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追,現在還來得及,那小子跑步再快也肯定還沒回到校舍。」
正事要緊,萊維這就準備直接瞬移到樓外的隱蔽角落然後追上春原。總算肯從地上起來的凜抓住了他的手。
「追上他你能怎麼樣?威脅他?那種小混混都是吃軟不吃硬的,難道你要跪地上求他別把看到的說出去麼?」
不,也許其他小混混中不乏寧死不屈的硬骨頭,但萊維肯定那個叫春原陽平的女圭女圭臉絕對沒那份勇氣。如果他真的那麼有魄力,就沒可能成天在學校里見他一邊被橄欖球社的壯漢追著一邊道歉了。何況春原除了表面囂張實際好欺負外,還有二中前三笨蛋這個大名鼎鼎的稱號,說不定根本用不著威脅,想個辦法把他糊弄過去就完了。
「好吧,就算他蠢到被你幾句話就糊弄過去。那麼那幾句話你準備說什麼?過段時間他反應過來了又怎麼辦?繼續糊弄他這麼一直沒完沒了下去嗎?」。
雖然很想問問凜到底是站在哪邊,為何越听越覺得像是在幫春原說話跟自己無關似地。但萊維的確從沒想過追上春原後該說些什麼。他不是岡崎那種教笨蛋大家,這方面無論如何都沒法跟他比啊。
「其實就這麼放著不管的下場或許沒多糟糕。畢竟是個名聲倒數的不良學生,學校里會相信他話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剛才我也能肯定沒被拍下照片。所謂空口無憑,何況還是個信譽為零的混混。」
凜嘴里說著絲毫不符合學生會長形象的話。她好像選擇性遺忘了學生會長的職責中有將不良學生引導向好的方向這一條,而且連不得歧視差生原則都丟了。看來春原還真是個不稱職到家的壞孩子啊,你說像鬼冢那樣的暴走族都能成天讓凜頭疼呢。雖說那家伙早就不是學生了。
「那就這麼不管了?」
女人心海底針,萊維愈發堅信自己永遠弄不懂這些少女們的想法了。本分鐘前還滿地打滾捶胸頓足跟世界末日似地,冷靜下來後仿佛那就不是自己的事了。好吧,如果凜真的無所謂,自己還瞎操啥心?如同狼來了故事里的說謊小孩,春原昨天才到處宣揚自己和有希同居的事,今天又輪到和美人學生會長在學生會辦公室里激吻,大不了明天想想辦法再讓他發現點什麼。屆時真話連說三天也成了謊話,還有誰會信那個可憐的孩子?況且萊維本就是清白的!
「能怎麼管?難不成你願意現在追上去拿布袋套住把他抓到隱蔽地方打到失憶?」
凜,學生會長的形象完全崩壞了喲。萊維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原來還存在密謀如何痛揍本校無辜同學的學生會長——等等,失憶?
「我想到辦法了!」
「哦……你說什麼!?」
本能的以為這件事就過去了,凜一時沒反應過來所謂想到辦法是什麼意思。
「我說我有辦法讓春原忘掉剛才那一幕!」
「喂!我隨口說說而已,別隨便傷害本校學生呀!就算要打,你也別在我面前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好不好!」
哦,原來凜還記得自己是學生會長,剛才的都是開玩笑呢。撒,會有人相信麼?反正清楚看到她臉上一閃而過的邪惡表情,萊維可是很清楚這位算是自己養大的小惡魔心里想什麼的。
「總之,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有辦法讓他不受任何損傷的情況下失憶。就這樣,再不追就真來不及了,你先忙,遲點我再來幫你!」
不等凜開口,沒空跟她慢慢解釋的萊維已經消失在了學生會辦公室里。時間離上課還有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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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音在二中高中部校舍一樓樓梯拐角後的隱蔽處響起。由于下課時間往校舍外跑的學生十分罕見,這點本就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聲音很好地被隱瞞了下來。
「抱歉了,大概要讓你遲到那麼幾分鐘,反正你也習慣了吧?」
萊維毫無愧疚地對昏迷在地上的金發女圭女圭臉男生說著。這個位置除了不容易被學生發現,還恰好處在校舍內監視器的死角,他其實很想感謝春原如此配合恰好跑到這附近方便他拽進來呢。
「OK,放在這一下應該沒人發現。」
把樓梯後頭堆的雜物不管是什麼一股腦掀開將可憐的春原塞進去,處理好‘尸體’的萊維朝高一的某個班級教室跑去。
「長門同學,社團有點急事,請跟我來一下。」
由于某人的動作實在有些遲緩,等不及的萊維徑直走進教室將在靠窗座位上埋頭書本的少女直接拉起來。畢竟‘尸體’只是簡單地藏匿了一下,難保時間長了不會意外被人發現,何況上課鈴都快響了。萊維可不好意思在別的老師上課時沖進他的班級把學生帶走,那種事迄今為止只有鬼冢做過。哎?感覺好像提到鬼冢的次數很多?沒辦法,萊維對學校里這位神一般百年不遇的奇葩教師印象太深,關于他的事跡根本想忘都忘不掉啊!
