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見兒子將惜恩接了回來,忙親自沏上茶來,他是個老于世故的,知道什麼時候該問,什麼時候緊著點,只立在一旁察言觀色。
「駝子,我要的院子找到沒有,丫鬟、婆子都要最老沉的,這事你親自去辦,有一點閃失,你就不必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駝子忙上前施了個禮,「大小姐的吩咐,奴才什麼時候敢大意,東大街一處荒廢久了的院子,離著正街有二里路,四周都是梅園竹林,平日里鮮少有人到的地方。今兒個已是請了幾十個師傅刷新,桌椅板凳都齊整,至于丫鬟、婆子您就更不必操心,都是熟人。」
惜恩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應物件也不能太過扎眼,這幾日做舊些才好,你再去尋輛考究的馬車來,不要城里的。」
「奴才明白,現在就去。」徐駝子答應著出去。
徐伯這才上前躬身道,「大小姐,今兒個老掌櫃的帶信來讓您辦完事速速趕回去。」
惜恩早猜到爹會有這遭,無怪乎他老人家心里著慌。自己已是暫停了葫蘆屯及豐澤縣城所有陳家鋪子的生意,但是染坊里去攢足了勁兒開工,眼見得布匹絲綢堆的山高,他老人家不著急上火才怪。
「怎麼,白姑娘來了幾日也不登我莫府門檻,急得三妹妹什麼似的,巴巴的打發我來請您過府玩兒去。」莫芳信大搖大擺的進了門,一身醬紫色長衫,原先白的鬼一般的面孔明顯紅潤了許多,人也越發顯得儒雅倜儻。
惜恩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一個眼色,徐伯躬身退下,鋪子里的伙計已是送上茶水。
「唉,原是我失禮,只是眼前陳家鋪子竟是遇上事兒了,實在不敢前去打擾府上。」惜恩唉聲嘆氣,愁眉不展。
「哦?到底出了什麼事,姑娘是我莫家的恩人,但凡能幫忙的地方我莫芳信必不肯袖手旁觀。」莫芳信一臉的關切,原先翹著的二郎腿也收了起來,正襟危坐,腦袋超前伸了伸,眼楮也瞪的圓鼓鼓起來。
惜恩強顏一笑,「前些日子多仰仗莫大哥抬愛,抬高了莫家鋪子一尺布一文錢的價格,我陳家鋪子才能露個臉兒,本打算著幾日就恢復了,以後能撿得公子一點殘羹也足夠陳家衣食無憂,誰料卻橫生枝節。可恨那起子小人暗中使壞。」
莫芳信听完,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茶水「當」的一聲傾倒出來,「誰敢在豐澤縣城內搞鬼,我莫芳信首先就饒不了他!」
「是啊,莫大哥也幫我參酌一下,是誰會跟我陳家過不去呢?您家是豐澤縣城首富,又是祖輩在此經商,應該熟知地頭上的三教九流之類。」惜恩一副恍然大悟的申請,滿臉疑問的問向莫芳信,哪里還有之前運籌帷幄的氣勢,竟是個尋常小女子一般無二。
莫芳信回過神來,皺眉思量許久,復又搖了搖頭道,「這個不好說,豐澤雖說是個小地方,但是少說也有七八萬的人口,三教九流魚龍混雜,生意場上更是人心叵測,我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個頭尾來。大概是近日陳家生意紅火,有人眼紅罷了,姑娘可想出甚對策來?」
惜恩暗暗一笑,「這才是你今兒個來的目的才是。」面上卻不露聲色,「我倒是尋了些人前去打探,也得了些個消息,有的還與莫家相關。」
「什麼?既然有人敢誣陷我豐澤莫家,實在豈有此理!」莫芳信仿佛被馬蜂叮了**,猛然站起身來,瞪著一雙銅鈴眼長著蛤蟆嘴直問向惜恩。
「我也就听他們說一下,莫大哥不必如此激動。」惜恩怯怯的將身子朝後退了退。她頓了一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世間沒有不透風的牆,待我細細著人打探,就不信他不露出個馬腳來,到時候我一定要告到官府,將其披枷帶鎖游街才能解今日只恨。」她一番俚語方言,外帶橫眉立眼,說的咬牙切齒。看的莫芳信一陣陣心涼。他可不會忘記這鋪子也有馬家的份子,萬一真要鬧大發了,後果不堪設想。
「姑娘息怒,和那些下三濫的東西計較不值當,我明日打發些人來幫你,過個七八日就可將鋪面恢復如初,你看如何?」
「哎呀,多謝莫大哥鼎力相助,只是眼前我竟是連一文的工錢也拿不出來呢。」惜恩可憐兮兮的哀嘆。
「這個不妨事,他們都是我莫家的工人,你只要安排他們做事,一日三餐隨意打發些也就罷了。」
惜恩掰著指頭算計了一番,「三間鋪子修復大約要三十個人,一個人一天兩錢銀子的伙食,三五一十五,又得二十兩的開銷,眼前鋪子只出不進,可哪里討這筆開銷,真是愁煞人了。」
莫芳信憋了一肚子的氣,忍痛道,「罷了,人還回我府上吃去,你看如何?」
「這怎好承情的,我竟是不知怎樣感謝莫大哥您了。」惜恩淚水漣漣,只差上前去抱著恩人痛訴感激之情。「徐伯,隨莫公子到他府上認識一下明日過來干活的伙計,你自己也準備了,這些日子就住在鋪子里,好生指揮,務必要將我陳家鋪子改頭換面,我要讓那起小人看看咱的底氣。」她這一番話說的意氣風發,哪里還有適才哭窮示弱小女子姿態,看的莫芳信目瞪口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
「公子,您怎可答應幫她修復鋪面,那咱的活不都白干了嗎?」。莫府的新管家福伯不解道。
莫芳信陰著一張臉,許久方冷冷一笑,「這些日子她鋪子不能開張,我們莫家算得上一枝獨秀,就這掙得的銀子也不下百兩,何必和一個小女子斤斤計較,要從大處著眼,方能成事。」」少爺高明,白惜恩那個小丫頭片子哪里會是你的對手,听說她前幾日還扮成個男人進了春風樓,實在荒唐可笑。「
「哦?」莫芳信意味深長的咂巴了下嘴唇,「看來那門面還得好好修繕才是,給它改姓的日子不久了。」