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貽福殿的路上,楚心沫遇見了慎覺,他在听月池旁邊徘徊。
楚心沫不知為何,就是要讓他離自己遠些,走過去也不問好,開口就噴頭︰「入夜了,著一身白衣在皇宮游蕩,極其不祥。奉勸慎覺仙人趕緊離開皇宮!」
慎覺望著水里的月亮,入神地說著︰「我從前世來到今生,看著雲端你出生長大,與左丘比叡相戀,望你有美好的一生。可是不知如何,你被人推入听月池那天,那個時辰,那炷香的時間,我突然失去了所有意識。就一炷香的時間,我就失去了所有意識,醒來後,你已離開人世,在靈毓冢了。」
楚心沫急著要他走,指著靈毓山的方向,下令道︰「大鄭國楚貴妃令你立刻離開皇宮,別給皇宮帶來晦氣!」
慎覺不情不願地走開,沒有飛走,只是走著,離開听月池,心里對楚心沫說︰你已在悄悄變化,但這不是你的錯。
楚心沫被她氣得,想罵人了︰這個慎覺,就這樣在皇宮里走著,可別嚇著宮里的皇子公主。若是被人看見,只當是遇見鬼了。
回到貽福殿,心沫躺下了。奇怪,她突然在黑暗中有點笑意,自己感覺到的,但立刻收起。她覺得自己可能會慢慢適應這種沒有皇上陪伴的黑夜。
竟然真的睡了一個大天亮,連續幾天,她覺得很開心。
可她在皇宮里的開心從來就沒有連續超過半個月。
晚春來報告︰「貴妃娘娘,皇上宣你,即刻去西宸殿。」
有什麼事這麼重要呢?西宸殿?是皇上接見臣子之地,是有政事嗎?可皇上不必這麼大張旗鼓地讓我去參與政事吧?萬一被人嚼舌根,那還不煩死?
楚心沫想著,梳洗好,換上貴妃的服侍和發型,快步往西邊去了。
西宸殿還真熱鬧,皇上在里面,蘇蘇在哭著跪著。其他侍女在旁邊,看熱鬧看笑話的樣子。
楚心沫嘆氣,搖頭,替蘇蘇著急︰又是有人在陷害她。
楚心沫和皇上坐在了正座上,來審判這告狀人。他就是國舅爺的長子徐瓊,也是雍妃的哥哥,還是先帝欽點的狀元郎,少年得志,現在是中書省參知政事。這麼多的頭餃,夠他戴的,不過他能有什麼事,牽連到皇宮侍女呢?
「徐瓊,你說你要狀告蘇昭儀入宮前不守婦道,有**之心。若不拿出證據來,這就是在污蔑蘇昭儀。」皇上對徐瓊這個表哥從來就沒有好感。
跪著的徐瓊,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皇上,依大鄭國律法,皇宮侍女須忠心于皇上。可蘇昭儀並非如此,她在入宮前就打探京城各富豪官家,要謀個好夫家。臣以為,這樣心術不正,**漂浮的女子不宜留在皇上身邊。」
「皇上,臣妾不是如徐瓊所說。臣妾入宮之前,徐瓊他就對臣妾心懷不軌,欲得臣妾,卻屢次調戲,還給臣妾寫信,但都被臣妾丟掉了。皇上,臣妾對你是忠心的。」蘇蘇已無法跪著,現在是坐在了地上,仰頭望著皇上。
皇上和楚心沫是相信蘇蘇的話,但必須給她澄清。
「徐瓊,你都听到蘇昭儀所說了?是你在誣陷她,可知懲罰?」皇上猜想著徐瓊肯定有證據,否則不會這麼大膽。
徐瓊拿出一封信,雙手托在頭頂︰「皇上,這是蘇昭儀入宮前寫給臣的信,里面說她如何對臣一見鐘情,願以身相許。」
「呈上來。」皇上覺得這是玩鬧,但必須陪這個徐瓊玩一會,否則就是不把「國舅黨派」放在眼里。
太監金元寶將信端上來給皇上,只見上面寫著︰陌上徐家少爺,翩翩君子。吾若以身許之,終生無悔。願酥胸半露,秀腿如藕,侍公子于床簾。蘇蘇字。
還真是**地露骨啊,皇上就此問蘇蘇︰「蘇昭儀,這確實是你的筆跡。你如何說?」
蘇蘇最近情緒極不穩定,這樣的污蔑是對她的錐心刺骨的侮辱,她受不了了,吐血而出,拿出匕首對著脖子喊著︰「皇上,這封信不是我寫的。但字跡與臣妾的一樣,那麼臣妾就只能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了。還請皇上照顧好三皇子,莫嫌棄他。」
皇上一支毛筆飛過去,打掉蘇蘇手里的匕首,並沒好氣地說︰「蘇昭儀情緒不佳,來人,扶蘇昭儀坐著,休息。待朕審問。」
楚心沫也擔心著︰「蘇昭儀,你月復中有皇上的骨肉,竟敢自盡?若如此,就是在殘殺皇子,皇上不會為你洗刷清白。你好好坐著。」
「是。」蘇蘇眼淚還未干,她現在很想頭靠著牆,獨自休息一會,她覺得這宮里,很累很累。
皇上不能憑一封信,就斷定蘇蘇的人品,而將她打入冷宮,所以要繼續審問徐瓊。
楚心沫已心知肚明︰徐瓊是雍妃徐珂的哥哥,曾也寫過情書給自己,他的書法高人一等,做一封假信不是問題。這是雍妃攛掇徐瓊來誣陷蘇蘇。皇上雖然相信蘇蘇的人品,但對于徐瓊這樣往死里走,也為難。
那麼,楚心沫就要用她唯一的辦法來讓徐瓊說出真話︰進入徐瓊的腦海,嚇唬他!
