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因為墨跡沾染了黑色的小臉,蕭臨楚不由得寵溺一笑,「不是告訴你了嗎?我昨晚不回,你怎麼還傻乎乎的等我一晚?」
鳳雲輕沒有說話,臉上除了有黑色的墨印,還有書本硌出的紅印。
她呆滯了片刻,慌忙收拾東西,「我要去私塾了,有很多字我都不認識,我要去找先生請教!」
鳳雲輕將所有東西,塞進了布包里面,接著神色匆匆的出門。
蕭臨楚皺眉,這丫頭被鬼附身了麼?還想看在她昨晚等他通宵的份上,今天放假一天呢溲。
他起身跟她一起,「走吧,我送你!」
鳳雲輕攔住了他,「別,我們家先生看見你,就雙腿哆嗦,你還是行行好,別去刺激他了!」
蕭臨楚俯身,將俊臉湊近她,鳳雲輕環視四周,見附近無人,低頭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恧。
她匆匆忙忙的跑,接著又被容姨抓回來洗漱換衣服吃早飯,等趕去私塾,她還是遲到了。
不過還好,今天是先生帶著弟子們采風回來的第一天,看上去心情不錯,容光煥發,也沒有對她故意刁難。
她回到座位,沖著好幾天不見的鳳蛋蛋,呲牙咧嘴,鳳蛋蛋回她一個鄙視的眼神。
好不容易熬到了休課的時間,她立刻湊過去玩弄鳳蛋蛋,「禮物呢,禮物呢……」
鳳蛋蛋白了她一眼,「娘,先生剛剛還在講,男女授受不親!」
鳳雲輕撇嘴,「那是騙小孩兒的……」
在鳳蛋蛋身上搜不到禮物,鳳雲輕有些氣餒,「喂,臭小子不會真的這麼沒義氣吧!」
鳳蛋蛋微微一笑,從書本中拿出一根漂亮的銀色鏈子,帶著一顆耀眼的心形吊墜,「好看吧?」
鳳雲輕忙不迭的點頭,「好看,好看——」
臭小子長大了,懂得送首飾討她歡心了,她伸手去接,卻見鳳蛋蛋見鏈子藏了起來,「送給我心上人張芊芊的,娘親你的禮物在這里!」
鳳蛋蛋變魔法般,從身後拿出一顆碩大的鵝蛋,接著遞給了鳳雲輕。
鳳雲輕臉色一沉,伸手去接沉甸甸的鵝蛋,幽冷幽冷的盯著鳳蛋蛋。
鳳蛋蛋絲毫不懼她的眼神,理所當然,「娘,你不一直說,想要養只大白鵝做寵物嗎?現在送你鵝蛋,拿回去好好孵化,過幾天小白鵝就出來啦……」
鳳雲輕瞪他,「鳳蛋蛋你找死是吧?立刻將項鏈交出來!」
鳳蛋蛋腦袋一梗,護好了擱在書里面的項鏈,「不要!這是送我心上人的!」
「死小孩兒,你才四歲,四歲你就敢給我早戀,你想我送你進宮當太監是不是?」鳳雲輕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仗著身高優勢,輕而易舉的就將項鏈搶了過來。
她笑嘻嘻的戴上項鏈,根本不理會鳳蛋蛋那泫然欲泣外加幽怨的眼神。
鳳蛋蛋見她以大欺小,卻不知悔改,失落的坐在那里。
鳳雲輕又安慰似的拍了他一巴掌,「行啦,你的就是娘的,娘的也是你的,頂多等我戴夠了,再轉送給你未來的媳婦!」
鳳蛋蛋臉色好轉,「娘親同意我和芊芊在一起了嗎?」。
鳳雲輕看在項鏈的份上,點頭,「等十五年之後,張芊芊還是沒有嫁人,我就同意你們在一起!」
鳳蛋蛋不服,「為什麼要等十五年?十五年之後我都十九歲了!那麼老,芊芊肯定要嫌棄我!」
鳳雲輕冷哼,「那你想怎樣?四歲娶老婆?」
轉念一想,她今年十九歲啊,鳳蛋蛋這家伙的意思是,她已經很老了?
