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點公公度春宵 第十三章

作者 ︰ 田芝蔓

第五章

沐德宮露台,孫篤靈登高望遠,可以看見掖庭的方向還點著燈火,欄桿上孫篤靈握起的手滿是不甘。

身後傳來腳步聲,孫篤靈不難猜出是誰,她方才離開對月亭往寢殿而去,只有洛皓軒跟了上來,于是她調轉方向,上了露台,他亦跟了上來。

「雖然你的命比貓還多,但你真以為用不完嗎?誰準你跟來的?」

「公主……」

孫篤靈抬起手,指向了掖庭,「既然來了你告訴我,是什麼樣的心態,可以把那些秀子招來此處,一待數月不願離去。」

「為家族勢力、為自己地位、為富貴榮華,或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我沒逼他們。」

「有人會威逼利誘,利用這身不由己的秀子,去得到所要的勢力、地位及富貴。」

「所以那掖庭里的秀子,沒有一個是真心為我而來。」

洛皓軒多想上前承認他就是秀子,他是真心要她,可他無法否認他初入宮的目的,的確不是因為她。

「那是那些秀子們沒見過公主,或許他們有機會和公主相處,便會傾心。」

孫篤靈自嘲的笑著,是嗎?在榮華富貴、權力地位下,誰會單純為她傾心?她只想跟一般的女子一樣,遇上一個自己心儀亦心儀著自己的男人,共渡一生。

「不!我要的男人,絕不會由秀子之中選出。」

孫篤靈的話再次打擊了洛皓軒,讓他進退維谷,不說出自己是秀子,他沒有資格與公主相戀,說出自己是秀子,公主便可能厭棄了他。

「皓軒,如果你所愛的女人,不是只屬于你一個人,你能接受嗎?」不可能接受吧,所以那些秀子里不會有愛著她的男人,如果真心愛著她,如何能漠視自己不是唯一?

洛皓軒不是不曾想過,但那時因為他不愛公主,他可以去批判後宮里的男人,瞧不起他們甘心跟別人共同擁有一個女人。可如今他愛上了,卻再也無法冷淡的歧視、取笑那些男人,因為他知道唯有忍受那些不堪,他才能擁有自己想要的女人。

「我的答案,不會是公主想要的。」

「你能忍受?」

「若公主問的是自己,那麼你的男人必須要能忍受。」

「洛皓軒!你連騙我也不肯!」孫篤靈轉過身,眼前總是說著甜言蜜語的洛皓軒,如今卻不願說個謊言安撫她?!她憤怒的推開他。

「我騙不了公主,公主也騙不了自己,如果這個情況能有所改變,公主不會近乎仇視的望著掖庭,不會不甘的傷了自己。」洛皓軒走上前,捧起了孫篤靈的手,她的手還緊緊握著,他扳開了她的手指,看見她指甲陷入掌心留下的傷口。

孫篤靈收回了自己的手,反手扣住了洛皓軒的衣襟,質問著他,「我不要這麼理智的回答,我問的是你,如果是你呢?你能忍受嗎?」

洛皓軒深深的凝望著孫篤靈,她難道不知道,他方才剖析的便是自己的心嗎?

「我的回答,對公主來說重要嗎?」

孫篤靈沒有松開手,眼神卻有了猶豫,她的情意能開口傾訴嗎?不用開口便知道沒有結果的情意,又該出口嗎?

