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孽緣 第十章  來世如何?

作者 ︰ 樂晨夕

看著妹妹遭受這樣的禍患,而自己也不知未來去處。楚心沫頭一暈,醒來後來到了另一個世界。一股聲音告訴她︰「看看你的來世,如果你再不罷手,你的來世就是這樣。」

此時的她,已在一位姑娘身上。

明朝萬歷四十七年,遼東,沈陽,街市。一位姑娘名喚邱玉蟾,二十有二,無力地踱步,似在尋覓著什麼。只听她嘴里期盼地默念︰「到了關內,就可以找到袁崇煥了。」

走著走著,一幅幅字畫出現在眼前,原來是個字畫攤。自小喜好字畫的邱玉蟾,盡管疲累,還是止步觀賞了一番。邱玉蟾優雅地觀摩著,稍微皺眉。她不知道,自己在賞畫,卻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畫。

畫攤主人名叫範文程,此時的邱玉蟾已映入他的眼簾,成了一幅美妙丹青︰

青絲綰紅顏,秀眉繚媚眼。羽衣纏臂間,霓裳∼繞腰前。

清水明鏡里,岸芷汀蘭邊。妙人何處來,不食人間煙。

而這幅美妙丹青瞬時篆刻入範文程的腦海,成了他一生的夢境︰雙瞳剪水,面如冠玉,身著淺藍衫,淡紫雲肩,純白比甲,絳紅青紫襦裙,流蘇髻,烏發齊腰。

而邱玉蟾粗略地瞧了幾眼字畫,覺得沒有如意的,便要走。範文程趕快叫住了她︰「這位姑娘,鄙人所畫難道沒有一幅入姑娘眼的?」

邱玉蟾無力地啟唇︰「這位公子,恕我直言,你的畫作,毫無觀賞、揣摩之韻味。」

雖是批判之詞,但邱玉蟾的聲音清澈如鶯聲出囀,範文程覺得似暖風徐來,亦輕輕問道︰「姑娘看似懂畫之人,不知對鄙人所畫有何見教?」

邱玉蟾雖此時正傷悲,但見此人這般誠懇地請教,既然他是陌生人,就信口直言吧︰「先生所畫︰牡丹、芍藥、鳳凰、孔雀、金魚、鯉魚、蝴蝶,花鳥魚蟲,五光十色,琳瑯滿目,璀璨絢麗,而且畫的都是滿畫,不留空間,看似奪人眼光,實則空洞浮華,無韻無味。而先生摘抄臨摹的字帖,均乃風月之詞,純屬博人一笑,不理,不智,不信,不雅。」

邱玉蟾一番批判的評點,範文程卻是怎麼也生不起氣,反而樂了︰「此番言語妙哉,不知姑娘可有妙筆雅作供在下一睹?」

「信手拈來。」邱玉蟾嫣然弱笑,揮筆作畫寫詩︰

yin雨霏霏,連月不開,陰風怒號,濁浪排空。

其實這是邱玉蟾此時的心境。

範文程驚喜︰「此乃先祖範仲淹的詩句。不想在姑娘的墨寶之下秀美而不失鋼骨。」

邱玉蟾听他說是範仲淹之後,將信將疑︰「原來是宋朝範丞相之後。」

「是的,在下範文程,字憲斗,萬歷四十三年秀才。」範文程迫不及待地介紹自己,顯得很是唐突。

邱玉蟾對這位範秀才毫無興趣,突感頭暈眼花,想到自己還要去找袁崇煥,卻還在沈陽街市耽擱停留,便眉頭微皺對範文程說︰「哦,範秀才,你繼續賣畫吧,我還有事。」

邱玉蟾聲音雖低弱,是牽動著範文程的心︰「姑娘,似乎身體不適?」

邱玉蟾已經要倒下了,範文程忙上前扶住,頓覺美人柔若無骨徜徉在自己懷中,令他心生遐想。而邱玉蟾也已暈過去。範文程將邱玉蟾抱回家中,請來大夫,細听大夫把脈後所言︰「範秀才,這位姑娘因饑寒勞累,中了風寒,待用藥去除風寒之後,還需服用溫補之藥。」

「多謝大夫。」範文程送走大夫後,便去煎藥、煮粥,給昏睡在床的邱玉蟾一點一點地喂了藥,等她醒來後,又一口一口地喂粥。

邱玉蟾從床上坐起,頭痛未消,看到這個陌生的房間和範文程,感覺害怕,向後面縮過去,怯生生地問︰「範秀才,這是哪里?我怎麼了?」

「你在我的字畫攤前暈倒,我已請大夫替你把脈、開藥。放心,只是風寒較深,修養一段時間便好。」範文程一邊喂粥一邊說。

邱玉蟾微笑︰「多謝範秀才了。」

「相見即是緣,不必言謝。」範文程目光一直未離開邱玉蟾的臉龐︰這是上天賜我的謫仙嗎?含嬌細語,顧盼生輝,病態不掩姿容,我範文程前世積了多少德,才換得此妙人一遇?