回頭又給鳳蛋蛋了一巴掌,她咬牙切齒,「死小子,說誰老呢?」
鳳蛋蛋不理會鳳雲輕老不老的言論,撇著嘴巴道,「我可以做芊芊童養夫的,等我長大了,我們再圓房!」
鳳雲輕鄙夷的看著他,玩弄著頸項間的鏈子,鳳蛋蛋幽怨的皺眉,一扭小身板,轉過頭去生悶氣。
一整天,鳳蛋蛋都不怎麼理會鳳雲輕,哪有這樣的娘,專門欺負小孩子。
他買給心上人的禮物,她也要搶。
鳳雲輕卻渾然不覺鳳蛋蛋的怒氣,得瑟的過了一整天。地理志上被小篆毛筆勾畫出來的字,她一一的問了先生,先生感動的熱淚盈眶,有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散學的時間,鳳雲輕第一次對先生依依不舍,她還有很多字沒有問呢……
鳳蛋蛋收拾了書包,鼓著嘴巴,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私塾。
鳳雲輕卻在後面磨磨唧唧,頭一次散學走在了鳳蛋蛋的後面。
她啃著指甲,扭扭捏捏邊走邊看著先生,身邊一位小同窗拍了她一下,「鳳雲輕,前面有人找——」
鳳雲輕這個時候才發現,鳳蛋蛋已經走的沒有了影蹤,她跑了過去,可是外面哪里有鳳蛋蛋的影子。
她蹙著眉頭,回頭看那個小同窗,小同窗指了指前面茶寮的地方,「那邊!」
鳳雲輕定楮一看,竟然是鐘小才那個仗勢欺人的東西。
她當即臉色一變,扭頭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鐘小才屁顛屁顛的帶著家奴追了過來。
她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鐘小才的家奴攔了下來。
咬著唇,她憤怒的看著鐘小才,鐘小才笑容猥瑣,「雲輕妹妹,你別走啊,我可是在這里等了你一整天了!」
鳳雲輕鄙夷的看著他,「你等我干嘛?腿又癢了,找打嗎?」。
鐘小才搖頭,「不是,不是,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爹已經同意了你跟我的婚事!」
鳳雲輕瞪大眼楮,看著傻瓜一般的看著鐘小才,鐘小才搓手,一副憧憬羞澀的模樣,「我爹說了,只要我這幾天乖乖的呆在這里,哪兒也不去,再過一個月,就給我們倆辦婚事!」
「你爹是不是腦子秀逗了?他以為他想娶誰就可以娶誰嗎?我告訴你,你們要是敢做出強搶民女的事情,我就進京告御狀,非告到你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鳳雲輕氣呼呼的,瞪著眼前攔了她路的家奴,提起裙裾就是狠狠一腳。
鐘小才瞪大眼楮,「不是我爹,是我,是我想娶你——」
鳳雲輕回頭,一腳踹在他的胸口,嫌惡的道,「我娶你女乃女乃個腿兒……」
鐘小才被踹的後退幾步,兩個家奴扶住了他,這才避免他摔倒。
他花痴萬分的看著鳳雲輕,「發起火來的樣子,更加漂亮!」
鳳雲輕惡心的淬了他一口,頭也不回的飛奔離去。
「害羞了,我家娘子害羞了……」鐘小才雙手捂著胸口,直勾勾的盯著鳳雲輕的背影。
寄月別院,養馨園內。
鳳蛋蛋直挺挺的跪在謹貴妃身前,謹貴妃用戴著金指甲套的手,端著青花瓷杯,瞟了鳳蛋蛋一眼,不緊不慢的道,「瞧這小臉蛋,倒是白白淨淨,只是不知道爹是誰。不過既然跟著鳳雲輕嫁給了小楚,以後就別惦記著你親爹了……」
鳳蛋蛋不說話,澄淨的大眼楮中,帶著一絲黯然。
容嬤嬤憐惜的看著鳳蛋蛋,剛剛想要上前解圍,就見外面沖進來一個紫衣瀲灩的俊美男子,他臉色陰沉,進門一把拉起了鳳蛋蛋,「怎麼回事?」
他聲音嚴厲,犀利森寒的眸光,筆直的射向了最上方端坐著的謹貴妃。
謹貴妃放下茶杯,「呦,這是怎麼了?比護媳婦還護著這個孩子……」
鳳蛋蛋低著頭,蕭臨楚皺眉看了蛋蛋一眼,將他護在身後,以戒備的眼神盯著謹貴妃。
謹貴妃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小楚你真是夠了,是非輕重,我比你懂,這個孩子既然叫雲輕一聲娘親,那麼我就有管教他的權利!」
她放下自己的手,對著鳳蛋蛋道,「過來——」
鳳蛋蛋沉默的靠近了謹貴妃,謹貴妃雙手握住了他的小手,「女乃女乃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要告訴你,既然跟著雲輕嫁給了小楚,那麼小楚就是你的親爹,以後就算你的親爹出現,你也不能輕易的原諒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明白嗎?」。
鳳蛋蛋緩慢抬頭,頷首,謹貴妃捏了捏他白女敕的小臉,「真乖,別怪女乃女乃挑撥你和你親爹的關系,那種吃了就不認賬的男人,還是趁早當他死了!」
蕭臨楚眉頭皺的更深,無語的盯了謹貴妃一眼,謹貴妃漫不經心的瞟他,「瞪我干嘛?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她松開鳳蛋蛋,去端自己的茶杯,吹拂著里面的茶葉,慢悠悠的道,「這孩子怎麼不開心?」
蕭臨楚在心里冷哼,你一口一個人家的親爹,人家能開心才怪呢。
他這才想起,鳳雲輕竟然沒有跟鳳蛋蛋一起回來,扭頭看著鳳蛋蛋道,「蛋蛋,你娘呢?」
該不會又去斗蛐蛐,逛窯子,進賭坊了吧?