拉著十分順從毫無反抗地有希走出她的教室,一路上學生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聲不斷傳進萊維的耳中。幸好,他听到的基本跟春原最近散步的謠言沒有多少關系。不得不佩服春日的超高人氣,有希班上的同學好像對SOS團神秘的活動比師生戀的興趣更大。其實大概是由于同班所以早知道萊維跟有希同屬SOS團,反而對同居的傳聞更難相信吧?畢竟同社團的成員一起到校在學園祭即將到來的現在相當正常。再過一段時間,連為了布置教室偷偷在學校里留宿的社團都會出現呢。提早在外頭買道具然後一同回學校算得了什麼?
如果其他學生都能像有希班上同學這麼想就太好了。萊維突然有股扇動春日鬧出更大事端、讓全校都知道他跟有希身處SOS團這一事實的沖動。
「抱歉,大概會讓你下一節課遲到了,要不等到午休時間也行。」
什麼時候返老還童成了沖動的少年呢?到了藏匿春原‘尸體’的樓梯後角落,萊維這才想起有希不像自己是個下節課沒工作任務的老師。尚未升上大學前,身為學生還不具備說出‘我下節沒課’這種充滿余裕的話。
「沒關系。」
少女淡淡地搖頭,連什麼事兒都還沒問就做出逃課決定,縱使萊維清楚這和有希本職工作並非學習有關,他依舊十分感動。
「真的?」
其實現在想象既然已經把那個笨蛋打暈了,就沒有了急于一時的必要。反正整個高三年級里這家伙的曠課次數比岡崎還要多上許多,睡到中午對他說不定還算是一種幸福吧?萊維的性別歧視觀念在內心表露地異常明顯。
「嗯,成績好,所以沒關系。」
唯成績論……沒想到初臨地球才三年、進入學校不到半年,在那之前從未與人接觸過的外星人少女竟然如此快就懂得了這個社會的陋習。說不定就是由于這種陳腐教育制度的存在,才逼得像春原那樣根本不適合當不良少年的學生毅然踏上那條路。雖然憑那家伙的智商萊維覺得他去干啥都不大合——話說回來,春原到學生會去是為了什麼呢?回想起凜的樣子,好像早知道他會去一樣。難道果真如自己所想,因為逃課太多之類被凜叫去訓話的?
「那好吧,既然如此,我們先找個不會被發現也不會被打擾的地方。」
還好有希對某方面的知識暫時還處于一竅不通狀態,否則萊維總做這些容易叫人誤會的發言,有希要是听歪了會往哪去想?
「已經做好了資訊屏蔽,接下來我們的行動將無法被陸地上的監視設備及太空的衛星探測。」
有希挪了一步緊貼萊維,並握住他的手。這絕對不是她听歪了剛才的那番話,僅僅基于方便他使用瞬移這個前提罷了,就像上次回家時那樣。
「好了,就在這。」
瞬移到遠離學校的一座公園門口,萊維帶著有希扛著春原走了進去。
「有希,別在意公園的名字,選擇這里單純出于上課時間就算逃學也沒什麼人會到公園來罷了。」
「哦。」
有希那張無表情的臉有點失望的感覺?她到底期待這塊名為喪家犬公園地方會有什麼出人意料之處啊?別看名字起得這般詭異,曾路過好幾次的萊維可以肯定就是個在普通沒有的公益性兼市容美化用途小公園而已,即便那個名字本身帶有玷污環境的潛在可能。
「大概沒誰會那麼恰好經過這里。」
扛著春原走到公園最深處,一片把陽光遮掉百分之七十的樹叢中。將失去意識少年平躺放在草地上的樣子,怎麼看怎麼像偵探電影里的埋尸場景,而且還是最老土的類型。要知道現在流行的是密室殺人,所謂用精妙手段藝術般犯罪然後將尸體展示給包括警察偵探在內的普羅大眾圍觀以宣揚獨特美學的類型,那才是群眾喜聞樂見的劇情啊!
