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昭兒的生辰已經過了好幾天,國公府內看似風平浪靜,卻又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彌漫著不安的氛圍。
這天下午,長公主親自挑的兩名小妾被送到玉華堂。
「蓉兒見過爺。」
「三娘給爺請安。」
兩名小妾來到雷天羿面前,千嬌百媚地見了禮。
雷天羿沉著一張臉,不發一語。
「爺,長公主要她們從今天起輪流侍寢。」阿保多此一舉地說。
雷天羿冷笑,他當然知道這兩個小妾是誰派來的。「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踏進書房一步。」
兩個小妾面面相覷。
「可是長公主要咱們伺候爺……」
「要是沒伺候好,長公主怪罪下來……」
「玉華堂的主人是我!」書房是他唯一能夠定下心的地方,他絕不容許有不相干的外人打擾。
見狀,阿保連忙示意她們先出去。「書房這兒就不用你們伺候,晚上再有勞兩位姊姊服侍爺……」
阿保好說歹說,才讓兩個小妾先退下。
待他回到書房,就見主子黑著一張俊臉,他雖然同情,卻也無能為力。
很快地,小妾的事傳到了瀟湘院,也就是冬昀的耳中。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問向春蘭。
春蘭點頭如搗蒜。「奴婢哪敢騙夫人,當然是真的,奴婢听說這兩個小妾面貌姣好,沒有男人見了會不喜歡,還听說今晚就會開始侍寢了。」
「今晚……這麼快……」冬昀來回踱著步子。
她沒辦法接受!
只要想到自己的丈夫就在這個屋檐底下和別的女人上床,她就好想吐,而她也不可能躲在房里掉眼淚。
「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何況又是爺?夫人千萬要冷靜,一定要忍耐……」春蘭勸道。
桂花心里暗暗替夫人擔心,但嘴上仍沒好氣地說道︰「她們是長公主親自挑來伺候爺的,就算是夫人也不能拒絕。」
「不用你們說,我當然知道!」她就是冷靜不下來。
冬昀開門出去透了口氣,又回到房內,坐在美人榻上,連換了好幾個姿勢,還是渾身不舒服。
自從在這位國公夫人身上重生之後,她多了丈夫和兒子,還有了一個家,有了屬于自己的家人,她心里有一千、一萬個不願意和其它女人分享,他們是她的,誰都不能搶走。
眼看天色漸漸變暗,她就更加坐立不安。
不行!她做不到!
冬昀從椅子上起身,臉上的表情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夫人?」見夫人舉步往外走,春蘭連忙疑惑地問。「夫人要上哪兒去?」
「你們不要跟來,免得被我牽連。」丟下這句話,冬昀拿了只燈籠奔出房門。
兩個婢女互看一眼,旋即追了出去。
一路上,冬昀無視婢女的阻攔,就是非去不可。
「夫人要三思……」春蘭佯裝苦口婆心地勸。
桂花心里十分著急,嘴里卻只能說著反話。「咱們不用管她,就讓她被長公主趕出國公府大門好了!」
即便如此,冬昀還是不改初衷。
當她來到玉華堂,垂花門已經關上,她在外頭敲了半天,啞巴門房終于來開門,她馬上沖進去,兩個婢女想要拉住她,卻被她給甩開。
此時,阿保正好從寢房內退了出來。想到屋內的氣氛,一個含羞帶怯地等待侍寢,一個僵立在窗邊動也不動,他就忍不住搖頭,也無法確定今晚能否成事,若真的不成,還有明晚……接下來的每個晚上,恐怕會很難熬。
「……夫人!」
這聲叫喚讓他下意識回過頭,等到對方走近,他才看清真的是夫人提著燈籠來了,兩個婢女則在後頭追著。
阿保連忙上前。「夫人,這麼晚了——」
冬昀打斷他的話,劈頭就問︰「相公呢?」她只去過書房,還不知道丈夫的寢房是哪一間,只能開口詢問。
「爺他……」阿保下意識望向其中一扇門扉。
冬昀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想應該就是那間了,于是伸手推開阿保。
阿保嚇了一跳。「夫人不能進去!」
「讓開!」冬昀將燈籠塞到他手中,用力把門拍開。
春蘭翻了個白眼,跟了進去,反而是桂花的臉色變了,心想長公主知道後不知會有多生氣,若動用家法,夫人絕對承受不住。
「相公——」當冬昀闖進內房,就見一個女人正在拉扯雷天羿的袖子,登時氣到不行,沖上去就把人推開。
「不準踫他!」冬昀大吼。
正想拂袖而去的雷天羿驚愕地瞪著妻子。「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她醋勁大發。
