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璃細細的將饅頭啃完,似乎在想著心事,簫連城將飯碗和筷子放在一邊,嗓音溫和,「慢慢想,想好了,就把自己洗干淨,來車廂里侍候我!」
這套路怎麼這麼熟悉?簫連城擰眉,覺得這像極了鳳雲輕介紹他看的一本小說,是什麼虐戀情深,越是愛,就越是要折磨掠奪……
他自嘲一笑,心滿意足的回身,吃著火鍋細嚼慢咽。
一個時辰之後,上路的時候,簫連城神清氣爽,他想用不了多久,阮璃這個難搞的丫頭就要臣服在他的退下了。
想到這里,他就想大笑三聲,他簫連城不愧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樣的局面,都被他扭轉乾坤妲。
可是他在車廂里,並沒有等到阮璃,時不時的撩起簾子,看著車轅上的阮璃,發現阮璃無精打采,仿佛霜打過的茄子一般。
他有些納悶,難道這兩天,他和蔡雲欺負她,欺負的還不夠?或者說,她還是沒有認清楚形式?
想了半天,他安慰自己道,阮璃是傻的嘛,當然沒有一般人理解的那麼通透,等她想明白過來,自然會主動找他了禾。
懷著一顆糾結的心,簫連城躺在車廂內睡覺,路上阮璃規規整整,沒有給他找麻煩,也沒有再傻兮兮的突發起來的唱歌。
是夜,幾人休息在一個樹林里面,原本簫連城是不願意在樹林里過夜的,奈何已經走進了這里,若是不在這里歇著,恐怕晚上很難走出樹林。
若是往回走,簫連城又覺得不值,為了這段路,他都棄了馬車,改為騎馬了,往回走,豈不是白白的耽誤了大半天的時間?
幾人生了火,拿出厚衣服,找了一個平坦的衣服,靠著大樹就睡著了。
這兩天的路,比較辛苦,大家都累的不行。
簫連城警惕性比劉肥和蔡雲高了很多,他都坐在那里熟睡了,別說這兩人。
後半夜的時候,阮璃睜開眼楮,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視自己,于是,起身溜了。
簫連城發現阮璃不見的時候,是在第二天早上,睜開眼楮,他第一眼就去掃視阮璃,可是昨晚屬于阮璃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她幾件厚實的衣服鋪在那里。
那衣服還是他找來,幫她蓋上,那女人傻掉之後,根本不會照顧自己。
原本以為阮璃在附近找水,可是尋了四周,都沒有阮璃的影子,這個時候簫連城才相信,阮璃逃掉了。
這里沒有掙扎的痕跡,昨晚也沒有任何聲響,這足以證明,阮璃是自己主動離開,而不是被人擄走。
他嘆息一聲,心里感嘆,把阮璃逼的太緊,這個家伙,逃了。
立刻叫醒了蔡雲和劉肥,往回去的路走,他必須找到阮璃,不能讓她一個人流落在外。
劉肥和蔡雲目目相覷,都沒有想到,會是這個結果,而且阮璃竟然知道,在半夜溜走,這證明阮璃傻的並不徹底。
薛少貴看見阮璃,是在三天以後,阮璃翻牆跳進了薛家,她對薛家並不熟悉,可是在這里吃的那種果子的味道,她一直都忘不掉,所以逃出簫連城身邊的第一天,她就果斷的選擇了這里。
她還想吃那種紅紅的果汁飽滿的果子。
所以翻牆進來,她第一時間就跑進了花廳,想要找赤月獨有的朱果。
可是桌子上擺放的,並不是朱果,而是別的糕點,她餓了好幾天,已經饑腸轆轆,再也顧不上其他,端起糕點盒子,坐在門檻上就吃了起來。
她狼吞虎咽,原本素白的小臉上,髒兮兮的,連發絲都凌亂無比,這個時候的她,像是一個乞丐婆。
端著熱茶,走進花廳的丫鬟,一看見她,嚇的尖叫一聲退了回去,阮璃咽下糕點,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看著那個丫鬟。
丫鬟這才認出,阮璃竟然是前些天,主子認準了的傻姑娘。
她不敢驚擾了阮璃,慌忙去叫了管家,管家也沒有辦法擅自做主,這才去找了薛少貴。
薛少貴看見阮璃的那一刻,震驚無比,這才短短的幾天,阮璃瘦了,也黑了,特別是她那雙磨起泡的小手,究竟經歷了多少磨難。
原本對阮璃的失望和痛恨,瞬間化作了心痛,吩咐了丫鬟打水,給阮璃洗漱,接著又請了大夫。
大夫告訴薛少貴,這姑娘應該不傻,只是受了某種刺激,所以才變成這樣,建議他以後悉心照料,說不定可以恢復過來。
薛少貴開始對阮璃好奇起來,她究竟經歷過什麼,才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呢?