「有希,記得上次你說過可以改變別人的記憶,對嗎?」。
這種事听起來十分玄幻,可據暗地里傳聞學園都市的大腦開發改造技術造就能做到類似的事,仔細一想萊維不在懷疑從科技方面絕對超越這個星球的外星人少女同樣能夠做到。
「完全改變的難度較大,需要預先分析原有資訊再進行有指向性調整。單純根除記憶相對較為簡單,如果只是為了避免謠言,建議進行根除。」
真聰明,僅憑點點蛛絲馬跡就猜到萊維將昏迷中的少年帶到這里的原因。大概其中有推理小說的功勞?萊維印象中那也屬于有希較感興趣的類別。
「根除……可以只消除一部分嗎?」。
若僅為了避免自己跟凜的麻煩就把別人弄成個連一加一都不會算的白痴,即便對方是春原,萊維也覺得過意不去。雖說這位二中前三笨蛋本來會不會算一加一還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兩種方式。根除與特定關鍵字相關聯的所有記憶,以及根除指定時間段內的全部記憶。可以做到這些。」
從有希淡漠的臉上倒是看不出半點顧慮,對明顯的犯罪行為她好像不存在心理負擔。也許只因為請求她的是萊維吧,畢竟在地球的三年里還從未做過任何對人類有害的事,可以知道若沒有命令,有希不會主動進行任何與他人相關的特殊行動。
「讓他直接把我或者凜忘掉都太夸張了。尤其是讀了三年書還不認識學生會長,太容易叫人看出破綻,帶去精神病院檢查就不好了。」
萊維說得一點都不夸張。其他學校或者會有存在感欠缺,讓部分學生沒有了解的學生會長。凜卻絕對不輸于那群人中的一個。用學園偶像這個詞稱呼那位大小姐都顯得不足夠,在多數學生眼中堪稱優雅高貴精明能干代名詞的學生會長,連在外校學生中都有頗高的知名度跟人氣。
「請指定時間,推定無需精確到秒。」
跟有希對視著,萊維覺得還有件必須問清楚的事兒。
「確定不會對他的身體跟精神造成其他損害?」
前一陣跟黑子通電話聊天時,她曾提起過學園都市里有接受腦部開發試驗失敗變成植物人的例子,雖然那個試驗本身的目的就不純潔。萊維還是擔心真把春原弄成個流著口水目光茫然的殘缺青年,雖然對有希的信任度無限趨近與百分之一百,他還是想從對方嘴里再次听到確切地肯定。
「操縱無特殊能力普通人類的大腦資訊屬于簡單作業,沒有失敗的可能,也不會引起任何這個星球語言中稱為‘後遺癥’的問題。」
保證,最後有希還十分人性化地點點頭補充了這個詞。既然如此,萊維還能有什麼不放心的?難得開口的有希都說到這樣了,再出事就怪春原自己太愧對老天吧。某教師當然不會把這種典型缺責任的話說出來,很瀟灑地大手一揮。
「消除他剛才下課時間的記憶就可以了。」
有希慢慢雙膝著地跪在柔軟的草叢中,無機質地雙眼盯著一臉傻像跟睡熟了沒兩樣的春原陽平。
「……開始了?」
沒有得到回答。盡管仿佛突然斷電女圭女圭似地有希令人有些在意,萊維還是閉上了嘴。消除別人記憶的事從她嘴里听著十分簡單,可對于這方面一無所知的萊維總覺得僅僅是復雜程度稍低而已。未免影響到有希的‘作業’,他連自身的魔力都謹慎地限制住不讓其外溢,以免產生類似信號干擾那樣的情況。超鈴音的實驗室里就屏蔽了所有外界信號,萊維覺得自己這麼做起碼不會有錯。
「……」
有希的狀態在十秒鐘後有了變化。雖然听不到任何聲音,但那張不斷開合的小嘴的確在念念有詞地說著什麼。看上去有點像魔法師的咒文吟唱,只是有希雙唇的速度實在太快,感覺如同在遙控器上按了三十二倍速快進一樣超高速的顫動。萊維心想這是他所見過有希最長的持續發言了,短短幾秒鐘估算出的字數肯定能以五號字大小填滿三頁二五六零乘一六零零分辨率顯示器的程度。
緊接著,就在他數吟誦字數快要頭暈眼花的時候,少女像突然按下開關似地閉上嘴,恢復了正常。
「這就完了?」
身邊的都是魔法師類人物居多,見慣了各種或美輪美奐或聲勢逼人效果的施法,萊維不敢肯定有希剛才是否僅僅算個前奏。但從對方靜靜回望自己的俏臉上看,卻感覺有點完事收工期待稱贊的隱晦表情。
「嗯。」
「好快……」
除了這個,萊維不知道還有什麼其他詞適合表達他現在心里的詫異。沒期待有希會像輝夜那樣弄出宇宙戰艦主炮似地玩意,可這反差著實有點過大了。見慣華麗反而不適應樸素,被某吸血鬼女孩知道會否罵他膚淺呢?
