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莫崇彥出現後,他的那番話一直讓楚心沫憂心忡忡︰先帝駕崩時,皇上已十八歲,可主政,但先帝未指定任何輔政大臣,看來是這朝中無人可輔政。而我爹的才能,輔政是極佳的,有他為皇上出謀劃策,不該有大鄭國滅亡之說。難道是先帝已看出我爹的叵測之心?
煩之又煩,憂之又憂啊。大鄭國將滅?皇上是亡國之君?可這一切卻因韓雲端的干預而有起色?
韓雲端雖不愛莫崇彥,但相信他不會騙自己︰莫崇彥以他現在的鬼魂身份,不可能冒著地獄刑法來騙我。看來這是真的。既然我可以阻止朝代更迭,那何不繼續下去,不僅是續緣,也是為了天下蒼生不受改朝換代的血洗之苦。
這樣想著,韓雲端安靜地呆在楚心沫的身體里,決定以後不再輕易離開楚心沫的身體。否則這皇宮的八道驅鬼符會把自己擋在皇宮外。
周通乾也想到了這一層︰貴妃不是凡人,她用驅鬼符不怕傷了她自己嗎?我現在不可與人議此事,否則,貴妃知道,不會饒我。我也違背了道家原則,會像知天音一樣遭天譴,陽壽減少。
此事就暫且過去,楚心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靜心地等著蘇蘇的孩子出生。
皇上則收到另一個喜報︰泥河已被完全治理好,沿岸各州都是贊頌,沒有抱怨。
大功臣羅進達回宮述職,也是向皇上辭職的,或者說年老退休吧。
「羅愛卿,你向朕保證,一年治好泥河,可你卻晚了五個月,這可是欺君啊。」皇上在太昌宮笑容滿面。
整個太昌宮也因此而氣氛積極,和好。
羅進達行下跪俯首大禮,但這雙腿不穩,一下撲倒在地,引得眾臣一片笑聲。羅進達用掉了幾顆牙的嘴請求︰「皇上,臣失禮了。」
掉了牙,透著口風,那就更好笑了。
羅進達下屬向皇上報告︰「皇上,羅尚書日日站在泥河中,測量水位,思索各處治水的詳細方案。就算是壯年之人也受不了日日立于水中。何況羅尚書已花甲之年,怎受得了?這膝蓋是落下病根了。剛才殿前失禮,也請皇上體諒。」
皇上對羅進達的情況早已知曉地一清二楚,就是在楚心沫從清州回到京城後不久,將此事告訴了皇上。
皇上對于這樣盡心盡職的功臣當然不會罰︰「來人,賜座。」
羅進達對這樣的殿前賜座的榮耀激動地要老淚縱橫了︰「皇上,老臣只是做了老臣該做的事,何故得到皇上如此榮耀?」
皇上高興的勁啊,無人能及︰「羅愛卿,若天下官員能像你這般與民同樂,同憂,朕就可做個‘垂衣拱手而治’的帝王,可惜,像你這樣的官員太少了。羅進達,你已官至工部尚書,朕已無法提升你,就姑且做你的工部尚書,朕會給你賞賜。」
皇上也看得出︰羅進達此番進宮是要告別離京的,所以他已不再是各黨派的目標,多獎勵他一些也無妨。
果然,羅進達提出︰「皇上,老臣已老,老眼昏花,頭腦也不靈敏,該讓賢了。此番回京,是向皇上告別,感謝皇上的重用,讓老臣在為官的最後一年有機會治理泥河,使得沿岸百姓過安生日子。這已是皇上的極高賞賜,老臣不求其他,只祝願皇上治理大鄭,使得大鄭國泰民安,夜不閉戶。」
羅進達嘟嚕著口風的話,皇上勉強听清了。皇上問他︰「羅愛卿,可向朕推薦賢能?」
羅進達對這事就裝糊涂了︰「皇上,老臣只懂治水築路,這推薦賢能還真不知啊。且看皇上慧眼識人,尋得一位勝過老臣的英年之才。」
「也罷。羅進達,你治水之大功,朕賜你蟒袍玉帶,讓你衣錦還鄉。」皇上要做總結了。
羅進達也總結了,都是真心話,不過挺繁瑣的︰「皇上,老臣還是婉拒皇上的浩蕩皇恩。衣錦還鄉讓人沉迷于榮耀,心不能寧。此次老臣返回家鄉沿州,意欲寫書立傳,將老臣于工部任職的經驗全著書,分為四冊,《治水》,《建屋》,《築路》,《修橋》。這四冊中細分為、、、、、、」
全臣耐著心思听完這可愛老頭的濃重鄉音的嘮叨。皇上也立刻給了回復︰「好,羅愛卿的四冊書,朕必定將其立為工部職員必讀之書,全國印發,全民閱讀。」
「老臣叩謝皇上!」羅進達又來了一次讓人笑話的大禮。果然是與他官員難融,要不在這太昌宮也不會時而被笑。
羅進達返鄉,皇上便衣親自去送行一程。他們是有目的的。
馬車內,羅進達探出頭,低聲道︰「皇上,臣舉薦一人,余南坤,此人在泥河治水,盡職盡責,且頗懂治水之理,也有實干經驗。可惜老臣無法再朝堂上舉薦他。只有將此難題留給皇上了惡,老臣無能啊。」
