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富貴一巴掌扇了過去,「我同意你個祖宗,我告訴你,再敢打鳳雲輕的主意,我直接動手將你碎尸萬段!」
鐘小才嚇了一跳,遠離了鬼魅附身一般的鐘富貴,不說話。
鐘富貴慌忙起身穿上官袍,套上靴子,吩咐了轎夫,朝著刺史府趕去。
鳳朝海這些日子,過的悠哉樂哉,他在鐘富貴的攛掇下,彈劾了當今三皇子造反的事情。過了這麼久,也不見京城傳來消息,他幾乎以為這件事情就要這麼過去了。
本來,他是沒有那個膽量彈劾三皇子的,可是鐘富貴威脅他,若是不跟他一起上奏,他官復原職的希望就沒有溲。
鐘富貴是何等人也?那是比狐狸還要狡猾百倍的老泥鰍,既然他都信誓旦旦的投靠了四爺,跟四爺一起扳倒三爺,那麼這事兒,準錯不了。
一直將鐘富貴當做自己靠山的鳳朝海,這一回忽然覺得自己有了更強大的靠山,那就是皇四爺,心里正在竊喜無比。
鐘富貴來到刺史府的時候,鳳朝海正在跟鳳湘蓮耳提面命。要她不要目光短淺,一心想著嫁給鐘小才,要是能嫁給四爺,或者做四爺的一個小妾,那也是不錯的恧。
鳳湘蓮卻心心念念,上次見了一面的蕭臨楚,她雙手托腮,在心里幻想著蕭臨楚的身份。
看他在自己爹爹面前囂張的樣子,一定是某個山頭的土匪,這個年頭,就只有土匪才不怕當官的。
不過就算他是個土匪,也是一個很好看很有魅力的俊匪,被這樣的土匪掠上山,做了壓寨夫人,也是很幸福的。
她低低的笑著,想起自己被蕭臨楚強迫,壓在身下的樣子,忍不住粉面含羞。
鳳朝海見女兒這個樣子,忍不住咳嗽一聲,鳳湘蓮回過神來,嘻嘻的笑著,「爹爹,我知道了,不要再惦記鐘小才嘛!女兒不會再惦記他的,他想退婚您就幫我退了吧,他那樣的紈褲子弟,我也不稀罕!」
她起身,朝著自己的閨房走去。
鳳湘蓮剛剛離開,鐘富貴就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鳳朝海起身相迎,鐘富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朝海兄,你有沒有收到棺材?」
鳳朝海皺眉,「棺材?」
鐘富貴一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他定然沒有收到,他擰著眉頭,心里糾結無比。
他和鳳朝海同時上的奏折,可是現在只有他收到了棺材,難不成蕭臨楚看在鳳雲輕的面子上,所以放過了鳳朝海?
他心里忐忑不安,只是覺得自己惹上了大麻煩。
之所以敢如此妄為,那是因為他打听到消息,四皇子也彈劾蕭臨楚造反的事情。
他的小算盤,撥的「啪啪」作響,眼看著蕭臨楚這邊是巴結不上,他就起了心思,想要以彈劾蕭臨楚的事情,引起四爺的主意,表明自己效忠四爺的決心。
可是現在,四爺那邊毫無消息,三爺這邊又送了口黑漆漆的棺材,這讓人上吊的心都有了啊。
鳳朝海見鐘富貴臉色有異的樣子,試探的道,「大人收到了棺材?可知何人所送?」
鐘富貴有苦難言,搖搖頭,「就是不知道,才來問你嘛!」
鳳朝海嘆息,「哦,這個下官也不知。前幾日貴公子來府上提出,想要解除湘蓮的婚事。下官仔細一想,這麼做雖然有毀湘蓮的清譽,但是為了兩個孩子著想,還是解除了吧……」
鐘富貴這個時候,哪里肯放棄鳳朝海這個救命稻草,他搖頭,「別,別解除,我這就回去跟犬子好生商量,讓他擇日跟湘蓮完婚!」
鳳朝海訝異的看著鐘富貴,奇怪他態度的忽然改變,鐘富貴再次開口道,「不知道這些日子,雲輕回來了沒有?」
提起鳳雲輕,鳳朝海肚子里就全是火氣,他一拍桌子坐在太師椅上,搖頭道,「家門蒙羞啊,鳳雲輕被土匪掠走了,這一次是她自甘墮落,自願的跟著土匪做了小妾,並且還帶人上門挑釁!」
鐘富貴皮笑肉不笑,「是吧?那可真是,刺史府的不幸!」
鳳朝海看著站在那里的鐘富貴,「鐘大人怎麼站著說話,坐啊……」
鐘富貴戰戰兢兢的坐下,抹了一把冷汗。千萬不能讓鳳朝海知道,鳳雲輕跟了三殿下,不然被他知道自己玩弄與他,還不知道要生出什麼禍端。
剛好丫鬟奉茶,鐘富貴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不安。鳳朝海端起茶杯,用茶蓋掀了掀里面的茶葉沫子,「鐘大人,您可知道,寄月別院和望月寄月,分別住著什麼人?」
鐘富貴嚇了一跳,手中的茶水險些濺落出來,他搖搖頭,「怎麼?那里面住的人,身份很特別嗎?」。
鳳朝海嘆息,「我也覺得奇怪,按道理說,我派人跟著鳳雲輕那丫頭,那丫頭就去了寄月別院。這里面應該住著那個土匪頭子才對,怎麼這幾天大批的京城中人,都趕來安城,並且嚴嚴實實的圍住了寄月別院?」
