手一副轟人的架勢,「滾滾滾,都滾。」
「兒臣告退。」
「讓老六跪一個時辰再走。無法無天了!」
「是。」
第二日商雪姑娘乃是一品赤陽侯失蹤多年的女兒的消息便傳遍了和京城,原本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一旦倆家都沾上了不得了的身份,自然也就成了一段佳話。
「小姐。」孟伯言雙手遞上一張紙條。
孟搖光接過,打開看了一眼便遞給了孟伯言。
「言叔怎麼看?」這個六皇子,還真是值得人深思啊。
孟伯言沉吟一聲,這才道︰「六皇子品性一直如此,一個人能做戲一年兩年,卻也不可能做一輩子。我以為,六皇子可擔此大任。」
孟搖光不疑孟伯言的眼光,起初孟伯言對在世三位皇子的評價她也不曾懷疑。讓孟搖光想不通的是,六皇子的處境與他所作所為實非他所表現出的那般性情。他若真如他所表現的那般重情重義,就不該有絲毫的奪嫡的念頭。可事實證明,他不僅有,還隱藏的如此之深。
「就是因為不確定,我才讓商雪吃下了喜參丸。」服用喜參丸者三月內將出現與滑脈相似的脈象,足以以假亂真。
這是一次試探,六皇子得知商雪真的懷孕之後的反應,就是這次試探的成果。
孟伯言指了指手中的紙條,眼中笑意分明。「那小姐可是放心了。」
孟搖光不是放心,而是更憂心了。她見過太多權謀者的偽善,為了達到目的有的甚至被自己戴在臉上的面具同化掉,潛意識的反應都讓人看不出真假。
六皇子此等心機,孟搖光不敢托大。
孟搖光深吸一口,對孟伯言的話不置一詞。「今日六皇子親自送商雪回玉府,該布置的可都布置好了?」
「小姐放心,今日之後,赤陽侯與其夫人就會驚喜的發現,商雪這個皇帝塞進來的女兒,就是失蹤了多年的玉瑤雪,就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孟搖光點頭,璀璨的眸子像染了層墨汁一般幽深,「我的這份禮送的這麼大,六皇子也該親自上門拜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