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謹擰眉,「我就知道,你們兄弟兩個,一個是被鳳雲輕迷了心性,一個是被阮璃勾了心魂!你倒是給我說說,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等著這個阮璃,你別忘了你是殺她們全家的凶手!」
她出指如風,森森的指著阮璃,眼神卻湛湛的落在簫連城的身上。
簫連城點頭,大無畏的道,「沒錯,我就打算一輩子等著阮璃,她活著我給她做奴才,她死了我給她守墓!」
他皺眉,看著白謹道,「放了我妻子還有女兒……」
白謹嚇了一跳,臉色蒼白的看著簫連城,她撫著自己的胸口,狐疑的看了簫連城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果果妲。
果果眼眸里包滿了淚水,那倔強的小眼神,一看就是簫連城的翻版。
白謹氣的顫抖,指著簫連城,嘴唇哆嗦,「你,你……」
她心心念念的給他找一個家世清白的好姑娘,可是他倒好,竟然連私生女都給她整出來了禾。
白謹一口氣提不上來,扶著腦袋險些暈倒,旁邊的嬤嬤趕緊扶住了她,將她攙到主座上休息。
簫連城趁機,拽過了阮璃和果果,一只手護著阮璃,一只手抱著孩子,眸光森森的盯著自己的母親。
白謹灌了一杯茶,這才冷靜下來,她臉色依舊難看,眸光犀利的掃視阮璃。
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知道,勢必是攔不住老四了。
為今之計,就只有接受阮璃,和那個對自己一臉敵意的小丫頭。
白謹是個明事理的,想到這里,臉色也不再難看,放下茶杯,對著果果招了招手。
「過來,讓皇女乃女乃看看你……」白謹算得上和顏悅色。
果果摟著簫連城的脖子,一看白謹對著自己招手,害怕的瑟縮一下,往簫連城的懷里直躲。
簫連城見白謹終于肯接受阮璃,接受果果,松了一口氣,勸著果果道,「果果,叫皇女乃女乃!」
果果不理會,別著頭,不肯多看白謹一眼。
白謹也不生氣,跟一個孩子計較,倒是顯得她沒了風度,隨即將視線轉向阮璃。
阮璃低著頭,臉頰上還浮著白謹留下的指印,她乖順的一言不發的模樣,讓簫連城身為心疼。
緊緊的摟著阮璃,他擰眉看向白謹,開口道,「母後,你舟車勞頓,先休息半日,晚些時候,我再帶著阮璃和果果來給你問安!」
這話原本有妥協的意思,簫連城什麼時候,這麼規規整整的跟白謹說過話?
白謹在阮璃的事情上做出妥協,簫連城也勢必要做出一些讓步。
簫連城拉了阮璃,剛剛想要轉身離開,阮璃卻拂開他的手,平靜的看著他道,「不必了,我帶果果出來太久,我想,是時候我們離開了!」
簫連城擰眉,連白謹的神色,都微微一僵,稍後她又釋然。
一個女人,家被滅了,還未婚生下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她若是肯原諒老四,那才叫怪事。
不過老四的事情,她向來無法做主,只要這個阮璃別跟鳳雲輕似的,回頭就捅了她兒子一刀,別的事情她就任由他們年輕人折騰。
她站起身,攏攏鬢角,施施然一笑,「都愣著干嘛,扶本宮進去休息!」
一屋子嬤嬤宮女,扶著白謹,頓時散了個干干淨淨。
簫連城臉色難看,一只手抱著女兒,一只手拉著阮璃,見屋子里的人走盡,這才沉聲道,「阮璃,你究竟想怎樣,你給我交個底吧!」
阮璃面色平靜,「把孩子還給我,我只當,過去的事情沒有發生!」