羅進達沒有老朽,知道現在不能舉薦能臣余南坤,否則是害了他。皇上要安排新任工部尚書,暫時還須听從韓丞相的意思。以為六部之首的吏部,基本就是在韓丞相的控制之下。所以韓丞相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就不奇怪了。
「朕記住了。」皇上應著他︰「羅先生請放心,朕不會埋沒人才。余南坤會有嶄露頭角的一日。」
羅進達還拿出一物,更秘說︰「皇上,楚貴妃路過沿州,遭遇刺客。刺客落入泥河,身上漂落此物,被臣打撈,現交予皇上。」
皇上不禁感恩︰「羅先生,救了天下百姓,救了朕的愛妃,請受朕一拜。」
羅進達連忙謝絕︰「老朽容皇上稱一聲‘先生’,已是無上榮耀,怎還敢蒙受皇上的拱手感恩。今日一別,怕是無時日見皇上了。皇上請回宮吧。」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何況這是在皇上朝局緊張的時刻,還是不宜多言,恐引來監視懷疑。
羅進達離京了,卻留給皇上一個為難的問題。
他拿著那塊令牌回到貽福殿,看楚心沫在望著殿前的香樟樹發呆。
「心沫,這是在裝詩人吟詩嗎?鬼丫頭,別裝了,跟朕進來。」皇上牽著她進了貽福殿。
楚心沫還是在他面前給個女圭女圭的嘟嘴︰「皇上覺得心沫有詩人的風範嗎?會成為一代名儒或是千古詩聖嗎?」。
「不會。你就是朕的鬼丫頭。」皇上捏一下她的鼻子。
心沫一點討厭地說︰「皇上要給心沫捏鼻涕嗎?看,鼻涕出來了,好惡心啊。皇上,這可是你自己弄的,別怪心沫。」
初秋遞上手絹給楚心沫。
皇上揮揮手,讓所有宮女都下去。撫著心沫的頭,連連嘆氣,不說話。
心沫就乖乖地窩在皇上懷里,不鬧了,等皇上說出心里的不愉快。可這豈止是不愉快,听皇上說道︰「心沫,自從蘇蘇進宮了,朕把太多精力放在蘇蘇身上,把你和夢中的雲端給放一邊了。」
「皇上怎麼為這件事而不安呢?心沫還以為什麼大事呢?」楚心沫仰起頭,忽閃著眼楮︰「皇上,你對蘇蘇好,韓雲端肯定開心,而且我也開心,現在她要為皇上生下三皇子了。這是心沫每天都在盼著的事呢。要不,沒有皇上陪的時候,心沫無事可想可做,豈不悶壞了?」
皇上心情沉重地不知裝了幾塊石頭︰「心沫,今日羅尚書辭官返鄉。朕去送別,他說在泥河中拾到此物,是那些刺客身上的。」
這可不是件小事,楚心沫拿著令牌看著︰正面是「神龍出雲」的陽刻,背面是「左丘比睿」二字的陰刻。
心沫雙手握著令牌,大驚失色︰「皇上,此物是你的絕密之物,平常人極難拿到。」
「是有人偷盜的不假,只是這人膽子好大。要殺你,當時你已決定回清州為爹娘守孝三年,暫不會出現在後宮了。誰還會再殺你呢?而朕的密旨,宣你入宮晉封貴妃。做的很縝密,而且是派了朕直接指派的天命隊去接你。誰會知道?」皇上不再說下去,再說,就要說出可疑的人了。
楚心沫煩心︰這又是讓皇上為難的事。就委屈自己吧。
她從皇上懷里跳下,給皇上轉個圈,算跳舞,一下轉倒在地,然後又爬起,坐在皇上身邊︰「皇上,看心沫不是化險為夷了嗎?還能吟詩誦詞,唱歌跳舞給皇上呢。皇上,那謀害之人,皇上心里也有數,動不得,那就別動了。但還是身邊的奸細又是誰呢?」
「朕也只能照此辦。」皇上低身托著心沫的臉,慚愧地說︰「心沫,朕有一日可為你報此仇,但或許永遠報不了此仇。」
心沫拿下皇上的雙手,也體諒他︰「皇上,心沫雖不太懂你的話,但報仇不報仇都無所謂。只要心沫在皇上身邊,被保護地整日無憂,那就好啦。」
心沫嘴里說不懂,可怎麼會不懂呢︰皇上的意思是,如果使詐者是雍妃或者容妃這兩位有強大後台的侍女,那麼終有一日,會用這刺客一事讓她們付出代價。但如果是徐太後,那麼這仇是永遠報不了,只能愧疚了。
可楚心沫卻不這麼想︰皇上,若是徐太後做的,你作為孝子,不可對她如何。但我與她無關系,可以為我自己和相宜長公主報仇,我不會殺她,只會讓她孤獨地死在皇宮!
皇上的審問開始,在他許久未回的世昌宮里。
「小劉子,劉丙閑,你是不是閑地沒事干?說吧,把你做的見不得人的事都說出來。誰指使你的?是威逼?是利誘?都給朕一字不落地說出來!」皇上的聲音由平穩而漸怒,到後面連他自己也不可控。
小劉子知道皇上的脾氣,沒有任何抵抗和謊言,嘩啦一下,所有事情都出來了︰「皇上,奴才不該受錢財所惑而做出對不起皇上的事,奴才枉費了皇上的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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