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奉勸殿下這件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欺君之罪,孟辰璟擔得起,殿下可擔不起。」
孟搖光說完清楚的看到孟辰桓眼底深深地痛恨,當然恨得不是孟搖光,而是孟搖光口中的孟辰璟和給予孟辰璟一切的皇帝。孟搖光很滿意這樣的效果,她直起身子松了手,孟辰桓身下的椅子嘩啦啦的就碎了,正在醞釀情緒的孟辰桓頓時就撲在了滿地的木頭上,估計是沒注意摔狠了,站了幾下沒能站起來。
孟搖光當下一腳就踹在了他身上,孟辰桓痛呼一聲臉色都因為疼痛扭曲變形了。
肋骨絕對斷了!
孟搖光臉上依舊帶著笑,仿佛剛才那一腳不是她踹的一般。語氣也十分的平靜。緩緩的看著地上臉色發白的孟辰桓溫柔的道︰「殿下,你以前如何我不管也管不著,但是我不希望我一手送上皇位的是一個不顧黎民百姓的昏君。」
孟搖光說著微微彎下了腰,看著孟辰桓臉上的笑意擴大,竟帶著幾分孩童的頑劣。
「殿下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踹你了麼?」
孟辰桓簡直被孟搖光的突然暴力給嚇懵了,嗅著空氣中淡淡的酒氣,再看孟搖光與平日里不符的表情,頓時哭笑得不得。
孟搖光竟然喝醉了?!
那這一腳他豈不是白挨了?
孟辰桓有些郁卒,尤其是感覺自己肋骨一抽一抽的疼,在對上孟搖光看似在笑實則危險不已的雙眸。孟辰桓頓時心下生寒。
這時孟搖光微微眯了眯眼,聲音又柔了幾分,「殿下不知道?」
孟辰桓會想到剛才孟搖光那一腳的力道咽了咽口水。哆哆嗦嗦的道︰「明、明白了!」
孟搖光這才滿意,恢復了眉目含笑的表情,緩緩的走到完好的椅子旁坐下,端起那杯微涼的茶喝了一口。
「那依殿下之見,程陸氏的案子該如何?」
孟辰桓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蒼白的臉上賠著笑誠懇的道︰「當然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劉進劉大人一向秉公執法。程陸氏的案子既然是由他審理,自然是公正公平的。」
他哪里敢不賠笑,孟搖光如今醉酒狀態下踹他一腳跟玩兒似的。保不齊他一個臉色不對孟搖光就敢再踹斷他一根肋骨!
孟搖光看都沒看他一眼,放下杯子起身就朝大廳走去。
「殿下請回吧,慢走不送。」
孟辰桓算是知道了,他今個這次來就是來受氣的。
孟辰桓無功而返。但對于孟搖光的做法他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一來他是要靠著孟搖光幫他坐上皇位,二來,他終于放下了一件自從與孟搖光合作以來一直埋在他心底的大事。
孟搖光今天和他說,‘我不希望我一手送上皇位的是一個不顧黎民百姓的昏君’。一直以來孟搖光與他都沒有將這件事說開,甚至連提都沒提過,孟搖光只是幫他,幫他而已。但今天孟搖光卻實實在在的告訴他她要送他坐上皇位!他怎麼能不激動,有了這句話。別說孟搖光踹他一腳了,就是踹他一百腳他都甘之如飴!
而孟辰桓之所以懷疑。還有就是安王府的作風,他自己是什麼人他知道,他風評不好,孟搖光能夠無視他的這些狹隘,顯然就讓他比較驚訝,雖說除了他沒有皇子能夠擔此重任,但他還是擔憂,但今日孟搖光因為程陸氏的事情爆發,他終于是徹底放下了心。
張書寧看到孟辰桓扶著腰回來也是嚇了一跳,趕緊叫人去叫大夫。听完孟辰桓說完在安王府遇到的事情,表情也是猛地一松。現在這話從孟搖光嘴里說出來是極具信任度的,至少張書寧與孟辰桓的心。
「那殿下是要放手不管林澤中了?」孟搖光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書寧就怕孟辰桓還是舍不得林澤中。這要是僅僅因為一個林澤中而惹怒孟搖光,卻是不值得的。
孟辰桓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嘆了口氣,孟搖光都這麼說了,他若是再插手就實在是太蠢了!