鳳蛋蛋臉色難看,「不知道——」
蕭臨楚眉心一擰,蛋蛋今天不對勁兒……
正打算多問幾句,鳳雲輕就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她一把擰住鳳蛋蛋的耳朵,「臭小子,你跑那麼快干嘛?萬一又遇見壞人怎麼辦?」
鳳蛋蛋這回不能忍,怒吼,「你搶了我的項鏈,我不和你玩了!」
鳳雲輕挑眉,呦呵,還敢跟他嗆聲,拍了他腦袋一把,「我就愛和你玩,怎麼樣?」
鳳蛋蛋怒極跳了起來,回頭沖著蕭臨楚,「管好你的女人!」
他氣呼呼的鼓著臉頰,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鳳雲輕沖著他的背影做鬼臉,蕭臨楚眯眸上前,「你搶了蛋蛋的項鏈?」
鳳雲輕頓時耷拉著下小臉,捂著自己的脖子,「我只是教育他不要早戀,他總是拿著這些女人家家的東西,想些有的沒的,會影響他的心理健康!」
「拿來——」蕭臨楚伸出自己的手,眸光森森。
鳳雲輕鼓嘴,不樂意的解下脖子上的項鏈放在了蕭臨楚的手中,蕭臨楚白了她一眼,「出息,跟自己的兒子搶東西!」
他闊步離開,去找鳳蛋蛋。鳳雲輕卻蹙眉生氣,什麼嘛,她只是跟蛋蛋開個玩笑,這麼俗氣的東西,她才不喜歡呢。
謹貴妃吃驚的看了一眼蕭臨楚、鳳雲輕、鳳蛋蛋一家三口的相處方式,抬眸看向容嬤嬤。
容嬤嬤點頭,就是這樣,平時他們就是這樣相處的。
鳳雲輕「嗚哇」一聲哭著,撲進了謹貴妃的懷中,「婆婆,他們都欺負我……」
謹貴妃無語,撫模鳳雲輕的腦袋,「沒關系,沒關系,婆婆的項鏈給你!」
她伸手去解自己的項鏈,鳳雲輕哪里敢真的要,眼淚婆娑的搖頭,「婆婆,你兒子凶我了,你能不能幫我凶回去?」
謹貴妃解項鏈的手,頓在那里,「還是你自己凶回去的比較好!」
「可是我不敢……」鳳雲輕咬著指甲,嚶嚶哭泣,好可憐,以後再也欺負不了鳳蛋蛋了。
謹貴妃扶額,「我也不敢……」
正在婆媳兩人相顧無言的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模樣嬌俏的丫鬟,「主子,六爺來了——」
鳳雲輕伏在謹貴妃的膝蓋上,回頭,「六爺是誰?」
「城城啊,你們不是見過了麼?」謹貴妃拍拍鳳雲輕的肩膀,「婆婆幫你凶這個兒子出氣好不好?」
鳳雲輕眼珠一轉,「婆婆,不要說見過我,我先走了……」
她飛快的從側門溜走,可是忽然想起自己的書包,于是又一陣風般掠了回來,拎起書包就沒命逃跑。
謹貴妃目瞪口呆,「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我覺得,雲輕做了對不起城城的事情呢?」
容嬤嬤笑著搖頭,「城城本來就鬧騰,再加上一個鳳雲輕,那簡直是天翻地覆!」
謹貴妃笑了出來,「我倒是覺得,小楚不像是討了個老婆,而是找了兩個孩子,還打不得,罵不得的那種!」
容嬤嬤跟著一起點頭,當她的眸光停在門口衣衫襤褸男子身上的時候,嚇了一跳。
這人是誰?平日里最注重外形的城城?
謹貴妃幾乎認不出自己的兒子,直到簫連城怒吼,「鳳雲輕呢?立刻叫她滾出來見我!」
她這才相信,這果真是她的兒子,並且是皇帝老頭子最疼愛的一個兒子。
一拍桌子,她怒吼,「你這些日子都死哪里去了?成天在外面鬼混,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穿成這樣你不丟人嗎?」。
簫連城癟嘴,「我問你鳳雲輕呢?」
「鳳雲輕也是你叫的?死小子,對你娘有沒有一點起碼的尊重?我來安城快十天了,你給我現在才出現,你怎麼不一輩子縮在你的酒池肉林中?」謹貴妃的從容優雅,無影無蹤,暴跳如雷的看著自己吃喝嫖賭無所不能的兒子。
簫連城生氣的跳腳,「你還敢說我,你來安城十天,你怎麼不去找找你家兒子?你兒子失蹤十天,好不容易虎口逃生,你就是這個態度?」
謹貴妃挑眉,「虎口逃生?又是哪個花魁將你壓榨干淨了?看你腳步虛浮的樣子,這些天很是辛苦吧?」
她慢悠悠的端起茶杯,簫連城咬牙,「我自己去找鳳雲輕,這個該死的女人——」
他氣沖沖的走,謹貴妃揚聲,「不許去打擾你三哥和三嫂,听見了沒有?」
他回頭挑釁,「我就是不,我要將鳳雲輕先奸後殺,以泄心頭之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