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想解開疑團,拿來那張紙一看,是兩行歪扭的小字︰楚國夫人,請代奴婢夏蟬感謝相宜長公主對奴婢一家的救命之恩。奴婢以自己性命救楚國夫人一命,望楚國夫人與皇上長相守。
皇上看完,就大致知道了︰「心沫,你且在臥房休息,朕出去一趟。」
「嗯。」楚心沫輕聲應著,其實那是她很累了,累地不想說話,但不願給皇上增添煩惱,就強裝著。
現在皇上出去一陣,心沫累地一下子坐落在地,躺下了。不是夸張,她的身體太虛弱,只因為出生時本就是痴呆兒,而身體里面的靈魂韓雲端每夜離開身體,去到皇上的夢里與皇上相愛。
這個本就虛弱的身體,時而有魂,時而無魂,所以這體弱讓人覺得不可思議。難怪,剛才夏蟬說讓心沫踩著芝麻油滑倒而死,所有听見的人都信了。
不過現在要等皇上回來,心沫不能倒下,她掙扎著爬起來,躺在了床上,卻怎麼都睡不著。
她努力想著︰夏蟬?夏氏酒坊?我的魂魄剛從靈毓山出來時,為了躲避熾熱的陽光,就躲在了一個叫「夏氏酒坊」的地窖里。可以說,那時的夏氏酒坊保住了我韓雲端的魂魄,之後才得以進入相宜長公主府上,進入這個身體。如果夏蟬是夏氏酒坊的女兒,那麼就是我的恩人,不止一次救我。
心沫回想中,皇上很快回來,他的手下帶回的消息與楚心沫想的一致︰「皇上,朕派人連夜去夏蟬家的夏氏酒坊查詢,得到的消息是,夏氏酒坊來自外地,夏蟬的父親,也就是夏氏酒坊的老板,以及他們一家人,奉相宜長公主為再生恩人。方才,夏蟬所說先帝曾光臨相宜長公主府上,並且遇到夏家的酒水有劇毒一事,是事實。但當時要夏家所有人性命的人是先帝,而相宜長公主不願看到夏家全部滅絕,懇求朕的父皇放過夏家,並說,這劇毒肯定是夏家的無意或是被人陷害。先帝听從了相宜長公主的意思,饒恕了夏氏酒坊,但是此事必須有人承當責任。于是,先帝下令,饒恕夏氏酒坊可以,但是夏老板必須為此而死。夏老板為保全家,同意了。可是夏老板的長子,為保父親性命,提出代父親一死,當場喝下毒酒而死。從此,夏氏酒坊就視相宜長公主為恩人,逢年過節都會送上好的酒水給相宜長公主。」
皇上無力地揮手︰「你下去吧。」
「是。」手下立刻出去了。
「夏蟬是為你頂罪去死的。朕卻殺了夏蟬,這雙手,是沾了恩人的鮮血啊。」皇上攤開雙手,看著無漬的雙手,細細地看,感覺那就是夏蟬的血在手上流著。
楚心沫不能看到皇上又迷糊了,且自認罪責,她將皇上的雙手握在一起,耐心與他說︰「皇上,雙手模模看,你手上沒有夏蟬的血。夏蟬是為了救我而死的,你的那一劍,她早已預料到,所以剛才在建安宮才能那麼冷靜地說話。因為她知道自己即將死亡。皇上,夏蟬不會恨你,她所留給心沫的留言已寫明,那是以命報答。所以,夏蟬的恩情,是給心沫的,那麼這罪孽,也由心沫來承當,一切都與皇上無關。皇上,現在天也快亮了,趕緊休息吧,要趕上明日素妃的葬禮,是無法早朝了。」
心沫傍著皇上不安地入眠了,夢境里,什麼都沒有。
在金碧城另外的住處,各有不同的景象。
瞻鈺殿,雍妃些許失望地端起茶杯,用杯蓋滑著杯頂,以此滑走熱茶的熱氣。
看她雖嘆息卻還是自得的模樣,丫環瑁兒不禁問︰「雍妃娘娘,原本是打算聯合素妃,一起對付容妃。可何素妃就這麼意外逝去了,娘娘該怎麼辦呢?」
雍妃眼楮一翻,淡笑︰「什麼聯合對付容妃?她何倩姈只是長了個好看的皮囊,沒有半點腦子。根本無法聯合對付容妃。原想著等她生下個三皇子,再要了她的命。可有人先動手了。也沒想到何倩姈無福,才當了幾天的素妃娘娘,就去了,還生了個死公主。要是生了個死皇子,我一定把那動手的人給揪出來!不過現在,不必了。皇上知道斟酌輕重,也不會為了一個死公主而大費周章。」
瑁兒點頭︰「奴婢也看出,這作惡者不是楚國夫人,也不是那個自認有罪的夏蟬,那麼依娘娘看?」
瑁兒心里有數了,不過在雍妃面前還是要裝傻一點,主子可不希望下人比自己更能看透是非。
雍妃喝了一口茶,輕蔑一笑︰「還有誰會這麼大膽,這麼希望何倩姈死呢?容妃可不希望何倩姈生個三皇子。到時容妃就無逆轉乾坤之地了。不過,何倩姈這一胎,是個女孩,讓她容妃白費勁了。現在恐怕膽戰心驚了。」
「只可惜素妃娘娘年紀輕輕,就這麼沒了。」瑁兒說了句無關緊要的話。
而雍妃的回答卻讓她從腳底涼到頭頂︰「何倩姈她空有一副皮囊,卻留不住皇上,有何用?還幻想憑著美貌,將來要在本宮之上。哼,沒了就沒了吧。都半夜了,喝完茶早些休息去。」
「娘娘睡前喝茶,不容易入睡啊。」瑁兒還是要關心著冷酷的雍妃。
