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去告狀的吧?
陸鹿以眼逼視楊明珠,冷聲催︰「快點二選一。」
「大姐姐,你,你何苦逼人太甚呢?」楊明珠淚水奪眶而出。
靠同盟們幫忙是行不通了,她現在唯一指望陸明姝去把鄧夫子搬來救場,所以,她只能裝可憐拖延時間。
陸鹿湊到她跟前,壓低聲音道︰「別想著陸明姝把鄧夫子搬來,你就得救了。你會死的更慘,信不信?」
楊明珠淚水漣漣抬眸與她對視。眸光里是不信的。
「如果我把你在衣服里做的手腳宣揚出來,你說,最後倒霉的是誰?如果別人不信,咱們就找個倒霉鬼換上,你說後果會怎樣?」陸鹿嘴角彎翹。
楊明珠瞳孔一下放大。
怎麼可能?她怎麼會知道?她是怎麼知道衣服里的貓膩的?
窗外好<像有腳步聲了,應該是隔壁的鄧夫子被陸明姝請過來主持公道了吧?
陸鹿老神在在,似笑非笑的盯著楊明珠。
楊明珠不流淚了,冒汗。
額頭後背一層一層滲出冷汗。
要是被人知道她在衣服里做的手腳,不但會被送回楊家,只怕她家的生藥鋪子也得跟著倒霉吧?瞧這陸鹿膽大妄為的架勢,十成十的要向陸靖告狀。
陸靖就算再不喜這個鄉莊長大的女兒,可要有別人有刁難之心,他不可能坐視不管。自己女兒自己管教,輪不到外人來整。
「我,我跟你換!」楊明珠一下就想清楚了後果,咬牙做出艱難決定。
陸鹿欠身拍拍她的臉,磨著牙笑說︰「上道。」
其他學生都用愛莫能助的眼神關注著她們二人,听不清她們私下嘀咕了什麼話。反正,楊明珠很快就哆哆嗦嗦的將自己的外套解下來,流著淚換上那件紅色備衣。
陸明姝去請鄧夫子時,並沒有過多描敘具體情況,只說學堂里起了爭執,請夫子過去主持公道。
等她進來一看,氣氛是凝重的,但大家都很乖嘛。
「楊姐姐。」陸明姝一眼就看到楊明珠的衣服調換了,失聲驚呼。
楊明珠眼里飽含委屈的淚水,哽咽道︰「明姝,我沒事。」
陸鹿隨著眾人一起起身喚︰「鄧先生。」
「出什麼事了?」鄧夫子皺眉問。
大家都垂頭不語,倒是陸鹿笑嘻嘻︰「沒事,我們都在認真作畫呢。」
「沒問你。」鄧夫子並不把她嫡小姐身份放在眼里。
她轉向陸明容。
陸明容是這里除開陸鹿外年紀最大的,平時就穩重而又好學,深得夫子喜歡。平時夫子不在,有時還委托她代管,簡直跟班長沒兩樣。
陸明容垂手恭敬答︰「回先生,並無大事。只是楊妹妹不小心將墨汁灑在大姐姐衣服上。已經賠過禮也另外贈衣防寒,大姐姐不喜歡紅色,便與楊妹妹交換。」
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說清楚了,也沒有格外的添油加醋,當著夫子面,陸明容誰都不得罪。
鄧夫子一雙老眼就看向陸鹿,再轉向絞著手的楊明珠。
她對陸鹿沒什麼感覺,一個鄉間長大的不受寵的嫡小姐而已。但是楊明珠一向嘴甜人也活泛,會討好長輩,所以,私心里是偏向後者的。
「明珠,你來說。」鄧夫子把主動權交給楊明珠。
只要有苦主,她才好懲罰施暴者呀。不然,難道她無緣無故就臭罵一頓陸鹿不成?