邱玉蟾見範文程一直盯著自己,很是害怕,又往後面挪了挪。範文程亦覺失禮,說︰「姑娘,這是我家客房,等會讓丫頭煙兒來伺候你。好好休息吧。」範文程邊走邊回頭。邱玉蟾回了一聲「謝謝」。

範家客廳中,範父在問丫環︰「煙兒,二少爺從外面撿了個病人回來?」煙兒哧哧笑著︰「是的,老爺。是一位可好看的姑娘,像仙女一般,二少爺還親自給她喂藥,喂粥呢。」範父皺起了眉頭。

煙兒奉範父之意將範文程叫到書房。範父開始盤問︰「文程,隨便從外面帶個病患女子回來,也不告知爹娘一聲?」

範文成按捺不住興奮︰「回爹爹的話,孩兒已遇上今生相守之女子,未來得及告知您。」

父親對兒子的終生大事自然關心,關切地問︰「哦?此女姓甚名誰?家父何人?與我家是否般配?」

範文程低下了頭︰「爹,此女是兒在街市偶遇,不知名姓。」

範父不滿︰「連名字都不知道?」

「爹請听我說。」範文程抬起頭︰「此女貌如天仙,蕙質蘭心,通文史,懂詩詞,善丹青。孩兒與此女一番交談,斷定她不會辱沒我範家。」

範父心中有所愉悅:「既然你如此傾心于這姑娘,明日帶她來客廳見我和你母親吧。」

「是,爹。」範文程離開父親書房就去看邱玉蟾了。

邱玉蟾所睡的客房門口,煙兒正在為她煎藥。範文程對煙兒說︰「煙兒,這幾天你先放下手頭的活,專心伺候這位姑娘。」

「是,二少爺。」煙兒笑中帶著調皮︰「請問二少爺,這位姑娘叫什麼名字,她醒後我應該怎麼稱呼?」

範文程痴迷地看著房內熟睡的邱玉蟾,自言自語︰「妙人,她叫妙人。我不知她真名,你就稱她為妙人吧。」

「妙人?」煙兒念叨著,從未見少爺這麼深情羞澀,單純的她覺得很好笑。

第二天,邱玉蟾醒後,揉揉眼楮,起身,穿鞋,整理好頭發和衣裳,忽見牆上掛著一幅人物畫,細看,畫中兩人是自己和範文程︰畫中的自己在揮筆作畫,旁邊的範文程在磨墨,畫角題的字是︰君子磨墨墨隨意,妙人弄畫畫中來,範文程。

邱玉蟾隨意地笑笑︰這個範文程畫功不錯,只是題的詩句未免有些露骨,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附庸風雅之作。不管這些了,我還要去找袁崇煥,不能在此逗留了,向範秀才道謝便離開吧。

這時,煙兒端了一碗面條進來,見到邱玉蟾身體有起色,便問︰「妙人,不,妙人姐姐,寒氣都去了嗎?來吃完面條吧。」

邱玉蟾很納悶︰「這位妹妹,請問"妙人」是誰?」

煙兒放下面條,指指牆上的畫,說︰「姑娘你看那幅畫中寫的「妙人」二字就是你啊。我家二少爺不知姑娘的名字,便令我稱呼你為「妙人」姑娘。」

「你家二少爺,是範秀才嗎?」。邱玉蟾問。

煙兒回答︰「是的。妙人姐姐昏睡這兩天,一直是我家二少爺照顧你。現在妙人姐姐醒了,煙兒這就去稟告二少爺。」

邱玉蟾對「妙人」二字有些反感,但畢竟出自恩人之口,也不便推辭。先吃完了面條和棗泥糕,範文程已經來到門口。在邱玉蟾不知道的情況下,範文程細細品味了她一會,問︰「妙人,你醒了?」

邱玉蟾感覺很不自然,說道︰「多謝範秀才搭救。在下姓邱名玉蟾,不叫「妙人」。煩請範秀才稱呼我的真名。」

範文程來不及管邱玉蟾所說,而是拉起她的手便走︰「妙人,我爹娘听說家里來了客人,想一睹芳容,勞煩妙人姑娘移步客廳。」

邱玉蟾扯開範文程的手,有些怨怒說道︰「玉蟾理當向令尊令堂致謝,隨你去就是。」

來到範家客廳,範文程連忙介紹︰「爹,娘,這位就是孩兒在街市救助的姑娘,她叫妙人。」然後又對邱玉蟾說︰「妙人,這是我的爹娘。」

「妙人,這名字真奇怪,像煙花之地的女子。」範母悄悄對範父說。

而邱玉蟾還是听到了這話,極不開心的她還是行了禮,對範家二老說︰「小女邱玉蟾見過範老爺、範夫人。玉蟾蒙貴府公子相助,才躲過風寒一劫,特來向二老致謝。」

言辭明確、彬彬有禮、落落大方,這下範家二老對邱玉蟾的第一映像提升了一節。

「邱姑娘請坐。」範父開口了︰「救人于危難,理當為之,不必言謝。」說話間,煙兒端了一杯茶給邱玉蟾。

邱玉蟾坐下了,範母也有了笑容︰「看邱小姐談吐、舉止不俗,似大戶人家閨女,怎會流落街頭,受風寒而暈倒呢?」

邱玉蟾回答︰「回範夫人,玉蟾隨家人途徑遼東,不想遭遇北邊流寇,與家人失散,才落魄街頭。」

「真是可憐了這漂亮娟秀的姑娘。」範母說。

範父問重點了︰「這麼說邱姑娘是外地人,不知祖籍何處,家父何人,以便我們助你回家。」

邱玉蟾回答︰「範老爺,玉蟾家在四川奉節縣,家父是當地一名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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