鐘富貴用茶杯擋臉,「可能,可能是那個土匪頭子,驚動了京城,所以京城派人圍剿他吧……」
鳳朝海站起身,「雲輕未婚先孕,早些年已經被土匪劫走過一次,被糟蹋了之後,生下鳳蛋蛋。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改不了土匪婆子的命啊……」
鐘富貴已經沒有辦法在刺史府呆下去,鳳朝海每提一次鳳雲輕,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借口郡守府有事,鐘富貴立刻遁走。
*
寄月別院,鳳雲輕幽幽轉醒,這一次圍在她身邊的,是好大一群陌生人。
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也有少的……
耳邊傳來一道焦急的聲音,「你們不是說,她今天就會醒來麼?怎麼過了這麼久,她還沒有醒,本宮警告你們,若是治不好她,你們所有人統統陪葬!」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接著是跪倒一地的聲音。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王妃娘娘醒了……」
鳳雲輕迷迷糊糊,什麼本宮?什麼王妃娘娘?她又穿越了嗎?
人群被擠開,鳳雲輕看見了謹貴妃那張焦急的臉,她蒼白干裂的嘴唇,輕輕囁嚅,喉嚨干啞的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謹貴妃一把握住了鳳雲輕的手,「雲輕,乖丫頭,你別動,他們一定會治好你的……」
鳳雲輕盯著謹貴妃焦灼的眸子,心里涌上了一道暖流,這些年,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她。
她看著謹貴妃,清澈的大眼楮,盈滿淚水。
謹貴妃立刻拿絲帕幫她擦拭眼淚,「別哭啊,別哭,有什麼委屈的事情,跟婆婆說,婆婆幫你做主!誰敢欺負我們雲輕,婆婆就罰他一個月不許吃飯!」
鳳雲輕咧咧嘴,笑了起來,她感動的看著自己的好婆婆。
謹貴妃見鳳雲輕還能笑,就知道這丫頭沒事了,她嘆息一聲,握著她素白的小手,「你呀,可擔心死我們了,昏迷了四天,我們所有人陪著你四天不吃不睡!」
鳳雲輕眨巴眼楮,顯然已經恢復了一些力氣。
容嬤嬤端了藥碗過來,「來,來,快點喝藥,喝完藥病痛就全部消散了!」
她擠著上前,謹貴妃就扶起了鳳雲輕,威嚴的眸子,一掃人群中的挺拔身影,冷厲的道,「你,過來,親自喂你媳婦喝藥!」
蕭臨楚微微一怔,緩慢上前,站在床邊看著鳳雲輕。
鳳雲輕清眸如秋水般,瀲灩動人,那張漂亮的小臉,蒼白到可怕,連帶著她的嘴唇,都是不正常的白。
他站在那里沒有動,容嬤嬤就將藥碗遞給了他,用下巴一點鳳雲輕,意思是讓他上前親自侍候。
蕭臨楚端著藥碗,有些無奈,謹貴妃用眼神威脅著他,他只能緩慢上前。謹貴妃讓開身,他就坐在謹貴妃的位置上,一只手扶著鳳雲輕,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另外一只手端著藥碗。
謹貴妃咳嗽一聲,「留下兩個丫鬟守在門口,其余的都退下!」
一屋子的人,有序退出,容嬤嬤上前,攙扶了謹貴妃,「主子,您也歇著吧,這些天您可是不眠不休!」
謹貴妃點點頭,施施然離開。出門的時候不忘回頭,對著蕭臨楚投去警告性的一瞥,意思是當心侍候著。
蕭臨楚無奈,鳳眸幽深卻復雜的盯著鳳雲輕,「喝藥了……」
他左手臂將她圈在懷里,右手拿著精致的調羹,舀了藥汁,一口一口的喂她。
鳳雲輕苦的眉頭一蹙,這樣喝藥簡直是折磨啊。
她搖搖頭,費力的抬手,從他手中拿過藥碗,湊近自己的嘴巴,「咕咚咕咚」全部灌了進去。
嘆息一聲,她難受的在他懷中蹭著腦袋,順便蹭去自己嘴巴上的藥汁,接著身體一滑又躺在了床上。
看著她閉眸蹙眉的樣子,蕭臨楚心里一揪,「又難受了嗎?要不要叫大夫進來瞧瞧?」
鳳雲輕無力,哼出了一個字,「苦——」
蕭臨楚失笑,「那邊有蜜餞,要不要含一顆在嘴巴里?」
鳳雲輕搖頭,這里的蜜餞,全部都是干棗侵泡在蜂蜜里,甜的讓人發膩,她並不喜歡。
蕭臨楚將空碗放在一邊,「想吃什麼,我吩咐下去!」
鳳雲輕睜開眼楮,「我想吃木糖醇!」
木糖醇?那是什麼鬼東西?蕭臨楚對女人家家的零嘴,並不了解,只能淡淡的道,「我等一下吩咐他們去買!」
「我要你現在去買,親自買!」鳳雲輕強調親自兩個字,她就是要看看,他能為了她做到什麼地步。
現在,她是真的舍不得被休了。那麼好的容姨,那麼好的婆婆,要是就這樣被休了,她豈不是很劃不來?
