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重的聲音停頓一瞬,他像是穩了穩情緒,又徐徐道︰「同時,北 四皇子扎布日,領北 騎軍,往澗水河而來……」
「完顏修領兵十萬,從五丈河開拔,直奔我大營而來……」
可他分明得了蕭乾不得靠近的命令,卻沖向了帳篷,聲音還有一絲令人窒息的緊張。
趙聲東是蕭乾四大侍衛里面,最為老成持重的人。
「主上!不好了。」
然而,那一場直接影響他們未來命運的曠世之戰,卻那樣猝不及防的到來。沒有給她任何的征兆,也沒有給她半絲心理準備,就這般突兀的,從帳篷外面密集的馬嘶聲、腳步聲、喧囂聲里帶入了她的耳膜,從而掀開了另外一副歷史的畫卷。
在這僵持的瞬間,墨九覺得自己離某個真相很近了……
蕭乾也沒有動彈,半闔雙眼回視她&}.{},一言不發。
墨九目光里帶有期許,可除了一雙睫毛微微眨動,沒無半絲動作。
空氣悶熱得令人心浮氣燥。
兩個人對視著,背心似乎都被汗水濕透。
可帳篷里的溫度,卻陡然升高。
外面隆冬的大雪,還在紛紛揚揚。
她聲音很軟,可灼熱的眸子,卻如燒紅的烙鐵,似乎要刺入他的眼,望穿他的心……
墨九冷哼一聲,雙手撐在桌案上,身子後仰,懶洋洋看他,「但凡一個正常人都能听出毛病來的族人,你以為可以騙得過英明神武的墨九爺?別妄想了!從實招來吧!」
「傻就傻。」他半闔眼眸,淡淡望她。
「蕭六郎,你知道嗎?你這樣很毀形象,看起來很傻。」
怎麼孩子似的不講理了?墨九翻個白眼兒,有些哭笑不得。
「我就是想。」
猶豫著,他喉結微微一滑,摟緊她,嗓音低柔。
蕭乾濃墨般的眸子,微微一眯。
「不行!」墨九拒絕得很干脆,身子往案桌後方縮了縮,下意識地躲開他,然後將綾亂的頭發用手指理順,視線淡淡剜他,又是一笑︰「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麼?或者你有充分的理由說服我,今天晚上就必須要獻身給你。」
他會說些什麼墨九倒不在意,這個男人榆木腦袋,能說的話,總是翻不出花兒來。到是陸機老人在訓斥他的時候,是不是和他說了什麼,以至于他今天晚上這樣失態,發|情一股逮住她就往上撲,口口聲聲怕「來不及」?
莫名的,她想到了擊西之前那句話,「你就不想曉得主上是怎樣和陸機老人說的嗎?」。
那今兒是怎麼回事?
要知道,打從她住入南榮營地,他就一副要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專門為她準備了小帳篷,不許她與他睡在一塊兒。對此,墨九其實可以理解,在一個有著無數雄性生物出沒的地方,他若太過恣意妄為,太容易引起屬下的不滿了,從而影響軍心了。
墨九沒有想到,他會直接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望入她的眸中,視線如有火光在撩,「今晚,你就宿在這里。」
那是什麼情況,才能讓他如此執著此事?
「嗯?」墨九一怔,他居然還沒有死心?
「那我……」蕭乾目光一沉,輕輕挑她下巴,「喚人準備溫水,可好?」
「無妨。」墨九咧一下嘴,沒心沒肺的笑了笑,撫著自己皺巴巴的衣衫,撩他一眼,「男人嘛,思維總是簡單了一些。我懂你……」
「阿九,是我不好。」他輕拂她腮邊的亂發,「……我不該性急。」
在這個大雪天的夜晚,他在眾目睽睽之下闖入烤羊肉的棚子,把她抱了回來,又在所有人曖昧的目光里,將她帶入他的大帳,便把守衛都支開,還不許人靠近帳篷……之前他並未多想,經她一提醒,他覺得確實太過輕率,太過薄待了她。
蕭乾嘴唇緊緊一抿,「我懂。」
「但是蕭六郎,你至少得給我準備一點可供沐浴的熱水和一個不被打擾的空間吧?」墨九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一抹淡淡的嘲弄。可盯著他的目光里,卻又有一種他看不懂的委屈,「我不知其他的女人都是如何做的,也許在你看來,女人都不需要被尊重,但這個簡單的要求,也是我的底線。因為只有這樣,我才會有與你平等的安全感。你懂嗎?」。
她爽快的回答,突兀得讓蕭乾微微一愣,「阿九?」
「好,我答應你。」
像是想明白了什麼,她唇角微勾,分明想笑,動作卻比哭還難看。
在這種事情上,男人不都是比女人更為沖動的嗎?
