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鹿冷笑,撐起身抬起下巴諷她︰「你是不是特別想一躍枝頭當主子呀?我還沒發話呢,就巴巴的替我拿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這屋里女主人呢?」
這話譏的就誅心了!小語當時就跪下,煞白臉色辯︰「不敢,奴婢不敢。奴婢錯了。」
「我瞧著你很敢吶!」陸鹿雙手背負起,繞到她跟前道︰「听著像是為我打抱不平出主意討公道。實則是想把我往火坑里再推一把是吧?」
「姑娘明鑒,奴婢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害姑娘。」小語磕頭哭訴。
「還敢頂嘴!來人,拖下去掌嘴二十下。」陸鹿神色一凜,端起架子命令。
「姑娘饒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小語就要膝行前去抱腿,陸鹿嫌惡的躲開,怒斥︰「拖下去。」
「是。」瞧著真的動怒了,衛媽媽趕緊讓園里粗使婆子將哭哭啼啼的小語拖走。
小語一路哭嚷不停,嘴里叫著︰「姑娘饒命,奴婢再不敢多嘴了……」
陸鹿冷笑向衛媽媽道︰「原來這園子里丫頭掌嘴杖責都不堵嘴的呀?瞧我這園里都亂套了!」
衛媽媽心一愀,低頭掀簾出門,冷著臉走過去。
沒多久,哭鬧聲消失,竹園恢復安靜,廊前諸人噤聲不敢語。
有那下等婆子丫頭偷偷躲在角落張望,瞅著園里混亂,一溜煙閃出門,往各房打小報告去了。
「姑娘,姑娘……」春草急匆匆從園門小跑上台階,額前一頭汗,嘩啦掀簾,緊張道︰「老爺朝園子里來了。」
「呼,怎麼才來?」陸鹿神色稍緩。
可算把人盼來了,夏紋不辱使命,記她一功!
「同行的還有誰?」
春草搖頭︰「奴婢沒瞧全。」
「有多少人?」
「三四個吧?」春草只瞄了一眼,就認得陸靖,臉色極其不好朝竹園方向過來,心里著忙轉身就回,哪里顧得其他。
陸鹿心里嘀咕︰應該有陸度吧?
當然有陸度。
夏紋不認識陸度,可是她到底是陸鹿身邊的一等丫頭,哪怕兩府里再嚴查,她只說代姑娘向石氏請安,自然就進了二老爺府里。
石氏勞累,受了她的禮,便打賞她一個荷包讓人送出二門。
夏紋心里著急,就這麼回去,肯定不行。
磨磨蹭蹭的沿著廊子皺眉想法子。將將走到垂花門時,听到重重的腳步聲。
領路的小丫頭忙扯她一邊︰「躲開。」
「誰呀?」
「大少爺去見大老爺。」小丫頭伸長脖子,透過搖晃花樹看到的抹深藍背影,認出來。
夏紋一喜,提起裙子就奔向背影去。
「哎,你干什麼?站住!」小丫頭嚇壞了,急忙去攔她。
夏紋一心只惦記著陸鹿交派的重任,大聲呼︰「大少爺,大少爺。」
陸度停下來,他好像听到一個陌生的女子的呼喊。
果然,一陣風似的,夏紋追上來,匆匆施一禮道︰「大少爺,奴婢是大姑娘身邊的丫頭,給你請安。」
嗤∼旁邊跟班鄙夷的笑。
這想上位引主子少爺注意的方式也太直接了吧?就不能含蓄點。
「哦。」陸度擺擺手。
「大少爺,救命啊!」夏紋顧不得許多,噗通就跪下扯著陸度的袍子下擺,哀哀道︰「我們姑娘,有要緊事求大少爺。」
陸度眉宇間帶絲不耐煩。
「請大少爺借一步說話。十萬火急救命的要緊事。」夏紋把話說的很嚴重,自以為能打動陸度。
「有什麼話跟伯父伯母去說。」陸度雖沒見過陸鹿,也曉得她才回府沒幾天,有什麼委屈,怎麼也輪不到他這個堂兄出手吧?