種種思緒,只能化做一句話,「皓軒……你給我的回答,真的很重要。」

洛皓軒錯愕、不信,但聰慧如他,似乎緩緩拼湊出一些什麼,咽了咽口水小心問︰「公主,您今晚對我的冷淡,不是對一個有婦之夫的避嫌,而是因為吃醋在生悶氣嗎?」

孫篤靈一听,心虛的想收回揪住洛皓軒衣襟的手,卻被他反手揪住。

「公主,我沒有娶妻,亦尚未生子,健康平安是我收養的。」

孫篤靈掙扎著要收回的手頓時止住,呆傻的看著他。

「我可以回答公主剛才的問題了,我無法忍受公主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可如果……」

「不!不要說!」孫篤靈只要听見她要的就夠了,他接下來要說的那個不得已,她不想听,在知道洛皓軒亦有可能心儀于她的此刻,她不想听到他最終還是會向現實屈服,將她給了其他的男人。

「公主,這是你必須接受的宿命。」

「夠了!」孫篤靈果斷的以吻封緘,不想再由洛皓軒的口中听到她不想听的言語。

這月下一吻,整個沐德宮的宮人、太監、侍衛全看見了,眾人都看著團圓,等著他的指令。

可團圓終究還是讓眾人遠遠守著,大王子的語意很明顯,他猜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甚而可能更進一步,卻要他們不能打擾。

這突來的吻喚回了洛皓軒的記憶,午後沉浸在夢中時他曾經感覺到唇上有柔軟的觸感,和這個吻一樣。

他在睡夢中時,公主吻了他嗎?

洛皓軒艱難的結束了吻,他不想讓公主承受與太監私通的罵名,他必須告訴她自己的身分,「公主,一個太監不能接受公主的情意,若我是秀子……」

「好了!別再說什麼秀子了!我不要听!」

「公主,我真的是秀子……」洛皓軒的坦白被一道劃過夜空的閃電及伴隨而來的雷聲掩住,沒有傳入孫篤靈的耳中。

這雷聲讓孫篤靈受了驚嚇,摀住了雙耳。

「公主……」

「每一個秀子都是有目的而入宮的,每一個秀子都對我有著期望,但我想給的只有真心,我想要的亦是!我不能要一個像你一樣,不是為了富貴榮華而接近我的人嗎?不能要一個像你一樣,直到這個時候,還說自己配不上我,如此珍視我的人嗎?」

她……竟哭了?

洛皓軒看著孫篤靈的眼淚,坦白的話全哽住了,因為他的確是有目的才入宮,他為了自己的性命和孩子的命,需完成李總管交付的任務,他受王上及大王子的交付而入沐德宮,他與其他秀子都一樣,沒有分別。

而他的猶豫讓孫篤靈受了傷害,她踉蹌而退,明白他的自卑讓他裹足不前,她已經放下了一切矜持主動示意,他卻還在意這世俗架設在他們身上的框架。

此時,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洛皓軒上前想為孫篤靈遮擋雨勢,她卻退開。

「我不需要你管我,如果你只想當奴才,我沐德宮里很多,不需要你。」

「公主……」

此時,團圓也讓人取來了傘,立刻奔上露台為孫篤靈撐傘,但孫篤靈憤怒的揮開那把傘。

「全滾開!全滾開!」

「公主,淋雨會受風寒的。」洛皓軒焦心的看著雨水徹底打濕了孫篤靈的衣裳,搶過團圓手上的傘,上前遮住了她。

沒想到孫篤靈再揮開傘,這一回,她把傘丟下了露台怒聲質問,就是要逼出他的真心,「洛皓軒,你告訴我,你是以什麼樣的身分關心我?」

「不管哪一個身分我都必須關心你,因為你是公主。」

「這個理由我不想听!」

孫篤靈的倔也引起了洛皓軒的憤怒,他沒等團圓把傘撿回來,便上前強勢的橫抱起了孫篤靈,大步的往她的寢殿走去。

「洛皓軒你該死!放我下來!」

「進了寢殿換下這身衣服後,你就讓人拿刀砍了我的頭,我無怨無悔。」

「我偏不換、絕不換,你能奈我何?」

一宮的侍衛、奴人全跟在了他們的身後,團圓也是。

這是唯一一個能讓公主乖乖听話的方法,他不得不眼睜睜的看著洛皓軒的「暴行」,可另一方面團圓又想,公主這千不依百不願的,他到底該不該上前去救駕?

