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兒猛地站起來,沖過去一掌把窗戶推開。其他人沒有看到黑影,但卻被沈嫣兒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得停箸扭頭,詫異地盯著沈嫣兒神經兮兮向外到處張望的樣子。
「怎麼了?」張巧娘用不耐煩的語氣尖聲尖氣地問。好奇的沈妧兒跟著跳下凳子,跑到沈嫣兒身旁,踮著腳向外張望。沈萬才一言不發,只回頭默默注視著沈嫣兒異常的舉動,微微蹙起的眉頭間擠滿了他的擔憂。
「也許是眼花了……」沈嫣兒回頭對大家報以抱歉的微笑,輕輕把窗戶關上,牽著沈妧兒一起重新回到座位。
窗外什麼人也沒有,只有活潑的鳥雀飛來飛去,把樹枝踩得微微顫動。沈嫣兒剛才之所以如此激動,是因為在剎那之間以為是小黑找到這里來了。
但是細想之下才意識到小黑不可能來得這麼快,自己離開萬人冢才過了兩天,就。算小黑有地圖也不可能這麼快就從里面逃出來。剛才的黑影如果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十有八九是皇上派來監視自己的人,御前隊什麼的。
想到這里,沈嫣兒對剛才差點透露阿珍死因的事情一陣後怕。還好自己什麼多說不該說的話,不然只怕已經惹禍上身了。沈嫣兒為了避嫌而不敢多語,這頓飯吃得十分沉默,又給了張巧娘挖苦自己不與家人交心,越來越孤僻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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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沈嫣兒帶著靜好在院子里四處轉了轉,又去酒樓里與黃叔閑聊了幾句。
張巧娘對菜農肉販的吝嗇和對下人的刻薄令黃叔頗有微詞,听得出他十分渴望沈嫣兒能把薛崇慶招贅進來繼承酒樓。但是沈嫣兒已經入宮了,黃叔只得連連哀嘆,萬分舍不得。
沈嫣兒本想再去多安慰阿喬幾句,但是找遍了酒樓前庭後院都沒有看到他的影子,心想他大概躲到什麼地方哀悼阿珍去了,于是便決定不去打擾他。
晚膳時,沈家酒樓所有人,不分身份高低尊卑全都圍在用四張桌子拼成的大桌旁聚餐。這是沈家的傳統,通常有重大節日的時候大家都會張羅一場這樣的酒宴。
沈萬才因為身體不便,被張巧娘扶出來向大家問候了幾句話就回房了。臨走前,他還特意囑咐黃叔不要忘記為沈嫣兒的母親擺上一副碗筷,希望她在天之靈可以保佑沈嫣兒入宮後順順利利,不要出什麼意外。
這一舉動令張巧娘心懷不滿地抱怨了一句︰「都多少年了,你怎麼還是對她戀戀不忘……」沈萬才輕輕咳嗽起來,沒有回答什麼,而只發出一聲長嘆。
望著沈萬才在張巧娘攙扶下離去的背影,沈嫣兒久久無法移開目光。知道父親至今還惦記著娘,她的心中莫名感動。
結果這天晚上的聚餐,阿喬依然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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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親時間只有一天,不知不覺間就匆匆過去。
晚上,沈嫣兒靜靜地獨自躺在床上,望著從床架上垂下的紗帳不想睡覺。一想到明早馬車就要接自己回宮就覺得萬分不舍,不知道下次回家是什麼時候,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沈嫣兒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听見走廊上傳來一陣狂奔的腳步聲。腳步聲沖進了隔壁房間,緊接著就是「啪」的一聲關門巨響,震得沈嫣兒瞬間清醒過來,雙眼猛地睜開成兩個圓珠子,噌的一下就床上坐起來。
隔壁是阿珍的房間,今晚是靜好睡在里面。腳步聲能直接沖進去,證明房門沒上鎖,而靜好沒有被嚇醒尖叫,證明房間中之前沒有人——所以,沖進房間的腳步聲的主人正是靜好。
沈嫣兒正想著,突然听見一陣「啪啪啪」的猛烈拍門聲。堅固的木門被拍得發出劇烈的響動,靜好用快要哭出來的顫抖聲音大喊著︰「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而外面拍門的動靜卻越來越大,震得沈嫣兒房間的牆壁和窗戶都跟著晃動起來。
靜好有危險,沈嫣兒顧不上多想,掀開被子就從床上跳下來,趿拉著鞋子推門沖出去。果然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正趴在靜好房間的門上一陣猛拍,剎那間沈嫣兒還以為靜好被流氓盯上了,厲聲叱喝道︰「你是什麼人!」
喝完後才猛然意識到,那男人穿的是沈家酒樓僕役的衣服,而且身材體型都與自己非常熟悉的一個人極為相似!
「阿喬?」沈嫣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阿喬為什麼要追靜好?難道喝醉了把靜好當成阿珍,想對靜好施暴?但是以阿喬的人品,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就在沈嫣兒困惑不解之時,人影听見她的吼聲後慢慢轉了過來。當沈嫣兒與人影面對面的剎那,腦海中剎那間變成一片空白!
只見一雙蒼白的眼珠凶猛地盯著自己,猙獰的面孔上嘴巴裂開到耳際,下半張臉的皮膚已經被張開到極限的嘴巴撕裂了,變成好像豺狼虎豹般的血盆大口。他的喉嚨深處不停發出「嗷嗷」的威脅低吼,緩緩抬起的雙手,十指尖利如刀。
這哪里是阿喬,分明就是行尸啊!
大半天都沒有看見阿喬,沒想到再相見竟是如此情形。靜好大概是晚上如廁時遇到了變成行尸的阿喬,嚇得跑回房間躲起來。萬萬沒想到行尸會出現在這里,沈嫣兒嚇得雙腿發麻,動彈不得。靜好在房間中放聲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阿喬放棄了拍門,轉身向沈嫣兒「嗷嗚」大叫著撲去。沈嫣兒本能地轉身欲躲,但是阿喬撲來的動作又快又猛,沈嫣兒還沒有邁出半步就被他撲倒在地。雙手下意識掐在他的喉嚨上,阻止他咬向自己的脖子。
雖然沈嫣兒在萬人冢里殺過不少行尸,也算是經驗豐富,但那些行尸都是女子所變,就算力氣再大也有上限。而阿喬本來就是一個身強體壯的男子,變成行尸後力氣更是猛增數倍,沈嫣兒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