就連她的情緒也時常受它干擾,波動無常,又何況是他?
她想,她怎麼就忘記了這茬?
這讓墨九冷不丁就想到了雲雨蠱。
他的眸太深,他的情太濃。
墨九一怔。
「我不知。」他仿佛在思考,眉頭狠狠一蹙,眼皮微垂,「我一直想要,可從無今日這般熱烈,幾乎讓我無法自已。阿九,我想……」
「為什麼想?」她又問,聲線與他一樣啞。
「是。」他聲音喑啞,肯定的摟她,「很想。」
她輕輕一笑,黑曜石般的烏黑大眼瞬也不瞬地凝視他。
「蕭六郎,你很想要我,是嗎?」。
他低低問著,身子半壓在她的身上,給她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與挑逗欲。墨九咽了咽吃法,回答不了,也思考不了,既想繼續與他熱烈的相擁親熱,卻又不得不顧及失顏之癥的後果而千方百計的自控。這矛盾的感覺,嗤心裂肺,竟讓她心髒有一種窒息般疼痛。
「冷靜好了嗎?」。
蕭乾見狀,唇角一牽,伸手撫了撫她的唇角,替她擦拭茶漬,憐惜的神色一覽無余。
涼茶澆冷了她的心,她長呼一口氣,擦了擦嘴。
墨九低聲喃喃著,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伸手抓過桌案上的涼茶,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嚕咕嚕」就灌入了喉嚨。在經過這麼久的相識、相知與纏綿之後,其實她對他的防御力度確實已經極度,能守住最後一道防線,也實在很不容易——畢竟那是很為迷人的蕭乾。
「嗯,容我吃口水,冷靜一下。」
相視片刻,率先開口的人,還是他。
「為什麼不說話?」
墨九靜靜思考,調整著情緒,大口呼吸的樣子稍稍有些狼狽,而蕭乾也不比她好過多少。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喘息、額際的細汗、精致的五官,在暖紅的爐火光線里,他微微偏頭凝視她的模樣兒,有一種令人沉迷的性感。
這樣的他,不像他。
尤其這一次,較之以往更甚。
以往的蕭六郎總是清冷高遠,孤鷹一般的存在。單從外表來看,很難讓人相信他會這般欲潮澎湃,會有這般激烈的舉動。可幾次三番親熱下來,墨九大抵了解了,這就是一個面冷心熱的男人,清冷的外表,火熱的情感,內外有著極大的反差,不動情時,如浮雲之上的雅致仙人,一旦動情卻如火山爆發,將掩埋在內心的點燃,頓時化身為精力無窮的野獸,攻擊力凶悍而霸道。
就好像有今朝,沒明日似的……爭分奪秒與她親熱!