直到把人抱進了寢殿,洛皓軒才放下她,他再問了她一次,「公主讓不讓花好月圓幫你更衣?」

「不要!」

「你們誰都不許進來。」

洛皓軒平日的恭謹不復見,當著所有人的面重重闔上殿門,連團圓都震懾于他的氣勢,愕立當場而失了先機。

由窗紙上,殿外的人可以看見洛皓軒又抱起了公主往內殿走去,很快他們的影子消失,只余隱約傳出的兩人的對話聲。

「放開我!你做什麼?」孫篤靈的呼叫聲之後,是衣帛撕裂聲,眾人也因這個聲音秉住了氣息。

「該死的奴才!不準這麼對我!」

看來大公主是無法忍受洛皓軒了!眾人已準備沖進寢殿里救駕,但下一道聲音令他們僵住——

「皓軒……別這樣……」

團圓要推開殿門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大公主這似嬌嗔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此時,終于傳出了洛皓軒的聲音,他的聲音听來已轉趨冷靜,「皓軒該死,公主我出去喊花好月圓進來為公主更衣。」

「皓軒……別走……」

團圓收回了手,尷尬的揮手要圍在殿門前的一大票人全退開,該做什麼做什麼去。

眾人也覺得尷尬,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唯有花好、月圓及團圓,繼續守在殿門前。

寢殿里的動靜漸漸听不見了,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直到花好忍不住問出聲,「皓軒是太監,能侍寢嗎?」

團圓睨了花好一眼,不以為然的說︰「我們的本事,你們姑娘家不知道的可多了。」

月圓紅了臉,沒辦法加入團圓及花好如此露骨的話題。

殿內的人不知自己的演出引人入勝,讓殿外的人听了精采絕倫的一場戲。

孫篤靈的外衣全被洛皓軒撕了開,在她的身邊地上成了破布,身上單薄的里衣受雨水濡濕,如今順著她身體的曲線貼附,讓她姣好的身形一覽無遺。

孫篤靈終于發現自己是近乎赤果的站在洛皓軒的面前,她再也無法倔著脾氣與洛皓軒吵架,因為她知道此時的洛皓軒很可能會將她月兌得身上再無一絲衣料為止。

最後孫篤靈示弱了,羞窘的喊出「皓軒……別這樣……」才喚醒了洛皓軒的神智。

洛皓軒似是發現了自己做了罪該萬死的舉動,他看著孫篤靈雙手環抱著自己,遮掩住她外泄的春光,他才向孫篤靈告罪,並要找花好月圓入內為孫篤靈更衣。

可這時的孫篤靈,卻舍不得洛皓軒離開了。

因為剛才洛皓軒的舉動,不是一個奴才對主子的表現,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情緒,她舍不得這樣的洛皓軒消失無蹤,于是她伸出了手扯住了洛皓軒的衣袖,制止了他,要他不要走。