「下課時間較短,需要處理的資訊不多,且僅僅是單純刪除。」
意思還是自己小看了她嗎?萊維只認為自己是有點驚訝罷了,他早就把有希當成跟神明同等的存在了,難道不是嗎?
「謝謝,幫大忙了,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凜、哦,就是之前中午在樓頂踫到的那個女孩。」
「不用。」
有點高興?應該是有點高興吧?有希在得到感謝後在萊維動態視力極限里低了下頭。
「那麼,是現在把他叫醒問問看,還是回學校再說?」
這回有希保持沉默,那意思大概是交給萊維決定,自己怎麼樣都無所謂?
稍微考慮了一下,萊維覺得與其在學校里叫醒春原結果發現效果不如預期,多添麻煩。不如在這搞清楚,有問題還能直接打暈他再來一遍或想別的辦法。他絕不是信不過有希,只是凡事就怕萬一嘛。
「嗯,就在這吧。」
說著,萊維就準備把躺在地上睡得正香的少年弄醒。反正為什麼會上學時間出現在公園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騙騙超容易糊弄的笨蛋再簡單不過了。
「……要怎麼弄醒他?」
發愁,把一個人打暈很容易,可要叫醒貌似就需要點技巧性了。再打一拳踢一腳?暴力行為是否可以一再利用暫且不管,萊維的戰斗經驗雖然無比豐富,可他卻從來很少理會戰斗後的事情。殺手嘛,通俗說職業特征是管殺不管埋,更別提抓人回來審訊逼供之類。萊維從來都是到了地方大干一通然後轉身回家,有沒活口需要提審那是合作方的後續工作。他頂多在結果出來後多嘴問問罷了。
「澆桶水?」
萊維想到了這個影視作品中慣用的橋段。但仔細考慮後,覺得今天天氣有點涼,一桶水澆下去就算是身強體壯的男生也難免感冒。人就是這麼奇怪,先前分明毫不猶豫地把人打暈,還在從未試驗過的情況下就消除了別人的記憶,現在完事後反倒擔心其身體健康這點相比較下微不足道的小事兒了。果然所謂的良心教師都是騙人的麼?
「沒有桶。」
有希從客觀現實角度提出她的意見。其實真要施行澆水喚醒計劃,有沒有桶並不重要,反正公園的池塘離這很近,直接把春原扔進去就行了。
「有其他辦法叫醒他嗎?」。
「通過輸入資訊刺激腦電波的抵抗行為,可以達到你需要的效果。」
又是腦子嘛,有希不愧是喜歡看書愛動腦筋的好孩子,打主意每次都離不開別人的腦袋。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沒那麼多顧慮。反正要變白痴早已經白痴了,萊維抱著如此危險的心思,正要開口請有希再出手。一聲大喝突然從身後的樹叢外傳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們在干什麼!!!」
糟糕,竟然被發現了。萊維這才發覺自己之前為了不干擾有希控制了體內能量,結果把感知也壓到了最低。別說來人的氣息,連腳步聲到了這麼近他都絲毫沒听見!
「我……」
「殺人!?」
聲音的主人完全沒有听萊維解釋的意思。的確一般情況下光憑眼楮就足以判斷正發生的事,又不是警察,哪用得著慢慢分析研究再給出結論?
話說回來,這聲音怎麼听著有點耳熟?