那天來薛府找她,儀表不凡的男子,真的是她的夫君嗎?
如果她是赤月國的皇妃,又怎會落的個這樣下場?
薛少貴心里滿是疑惑,可是問阮璃也問不出所以然,阮璃跟傻子一樣,一問三不知,問她叫什麼名字,她才能怔楞半天,猶豫的吐出阮璃兩個字。
不過既然她回來了,他就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苦楚。
現在他對她的心思,連他自己都有些捉模不定,說不介意阮璃的身份和過去,是假的,可是介意又怎樣,她的過去如何,他一律不知。
坐在阮璃的床邊,靜靜的看著阮璃恬靜的睡眼,薛少貴決定,一定要找大夫治好阮璃,屆時從她的口中問出她的過去,問出她的想法,他在決定,要不要娶她為妻。
這一坐,就是第二天早上,薛少貴守了阮璃一夜,也不覺得累,吩咐了管家尋找整個流花城最出名的大夫,為阮璃治病。
他覺得自己做的很對,不管阮璃和他將來怎樣,現在他找人治好阮璃,總是沒錯的。
可是一連找了十幾個大夫,對阮璃的病,都束手無策。
薛少貴開始惆悵起來,論起醫術,若是燈塔村的巫醫稱第二,那麼就沒有第一了,只是,真的要帶阮璃去那個恐怖的地方。
阮璃這些天,在薛府呆的很開心,每天吃好睡好,不用趕車,還能有薛少貴陪她玩。
薛少貴總是溫和的看著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一副贊賞的樣子。
看著阮璃吃糕點,沾的臉上滿是糕點屑,薛少貴會笑著,伸手幫她擦拭掉糕點。
看著阮璃摔跤,摔的鼻青臉腫,薛少貴會生氣的令人鏟平害阮璃摔跤的祥雲浮雕。
听著阮璃被人嘲笑傻子,他會讓人教訓嘲笑阮璃的人。
總之不管阮璃怎麼做,都是對的,他就一個字,寵寵寵。
簫連城找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阮璃笑的沒心沒肺,而薛少貴溫和的守在她身邊的場景。
只見阮璃梳著俏美的辮子,臉頰粉嘟嘟的,天真的笑著,放著風箏的模樣,無憂無慮。
他瞬間就心動了,這才是阮璃啊,自己記憶中的阮璃。
她有多久,沒有這樣開心的笑過了。
自己這一路走來,似乎總是在錯上加錯。
但是蕭四爺,認錯是可以的,但是退讓是不可能的,阮璃是他的,誰也別想搶走。
他很平靜的出現在薛少貴的眼前,用一種高人一等的態度,薛少貴這一次不肯退讓,直接吩咐了下人,將他趕出去。
簫連城冷笑,回頭朝著劉肥使了一個眼色,劉肥立刻明白過來,轉身就跑去搬救兵,但是薛少貴不怕,他在這里盤踞多年,根系復雜,一個小小的太守,他還不放在眼里。
這邊兩人為了阮璃,劍拔弩張,那邊阮璃開心的放著風箏,只是沒有薛少貴的指導,風箏徐徐下降,不管她怎麼抖動繩子都沒有,漂亮的風箏離地面越來越近。
她不滿的回頭看著薛少貴,薛少貴卻沒有心思理會她,一瞬不瞬的盯著簫連城。
阮璃略微詫異的看了簫連城一眼,清風拂過她臉頰上的發絲,烏黑的青絲,黑白分明的大眼楮,白皙的肌膚,明明只是黑白二色,卻給她的面容,增添了許多生動的美麗。
她站在那里,不解的盯著簫連城,似乎在質問,簫連城怎麼會來?