「一切就看林澤中自己了。」他只要安安穩穩的不動手,不管林澤中最後結果如何,都不會與宸王府扯上關系。
當然,孟辰桓這麼干脆還有一個原因,那邊是孟搖光與他說的一句話,孟搖光當時說‘欺君之罪,孟辰璟做的,他孟辰桓做不得!’雖然孟辰桓听了非常氣憤,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在皇帝眼中,他的嫡長子做什麼都是能夠容忍的,而他們這些皇子,稍有差錯就是一個死字。這些年來死的皇子還少麼。前車之鑒,孟辰桓不得不小心謹慎。
張書寧算是松了口氣,這時候大夫過來了,便請大夫給孟辰桓看傷,看著孟辰桓腰上青了的一大塊,張書寧松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少將軍這一腳,踹的可真狠啊。
「殿下,肋骨斷了三根,您最好好好養幾日,不要隨意移動,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孟辰桓被大夫揉的倒吸一口涼氣,額頭上都是汗。
「在下去配些藥來,外敷、內用的要按量服用,在下告退。」
張書寧目送大夫出去,盯著孟辰桓露出的腰間的傷口發呆。
這一腳實在是太狠了,若單單是不滿孟辰桓,何故會下這樣狠的手?孟辰桓是什麼樣的人孟搖光一開始就該知道,平時不說此時又如何會因為一個程陸氏對孟辰桓下狠手?就算程陸氏觸踫到了孟搖光的神經,就算孟辰桓去為林澤中求情擾了孟搖光的清淨,讓孟搖光對孟辰桓的不滿爆發出來,那麼既然這麼的不滿孟辰桓。為什麼會選擇幫助孟辰桓呢?
張書寧心里忽然涌出來一股寒意,她腦海中蹦出一個想法,讓她遍體生寒。
「琬君。扶我起來。」孟辰桓沒注意到張書寧的表情,落下衣服遮蓋住傷口,伸出手示意張書寧扶起他來。
張書寧猛然回神,趕緊彎下腰扶住孟辰桓,「大夫才吩咐過殿下要小心休息,殿下起來是做什麼?」
孟辰桓僅僅是一個起身的動作,額頭上的汗就又多了許多。他在張書寧的攙扶下緩緩地站了起來。
「屋里熱,去院子里。」
張書寧趕緊吩咐讓人把院中擺上貴妃榻,上面鋪著厚厚的褥子。
孟辰桓艱難的躺下。閉著眼楮問道,「他還在裕親王府?」
坐在孟辰桓旁邊的張書寧倒茶的手微微一頓,本來就不開懷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是,不知道是不是被發現了什麼。孟搖光似乎根本就沒有要把他帶回去的打算。」
孟辰桓聲音有些昏沉。緩緩的道︰「再等等,再等等……」
張書寧見孟辰桓昏昏欲睡朝清荷揮了揮手示意她去拿張毯子過來,小心翼翼的蓋在孟辰桓的身上。
孟辰桓從安王府折騰回來,又折騰了一會這會累極了,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張書寧見他睡得熟,臉上慣有的笑意瞬間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重與不安。
劉進派去固陽臨池縣程家村的人很快就回來了,派去的人都是他能夠信任的。畢竟這次的事太大,難保有人不會做手腳。
而帶回來的消息也的確是喜人。除了消息外,還有幾個在程陸氏家中被五花大綁的殺手。
「也就是說,程陸氏的戶籍是錯的,而程家村所有人都能證實程陸氏的的確確是程長科的發妻,是麼?」劉進听完深覺這件事不簡單,他本以為這件事拉出來一個狀元郎就不錯了,誰知竟然還牽扯到了吏部。
「是的大人。當時我們去臨池縣衙查看的時候看了戶籍,想起來您的吩咐便悄悄地去了程家村,一問才知道真相原來是這樣。兒當我們去程陸氏的家中的時候,發現門窗都被破壞過,而進去之後卻發現這三個人被五花大綁的綁在一起,旁邊還有一張紙條,您看。」
殺人滅口。
劉進接過紙條,看了一眼一點驚訝都沒有。按照程陸氏的說法程長科還有一個娘在程家村,這個要滅口的,自然就是她了。
