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容和陸明妍都是易氏所生。
一個十四歲,一個九歲。
陸鹿比陸明容大兩個月,可瞧去個子還沒這個庶妹高,大約是營養沒跟上。
陸明容長的很嬌艷,面容酷似易氏,舉止也頗有度。
陸明妍個子五官都未長開,一團稚氣。
雖是同父,卻異母,沒什麼太多話聊,禮節性寒暄後,略坐了一坐,兩庶妹就告辭了。
陸鹿送出園門外,看著她們消失在修竹道上,抬頭望望天色。
「怎麼又好像要下雨呢?」
衛媽媽一旁笑︰「這入秋了,雨水多是常事。」
「怕不是好兆頭。」陸鹿輕聲嘀咕一句。
至晚間,龐氏只叫廚房送來分例菜,卻沒有叫陸鹿去後堂用晚膳。
衛媽媽很是氣惱,覺得這是太太在=.==給前頭太太嫡女難堪。
陸鹿倒無所謂,她也不想去一堆女人中立規矩,很心安理得享受入府後第一頓熱飯熱菜,比鄉莊美味不知多少倍。
她不在乎,陸府其他人可不那麼想,私下里偷偷議論這是龐氏故意冷落嫡女的方式。
逢高踩低是任何大宅院中的一貫原則。
當晚,竹園的人再去大廚房要湯水,便受到婆子們的慢待。
小語是掩著臉抹著淚回來的。
衛媽媽氣憤,當即要去討個說法,讓陸鹿攔下了。
「算了。萬事和為貴。」陸鹿可不想第一天就露出尖爪,先裝幾天溫順小白兔看看再說。
她是重生一世,因前世太過膽小軟弱,跟外界打交道又少,衛媽媽也有點拎不清,幾個丫頭也是各懷心事,所以,她對陸府人事的認知還處在極膚淺的表面。
這一世,她想重新認識陸府諸人,好知己知彼,才能佔據上風不是。
入夜,果然秋雨又重新淅淅瀝瀝下起來。
打發丫頭婆子出去歇著,陸鹿要靜下心來好好規劃一個即將開始的人生。
首先,段家的沖喜親事肯定要避過,但是怎麼避呢?嗯,這一次要麼完全避開,實在不行,得找個替死鬼,比如說陸明容。
說到陸明容,陸鹿支起腮回憶了下,前世,她好像讓陸靖給送到京城去了,然後……然後的消息陸鹿完全不知。
接下來,就是遠走避往江南。
有兩大問題︰錢和時機。
錢。她可以想法子撈,反正陸府有錢。
但是時機?陸府不是大戶人家,也是富商,家中嫡女無故離家跑掉,只怕也是很丟面子的事,再說,她跑得出去才怪?怎麼趕路?路上有危險怎麼辦?要不要帶護衛?哪里找女護衛?
「媽的,煩死了!」陸鹿搓著頭發苦惱爆粗。
「 當」好像有什麼人撞了銅盆似的。
外間的守夜婆子舉著傘察視了一遍,來正房匯報說︰「回大姑娘,是貓撞翻了牆下花架子。」
「哦,沒事了。」陸鹿拍拍心口,確實受到了驚嚇。
外間值夜的春草進來給她披上一件半舊外套勸說︰「姑娘歇了吧?明兒早起還要去給太太請早安了。」
「行了,你歇去,我再看看書。」陸鹿隨手翻著一本四書。
春草又添了熱茶,見小姐執意不肯讓她服侍,便掩上內門出去了。
當務之急,撈錢!
陸鹿在心里忖︰不曉得,天天去陸靖跟前哭窮,能不能博到同情?
陸大老爺一天沒回家,是以,她今天還沒父女相認的。
‘劈啪’一道閃電照映出窗格一道人影。
陸鹿張嘴欲呼,那道人影卻飛快的趴俯下。
「好呀,這誰吃飽撐的來听我的牆腳呀?」陸鹿惡狠狠的猜想。
也不坐桌前唉聲嘆氣了,披上舊外套,換上膠雨鞋,從角落拎出門閂輕手輕腳開內門。
正好,春草不在,估計上毛房去了。
繞到正房後牆之下,陸鹿借著不時的閃電亮光模過來。
咦?還在呀?欠揍!
先不管是誰,打一頓才解氣。
「咚」先是一門閂下去,結結實實的打在對方身上。
‘劈啪’又是一道亮如白晝的閃過炸過。
陸鹿卻傻眼了。
被她揍的好像是個男人?穿著藏青色外袍,登一雙雨靴,頭朝下趴著,身下好像有血流與,與雨水混在一起,蜿蜒流向地溝。
陸鹿撐著門閂沉吟少許。
她的竹園確實在陸府是相當偏僻,但也不至于有外男闖入而不驚動巡夜婆子們吧?
難道是府里小廝犯事亂跑亂竄過來的?
她整整思緒,悄悄上前。
第一舉動探鼻息。
還活著。
第二動作,搜身。
腰袖間鼓鼓的,有橫財!
陸鹿大喜。
管他是誰,錢財留下,再把人交出去才是正確順序。
「嗯。」陸鹿听到一聲低吟,接著她伸向對方腰帶的手讓一只有力的大手給握住了。
「哎呀?」陸鹿唬一跳,輕輕低嚷︰「松開。」
那知,頭朝下的某人向前掙了掙,另一只手撐了撐身體,勉強背蹭著窗根半坐起。
黑黑的雨夜,甫一打照面,雙方都一怔。
陸鹿只看到一雙炯炯發亮的眼楮,像黑夜的照明燈似的掃瞄她。
而對方看起來目力極佳,將她面貌看清,輕輕哼笑︰「是你?」
「你,你誰呀?你,你松手,我喊人啦。」陸鹿抽了抽手,對方松開了。
「來……」陸鹿轉身想逃,嘴才喊出一個字,就讓人以豹的速度捂住了。
「嗚嗚嗚……」陸鹿掙扎著罵︰混蛋,放開我!
「多喊一個字,我掐斷你的脖子。」
陸鹿確實感到脖子上多了雙冰冷的大手,只好妥協,放老實了。
「我,我來問你,老實回答。」對方顯然用了很大的力氣,一直的大粗喘氣。
陸鹿嘴被堵上,那就擺明兩人現在的距離相當相當近。近到肌膚相接,她完全可以感受到對方衣服下結實而精壯的身材,還有身上寒氣的雨水以及被雨水洗刷仍不掉的血腥味道。
她點點頭,很配合挾持犯。
「首先,帶我去沒人的空屋子。」
陸鹿有點為難。她也才來呀,哪里知道什麼地方有空屋子。
「扶我起來。」對方冷聲下令。
陸鹿只好認命的去扶他的腰,听到對方痛嘶一聲,可能模到傷口了。
對方比她高一個頭,又很重,陸鹿咬牙扶住,低聲道︰「你就不會攢點勁嗎?我快扶不住了。」
「哼!」對方還冷哼她。
雨仍在下,萬簌寂靜。
跌跌撞撞的,總算穿過院子花徑,找到一間雜物房,堆放著柴禾之類的東西。
屋里更漆黑了,陸鹿偷偷伸手去模柴棍。
「老實點。」
對方將她扯摔到地上,然後听到‘啪’火石聲。
屋里頓時燃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嫌死的不夠快呀,被人看到,我也完蛋了。」陸鹿撲過去要滅火。
忽然就愣住了。
這張雨泥沾點的臉怎麼有眼熟感呢?
「呵呵,程姑娘,幸會。」
「段,段勉?」陸鹿連名帶姓的念叨出來,完全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