簫連城看的生氣,也就不去看她,反而是轉頭盯著薛少貴。
阮璃手上的風箏,終于墜地,她秀眉一蹙,扭頭看著薛少貴,接著用手拉了薛少貴一下,不滿意薛少貴教自己放風箏,半途而廢。
薛少貴回頭看著阮璃的時候,嚴厲的神色變得溫和,微微一笑,「乖,你回去等等,我解決了這里的事情,再回頭找你!」
阮璃鼓鼓嘴巴,不樂意的看了簫連城一眼,接著蹙眉離開。
簫連城怒喝,「阮璃,站住!」
阮璃知道這是在叫她,頓住腳步,回頭疑惑的看著簫連城,簫連城沖著她伸手,「過來,跟我一起離開!」
他色厲內荏。
阮璃搖搖頭,指了指薛少貴,聲音很低很低,「我要他——」
她的意思很明顯了,她要和薛少貴在一起,不要簫連城。
簫連城氣急,險些咬碎一口銀牙,盯著阮璃看了幾秒,他放出殺手 ,「你早就已經賣身給我,甚至為我生兒育女,你忘記我們的女兒果果了嗎?」。
果果兩個字,讓阮璃一怔,她像是受到什麼刺激一般,大聲尖叫起來。
她捂著自己的耳朵,瑟瑟發抖,抬頭看見天,卻發現天空是刺目的藍。
這樣的藍,讓她看不見希望。
空中浮現一個小女孩的笑顏,她扎著羊角辮,甜甜的喊著她,「娘親——」
她「咯咯」的笑著,淘氣可愛,卻又聰明伶俐。
她叫她娘親,娘親……
阮璃尖叫,失控的捂著自己的耳朵,拒絕那俏皮的聲音傳進自己的耳朵里。
薛少貴一見阮璃受了刺激,趕緊上前,想要抓住阮璃的手,阮璃卻大叫著看著他,敵意的張開嘴巴,一口惡狠狠的咬在了薛少貴的手上。
薛少貴大叫一聲,趕緊松開,她瘋了般沒命的跑,似乎在逃避什麼。
簫連城趕緊上前,迅速的攔住了她,有力的雙手緊緊的鉗固住她的肩膀,一字一頓沉冷的道,「阮璃,阮璃,你醒醒……」
阮璃凶狠的瞪著他,眸中燃燒著嗜血的火焰,她咬牙切齒,那模樣似乎想要將他拆骨扒皮。
簫連城被她眸中的恨意所嚇住,皺眉微微松開了她,卻見她轉身就朝著旁邊的牆壁撞去。
這一下腦袋撞上牆壁,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簫連城趕緊去攔,她卻惡狠狠的撞向了他,這還不解氣,又是抓又是咬,幾乎讓他最引以為豪的俊臉破相。
最後還是薛少貴從後面點了阮璃的穴道,阮璃這才昏死過去。
簫連城抱著阮璃,膽戰心驚,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阮璃瘋起來,簡直是恐怖至極。
還是沒有受刺激,傻呆呆的阮璃可愛一下。
這樣一番折騰,薛少貴和簫連城都精疲力盡,兩人同時受了傷,也不好再劍拔弩張,針對彼此。
薛少貴看了簫連城一眼,冷聲,「你這個負心漢,以前肯定是對不起阮璃,所以讓阮璃變成現在這樣,你就是罪魁禍首!」
簫連城不緊不慢,「沒錯,阮璃的第一個男人是我,阮璃喜歡的人,也是我,她變作現在這樣,我有不可月兌卸的責任,但是我沒打算推卸,我正要帶著她去問診求醫!」
薛少貴冷瞥了簫連城一眼,「她現在很恨你,看見你就恨不得殺了你!」
「那是她精神不太正常,等她恢復正常,她就會明白,她更多的還是愛我!」簫連城得意的看了薛少貴一眼。
薛少貴無言以對,「你打算帶她去哪里尋醫?」
簫連城琢磨著,要不要說出實話,但是他這個人,一向光明磊落,也不覺得燈塔村有什麼不能說的,隨即沉吟著道,「燈塔村!」
薛少貴瞪大眼楮,難以置信的看著簫連城,簫連城嗤笑一聲,心里有些鄙夷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只是一個燈塔村而已,有這麼吃驚麼?
簫連城還以為,薛少貴會勸他,燈塔村只是傳說中的地方,讓他不要白費心思。
誰料,薛少貴冷冷的道,「去燈塔村的人,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目的,他們可以達成自己願望,但是也要留下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你覺得,你有什麼最重要的東西,可以留在那里?」
簫連城擰眉,疑惑的看著薛少貴,薛少貴淡淡的道,「不用奇怪,我二十年前,就是從那里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