簫連城冷笑,環視了四周,見四周沒有一個下人經過,隨即放下果果,彎腰對著果果交代道,「果果先回屋躲貓貓,等一下爹爹和娘親,一起回屋找果果,好不好?」
果果點點頭,乖巧的看著阮璃道,「娘親要听爹爹的話,不要跟爹爹鬧脾氣了!」
阮璃不說話,無動于衷的看著果果,果果一溜煙的跑開。
簫連城直起身,神色復雜的盯著阮璃道,「當年的事情,是我對不住你們母女,可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果果的存在!」
「知道又如何?」阮璃的神色,古井無波。
過去的事情,對她來說,無愛無恨,就仿佛過盡了一世繁華,現在想起來,無悲無喜。
她靜靜的站著,如京城眾多名門姝女一般,淡漠而又縴塵不染。
簫連城注視她半響,勾唇一笑,眯眸道,「阮璃你變了!」
那種變化,是從骨子里開始的,由內而外的一種變化。
她再也不是那個瘋瘋癲癲的丫頭阮璃,再也不是那個被他欺負了之後,會跳腳想要還擊的阮璃。
阮璃不說話,蹙眉站在那里,視線卻投向果果的方向。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沉聲問道,「我當真再無半點機會了?」
阮璃平靜的掃視了他一眼,低聲,「簫連城,你我也算自幼相識,如果你真的念我半分情義,那麼就不要跟我搶果果!」
簫連城冷笑,咬牙看著她道,「果果我要定了,你若是想走,女兒留下!」
阮璃似乎料到這個結果,平靜的看著他半響,繼而一甩開他緊攥著自己手的大手,冷聲道,「果果就算死,我也不會讓她留在你們皇家!」
簫連城被嗆的臉色一白,出奇憤怒的看著她道,「阮璃你到底想怎樣?就算為了果果著想,你也不應該跟我鬧下去!」
阮璃蹙眉站在那里,眸中防備和敵對的神色,宛如一只面對勁敵的小獸。
簫連城扭頭,嘆息一聲,看著不遠處的天空,劍眉緊皺,「阮璃,你我都已經為人父母,你模著良心講,讓果果留下來,是不是對她最好的出路?」
阮璃抿唇,一言不發,淡漠的視線仿佛他說著跟自己無關的事實。
簫連城受不了她這樣淡漠的樣子,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一擰。
他成功的看見了她的臉上,神色變為痛苦,松了松她的手,他鄭重其事的看著她,「阮璃,我仔細想過,你是喜歡我的,對嗎?」。
阮璃神色一變,眸中閃過一絲痛楚之色,只是這抹痛楚之色轉瞬即逝,快速的他捕捉不到。
靜靜的注視著阮璃,他等著她的回答。
阮璃臉色波瀾不驚,柔唇輕啟,她吐出了兩個字,「沒有!」
她否定的一絲余地也不留。
簫連城自嘲一笑,玩味的看著她,眯眸道,「沒有?如果沒有,為何跟我做出那種事情,最後還生下果果?」
阮璃平靜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我喜歡蕭臨楚,阮家看中的人選,也是蕭臨楚,可是後來,蕭臨楚有了鳳雲輕,我總不能跟雲輕共侍一夫,所以……」
剩下的話,她沒有說完,可是他已經明白。
一句喜歡蕭臨楚,原本已經將他打擊的魂飛魄散,剩下的話更是讓他連最後一點自尊都沖擊的絲毫不剩。
他站在那里半響,點頭,「我明白了!」
兩人都平靜的站著,仿佛接受了這一事實,半響她蓮步輕移,想要往果果的房間走去,簫連城卻驀地開口,「即使不喜歡我,也為了果果留下來,起碼,作為果果的生父,我會保護你們兩個!」
阮璃一怔,沉吟瞬間,卻依舊朝著果果的房間走去。
留下嗎?阮家被滅的血海深仇,還有她往日所受的苦,就這樣一筆勾銷?