他從見到程陸氏知道他要狀告的是誰之後,便深覺這里面的事情不簡單。程陸氏為什麼會知道現在的戶部尚書不是他的夫君程長科,自然是因為她見過,那麼她為什麼要去見他呢,當然是以為他就是自己的夫君;那麼問題來了,戶部尚書做賊心虛必然不會輕易的放過程陸氏,但程陸氏卻安安穩穩的出現在了京兆尹,要說這里面沒人幫她,劉進是怎麼都不會信的。
所以他壓根就沒有派人去保護程陸氏的安全。所以在見到這張紙條的時候就知道,那人是一定要翻開這件案子。
劉進知道,那人不會讓程陸氏出事,至少現在不會。
不過這都沒關系,只要程陸氏說的事真的,不管背後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劉進都會將此事一查到底。
「大人,除此之外我們還發現不僅僅程陸氏的戶籍不對,就連程長科的戶籍也不對,戶籍上程長科與程陸氏沒有半分關系,而程長科在五年前,也就是他中狀元的那一年舉家遷移到了安城,而程長科父母健在還有幾個姐姐妹妹。肘子已經去安城了,估計晚上就能回來。」
劉進眯了眯眼深感這件事牽扯甚多,科場舞弊、李代桃僵、欺君罔上。這三條足以讓林澤中和‘程長科’死一千次了!
想起程長科劉進吩咐道︰「派人盯著戶部尚書府,若是有什麼異常立即來報!」
「是!」
如今的戶部尚書可是一條大魚,他牽扯的甚多,就怕林澤中一看事情不對對他下殺手,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劉進覺得真正的程長科並沒有死。
既然這件事有林澤中參與,那麼依照林澤中的性子一定會給自己留著後路,而真正的程長科就是。下一場公堂對峙,戶部尚書想要證實他就是真正的程長科,可是需要證據的。別的都不能算鐵證,唯獨詩詞,程長科的詩,他人是仿造不來的。
要是在此之時能夠順藤模瓜找到真正的程長科,一切將更加簡單了。
劉進現在甚至有些期待幾天後的升堂了。
和京城因為真假狀元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只青蘿莊依舊一片清淨閑適。
阮青玉自從那日去書房通宵將這些年有關李志的事情都看了遍之後,眼楮里就全是紅血絲。他最後渾渾噩噩的回了房間,是抱著李志送過來的茶葉入睡的。
他睡得並不安穩,還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里都是他看到李志的消息想象出來的場景,如此清晰的展現在了他的眼前。李志沖向火海被拉住撕心裂肺的吼叫聲,找到玉珠暈厥的模樣,與祿國公府鬧翻,與孟辰璟大打出手,以及守著自己牌位要死不活的樣子。
阮青玉是被嚇醒的,他最後竟然夢到李志抱著他的牌位躺在了棺材里!李志撫著牌位溫柔的說著‘青玉,我來陪你了。’的模樣,既深情又詭異,還在這一股死寂般的沉靜。還有就是夙願即將完成的滿足與解月兌。
阮青玉最後還是沒有把茶送回去,他打開泡了一壺這遲了七年的‘沉香’,每當他想起來那個夢的最後李志的死寂般的眼神的時候,就感覺好像那不是夢,而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一樣,讓他心有余悸。
李志忐忑的許久,見茶意外的沒有被退回來,便很是歡喜。
他依舊每日都來,如今他升職了,每日都能回家,而每日回家之後,他便會快速的換了衣服飛奔向青蘿莊,那感覺就好像七年前的一樣,什麼都沒有變,他還是那個李明清,而他還是那個阮青玉,而那個地方,依舊是那個地方。
除此之外每次來都會帶一些這些年他搜羅的好茶,阮青玉每次睡醒都能發現自己床頭擺放著一盒茶葉,每次都是呆一會迷迷糊糊的打開茶葉拿起來聞一聞,當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他已經在煮水泡茶了。然後頓時就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這毛病這麼些年怎麼還沒改?
阮青玉以為自己改了,但其實只是這七年來沒有人再會悄無聲息的在他枕邊放茶葉了而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