洛皓軒的步伐頓住,只听見身後傳來嬌羞的、幾不可聞的聲音——

「你不是怕我著涼嗎?舍得讓我穿著這身濕衣裳嗎?」

「我讓人進來……」

「好冷……」

听到孫篤靈喊冷,洛皓軒轉過身想為她尋來外衣,可一轉身,就見孫篤靈正解開了綁帶,將濕黏在身上的里衣撥落……

洛皓軒慌了,知道非禮勿視,但她的外衣方才已被他撕毀,眼下他實在找不到完整又能讓孫篤靈保暖的衣物,于是,他走上前,用自己同樣濕透的身體,摟住了她給她溫暖。

「公主,讓皓軒抱您到床上去,蓋好被子免得受寒了。」

「要上我的床,你這身濕衣服得月兌掉才行。」

洛皓軒知道此時他該下跪千呼不敢、萬呼該死,但眼下的情況不容他放開孫篤靈,她話中的暗示更令他呆立在原地。

「公主……」

「你抱起來好不舒服……而且變得不溫暖了……」

洛皓軒繼續緊擁著孫篤靈,但心中卻權衡著輕重,最後,他嘆息了。

孫篤靈因這聲嘆息露出了笑容,她知道這便是他屈服了,她雙手摟在他的腰間,沒讓他推開她,接著便感覺他動了動身子,開始解去自己的外衣。

……

在被篩退了三十人後,秀子們第一次有幸得見大公主的機會,余下的數十名秀子得到允許離開了掖庭,進入了御花園。

只是來到了御花園,秀子們才失望的發現,他們與大公主之間,還是隔著一層薄紗。

御花園里御景亭,如今四面皆泄著輕紗,王上及大王子、大公主在亭內吃茶,卻只讓親近的奴人入內服侍,秀子們與大公主如此接近,卻看不清真面目。

孫篤靈又何嘗想來這一場花會,但來自母王及眾大臣的壓力,她如何能不屈服?

只是比起被迫參與這場花會茶宴,更讓孫篤靈不開心的是洛皓軒的改變。

自從她與洛皓軒互訴情衷之後,洛皓軒每夜都會到寢宮陪她,有時給她激狂的吻,吻得她心緒激動、難以入眠,有時則以溫柔的視線,看著她入睡,並在她隔日清晨醒來後,給她一個晨安吻,讓她越來越不能沒有他的陪伴。

可昨夜他突然說有要事得處理,不但拒絕了她召他陪寢,而且今晨開始就失去了笑容,並且變得十分冷淡。

這讓孫篤靈十足的郁悶,對于這場已然到來的花會,更是打心里排斥。

隨侍在側的洛皓軒卻沒注意到她的不快,只因昨夜,他被狠狠地提醒了他進宮來的目的。

李總管終于來找他,他才知道李總管背後的主子,竟是當朝國相高恆豐,而李總管到晉遙采買的山蔘,便是要送進宮中的滋補藥品。

他也才知道,他當時偷盜山蔘為何不是以偷盜罪處理反而獲得了死罪。

可如今他是否有那個本事,讓王上免了他當時的偷盜之罪?他為了免罪而入宮成為秀子一事如今已成了他的桎梏,若揭開了一切,那王上、大王子甚或公主對他的信任是否還能存在?

于是猶豫、害怕失去孫篤靈的情緒,讓他今日遲遲不敢過分的親近她,甚至沒發現孫篤靈如今正生著他的氣。

洛皓軒本不該如此遲頓,只是他全心在思索李總管轉告他的任務透露出的含意。

高恆豐打著什麼主意?他交付他的第一份任務,竟是幫助江貝亞成為儲側妃?

洛皓軒還住掖庭時便看出了江貝亞的野心,如今國相府亦支持江貝亞,更讓洛皓軒憂心會不會有什麼陰謀襲向了公主?

洛皓軒更沒忘了結束與李總管的談話後,在回沐德宮的路上,僻靜的花園一角小亭子里撞見的那幕不堪——

江貝亞不但私出掖庭,而且正與二公主在小亭子里私通。

二公主的護衛被下令遠遠守著,當洛皓軒撞見那一幕正覺驚訝的同時,就被那些護衛發現了他的行蹤。

所幸他輕功尚可,沒曝露身分就躲開了護衛的追捕,否則此時他已被滅口。

而已經與二公主私通的江貝亞,大可以自請離宮,再由二公主招為駙馬便可,為何還要留在掖庭里?

這樣一個男人,叫他如何把他送入大公主的後宮?

別說江貝亞與二公主有私情,不配成為大公主的儲側妃,在他已愛上了公主的現在,任何一個男人出現在公主身邊,都是他不願意接受的。

高恆豐已然權傾朝野,如今扶持江貝亞為妃,難道只想得到多一分勢力?恐怕高恆豐心中有著更深沉的動機。想到這里,洛皓軒再也無法放任自己隨感情做事。

他必須留在公主的身邊,更必須幫助江貝亞進入公主的後宮,因為唯有把江貝亞留在身邊就近監視,才可追查高恆豐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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