「你是……夏……娜?」
扭頭望向身後的來人,跟依文一般嬌小的身軀、跟輝夜一般縴長的黑發,如此特征明顯的小女孩萊維一下就想起了她的名字。
「原來是你這個家伙!」
萊維一直很不好意思地認為自己長相還算OK,可對面小女孩的表現請客將他那點點自信摔到地上砸了個粉碎。夏娜原本還僅僅是懷疑,卻在發現那個男人是萊維後果斷從憑空出現的漆黑披風中抽出超過她身高的寒芒長刀!萊維難道跟畫了相貼在牆上底下寫上WANTED的家伙撞臉了嗎!?麥道威爾家的驕傲、永遠佔據魔法世界通緝榜首位的是依文才對啊!
「等等!」
這種時候的喊話基本就是個程序罷了,萊維可沒有對方听到自己喊等就停下的奢望。他抱住有希猛地往後一跳,身前那棵有兩個人粗的大樹在白光閃過後脆弱地倒下。他當然也沒忘記用腳尖將仍在地上挺尸的春原挑到遠處,但緊急時刻能避免少年不被倒下的大樹砸中就不錯了,墜地時的力度沒法苛求。
「冷靜點!」
萊維真想告訴夏娜她才差點把人殺了。兩個人粗的大樹倒下能否砸死個昏迷中的男子高中生?這種事沒必要做過實驗才懂回答吧?
「沒錯!把你打倒再慢慢冷靜!」
萊維無語了,要冷靜的不是自己吧?雖說僅見過有限的兩次面,但憑萊維的經驗,早就清楚這位名叫夏娜的小女孩會是怎樣的性格。現在才短短幾句話就已經充分驗證了萊維的判斷。
沖動、倔強,這兩種加在一塊的別扭性格,就是眼前這位不斷揮舞大太刀仿佛要將萊維立即斬殺的女孩。
反擊?盡管說出來有些自大嫌疑,萊維尚不認為手中長刀至今仍未蹭到自己衣角的女孩會是自己的對手。根本用不著劍,萊維自認光用槍就可以在春原自然醒來之前將她擊敗。
既然如此,萊維為什麼不動手?原因當然是將女孩擊敗沒有任何作用了,他就算再懂得憐香惜玉,也沒那個心情那個時間去在意要把自己一刀兩斷的暴力狂。又不是自家的可愛少女們……
「唔喔!好危險!喂,阪井呢?」
躲開差點撩開自己襯衣的一刀,萊維希冀對方的‘主人’能趕快出現。沒錯,是主人。在聖杯戰爭過去了一段時間的現在,不知該如何稱呼英靈跟Master的關系,暫且允許這樣的叫法吧。
「悠二當然在上學啊!白痴!虧你還是個老師,不好好留在學校,竟然跑來干這種事情!」
「Lancer呢?」
「在家……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那麼多問題啊!」
果然,能讓夏娜乖乖听話住手的人都不在。萊維其實早就猜到,若那兩人在場,絕對不會允許她不由分手隨便動手的。之所以還要多余開口問問,不過是想試試自己的運氣罷了。現在看來,他還是一貫地不被幸運女神眷顧。
阪井悠二是自己學校的學生,同時也是聖杯戰爭的參加者之一。可事實上雙方基本沒在那場最後有點莫名其妙虎頭蛇尾的事件中有過太多切實地對立機會。硬要說也就是輝夜跟偵查中的Lancer,還有伊芙後來找萊維的途中和這個女孩短暫交手。對敵人萊維的確可以做到無情,可對方是跟自己學生有親密關系的人,有沒有實質上跟己方敵對。單單憑這次的沖動就下狠手,萊維有點做不出來。
「跳來跳去跳來跳去的……煩死了!給我好好站著別只會逃啊!」
唉,萊維一聲苦笑。外表跟依文一樣,這個小女孩的心理卻差太遠了。難道砍了半天連衣角都沒踫到的形式還不足以告訴她雙方的實力差距以及萊維根本無心戰斗的事實嗎?而且所謂的戰斗,本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地追求勝利,有誰會傻乎乎貫徹跟對手硬踫硬拳對拳劍對劍地武士道精神?又不是擺好擂台找好裁判的比武大會。
「不光是外表,內心也還是個孩子嗎?這樣更麻煩啊……」
萊維喃喃自語地說道,他怎麼敢把這句話音量放大到讓猶自砍個不停的女孩听見?還嫌現在狀況沒爛到家麼?
