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風平浪靜,至少表面上。
但是陸府其他園子可暗潮涌動。
首推綠園。
易姨娘氣的沒吃下飯,悶悶的歪在暖榻上,向著心月復賈婆子問︰「她到底是憨傻呢還是精明過人?」
賈婆子小心使個眼色給春芽和秋碧,這兩位丫頭很快掩門而出,守在邊上不讓人挨近。
「姨娘是說這鹿姐接手那只密盒卻裝的一無所知的事?」
「你親手交給她了?」易姨娘秀眉蹙緊。
「是,老奴親手遞上去的。」
「那沒道理啊?」易姨娘若有所思道︰「血帕子在,衛媽媽又必定認出盒子是前頭死鬼太太的,怎麼一點動靜沒有呢?」
照易姨娘的推定。一般人瞧見生母遺物,及那帶血的絲岶多少會觸景生懷,心生懷疑,再悄悄派人過來打探一番吧—無—錯—小說?這位陸鹿倒好,默不作聲的接了,沒事人似的瞎胡鬧。
賈婆子也幫著默想一回,低聲道︰「依老奴瞧,大姑娘這事辦的妥當。」
「哦?」
「姨娘你想,她們才被老爺太太從鄉間接回來,腳跟還沒站穩,**還沒坐熱,怎麼敢興風起浪呢?怎麼著也要先觀望觀望些日子吧?」
易姨娘回味了下,臉上現懊惱道︰「是我太心急了。」
「姨娘也不必自責。老奴又覺得早晚要送過去,這晚送不如早送,早早在大姑娘心里種下一根刺,也好!」
易姨娘听她把話又圓回來,露出笑容,坐正身體,笑說︰「橫豎你都有理。」
賈婆陪笑道︰「是姨娘神機妙算。」
「行了,你也別吹捧了。」易姨娘揮手,接著嘆氣︰「你怎麼看今天學堂里發生的事?」
賈婆子拿眼溜一眼四周,更加低聲道︰「老奴听說,這大姑娘今天把學堂里的先生,女學生都得罪了個遍。想來她如此出言不遜,倒像是故意為難二姑娘三姑娘。」
「為什麼呢?跟自家姐妹撕破臉,對她有什麼好處?」易姨娘想不通。
賈婆子眯著老眼,苦思良久,也搖頭不解︰「老奴不知,這大姑娘行事沒有章法,鄉里帶來的脾性,實在不好琢磨。」
易姨娘端起手邊茶盅,輕輕刮蓋,小聲問︰「竹園那邊呢?」
賈婆子更是攤手苦惱道︰「外有衛媽媽把著,內有那兩個鄉里跟來的一等丫頭守著,咱們的人插不進去,無從知曉竹園更多消息。」
防範的還挺嚴啊!易姨娘陷入沉思。
前院側廳,周總管將所有大小管事的都召來訓話,這是陸府自制的規矩,隔日由大總管集齊中小總管們該勉勵的勉勵,該罰的罰,敲打他們做事勤,不許偷懶。
今天例行訓話結束後,周總管還格外添加一項,將下午申時兩刻不在班擅自出府的小廝們統計起來報告給他。
大小管事們面面相覷,不曉得大總管這是要干嘛。
「愣著干什麼,還不快去?」周大福板起老臉厲聲斥。
「是。」大小管事見他面色不善,低頭答應紛紛回去加班加點。
後堂內宅。
龐氏領著丫頭們服侍陸靖更襩uo逶『螅?鬃耘跎喜尾璺釕稀 br />
陸靖這兩天煩心事特別多,臉色相當不好,仰頭靠在床上半眯眼,接過參茶啜一口。抬頭見龐氏也是沐浴一新,換上松軟家居繡服,半挽發半披發,燈下顯出幾分嫵媚可人來。
陸靖伸手就要去握龐氏的手,忽听外頭多順的聲音,帶點急促清楚報︰「老爺,太太,二老爺派人過來請老爺馬上過去一趟。」
「什麼事?」龐氏很是惱火,陸靖好不容易今晚留宿她屋里,也精心打扮了一下,偏生不長眼的來破壞好事。
多順惶恐回︰「奴婢不知。」
陸靖眉頭緊皺,慢騰騰下床問︰「來的是誰?」
「回老爺,是鐘大管家。」
一听是二老爺那邊大總管鐘附親自來請,陸靖騰的就站起來迭聲喚︰「更衣。」
「是,老爺。」
龐氏見陸靖臉色變得凝重,情知不是商號上的大事就是三皇子那邊的朝堂事,也不敢怠慢,又帶著大丫環們服侍著陸靖穿衣梳發。
「對了,鹿姐白日里在學堂還順利吧?」陸靖張著手任眾人服侍著,忽然想起來什麼來。
龐氏心頭一顫,莫非易姨娘那個女人背著她跟陸靖告狀了?
「听說還行。」龐氏語焉不詳回。
當然陸靖並不是真心關懷陸鹿,而是打從外頭來,無意中听管家多了句嘴而已,說什麼今天女學堂可熱鬧了。他想起陸鹿今天第一天入學,這才問一句。
「哦。」陸靖整整衣襟,沒再多問而是徑直出門去了。
龐氏送陸靖出門,站在廊下等人去遠,才恨恨向身邊丫頭道︰「去,給我打听老爺回後堂之前都見了什麼人,听了什麼話?」
「是,太太。」
龐氏把控後院,耳目眼線眾多,可手再長也不可能伸到外院去呀!陸靖身邊常用的跟班,也跟她不是一條心的,是以,有關陸靖的情報信息對她是短板一塊。
小懷閃躲著將回信交給春草後,領了賞銀,就飛快的躲進自己小屋。
他是依附著叔叔在馬廄討活路,又因為年紀小,投奔不到一年,管馬廄的老曹是個貪財的。小懷的叔叔沒錢打理走後門,是以,小懷在陸府干活大半年,除了吃飯時不時得幾件舊衣服外,並沒有月例銀的。因為還沒正冊入奴籍呢。
陸府是富戶不假,可這賣買奴婢也是要嚴格要按官府規定來。
當然,家生奴不一樣,反正父母是奴,生下來的兒女就自動是奴婢。而從外面買進來的,分兩種。死契是終身不得贖身,除非主人家開恩。活契是雙方約定到一定的年限,然後結賬走人。
小懷的叔叔是死契不假,可熬這麼多年,還只是一個車夫,經驗老成的車夫,除了會趕馬車,喂馬之外沒別的優點,年紀有三十來歲,至今討不起老婆。
小懷是家里父母相繼得病亡,老家過不下去,只好千里迢迢來投奔大半生給人當奴才的叔叔。
飯是吃飽了,也偶然得幾件長輩的舊衣,可手頭卻是一點余錢沒有。
誰曾想,大小姐回府,他卻發達了!
小懷不敢點燈,當然也是節省燈油的意思,模著黑在自個小屋子數著藏起來的銀子興奮的呲牙樂。
窗外有腳步聲,听著有人說話,迷惑問︰「好好的,為什麼要一個一個查問?」
「就是呀?到底出啥事了?听說是大總管下令查問呢?」
「還好,還好。我今天當班一直守在府里沒挪窩呢。」
「唉!我就慘嘍,恰好申時一刻趁著沒人躲出去給小芝買點心……」
「該!」單身同伴幸災樂禍唾棄。
小懷眯起眼楮忖︰查問?申時?出府?
他的眼皮猛跳了跳,不好,左眼跳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