「本宮從不難眠,即使皇上不臨幸,也不會難眠。只看她容妃睡不著吧。」雍妃「哈」笑著,好像自己是勝利者,但她利用美人何倩姈引誘皇上,完全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她說她喝茶也能安然入睡,不期盼皇上臨幸,看來是仗著有個大皇子,其他的都不必了。而且她心里本就有人,至于皇上,無所謂了。一句話,她不愛皇上。
與她爭奪的容妃呢?在岑蔚殿里,如雍妃所說,正焦急不安地走著,木屐也沒換,走地地板響個不停,吵醒了二皇子,才換了木屐。
「霓裳,你確定你安排的人不是那個夏蟬嗎?」。容妃此刻比任何人都膽戰心驚。
丫環霓裳是連連搖頭,哭喪著說︰「奴婢不知,為何世昌宮這個伺候酒水的宮女會突然出現,將所有罪行承認,救了楚國夫人一命。娘娘,或許是皇上悄悄安排來替楚國夫人頂罪的?」
容妃一跺腳,一咬牙,就要哭出來了︰「這是怎麼回事,本來是要害死素妃和她肚里的三皇子,嫁禍給楚國夫人的。結果,素妃生了個女孩,楚國夫人死里逃生。本宮白忙了一場。」
「娘娘,沒有白忙,至少素妃死了。如果她生下公主,將來還是會有機會為皇上生子,所以素妃死了也好,少了一個敵人。」霓裳為容妃分析,心卻想︰容妃,你就滿足吧。若是素妃這一胎是個男孩,而楚國夫人又沒有被處死,那皇上還不查真凶,到時看你如何。我這個丫環跟著你算是倒霉了。
容妃听霓裳的分析,也安靜了些,卻期待著看著世昌宮的方向︰「皇上有多久沒來本宮的岑蔚殿了?本宮為皇上準備的,可不少啊。」
世昌宮里,已是卯時了。
皇上醒來時,相宜長公主已來到了世昌宮,在正屋焦急地等待著。
昨夜金碧城的事,很快傳出。相宜趕到,就是想看有無牽連心沫。听晚春和初秋一說,果然,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不過可惜了宮女夏蟬,為心沫頂了這不存在的罪名。
臥房內,沒有睡好的皇上先醒來,看看心沫,也已醒了,親親她,不管喜怒哀樂,都是那樣溫柔的額頭一吻︰「鬼丫頭,這次嚇著了,也累了,多躺一會。」
「嗯。」楚心沫點頭。
「皇上,相宜長公主來探望。」晚春進來稟告。
「哦,請她進來。」皇上似乎是合情合理地說。但其實,連太後都不能隨意進世昌宮內皇上的臥房,可見皇上對相宜長公主的特許,實在太多。
楚心沫听到這,連忙起身,穿好衣裳,還未來得及梳頭。相宜長公主就走了進來,抓住她的雙肩,左看右看,那還是如坐針氈的表情,眼楮都腫了︰「怎麼樣,昨夜沒有傷著吧?」
「娘請放心,心沫無任何不妥。只是,夏蟬因此而散命。」楚心沫向相宜解釋。
相宜迷糊中︰「夏蟬是誰?」
「她是夏氏酒坊的女兒,為報娘曾經的救命之恩,將那些罪責自己攬下。昨夜,去了。」楚心沫還眼含著淚滴。
相宜也難受,抱住楚心沫︰「皇上完全可以救心沫于無事的。為何要讓一宮女來頂罪,丟了性命。這樣讓姐姐怎麼對得住夏氏酒坊啊?」
「娘別這樣傷心,皇上等這件事淡了後,會為夏蟬立墓碑的,還會給夏氏酒坊巨額的賞賜。」楚心沫以此來安慰相宜,但終究這靈魂不是她的女兒,所以說話總是生硬。
相宜對皇上的眼神,卻是怨漸漸多于疼愛了,可說話還是那麼輕柔︰「皇上保不住心沫,卻要讓一徒手的宮女來救心沫一命。心沫,這次嚇壞了,跟娘回去吧。」
皇上對相宜這怨恨的話不反對︰「相宜姐姐說的在理。昨夜,朕連一個手無寸鐵的宮女都不如,幾乎讓心沫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相宜不想听皇上多說了,就等楚心沫的答復,楚心沫恨為難,但她還是自私地讓相宜傷心了︰「娘,有皇上在心沫身邊,心沫不害怕。心沫已不想離開皇上了。」
稍微蹲下的相宜站起來,愣愣地站起來,無神中透著失望,哀怨地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姐姐求你照顧好心沫。若是你哪日有了新人,可否特許讓心沫回到姐姐身邊來,不要讓她在後宮里孤寂一生?」
「相宜姐姐,朕不會讓心沫像後宮其他女人一樣孤獨到老。」皇上似乎與心沫這個小女孩情比金堅。
但這樣的話,只能听听罷了。相宜知道,帝王可以對一個女子許下諾言,但也可以對另外一個女子許下同樣的諾言。在皇宮長大的她,看透了︰曾經先帝,她的父皇,寵愛過多少女人,但這些女人的盛寵都如曇花一現。
相宜也不告別,就這樣離開了世昌宮。
楚心沫與皇上只能是對不起她了,說什麼都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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