女孩不停揮舞大太刀,且動作越來越流暢招式轉折中的生硬漸漸消失,感覺怎麼像是把萊維變成沙包對練來著?這麼一想,萊維發現女孩的頭發跟雙眼依然還是深邃的漆黑,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他記得曾听鈴仙說過,這位名叫夏娜的女孩在認真戰斗時頭發跟瞳孔會變成一片火紅,刀身上也會附著不明能量構成的火焰。萊維現在並未見到鈴仙在前一陣偵查中所發現的情形,難道夏娜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那樣非得將自己置于死地不可?
「麻煩?」
懷里傳來的低吟打斷了萊維的思路。他那句話拼命進攻的夏娜听不見,一直被他抱著的有希卻是听到了。
「是啊,麻煩。她那種小女孩的性子,怎麼看都是說不通的類型啊。要不干脆……」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先限制住夏娜的行動為好。就算大腦一下子還沒法冷靜,起碼讓她的身體先冷靜下來吧。否則自己這麼瞬移閃避不累,繼續下去公園的樹估計就全完蛋了。為了給孩子們留下美好環境這樣偉大的目的,萊維決定反擊,可沒等他抽出外套內的黑色裝飾槍,有人比他更快行動了。
「有希!?」
懷內的少女忽然有了動作,那抬起頭凝視自己的樣子,是示意讓自己先放開她?臉上沒有女孩子常有的紅暈,也不可能會有,難道實際上她還是會對被一個大男人緊緊抱著感到害羞?萊維這個人啊,遲鈍得要死而且還總會在錯誤的場合聯想到錯誤的事情,真叫人頭疼,這是所有住在或不住在他家的少女們的共識。
「要限制對方行動,判斷我的能力較為合適。」
原來是指這件事?誰說外星人工生命不了解人類的心思來著?有希這根本已經快到了讀心的程度了吧?
「可以嗎?」。
「大丈夫,萌大女乃」
噗,原來不會看氣氛的人不光萊維一個啊!有希突然冒出這句前陣很火的游戲台詞,讓萊維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被夏娜的刀尖劃到臉。可這卻沒法讓那位久攻不下的小女孩高興起來。
「給我認真點啊!看不起人嗎!?」
要求真高,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任性嗎?萊維在有希地要求下抽身後退,留下她一個面對閃著寒光的長刀以及惡狠狠瞪著眼的小女孩。心里的擔心當然不可能光靠有希一句玩笑似地保證就全部放下,萊維的左手一直按著外套底下的黑色裝飾槍。
「哼!你這是什麼意思?」
男女區別對待?見感覺比自己沒大幾歲的短發少女擋在自己身前,夏娜沒像面對萊維時那樣二話不說提刀就砍。
「……」
對待SOS團以外的人,有希恢復了她一貫的沉默。雖說她真正話稍微多點的時候只有跟萊維獨處,SOS團內她也基本屬于美麗家居一類的存在。
「不說話就給我讓開!」
手中長刀一揮,帶起地上一片青蔥的小草。夏娜用極不耐煩的表情威脅眼前沒感覺到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少女,眼神仿佛說著‘再不走開就先把你砍了’。到底是誰把她教成這幅暴力不良少女性格的?即便並非自己學校的學生,萊維也有股見見她家長是什麼樣人的沖動。
「申請資訊封鎖……」
意義不明的話突然從有希微張的小嘴里吐出。當然,所謂的意義不明僅僅是針對初次見面的夏娜而言。體驗過幾次的萊維清楚有希這是要在行動前先隔絕與周圍的聯系。具體解釋就是類似創造出隔絕一切外界資訊的空間斷層,萊維就是在她這種方法的保護下才能肆意使用瞬移不怕被監視器拍下自己。
「封絕……不對。這是類似封絕的一種結界?」
夏娜伸出手模向肉眼無法看到的東西,事實上她伸出的手也沒有觸踫到任何具體物體的實感,但她知道自己已經被一種奇怪的能量所包圍。能量沒有攻擊性,卻擁阻隔了與能量包圍外相互溝通的所有渠道。簡而言之,自己被關起來了。夏娜對這個結論一點都沒感到驚慌,反而從嘴角露出了今天的第一絲微笑。
「既然用了這種東西,意思是你準備跟我好好打一場嗎?」。
唉,所以就說戰斗狂跟正義感滿載這兩個屬性湊到一塊肯定沒好事。萊維不肯定眼前握著大太刀的女孩是否像自己某個渾身肌肉仿佛熱血總在燃燒的朋友般嗜戰如命,關于第二點正義感方面的評判,卻是可以斷定的。
要問為什麼?才見過一兩次的陌生人,除了男人的直覺,還會有其他的論據嗎?