夏紋一咬牙,只好掏出那玉佩道︰「這是姑娘讓奴婢轉交大少爺的,說,說……」她正要編詞呢。陸度眼眸乍亮,一把奪過玉佩,偏身細看了看。
忽然又將夏紋拎起,急吼吼問︰「這哪來的?」
「奴婢不知。」夏紋不曉得為何他臉色變得這麼猙獰。
「走。」陸度甩開她,陰郁著臉色朝陸靖府里來。
陸靖昨晚歇在外書房,精神不好。
能睡得著才怪!陸翊府里一搜查,鬧的巡邏的官差也知道了。知府大人還特意派了師爺過來關切詢問。
陸翊搪塞了理由,總算僥幸躲過官府質疑,但兩兄弟一直提心吊膽的。
陸度過來時,陸靖正在用早膳,沒胃口。
看到他帶著個慌張惶恐的丫頭來過來,陸靖很是疑惑︰這丫頭面生?
「伯父,有情況!」陸度示意陸靖屏退左右,然後出示那塊玉佩。
「這不是三皇……」陸靖大驚失色差點月兌口而出,看一眼瑟瑟發抖的夏紋,轉向陸度。
「這是大妹妹的丫頭。才送來給佷兒瞧著。」陸度一句話匯報完畢。
「鹿姐兒?」陸靖怒目瞪視夏紋。
夏紋膝蓋一軟,跪地俯身道︰「老爺。」
陸靖眉頭打結,鼻出冷氣︰「去,把鹿姐叫過來。」
「回老爺,太太罰姑娘禁足呢。」
「好好的禁什麼足……」陸靖氣惱。
陸度卻笑了說︰「伯父,不如移駕竹園,好好問問大妹妹。」
竹園?那個偏僻的荒園,陸靖好多年都不曾去過了?他目光飄渺了下,沉吟著點頭︰「也好。」
秋意本蕭條,修竹被寒風吹的沙沙作響,那枯葉簌簌不停。
陸靖在竹道頓了頓,心情頗為沉重。
元配劉氏死了十多年了吧?一次也未曾入夢,他當然也沒怎麼放心上。只是,隨著陸鹿的回歸,那些往事,那些年少青澀的艱苦共難一點一滴的慢慢浮現。
發妻劉氏與他共打拼初期的患難,卻沒等到享福就難產而亡。而唯一的骨血陸鹿在龐氏進門沒多久便被送到鄉莊養活。
反正送走一個還有陸明容嘛,何況龐氏又給生一對雙胞胎。他又忙商號鋪子里的事,這個沒娘的嫡女存在感又低,所以龐氏隨便找個理由就打發走了。而他陸靖也就那樣默認了。
「爹爹?」陸鹿站在台階下,詫異的迎出。
陸度第一次見這個堂妹,只一眼就瞧出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的眼里沒有怯弱而驚慌,坦然從容,眼神堅定,是個有主見的人。
「大哥哥好!」陸鹿向著陸度盈盈一禮。
「妹妹不必多禮。來的匆忙,請勿見怪。」
身邊小廝們也沒有備得見面禮。那機靈的已經拔腳回府去取了。
陸靖冷著臉,也不多廢話,說︰「進屋說話。」
「是。爹爹。」
陸鹿把兩人迎進正堂正廳,春草奉上茶轉身退了。
「春草,去把早膳收起來。」
春草遲疑道︰「姑娘,你還沒用膳呢?」
陸度不由慚愧道︰「妹妹原來還沒未用膳,是為兄急燥了。」
「沒關系。爹爹,大哥請坐。」陸鹿瞪一眼春草。
陸度笑道︰「伯父,不如等妹妹用過早膳再說話如何?我瞧妹妹身子骨怯弱,膳食上耽誤不得。」
「多謝大哥。大事耽誤不得,我原先在鄉莊一日兩餐,也就這麼過來,哪里有那麼金貴。」
陸靖听的臉皮一熱,掃一眼春草︰「去把姑娘膳食挪到這過來。」
「是,老爺。」春草巴不得這一聲,腳步輕快的去將早膳利落的擺過來。
「這,這是……」陸度大吃一驚。
這是府里大小姐的早膳,還不如二老爺府里一等丫頭的分例膳食呢?不過,他也不好多嘴,只看看陸靖就垂眼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