*
蕭臨楚回到行宮的時候,剛好是凌晨時分,天色大亮,火紅的太陽照耀的整個行宮,朦朦朧朧。
他神色凝重的走路,冷不防前面一個酒壇砸了過來,索性他功夫不錯,後退幾步穩妥的避開了酒壇。
酒壇裂開,里面的半壇子酒灑了出來,流的滿地都是。
蕭臨楚還來不及看誰耍了酒瘋,就見一個身著冷灰色衣衫的男子,渾身酒氣的從屋頂飄了下來,湛湛的停在他的身前。
他神色冷漠,一瞬不瞬的盯著簫連城,簫連城迎著陽光,冷笑一記。
蕭臨楚雖然熬了一夜,但是心情不錯,「有病?」
他毫不客氣的罵道。
簫連城點頭,「是有病——」
話音剛落,他的拳頭已經招呼上了蕭臨楚完美的俊臉,蕭臨楚微微側身,伸手一把擋開了他的拳頭。
他側頭看著簫連城,冷聲,「再動手,我就對你不客氣……」
「怎麼個不客氣法?」簫連城挑釁的看著他,手中的動作不減反增。
蕭臨楚自然不讓,剛剛想要狠狠揍他一頓,旁邊響起了一道焦灼的吼聲,「住手!」
兩人的拳,同時收回,各自不服氣的看著對方。
白謹幾乎是慣性的走向簫連城,首先查看簫連城的傷勢,她一只手拿著手絹,雙手捧起簫連城的俊臉,疼惜的道,「怎麼了這是?好好的,為什麼要跟小楚打架?」
簫連城不耐煩的推開了白謹,冷睨了蕭臨楚一眼,轉身,一言不發的離開。
蕭臨楚神色冷漠,仿佛看不見白謹一般,視線筆直的往屋子里走。
白謹厲聲,「站住!」
蕭臨楚不得已,只能頓住腳步,白謹上前,走到他的身邊,緊蹙著眉頭道,「鳳雲輕又回來了?」
提起鳳雲輕,蕭臨楚的臉色,終于緩和了許多。
他擰眉看著白謹,「我和雲輕的事情,你不準插手!」
白謹臉色一變,剛剛想要厲聲呵斥,蕭臨楚緩慢的道,「我將皇位傳給簫連城,雲輕,我帶走!」
他字字頓頓,不容反駁。
白謹深吸一口氣,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蕭臨楚轉身就走,步子很快,白謹想追,卻只能看見他的背影。
拿著手帕,白謹擦拭眼淚,旁邊的嬤嬤上前,低聲勸慰。
白謹哽咽,「小楚一定是怪我了,他覺得我偏向城城多一點……」
「太後,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四殿下比皇上年幼兩歲,作為長輩,自然會偏向小的一些!」嬤嬤低聲說道。
白謹搖頭嘆息,哪里是這樣?
小楚從小都不需要她操心,反倒是城城,四處惹事,偏偏城城這孩子,嘴巴甜,讓人疼。
她只是,習慣性的沖上去護著城城啊……
再說,哪次小楚和城城打架,不是城城最後負傷掛彩?
她頭疼的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一揮手,「去,叫了鳳雲輕來見我!」
嬤嬤遲疑,「太後,皇上可是交代了……」
「我有分寸!」白謹瞪了那嬤嬤一眼。
鳳雲輕被叫去見白謹的時候,有瞬間的猶豫,她現在是藍雪公主,可以不受她的召見的。
但是轉念一想,這里是藍雪國,她有什麼好怕的?
再說,她捅了蕭臨楚一刀的事情,始終要給白謹一個交代。
想到這里,她這才收拾了一番,同著赤月國的嬤嬤一起,見了白謹。
為了避人耳目,見面的地點,在京城郊外的一個涼亭。
亭子提前布置過,四面都圍了燃燒正旺的暖爐,風口的地方也被侍衛提前用帷帳擋住,在這個清冷的地方,徒增了幾分暖意和寫意。
白謹身著白色的狐裘披風,頭上鳳凰展翅的金步搖,里面是大紅的綢子夾襖,整個人看起來,頂多三十出頭,完全不像做了女乃女乃的人。
遠遠的,她看見鳳雲輕朝著這邊走來,站起身拿著暖爐,朝著鳳雲輕迎了過去。
鳳雲輕臉色蒼白,看見白謹的一剎那,有些許的自卑。
這位精明能干的婆婆,這些年過去了,美貌如昔,倒是她,越混越差勁兒,現在更是沒了個人的樣子。
她抿唇蹙眉站在那里,不敢抬頭去看白謹。
白謹上前拉了她的手,發現她雙手冰涼,這才蹙眉道,「怎麼穿這麼少就出來了?一個人也不帶?藍楓越就是這樣對待他親生女兒的?」
鳳雲輕趕緊搖頭,「太後,您誤會了,不關父皇的事,是我自己出來,不許他們跟著!」
白謹微微一笑,「你以前就是這種灑月兌的性子,在楚王府的時候,可是一屋子奴才看不住你一個大活人!」
鳳雲輕尷尬的看著白謹,不說話。
白謹嘆息一聲,拉著她的手往亭子里走,「你能回來,並且認祖歸宗,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可是雪鸞宮那邊,最好斷個干淨徹底,否則對藍雪國,也是不好的!」
鳳雲輕臉色一變,腳步頓住,「太後,我來正是想要跟你解釋,雪鸞宮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