于是,楚心沫坐直了身子,靈魂韓雲端飛出,要進入徐瓊的腦子里。這時慎覺的靈魂出現,阻擋了韓雲端︰「你不要再三入凡人的夢境或靈魂,這樣只會讓你罪加一等。」
「現在怎麼辦?你看我妹妹蘇蘇都要自殺了,我能眼睜睜看著她自盡嗎?讓開!」韓雲端瞪了他一眼,不過不是他的對手。
慎覺抓住她的手,說道︰「回到楚心沫的身體里去,我來幫你,讓徐瓊說出真話。」
「可是。」韓雲端說著。
沒有可是,慎覺一推,韓雲端就回到了楚心沫的身體里,而他,進入了徐瓊的腦海里。
皇上正問著︰「徐瓊,此信沒有日期,而且信紙也是嶄新的。如果是蘇昭儀入宮前寫給你的,那這信紙應該發還了吧?可依舊是白地透亮啊。徐瓊,徐瓊,你有無听到朕的問話!」
此時的徐瓊,呆了,眼無神,所有人都奇怪。實際是慎覺在他腦海里,他的腦海里是靈毓山。
慎覺化作地府鬼魂的披頭散發,一身黑衣的形象,把徐瓊嚇了個半死。
「徐瓊,你曾覬覦韓雲端,給她寫過情書,而後,又對韓雲端的同胞妹妹韓蘇蘇心生邪念,情書不斷。」慎覺厲聲問道︰「你是想證明你的字寫地有多好嗎?」。
徐瓊跪下,不敢看慎覺一眼,哆嗦道︰「神仙大人,鬼魂大人,我不敢了,不敢了。」
「那現在馬上向皇上和眾人說清楚,還韓蘇蘇以清白。否則,我讓你好看!」慎覺抓起徐瓊的衣領,說道︰「別以為這是虛幻。等會你會看到貴妃頭上的牡丹花鈿變成鳳凰花鈿,這都是我做的。立刻向皇上澄清事實!」
「是,是,是,是。」徐瓊像是在拜佛一樣拜個不停。一抬頭,慎覺不見了。徐瓊也從夢幻中出來。
慎覺的靈魂在暗處,對著徐瓊的眼楮一道光一戳,徐瓊就看到楚心沫頭上的鳳凰花鈿變成了牡丹花鈿。其實這是慎覺給徐瓊使了障眼法。
皇上此時幾乎要喊太醫了,忽見呆滯了半天的徐瓊突然下跪,猛磕頭,還模幾把淚︰「皇上,貴妃娘娘,臣有罪,臣有罪。剛才臣所說都是在污蔑蘇昭儀。在蘇昭儀入宮之前,臣傾慕蘇昭儀的美貌,曾向她示愛而不得,可如今,臣懷恨在心,才臨摹了她的字跡,寫了這封信。皇上,臣該死,還請皇上責罰。」
一邊的雍妃面對這樣莫名其妙的狀況,簡直模不著頭腦︰是什麼,讓大哥一下子招罪了?不是說好要毀了韓蘇蘇的名聲,將她拉下台嗎?
再看皇上,已然怒不可喝地埋在心里,正盯著徐瓊︰「污蔑朕的昭儀,這是什麼罪行,當受什麼懲罰,徐瓊?你在中書省任職,該知道如何。朕不罰你去刑部領罰,就派人送你回去,向你的父親領罰!」
「徐大人,狀元郎,真寫地一手好字啊。」楚心沫諷笑著,順便瞅了雍妃一眼︰你做的好事,給我記清楚了,來日將一並清算!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楚心沫看皇上怒氣沖沖,握緊了拳頭,指尖將手掌都抓出了血,知道他還在忍,在給徐尚書面子。真是一次次地難為了皇上,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委屈。
皇上讓眾人散去,楚心沫替皇上說出悶氣︰「本來還想審問,徐瓊是怎麼拿到蘇蘇的筆跡來臨摹的,可是皇上還是沒有說。皇上,一忍再忍,很痛苦,不過,心沫和蘇蘇都會懂你的苦。」
蘇蘇已難受到了極點,向皇上和楚心沫告退。不過還是暈倒,被皇上抱著回星河齋的。
離開西宸殿時,楚心沫最後走,她對角落里無人看見的慎覺罵道︰「多管閑事。」
慎覺未多言,只看著楚心沫留給他的背影,說著︰我入凡人夢幻,是違逆了道規。可是,我也只是為你而違逆了道規。不管你是酉酉、雲端、楚心沫,我都會護你。大逆不道又如何?我早已大逆不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