蕭臨楚無奈的起身,睨了她一眼,「鳳雲輕,你就盡管折騰!」
說完,他轉身離開,吩咐了外面的丫鬟幾句,接著出門。
鳳雲輕在心里竊喜,這樣折騰的感覺還不錯哦……
蕭臨楚無奈的走在大街上,凡是遇見一家零食鋪子,都會進去詢問,「木糖醇有嗎?」。
一路問下來,竟然沒有一家知道木糖醇是個什麼鬼東西。
在大街上游蕩了一天,他竟然看見簫連城被一群人追著跑,坐在攤邊喝茶,他挑眉看著衣衫襤褸狼狽不堪的簫連城。
簫連城邊逃邊吼,「敢囚禁小爺,小爺定然將你們抄家問斬!」
難道這些天這麼消停,原來是被人囚禁了。
他倒是好奇,有哪家這麼威風,能囚禁了連皇宮都困不住的簫連城。
簫連城抬眼就看見了蕭臨楚,兩眼含淚,如看見親人般朝著蕭臨楚撲來,「三哥,三哥救命啊……」
蕭臨楚饒有興趣的挑眉,並不說話,簫連城就撲到了他的身後,拿他做擋箭牌。
「三哥,這些人將我關在何府,打算對我霸王硬上弓,我費盡心思的逃了出來,快,快,打死他們……」簫連城不停喘息,揪著蕭臨楚的衣服,敵意的看著那群追著他跑的家奴。
蕭臨楚笑容鄙夷,淡漠飲茶,對面的家奴頭頭道,「喂,小白臉,不要多管閑事!這個人是我們家小姐買回來的一個面首,放走了他,拿你頂罪!」
簫連城在心里泣血,你才是面首,你們全家都是面首。
他躲在蕭臨楚的後面,拽拽他的衣服,「三哥,你听見了沒?他們罵你小白臉!」
蕭臨楚放下茶杯,「听見了!」
他站起身,「後面的這個人,我不認識,你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他笑著離開。
簫連城卻風中凌亂,有沒有搞錯?他們真的是兄弟麼?真的是麼?
他若是能回去,一定要問問謹貴妃,當初是不是偷龍轉鳳,所以換來了蕭臨楚這麼個沒義氣的東西。
那家奴獰笑著上前,制住了簫連城,簫連城哀嚎,「老三,你這個禽、獸王八蛋,狗娘養的東西——」
他被喂了十香軟經散,渾身無力,武功也不能施展,不然會被這些奴才這麼欺負麼。
蕭臨楚不理會簫連城的怒罵,面帶微笑一家家搜尋木糖醇。等所有店鋪問遍,他這才肯定,被這個丫頭耍了。
或許根本沒有木糖醇這種東西……
入夜,他疲憊不堪的回到望月別院。剛剛進門,他就看見鳳雲輕趴在床上,將一盒糕點藏在了被子底下。
她笑著看著他,他面無表情的坐在八仙桌旁,「別藏了,等一下將糕點壓碎,床上都是碎屑,還怎麼睡覺?」
他端起茶壺,給自己倒茶。鳳雲輕也不掩飾,拿出了糕點,眨巴圓圓的大眼楮,「累不累?」
「還好!」他沒有興趣跟她廢話,月兌了短靴,躺在她的身邊,閉上眼楮。
鳳雲輕繼續啃著糕點,滿嘴的糕點屑,盯著他俊美的臉頰,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見他不耐煩的翻身,「往里面去一點!」
她挪動身體,給他騰出了一點地方,見他背對著自己的樣子,她拿沾滿碎屑的手指戳戳他的肩膀,「你還沒有吃飯呢?餓不餓?」
「不餓!」蕭臨楚睜開眼楮,「這幾天藍霖和紫嫣,應該要回來了,你想好怎麼安置他們吧!」
鳳雲輕蹙眉,「他們不是跟著我麼?」
藍霖原本就是她的家奴,紫嫣嫁給了藍霖,自然也算是她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