她其實不太明白,今天的他為什麼這樣。
還有,他沉沉的聲音里,那一股最為濃烈的。
這一刻,墨九感受到他強烈地迫不及待。
「嗯,你說。」
他身子微微一僵,從她的脖間慢慢抬頭,深深注視著她,大拇指安撫一般撫了撫她的鬢發。
「蕭六郎,你可不可以先听我說完?」
墨九察覺到他情緒失控,手握成拳,橫在身前與他隔開。
這樣的他,有一點陌生。
「乖,別亂動!」
他深眸一覺,似從她的聲音里受到鼓舞,低下頭來,一雙迷離的眸子緊盯住她,雙手慢慢捧住她的臉,痴迷地端詳片刻,手指一根根插入她柔軟的發間,將她的後腦勺整個兒握于掌中,猛一下抬起,在墨九吃驚般的掙扎里,微垂的頭,復又埋入她的脖間。
「呀!」墨九低喚一聲。
「不行,這樣……不行的。」她猛地伸手推他,卻被他霸道地束緊雙手,往頭上一抬,順勢將她身子曲著摁向案桌。
他重重打斷她,在她思維澎湃翻飛的瞬間,嘴唇落下,滾湯的唇從她耳際吻起,一寸寸挪到她的脖子。癢癢的,柔和的,酥麻的,火一樣熱情的吻,在他忘情的擁抱里,讓墨九身上的雨蠱蠢蠢欲動。她有些受不住他這樣的對待,可理智還在左右她的思想。
「沒有可是!」
她抿一下嘴唇,試圖與他爭辯,「蕭六郎,可是這事兒……」
一個個鮮活的例子擺在那里,她怎肯讓蕭乾涉險?
失顏之癥的後果,她想想都膽兒顫。
然而,這並不代表她就此服從。
她是個講理的人。
一直以來,她性子剛硬,是一個遇強則強的女人,天不怕,地不怕,卻最受不得男人的鐵血柔腸。如果蕭乾始終與她硬踫硬,她很難說服自己向他低頭,可他突然柔情爆棚地向她示弱,不管是為了什麼,她便很難再與他大吼大叫。
「蕭六郎……」墨九眼眶微微一熱,抬頭與他對視,視線膠著,糾纏。
他低頭,絮語落在她的耳邊,越發溫柔,「阿九,不要與我置氣了!興許我做得不夠好,讓你對我沒有信心。可是阿九,我努力了,努力做一個好男人,做一個你理想中的好男人。」
當她嬌小無力地軟在他懷里的時候,那一種仿佛擁有了全世界的滿足,那一種需要細心呵護的大丈夫情懷,悉數浮上來,把他細細密密的纏緊,讓他渾身上下充斥著一種佔有與溺愛的復雜情感,無法自抑。
這句話佔有欲極強,不似他的風格,他卻無法控制。
「阿九,你是我的……」
疑惑浮上心,她想問,他卻不給她機會,扯住她的腰身就把她拉入懷里,緊緊相擁。
他說無人可做她的男人,是指旁人不敢,還是不能?
霸道!墨九暗嗤,可一顆心卻怪異的被他撥動了。
「我不怕!」他冷峻的眉頭一蹙,扳過她的下頜,直直望入她的眸底,「死又如何?!阿九,你不必擔心我。你只須記好,這一生,除了我,無人可做你的男人。」
「蕭六郎,你這是何必?你知曉的,我身上有失顏之癥,我們不能……」
幾乎是倉皇的,墨九肩膀一抖,撇開頭,躲過他的觸踫,也避開了熾熱如火的視線。
他手指撫著她渾圓的肩膀,漩渦般深邃的眸中,倒映著墨九的面孔。
「阿九,可好?」
紅彤彤的爐火,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為她瓷白的肌膚上了一層蜜似的細釉,那嬌嬌的,軟軟的身子,美艷而妖嬈的曲線,顯得更加溫暖,泛著一種神秘的美好,讓蕭乾的目光更為沉醉。
可她依舊未動,嘴唇囁嚅一下,也沒有說話。
喑啞低沉的聲音,像入了魔,仿佛要把她帶入地獄,根根汗毛,都在痙攣。
「阿九……?」他又喚她。
忐忑的情緒,好像來自雲雨蠱的召喚,讓她很想屈從于,又想要迎合理智。
她很不安,很不安。
墨九一動不動,安靜地坐在高高的案桌上,低頭看他,微咬的唇,看上去冷漠、矜持,可無人知道,大冬天的,她薄薄的小衣下已然滲出一層細密的汗來。
俊美的面孔,麟麟如波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每一處都有春花綻放。似張狂,卻不顯放蕩;有風流,卻不覺猥瑣……這樣的他,似乎天生為勾引婦人而存在,即便對她說了那樣的話,也如天上高華的嫡仙,風情不減,卻干淨得絕代無雙。
動情時的蕭乾,無疑是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