突然被推開,跌坐在地上的蓉兒嬌聲喊疼。「爺快來扶人家……」
冬昀兩手插腰,臉上堆滿假笑。「要不要我扶你?」
「你——」
「什麼你?要稱呼我一聲夫人!」她開口表明自己的身分。「還有,不管你是誰派來的,都不要踫我的丈夫!」
雷天羿一臉愣怔地看著她,萬萬沒想到妻子居然會做出如此出人意表的舉動。
他的理智告訴他,千萬不要和那個女人作對,她不會原諒違抗自己命令的人,但是在感情上,他的心頭卻涌起不曾感受過的陣陣暖意。
因為有了妻子的相伴,他的人生重新有了希望,他渴望自己的未來有她的支持……
蓉兒也不甘示弱地搬出靠山。「奴婢可是長公主親自挑選的……」
「滾!」冬昀不想跟她嗦。
「奴婢今晚非要侍寢不可!」蓉兒仗著有人撐腰,就是不走。
冬昀馬上轉頭瞪著丈夫,男人可不要想在這時候置身事外,讓兩個女人為他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相公怎麼說?」
「夫人已經開口叫你滾了。」雷天羿態度冷淡,睥睨著蓉兒,其實是在努力控制不讓嘴角上揚。
蓉兒頓時搗著唇,奪門而出。「嗚……」
春蘭見情勢一面倒,不得不在旁邊假裝著急。「夫人,她一定是去稟告長公主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就讓她去說!」冬昀氣呼呼地回道。
「哈哈哈——」
冷不防的,雷天羿突然大笑,眾人不禁滿臉錯愕地看向國公爺,他們從來不曾見過他露出笑容,更何況是大笑出聲。
在雷天羿的記憶中,他只有在很小的時候這麼笑過,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個單純天真的孩子。
「你笑什麼?」冬昀見他笑得像個開朗少年,一掃平日陰冷抑郁的模樣,也氣不起來了。
雷天羿看著面前的妻子,他一直以為她是個謹守三從四德的傳統女人,沒想到她最近的表現再再令他吃驚,還難以自持的心動,他忍不住想笑,沒想到還真的笑出來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一面笑一面說︰「我在笑你……」
「笑我是妒婦?」冬昀不滿地反問。
「不,」他收起唇畔的笑意,只是眼底還含著笑。「笑你來得好!」
冬昀這才轉怒為喜。「我還是沒辦法忍受相公納妾,就算會被說成是妒婦,犯了七出之罪,要把我給休了,我也要表明身為正室的立場。相公是屬于我一個人的,我沒辦法跟其它人分享。」
聞言,雷天羿不禁搗住雙眼,因為他感覺到眼眶熱辣辣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流下來似的。「好!」
听到妻子說想要獨佔自己,是真心想要他這個人,他不禁深深心動。這些話是多麼動听,也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這些話。
冬昀一臉不解。「好什麼?」
「我答應你不會納妾。」他把手掌從眼前移開,不過還是能看得出眼眶有些紅。
「真的嗎?」冬昀又驚又喜。
「當然。」他從來就沒打算享齊人之福。
「爺,長公主那兒恐怕行不通……」阿保不想在這時候潑冷水,但還是忍不住提醒這對夫妻,對手可是很難應付的。
「夫人這一鬧,長公主肯定要動怒,說不定會動用家法,這可怎麼辦才好?」
春蘭佯裝擔心地嚷。
桂花則是氣在心里,雖然她有心要幫,但是夫人做事實在太沖動了,也不考慮後果,她真怕會被她害死。
「我自會承擔一切。」雷天羿斂去臉上的笑意回道。
冬昀也跟著道︰「我也能幫相公分擔,相公並不孤單。」
「好。」有人如此重視、在乎自己,他當然高興了,他終于不再是一個人了。
他沒有多想,立刻抱住妻子,將她擁在懷里溫存一番。不過最棘手、最麻煩的難關還沒度過,他們也不能高興得太早。
「夫人還是快跟咱們回瀟湘院去吧……」桂花不由分說地拉著冬昀就走。
「可是……」冬昀還有話想說。
桂花心里怕得要死。「別再可是了。」
「是啊,夫人,現在最重要的是該想想要怎麼跟長公主解釋。」春蘭拉著冬昀另一只手說道。
冬昀回頭看了下丈夫,見他頷了下首,似乎也要自己先回去,這才乖乖地跟著婢女回瀟湘院。
雷天羿以為那個女人會先把自己叫去質問,所以他才會讓妻子回去,打算自己對付那個女人,可惜這一點心思也被那個女人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