萊維從來就不是理智分析型的角色,別看他遇到麻煩時總顯得比較冷靜且能在逆境中想到月兌困的辦法。那憑的是經驗跟樂觀的信心,而不是從哪里學到過的理論知識。身為一個教師卻否定理論有點不那麼合適,其實萊維一向堅信紙上談兵對實戰也是有不小幫助的,前提是你得冷靜下來別一上場就慌了神。而背對著自己的有希,雖然不清楚是否具有足夠的實戰經驗,顯然她百分百沒有臨敵怯戰的可能性。
「以你的角度……姑且可以這麼認為。」
嘴里這麼說著,可有希卻沒有擺出戰斗的姿態。手無寸鐵的嬌柔小女生,換了萊維肯定是下不去手的,那麼夏娜呢?
「是嗎?宣戰了又不動手,那麼就由我開始吧!」
高舉的長刀毫無花巧地砍下,夏娜的戰斗方式本就偏重氣勢超過技巧,跟萊維的情況截然相反,倒是和那個不苟言笑的克勞德十分相似。兩人的武器也都是又大又沉,只不過克勞德在更凝重的氣勢下隱藏著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精細戰斗技巧。
「這就是你的武器?」
夏娜本就沒想過自己這一刀能解決戰斗,對方敢離開那個討厭的男人擋在自己面前,只要不是腦子短路就必然有一定的自信。此刻就是一把憑空出現在短發少女手中的**,攔截了她試探性的直劈。
「……」
有希沉默地抽回刺刀。在側身避開對方慣性地下劈後,右手迅捷靈巧地一揮,陽光下泛著明亮光芒的短小利刃劃過女孩的臉龐,在那雪白的肌膚上留下一串殷紅的血珠。
「好快!」
在刺刀如毒蛇般出擊那一瞬,萊維的瞳孔猛地一縮,嘴里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嘆。有希的動作很快,太快了!明明狀似隨意地輕輕揮手,那把利刃卻快得連以萊維自豪的動態視覺都僅能看到一閃而過的寒芒。
「你竟然……」
將自己避開後沒有繼續追擊,夏娜站在離對手十步外的草地上,抬起手擦干臉上的血珠。這點傷對于戰斗經驗比萊維想象中要豐富的女孩來說不算什麼,就算傷到的是對女孩子某種程度上比生命更重要的臉蛋,可一來夏娜不是那種她認為膚淺的女人,二來任何傷疤都不可能在這具身體上留下,無需擔憂這多余的小事。和萊維一樣,她在意的是少女那行雲流水卻有迅捷如閃電的速度。速度加技巧,這正是夏娜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哼!」
不擅長?才沒那種事!夏娜甩掉蹭到手上的血,握緊長刀再次沖向對手,那雙一點不像是在注視自己的雙眼,太討厭了!
金屬撞擊的刺耳鳴叫不斷響起,換了個普通人在場,光憑這難以忍受的高頻聲波就足以給精神上造成極大的傷害。尚未恢復意識的春原應該慶幸自己仍在昏迷,幸運地逃過了一劫。
夏娜從單手握刀改成了雙手,她的想法十分簡單。既然對方的速度比自己快,那麼就不能任由對方隨便展開攻擊。具體怎麼做?當然是以不能不管的絕對力量展開連綿不斷的狠辣攻擊!就算對手真正有拼命的精神不怕受傷硬是要反擊,那麼自己也肯定不是吃虧的那一方。長度超過身高的大太刀對比方便攜帶靈巧使用為首要考量的**,哪個更容方便造成致命傷害,不是一目了然麼?
「要說話就大聲點!你這樣我听不見!」
僵持中夏娜的大吼提醒了萊維。從他的位置只能見到有希的背影,當然無法看到她嘴唇的動作。按照夏娜的意思,有希是在準備什麼‘法術’嗎?剛才消除春原記憶的一幕沒可能這麼快忘掉,如果和那時一樣,難道她準備采取相同的方法?讓夏娜忘掉在公園遭遇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