楊明珠惡狠狠看一眼陸鹿後背,對上鄧夫子關愛的眼神,眼淚不爭氣的又流下來,她垂頭小聲說︰「陸二姐姐所說屬實,是明珠不小心惹到大姐姐了。」
「為什麼調換衣服?」鄧夫子對這種把別人身上衣服扒去的行為是很不恥的。
楊明珠抹把淚,強擠個假笑道︰「大姐姐不喜歡紅色。」
「她不喜歡就可以扒你身上的?」鄧夫子厲聲豎目。
陸鹿攏攏從楊明珠身上扒下來的外套,暗自翻個白眼,閑閑的看著自己指甲。
「是,是我自願的。跟大姐姐無關。」楊明珠哇的一聲,哭道︰「先生息怒,真的跟大姐姐無關。」
「你,你等著。」鄧夫子咬牙,怒火蹭蹭起。
楊明珠越這麼可憐越把事攬身上,就越顯得她是被逼的。
同情弱者嘛,人的通病。
鄧夫子凜然轉到陸鹿面前,一言不發瞪著她,氣勢嚇人。
「先生,你瞧我這秋景畫如何?」陸鹿拿起她廖廖勾畫的秋石,吹吹墨汁,笑嘻嘻的奉上道︰「陸鹿不才,剛剛完成先生課業,請多指教。」
「你怎麼……」這麼厚臉皮啊?
尋常人見到先生這麼一瞪眼一嚇唬,早就腳軟心跳了吧?
陸鹿眨著她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眼楮笑的很微妙道︰「學堂為學業為主,些須小事不敢驚動先生,何況我與明珠妹妹私下圓滿解決,也不知誰多事,竟敢勞煩先生去,這不是給先生添加無謂的麻煩嗎?真是不懂事!」
她也沒看陸明姝,只笑笑的迎上鄧夫子的厲目。
鄧夫子一愣。
雙方息事寧人,她再跳出來翻案是怎麼滴?
「如果楊妹妹實在覺得委屈,我們現在就去府里請太太評理,可好?」陸鹿緩緩轉頭向楊明珠。
「不不不委屈。」楊明珠最怕事鬧大,馬上收起淚珠,綻開個真誠的笑容道︰「這點子小事,何必麻煩太太。」
「那要不要再麻煩一遍先生?」陸鹿噙著笑問。
楊明珠向鄧夫子施禮,態度很認真道︰「先生息怒,是明珠的不是,擾得課堂混亂無序,明珠自請受罰。」
鄧夫子覺出點古怪來。
楊明珠性子清高,幾時這麼低聲下氣受人施壓就自請受罰的?難道?她目光重新放在陸鹿面上。
陸鹿一片坦率天真,眼眸清亮又活潑,全無陰險之色。
「楊姐姐……」其他學生听了楊明珠的話,俱大吃一驚。
還要自請受罰?她腦子沒進水吧?
「罷了,明珠,好好坐下。下不為例。」鄧夫子當然不肯輕易罰人。
楊明珠抽抽鼻子,低聲道︰「謝謝先生,多謝大姐姐。」
「咦?明珠,你受涼了?」旁邊密友關切問。
「我不要緊的。」楊明珠推開密友,低眉順眼說。
鄧夫子格外開恩,淡淡道︰「竟然受了涼,就準你半天假。畫作,明日交好就好。」
「謝謝,謝謝先生。」楊明珠這一刻是真的要痛哭零涕了。
再不走,真的等藥入皮膚,她不但出丑,而且她暗中做的手腳就要暴露了眾人眼前了。
好歹現在只有陸鹿一個知曉她的詭計,若是遲一刻藥性發作,她臉面會丟的更干淨更徹底,更加沒人同情她了。
看著楊明珠驚慌失措的辭出梨香閣,鄧夫子若有所思轉向陸鹿。
「你,跟我來。」
要不怎麼說老學究最是古板迂腐呢?雙方都停止了延續事態進展,她卻起疑想弄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